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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不在,家里就显得很是冷清,本以为肩膀受了点伤没什么大碍,但是一只手根本没有办法做饭,沈轻言只得打电话叫了外卖。
打完电话就坐在沙发上准备看会电视打发时间,往后靠的时候一时忘了后肩的伤口,没控制好力度,伤口处碰到靠背疼得她忍不住哼出声来,缓了好一阵那股疼痛才平息下来,刚看了一会电视门铃就响了。
一边去开门一边心里有些微微诧异,外卖的速度倒是越来越快了。
外面站的人却是温睿辰,穿着一贯考究的衣服,让人怀疑昨天那个一身泥土草屑的人是幻觉。
沈轻言怔了怔,“找我有事?”
温睿辰扬了扬手里的袋子,“早上去了医院,才知道你已经走了。这是可以直接贴上去防水药膏,医生说恢复期不能碰水。”
沈轻言有些不懂,昨天明明那样生气,如今却又若无其事地直接来到她家里,但还是礼貌地说:“麻烦你了。”
正要去接他手里的袋子,他却并不松手,而是提着袋子径直走了进来。
似是不经意低打量了一下房间,他走到客厅背后的饭厅里,将另一个袋子放上去。见她还愣在门口,一边打开桌上的袋子,一边沉声道:“过来吃饭。”
沈轻言实在不懂他,走过去时他已经全部拿了出来,自作主张地先坐下了,她注意到有三份菜两份饭。
“你父亲不在,你也生活不能自理。”他一边将一盒饭推倒她面前,“吃吧。”
“我叫过外卖了。”沈轻言无奈地在对面坐下,“其实……你真的不必这样。”
他自顾自打开饭盒,神色冷清,“我只做让我自己心安的事,我是温家人,不会丢温家的脸。”
随即将一双筷子递到她面前,“这个绝对比你叫的外卖好吃。”
看了一眼桌子上色香味俱全的几道菜,全是家常,糖醋排骨,乌鸡汤和炒青菜,也实在饿了,没再推拒,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味道比想象中好,她不自觉地吃完了整碗饭,到最后外卖送来的时候,她已经完全吃不下了。
温睿辰胃口不大,连饭也没吃完就放了筷子,盯着一旁她叫的外卖,冷冷道:“你昨天刚流了那么多血,今天就吃这个?”
沈轻言用一只手收拾着桌上的剩菜,不以为然,“我觉得挺好。”
温睿辰的脸色却不太好,“这么点材料哪里有什么营养?”
他站起身夺过她手里的空饭盒很强势地接替她收拾起来,一边道:“这几天你来我公寓住,刘嫂会给你做一些有营养的菜补补,省得我每天跑。”
他说话的语气还是习惯性带着命令,沈轻言第一反应是:开什么玩笑?第二反应是:谁要你跑了?
正想说她自己能照顾自己,“我自己……”
“还是我直接给你父亲打电话让他回来照顾你?”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
一贯沉冷的口吻,带着些微疑惑的表情,“只是不知道你父亲在黄金假期第二天提前回来能不能买到票?”
他这明显是知道她不可能会打扰父亲的假期不动声色在威胁她。
她当然也是不会想要因为这点小事去打扰父亲的旅行,但又不想去他的公寓,上次那种尴尬的局面她不想再来经历一次,她语气软了些,换了一个借口,“我不习惯住别人家,在别人家我睡不好。”
温睿辰静静看了她一眼,沉默了几秒,浅浅道:“你上次在我家睡得挺好的。”
随即拿出手机,“既然这样,那我还是给你父亲打电话吧。”
“你……”
沈轻言几乎有些气急,也毫不怀疑他会真的这么做,至于他在哪里找来自己父亲的电话她压根不想去问,像他这样的人,要知道这些小事自然有的是办法。
她实在没有别的选择,只得收拾了些东西去他家。
直到再次身在他的公寓离,沈轻言才微微叹了口气,这个人总是可以不动声色逼得你毫无退路。好在他说自己一般不会在家,让她可以完全放心。
他果然如同自己所说,白天几乎都不在家,晚上也很晚才回来,两个人基本碰不到面。家里一般就她和刘嫂两个人,倒也没那么不自在。
