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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小时后显示正式内容晋发.0017.修知痛痒一言道天命,羞子景慈母解前因
林黛玉的身子近来好了许多,不爱总叫人抱着,下地走路的时候多了。林玦才一回府,便见林黛玉快步跑过来,一双小脚跑得极快,跌跌撞撞奔过来,引得乳|母在身后提心吊胆地追。
林玦俯身将她搂住,也不抱她,只微弯腰,任由她握着小指,跟着她往里屋去了。
走了几步,王嬷嬷方才追上来,嗔怪道:“大|爷好歹劝劝姑娘,如今越发爱闹,若是摔着了可怎么好。”
这还是其次,林黛玉到底是个姑娘家。林玦却只一味地宠着,便是平日里贾敏命他们给立规矩,也总被他打回来。哥哥宠妹妹是好事,只是若宠得失了姑娘家的贞静,来日出嫁去了婆家,却难免遭人口舌。
林玦却也觉着先前他们对黛玉太小心了些,压抑天性不说,不时常走动,身子只怕更弱。因道:“摔了也是她自个儿的事,嬷嬷放心,怪不到你们身上。”说着,望了黛玉头顶一眼,“爱玩闹,又怕跌撞,世上哪有万全之法?唯有知道痛了,日后自己才知道警醒。”
什么事都只知道一味地靠下人使银子算什么本事?
王嬷嬷身为黛玉|乳|母,黛玉之事还能置喙一二,林玦却处处有自己的主张,容不得她支使。故而饶是有话,却也忍住了,自跟在二人身后,再不多舌。
林海业已回府,贾敏才同琉璃伺候着除了外裳,有一搭没一搭地打着扇子说话。见林玦引他妹妹进来,二人皆露出笑,贾敏招手:“玦哥儿来,才说到你,你就回来了。”
待二人走进,便见黛玉脸上一头一脸的汗。贾敏又是好笑,又是好气,一根食指点在她脑门上:“我的心肝肝,怎么才出去这么一会就闹得这样。”又叫琉璃取温茶来,哄着黛玉喝下去。“在咱们这儿也还罢了,在你外祖母面前万不能如此。”
黛玉颔首:“黛玉明白。”她不肯再叫人喂,扭着身子将茶盏夺过去。所幸是温茶,琉璃将手绢以手托着,在她胸襟前护好。
这厢母慈女娇,另一侧林海同林玦却三言两语说着正经事,并无玩闹。
林海慢慢吃着茶,面上整肃,眼中却带着笑意。“听你母亲说你今儿出去了,去了什么地方?”
“只随意逛了逛,人生地不熟,也没什么好去处。倒是途经拢珍轩,为母亲选了一支钗,为父亲选了一方头冠,又为妹妹择了一块玉。”
只这一言出,黛玉便糯糯笑道:“玉?什么玉?上头带着字的玉?昨儿宝玉还问我有玉没有,听我说没有,倒还闹了一场。”
闹得黛玉还心中不安,哭过一场。这话却不必再在林玦面前说了。
“妹妹若想要字,我叫工匠刻几行,也不是什么难事。”想必是为着贾宝玉的通灵宝玉,方有此一问。林玦尚有要事,略回了一句,便仍同林海说话。
“只有一事,却要告知父亲母亲。”
“何事?”
林玦抚着腰间的平安扣,面带迟疑:“今儿在潇雨阁选防身小刃,偶遇合睿王。王爷厚爱,赐我一刃。”朝后扫了一眼,采意已抱着小匣子上前,将盒盖打开。里头短刃小珑,并无珠玉之饰,只发暗金之色。
林海伸手取了,打开刀鞘,登时一道冷光凛冽闪出,烛火通明之中,也呈锐不可当之芒。
饶是他们不懂兵刃,也知道这当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好匕首。遑论这短刃还是合睿王定下,原预备着自己用的。
林海面上表情变幻莫测,眉头微蹙。这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之荣,可能承得?皇家天恩,真当是那样容易享的麽?
最终也唯有平静地将短刃放回盒中:“王爷看重,是你的福分,好生用着,别辜负了王爷这份期望。”
林玦已见林海变色,后头的话便觉十分难言,却仍旧往下说:“王爷说我书读得好,邀我改日去王府小住。”
这话一出,满室皆静。
皇家之恩,寻常不降。便是得势如贾府,也不能得这份荣耀。林玦何德何能,年未弱冠,就得合睿王青眼相加?林海今儿才见了皇上,又揣度一番,自觉猜出其中隐喻来。
皇上最信任的人原是合睿王无疑,合睿王的意思,就是他的意思……
天家之策,欲用其人,首施恩赏,当褒亲眷。
想必再过几日,晋贾敏为一品诰命夫人的旨意,大抵也要下来。也是黛玉尚小,若略大一些,只怕林玦这份恩荣,加在她身上,也未可知。
林海面上不露,心中却长叹息。“王爷肯赏识你是好事。”
只这一句,再无别话。
贾敏不愿叫父子二人沉寂下去,一叠声命琉璃摆饭,又说到林府在京城新置办宅子的事,一时间倒也将愁绪扫去大半。
四人用过饭,林黛玉已然困顿。贾敏命雪雀抱着她往贾母那处去消食,一面催林海去书房,反倒将林玦留下。
林玦只觉今日贾敏比之往日略有不同,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见她笑意不明,只做不知,硬着头皮捧着茶吃。吃了大半盏茶,见她视线仍旧落在自己身上,方觉不对。
“母亲怎么这样瞧我?”
