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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公主。”霁月望见蓓陵的背影,忙轻唤两声,小跑过去,扶着蓓陵:“起风了,公主要不要回屋里?免得着凉。”
蓓陵搭着霁月的手:“你刚才跑哪儿去了?”
霁月小声回:“奴婢偷了会儿懒,还望公主莫责罚。”
“不止你,九哥哥和濬儿……哎,濬儿回来了。”
濬殿下?九王爷方才是与自己在一起,濬殿下去哪儿了?霁月刚想,听到声音,转身便看到拓跋濬拨开头顶低垂的枝桠,面带笑意:“公主寻我呢?”
“是啊,一转眼,你和九皇叔都不见了,去哪儿玩了?”拓跋澄把玩着手中的花枝,随口问了句,还未等到拓跋濬回答,便径直走到霁月面前:“霁月,这支木芙蓉,开得最盛最美,送给你。”
“殿下……”霁月使使眼色,拓跋澄转头瞥了赫连琉一眼:“怎么,赫连小姐,我折支花,不可以吗?”
“当然可以。”赫连琉勉强地勾起嘴角,皮笑肉不笑。霁月心内想:这赫连小姐假惺惺的笑容下,恐怕牙齿都要咬碎了。
“那就行了,”拓跋澄看着霁月,笑容温润:“韩退之有诗云‘新开寒露丛,远比水间红’。你身上太素净了,别在鬓间,正应着那句‘芙蓉脂肉绿云鬓’。”说着,便抬手想把木芙蓉别在霁月鬓发之间。
霁月稍稍后退一步,双手接过木芙蓉,微微屈膝谢礼:“霁月多谢殿下。只是,旁人别花都别在鬓间,我再别一支,岂不落了俗套?”霁月将木芙蓉别在衣领往下数的第三扣上。她本就着了淡雅的藕荷色衣衫,胸前别了支正红色的木芙蓉,花开得正好,如此一来,给霁月增添了两分娇艳之采。
“好看。”拓跋澄眉眼弯弯,称赞道:“这木芙蓉衬得上霁月姑娘。”
蓓陵在旁笑言:“怎么,澄儿竟没有我的花?”
“公主殿下,这花园之中啊,只有让我甘做绿叶,才能衬得起公主的美貌无双。”拓跋澄说着,往蓓陵身旁一站,伸开双臂摆出枝叶的模样:“小姑姑,人都说公主是金枝玉叶之体。你看,我当你的绿叶能不能衬得上?”
滑稽的样子逗得蓓陵“噗嗤”一笑,点着他的脑门道:“瞧你嘴巴甜的!以后啊,不知道多少世家的姑娘都会被你骗了去!”
“哎,公主殿下可别冤枉我。怎么能是骗呢?明明就是被我的君子魅力迷倒的嘛。”
“魅力可不敢说,但是,若论这京城之中最臭美的少年,你数第二,可没人敢数第一了。”
“小姑姑!”
看着这二人如此拌嘴,霁月与拓跋濬相对一视,皆是忍俊不禁,笑了起来。
只有赫连琉,阴沉着脸站在一旁。
过了半晌,已是众人告辞的时辰,回宫的马车辘辘而驰。
车内,蓓陵拉着霁月的手,略带歉疚:“霁月,今日委屈你了。”
“哎呀,”霁月抚上蓓陵的手:“公主,能带我出宫散心,就已经很感激啦。何来的委屈?”
“你呀,别看平日里不怎么说话,一说话,也是一张伶牙俐齿的巧嘴。”
霁月笑道:“多谢公主夸奖,别的受不起,这‘伶牙俐齿’,我可受下了。”
“有你陪着,宫内的漫长苦闷,还能打发些。”
“公主。”霁月看到蓓陵精致的面容上笼罩着一层薄薄的愁云,车马离宫门越近,那愁云似是越加浓深了。她也不过是怀有美好愿望的单纯少女,大概是有所预感,冥冥中害怕这宫廷会毁灭她所有的愿望。外人眼中的“金枝玉叶”“钟鸣鼎食”“荣华富贵”,于她,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灾难,还是幸运?恐怕……是灾难的可能,更多一些。想想乙弗夫人的下场,看看先太子的结局,这深宫之中,谁又能全身而退?
想到此,霁月不禁加重了些手上的力气,回握住蓓陵,道:“公主,我会陪着你。”
蓓陵浅笑,点点头。
有人陪伴,会好过一些吧。
景穆王府。
拓跋澄伸着懒腰:“累死了累死了,我要回房休息了,哥……”
“拓跋澄,到我书房来。”拓跋濬打断他的话,从他身边径直走向书房。
拓跋澄听出了拓跋濬声音中少有的严厉,收起了松懈的模样,皱皱眉,只能跟在兄长身后。
自从父亲去世,拓跋濬就不在先前的房内看书了,转移到了父亲用过的书房。
拓跋澄拾阶而上,抬头看见匾额上还是父亲手书的“铭德室”三个大字。年幼时,父亲曾说,读书明智,明智而知德,知德需铭记于心,以此度行为,方能为君子。铭德,铭德,父亲至死,都是如此要求自己。
拓跋澄已是许久没来铭德室了。他知道兄长在这,兄长如今是一家之主,而自己,想逃避,便是能避开不愿再次面对的旧事。
拓跋濬推门而入,拓跋澄跟在后面,四下扫视一眼,这铭德室,摆设陈列一如父亲生前。
侍女许是已经成了习惯,早已点了灯烛等候主人。火苗摇摇曳曳,竟没有几丝暖意。
拓跋濬拉开座椅,落座后才对拓跋澄示意:“坐下,喝杯茶吧。”
“哥,有什么事,直说吧。”
拓跋濬抬头看了一眼他,也不勉强,便道:“你也不小了,说话做事,总得顾及着他人感受。”
“哥指的是什么事?”
“今日,在赫连府中。我知道你是好意,看不过去赫连小姐欺辱霁月姑娘,总想帮着她说话。可你……你是无心,要求霁月姑娘进行表演,了解你的人,自然明白你别无二意,只是想煞煞赫连小姐的威风。但是,你可曾想过,你这样,便是把霁月姑娘摆在了‘戏子’的尴尬位置?无论她是否表演,都会落得赫连的嘲讽。”
“那,哥哥为什么不出言相帮呢?”拓跋澄咬咬嘴唇,反问道。
“什么?”拓跋濬没有想到拓跋澄会来这么一句,眼神疑惑地望着拓跋澄。
“我是说,哥哥与我,不都已经视霁月姑娘为好友?且不说当日……众人对景穆王府唯恐避而不及,霁月一个姑娘家,本与我们无任何利益关系,仍冒险来府,真心安慰宽解,这般义气,哥哥,难道没有一丝感动吗?”
“我自是佩服霁月姑娘的。”拓跋濬垂眼看着灯烛,淡淡道。
“既是如此,眼见着赫连琉几次三番试图羞辱霁月姑娘,哥哥为什么从来不出言劝阻?赫连是出身名门,可是论性情品质,断是比不上霁月姑娘的。我知道哥哥看人也并不会只依着身份地位,既已视她为友,为何会坐视不理?”拓跋澄终是忍耐不住,说出了心底的困惑。
他确实在赫连府时,就已经不满。赫连琉出言不逊,拓跋濬不仅不为霁月说话,竟有几次,想拉住他为霁月出头的行为。
拓跋澄不能理解。
难道,在哥哥拓跋濬心中,真的会因为霁月的身份低微,而不把她当作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