刘嫂每天都会炖一些很有营养的汤,做的菜也味道很好,每顿也总是做很多,根本吃不完,沈轻言觉得浪费,就劝说少做一点,但第二顿依旧如此。
在他公寓住了五天,肩上的伤口也渐渐开始愈合,因为被刘嫂照顾得很好也没有再发炎,手偶尔也可以活动一下,明天父亲就要回来了,所以她想等他回来亲口跟他说声感谢,然后道别。
等了很久都没见他回来,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等再次醒来已接近凌晨,她轻轻走出房间,发现他房间里灯还亮着,想了想,还是走过去敲了敲门。
“进来。”他不冷不淡的声音很快响起。
沈轻言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门,他也正好也从浴室里出来,正一边走一边披着浴衣,虽然时间很短,但她还是看到了他结实的身体,平时看起来高高瘦瘦,脱了衣服才发现他身材很好,该有的肌肉一点不少,初见时还只是细瘦的少年身形,如今却悄然结实了不少。
下半身也只穿着贴身短裤,头发还在不断往下滴着水,刚洗完澡,整个人带着几分氤氲气息,散乱的湿发又让他显得有几分不羁与性感。
她一下有些懵了,等反应过来立刻别开了头,温睿辰似乎也怔了下,不紧不慢地将长长的浴衣慢慢拉拢然后系上腰带。
“找我有事?”他一边朝她走过来一边擦了擦头发。
沈轻言还陷在刚刚的尴尬里,她没办法不尴尬,除了自己父亲,她几乎是第一次看见一个成年异性的身体,这让她几乎一时手足无措,根本没办法直视他,眼睛只好看着一边的书柜。
即使不看他,他高大的身躯还是在她面前形成一种无形的压力,她努力装作若无其事地说:“我……只是想亲口跟你说一声谢谢,这几天伤口恢复得很好,让你费心了。”她也努力保持着平静,“我爸明天就回来了,想着明天我走的时候你肯定不在,就这么走了也不太礼貌,所以……就提前跟你道谢,顺便说声再见。”
话一出口她又有些后悔,他或许根本就不在意这些。
此刻他身上那种香草的味道更重了,夹杂着几分酒气与薄荷的清冽,刚洗完澡身上还散发着一丝热气,加上此刻他离她很近,她只觉得脸颊有些发热。
虽然她始终没有看他,但她知道此刻他正在毫无顾忌地打量着自己,沉默了片刻,他淡淡道:“这些你跟刘嫂说就可以了。”
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她这样完全多此一举,他只是觉得她因自己而受了伤,人之常情地关照了一下,何况也不需要自己亲自动手,他根本不需要感谢和道别。
沈轻言不免有些后悔,垂着眼低声说:“抱歉打扰你了,我先回房间了。”
她刚转身踏出去两步又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等等~”
“嘶~”
两个人同时出声,他似乎才注意到自己拉到了她受伤的那只手,立即有些紧张地关切道:“还好吗?”
伤口基本上刚刚结疤被猛然拉了一下不期然就裂开了,她紧紧皱着眉缓了片刻才冲他摆摆手,“没事。”随即才问:“你还有事吗?”
温睿辰似乎还有些不太放心地看着她的肩膀,“我只是想问下你身体有没有其他不适,毕竟那天流了不少血。”
“我没那么娇弱,何况刘嫂每天都炖那么多补汤给我,早就补回来了。”她尽量用着轻松的语气,“那我回房间了。”
才刚转身就听到他似有些紧张的声音,“你流血了。”
往后看了一眼,果然睡衣上已经渗了一些血迹,刚才那股痛感已经平缓下来了,她无谓道:“没事,刚刚伤口裂开了点,清理一下再上点药明天就会重新结上的。”
他的眼神动了动,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你到底是不是女人?这种程度的伤从头到尾连一滴眼泪都没掉。”
“啊?”沈轻言想不到他会忽然这么问,愣了一下,“哭了就会不疼吗?”