贾敏笑意慈蔼,略添一些谆谆善诱之意味。“我瞧我的儿子,虽未弱冠,瞧着却已经是个大人模样了。”
“母亲……”
“子景……”贾敏同林海都极少唤他表字,皆以玦儿相唤,唯恐爱他多了,反折损他的福禄。如今却情真意切,唤他一句子景。只因心中真察,林玦已然长成。“我前些时候将玲珑和璎珞赏你了,你该知道我的意思。”
到底她是母亲他是儿子,有些话能同黛玉直言,同他却唯有迂回。
林玦原不明白,听了这一句还有什么不懂的。低着头不由面红耳赤,呐呐不能言语。“我……我年岁尚小……”
便是先前没来这里的时候,他也未经人事。虽曾有过爱慕的女同学,却也只是朦胧好感,再没多的。如今陡然说起房内事,真叫他无所适从。
晋发.0009.修凡眼怎见木石之心,空读陈词珠玉枉然
一行人说过一会话,方又各自坐了。
一时又见翡翠来报,说是二老爷想见见侄儿,叫引林玦去前院。贾敏见此处皆是女宾,林玦再在此处,确有不便。
于是唤林玦上前,为他整了整衣衫,轻声嘱咐:“见了你舅舅不许胡闹,要知道分寸。等晚间回来,我要问你父亲的。”
果然在父母眼中儿女总也长不大,饶是林玦少年老成至此,贾敏也不能放心。林玦忍不住笑:“儿子一定听母亲的话,若是有什么不好,母亲只管罚我就是。”
贾母听了却道:“一家人何须两家话?在自个儿家里,万别拘了他。少年人贪玩些也是寻常,敏儿也不用这样耳提面命。”
林玦又谢过一回,方才跟着去了。
贾敏这才转头同贾母说:“娘可别看玦儿这样,我这一双儿女看着乖巧,一个个的肚子里都有大心思。一个不慎,就要闯祸。”
“我瞧着玦儿和林丫头就很好。”贾母面上的笑意怎么也掩不住,“你如今知道说这样的话,却忘了自己从前在家时做的事了。你父亲最宝贝的书画花瓶玻璃盏儿,叫你毁了多少?你父亲疼你,从不说你一个字。怎么如今到了玦儿这里,就要苛求他?”
王熙凤也在旁抿嘴笑:“哎呀老祖宗这话,怎么听了有些酸酸的,你们谁吃陈醋了?”
话虽如此,心中却也感叹。就连贾母都说出这样的话,往日又听王夫人说起贾敏在家时的情形,可以揣度,贾敏昔日在贾府地位之高,受宠之甚。
别说面前这三春,只怕进了宫去的大姑娘元春,也不能及贾敏一半。
贾母笑着命鸳鸯打王熙凤的嘴,又闹了一时,方才停住。
贾母问王熙凤:“你姑母一家的院子都拾掇好了?”
“早置办妥当了,就在老祖宗院子边上,来时也不费什么工夫。另又开了库房,择了衣料绸缎下去,如今夏秋交替之际,也当做新衣裳了。姑母是在外见过大世面的,家里的料子将就着用用,也算是咱们的心意了。”
“你瞧瞧琏儿媳妇这张嘴。”贾敏虽和王夫人不合,面上却不会表现出来。王熙凤虽为王夫人侄女,如今看来倒是理着家的,还很会做人。伸手不打笑脸人,贾敏也不好下她的脸子。
“她今儿还是顾着你才回来,略收敛些。往后在家里住得长了,你才能知道她这张嘴的厉害。”贾母懒懒靠到椅背上,拉着贾敏的手,淡声道:“我也乏了,你们都先回去,过会子摆饭了再来。敏儿在这里,陪我歪一歪。”
言已至此,众人纷纷起身见礼退了出去。
黛玉今日还不曾歇午觉,贾母命人将她抱了去自己卧房中安置。
贾敏扶着贾母靠到软榻上,自坐到一旁软椅上。贾母确有些乏了,却不肯放开小女儿的手。闭着眼睛躺在软榻上小憩,口中却说:“听闻你去岁大病了一场。”
“女儿不孝,还教娘担忧。”
“敏儿,刚极易折,慧极必伤。你自小聪慧,比寻常闺阁女更出彩。我和你父亲,自小是将你当做男儿养的。”
“女儿知道……”
贾母叹息着睁开双眼望她:“该走的留不住,你也要明白这个道理才是。若我如你,早在你父亲去的时候,我也该跟着去了。”
贾敏眼中带泪:“娘千万别说这样的话。我自次子去后,许多时候都昏昏沉沉,不知几何。幸而玦儿点醒我,教我知道膝下还有他和黛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