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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您先前提过一次。”
“当年先皇后病逝后,赫连氏的妹妹肃嫔,不久后也过世了。说是着了风寒。”
“肃嫔……是与先皇后前后脚过世的?”
“正是。”
霁月皱紧眉头,她仿佛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娘娘,您说,先皇后的逝世与肃嫔……有没有什么联系呢?”
左昭仪摇摇头:“从未想过。肃嫔为人,与赫连皇后不同。而且,先皇后去世的原因也是清楚明白的,并没有任何存疑的地方。多少年了……今日若不是你提起赫连总想与皇室联姻,我也不会怀想起这些事……”
“娘娘累了,早些歇息吧。”
“嗯。”左昭仪轻轻地拍拍霁月的手,道:“霁月,你与拓跋翰走得近,今日这样的事,恐怕还会有下次。”
“我知道。既然选择了这条路,我就已经明白,这是躲不过的。娘娘,既然是没有办法的,我不能害怕。”
左昭仪看着霁月的目光坚定,叹口气,点点头:“下去吧。”
她凝望着霁月离开的背影,还是那样的单薄。左昭仪突然有点明白,当年自己的兄长送自己踏上入魏宫的马车时,是怎样的心境。许是如同她现在的心情吧,知道那是深渊,知道那是逃不出去的牢笼,然而,无可奈何……
左昭仪闭了闭眼睛,这条路的尽头在哪儿,她也不知道……
真累,真累啊。
明日,大概该去叫乐菱过来,喝盏茶吧。
霁月回到房间,见常娘还等着自己:“姑娘,累了吧?洗漱洗漱,早些歇下。”
“多谢常娘。”霁月嘴边漾起笑容,铜盆里的清水温度刚刚好。
常娘边帮霁月卸下发髻,边说:“今日在甘泉宫,皇后没有为难你吧?”
“常娘想多了,我只是个小宫婢,皇后娘娘何苦为难我?”
“唉,我总觉得,那个皇后阴狠得厉害。左昭仪娘娘和你每回去她宫里,我都担惊受怕的,就怕一不留神,哪一步做错了,又让她挑出毛病。”
“娘娘才智过人,有她护着,没事的。”
“她断是不敢怎么针对娘娘的。就怕……她见娘娘宠着你,拿你出气。”
霁月浅笑:“常娘,莫担心。既然她知道娘娘宠着我,就不敢拿我怎么样。”
“姑娘,”常娘坐到霁月身旁,道:“你年纪小,我还要嘱咐嘱咐你。你在宫内无权无势,位分卑微,虽说与那几个皇室子弟交好,但是,这也是最能招来祸端之由啊。”
常娘说的这些,霁月心内岂会不明白?就因为只是小宫女,位分低贱,才会几次三番无奈地被人谋害。完全处于被动地位,毫无办法。
如此下去,始终不是长久之计。
“常娘,你放心,我会谨记于心的。”
“如今在宫内,常娘也毫无办法,只有靠着姑娘,要自己护着自己。”
“嗯。”霁月顺从地点点头,眨眨眼睛,嘴甜道:“还是常娘最疼我,明日,可否做些好吃的?”
“你想吃什么?都给你做。”
“常娘最好啦。”
入夜,霁月躺在床榻上,却无丝毫睡意。
她总觉得赫连皇后想让赫连与拓跋联姻的举动中隐藏着欲望。难道,赫连皇后是真的想让赫连家的女儿都成为皇室嫔妃?以巩固自己家族的权势?哪怕她并没有想让拓跋翰成为太子的想法,但是若赫连琉嫁与拓跋翰,自然也是平王妃。可是,为什么没有让安王娶赫连家族的人?还有今日左昭仪所说肃嫔之事,当年全无疑点,这未免也太巧了吧?先皇后仙逝,肃嫔后脚也去了。
一团乱麻,想不明白。
只是,自己是该好好考虑考虑如何不惹人注意地提高地位了。
后宫之中,权势,是力量,是保命的武器。
今夜的月牙,如细细的弯钩,颤颤巍巍地悬挂在天际。
京城僻静而又毫不起眼的宅子内,有一男子正拨弄着琴弦。“铮铮”之音为夜色添了两分诗意。
“今夜虽没有多少月色,星光倒是璀璨。”白衣男子不知道何时推开了窗,伸着脖子瞧了几眼星空。
“关上窗吧,免得这琴音扰了他人的清梦。”
“你既是知道,还在大半夜的弹琴?”
男子翻了他一眼:“你上回不是说想听这个曲子吗?你这么晚才来,还怪我?”
“哈哈哈哈,不怪不怪。我的错。”白衣男子扭扭脖子,道:“还不是那个安王,把我安排的人带进府去了。害得我又多找了些人手监视着安王府。”
“你不本来就留意着安王的动静吗?”
“是啊是啊,这个安王,阴险狡诈,不得不多几个心眼。”
男子“噗嗤”一笑:“若论心眼,那我是真的不担心你。你的心眼,大概是小时候吃多了莲藕。”
“莲藕?什么意思?”白衣男子一副不解的样子。
“小时候娘亲说,莲藕吃多了,心眼就多。”
“唉,那没办法啊。”白衣男子掸掸衣裳:“你这么纯良,我的心眼再不多点,怎么闯荡江湖啊?”
“那真是托了‘明公子’的福。”
“哎,我们之间还客气什么?喝酒喝酒。”
男子莞尔一笑,浊酒配琴音,也算得上是雅致了。
只是,这京城的秋夜真冷,怕是要在这住上许久了。
平王府。
越泽在门口踌躇了一会儿,才轻轻叩门:“王爷。”
门内传来平王爷的声音:“有事么?”
“您从宫内回来,就把自己关在房内。夜已深了,给您熬了些暖身子的汤水。”
“不用了。你退下吧。”
“王爷……”
“退下。”
“是。”
越泽无奈地在门外站了一会儿,才转身离去。他不知道,平王爷在宫内是不是又遭遇了什么事情?
然而有一点,越泽心内是清楚的。自从先太子事变之后,平王府也失去了以往的宁静。平王爷的地位岌岌可危,周围的敌人虎视眈眈。
“唉……”越泽深深地叹口气。他突然有一丝惧怕,惧怕平王爷会遭受到同先太子一样的灾难。可是平王爷身后,并没有可以依靠的权势。
那该怎么办?谁能帮到王爷?
平王爷……他自幼陪伴在平王,习武练剑,连当年平王跟随先太子出征,他越泽也紧随左右,上阵杀敌,护他安然。
这样想着,越泽握紧了腰上的佩剑,手上的青筋清晰可见。
有什么可以惧怕的?他就是第一个能为平王爷冲锋陷阵抵挡刀枪的人。哪怕以一己之力面对遮空蔽日的丑恶敌意,他也心甘情愿。
拓跋翰的手臂撑着额头。他保持这个姿势已经许久了。
无论是童年在先皇后身旁,还是少年跟随皇长兄的教导,他从未学过如何面对阴谋与迫害。而这些,好像又是身为皇家子弟必须学会的。皇长兄,他就不会。而拓跋翰,他也不会。
他们所渴求的权势地位,拓跋翰不想要。拓跋翰从来对于什么都不想争抢,可是为什么,还会被推入这种漩涡?
是不是只有远离这些,远离京城,才能逃得掉?
可是,他就能这样躲避一辈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