这句话成功问住了温睿辰,他沉默了几秒,低声道:“至少可以缓解一些疼痛感带来的心里压力。”
沈轻言看着他,如实道:“教育方式不同吧,我爸从小就教导我不要轻易流眼泪,因为不会有任何用,况且从小跟着他练拳,摔打跌伤的都是常事,刚开始也会哭,后来也就可以忍耐了。”她微微笑了笑,“我爸说这世界上能解决问题的只有两样:拳头和头脑。眼泪这些除了让别人发现你的软弱之外,毫无用处。”
房间里他只开了床头灯,并不明朗的光线,他好看的轮廓明暗分明,他靠近一步,表情始终很淡,“女孩子都有权利软弱,并不丢脸。”
他是在说她软弱吗?一瞬间回忆起再次见到他的种种,似乎自己每次流泪都正好被他撞见。
从小到大,没有任何人说过她软弱,父亲从小也教导她要有正义感,所以在能确定人生安全的情况下,她见义勇为的次数多不胜数,从来都是被人夸勇敢,坚强……越是被这样夸越是不敢轻易在人前示弱。从记事起,她几乎从未在人前流过泪,偏偏总是被他撞见,他说这样的话,心里不禁有些委屈与难堪。
“为了爱而流的泪一点也不软弱。”她冷冷抛下这句话就头也不回地回自己房间了。
不知为何有些生气,她可以被人打骂,却不能被人认为软弱,这是身为军人子女的她最为忌讳的事,别人或许会觉得她小题大做,但是为了一句勇敢,为了不丢父亲的脸,她从小付出的代价没人能懂。
回到房间,沈轻言慢慢脱下外面已经沾了血的睡衣,然后一点点揭开纱布,小心清理掉周围的血迹后,用新的纱布贴了上去,这过程看似简单,却花了她不少精力,这几天一直是刘嫂在帮她换药,她做起来也很不顺手。
刚换好药,门口就响起了敲门声,她赶紧穿上睡衣才去开了门。
温睿辰高大的身躯站着门口,那种迫人感瞬间袭来,“我想你对我的话有误解,刚才。”
“我不是说你软弱,我是说你可以选择软弱。”
她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只能站着门口微微发愣。
“我不希望有人乱解读我的话。”他的眼神变得深邃无边,眉头微蹙,“这样会让我觉得很不舒服。”
她低下头哦了一声,刚刚心里生出的所有负面情绪立刻烟消云散。
“睡吧。”他退了出去,“多睡对伤口愈合有好处。”
转身的瞬间,她偶然瞥见他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有着一种难以捉摸的柔软,很短,却看得很真切。
第二天起床时他居然还在,依然坐在饭桌前靠窗的位置,一边看着报纸,一边吃着早餐,这是她住在这里的几天里他唯一在家吃的早餐。
这个时间刘嫂一般都出去买菜了,她有些犹疑地走过去,不太自然地说了一声“早~”,因为两个人的确没什么好说的,难免尴尬。
温睿辰放下报纸微微点了下头,从桌上的饭盆里盛了一碗八宝粥递给她,“刘嫂让你吃过午饭再回去,她已经去买菜了。”
本想拒绝,可一想到还没来得及感谢刘嫂这几日的倾心照顾,就轻轻点了下头。
之后两个人就很有默契地再没有说话,吃过早饭温睿辰就去了楼上书房,她则去了阳台,一边晒太阳一边看书。
是他放在客厅里的一本英文原版书,看了几页还是觉得有些吃力,干脆就闭着眼享受着阳光。
忽然听到耳边响起了脚步声,猛然睁开眼,发现他手里端了一杯水已经走到她面前,手里还拿着她的药,似有些无奈,“难怪刘嫂要特意打电话让我提醒你吃药。”
睁眼的瞬间似乎又看到了昨晚他眼里那种难以捉摸的柔软,不过闭眼太久眼睛不太能适应强烈的光线,她并不能确定,微眯着眼等到适应了光线,再看,那里却依旧清冷一片。
他已经换了一身懒洋洋的浅咖色毛衣,没有打理头发,柔软地搭在额前,看上去比平时冷然严谨的姿态多了几分随意与温顺,在阳光缱绻下整个人显得更加生动。
沈轻言无奈地接过来,“其实,我记得。”不觉地皱起眉一口气将手里的药全吞了下去,被苦得又猛灌了几口水才稍微好些。“我只是觉得可以不用再吃药了,反正伤口没有发炎。”
“你觉得没用。”他说话依旧是冷冷的样子,“还需不需要吃药,医生说了算。”
她知道和他辩论这种问题不会有好结果,只能选择沉默。
送完水后他又再次返回了楼上,她在阳台上呆了一会也去客厅看电视,无聊的节目,正好她也无聊。
大概是因为昨晚睡得不太好,在沙发上看着看着电视就趴着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刘嫂已经在准备午餐了,身上多了一条毛毯,她想大概是刘嫂回来见到她睡在沙发上给披上的吧。
午餐时刘嫂照旧一直往她碗里夹菜,她只能埋头苦吃。几天相处下来,她知道刘嫂是个太过热心的人,也非常细心,这几天将她里里外外都照顾得非常细致,更没让她感觉丝毫不便,不过她完全没办法心安理得受到别人的照顾,心里想着哪天一定要找时间给刘嫂买点谢礼,不然她必定不能安心。
吃过饭她收拾好东西谢过刘嫂后就准备回家,温睿辰却也穿戴整齐地准备出门,他只说出去有事,顺便送她回家。想了想,最终还是坐了他的车。
反正她知道,他想做的事,谁也没办法阻止。
“伤口还未完全好,别忘记吃药。”送她到家门口后,他留下这句话。
莫名的纠葛,似乎终于才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