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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容佑棠仰脸,被拽得斜斜半趴在庆王身上,手肘撑着对方宽厚结实的胸膛,仅隔着一件薄薄里衣,温热肌肤触感清晰。
二人忘情拥吻,或轻或重地啃咬,呼吸交织,克制着喘息,偶尔泄露几声情难自控的低吟。
午憩时门窗紧闭,层层柔软帐幔垂放,炕床上一双人影亲密交叠,难舍难分,缓缓起伏,被褥衣料不停摩擦,发出窸窸窣窣的动静。
后颈忽然被宽大的手掌紧握,容佑棠想别开脸也不能,呼吸急促,唇刺痛,酥麻发胀,憋得脸潮红,额头一片汗意,他心如擂鼓,含糊地呜咽:“嗯……等啊——”话音未落,上衣系带已被庆王粗暴一把扯开,“嗤啦”刺耳一声,衣襟被撕裂一道口子!
赵泽雍动作飞快,无法克制,猛地翻身压住人,轻而易举制服双手乱挥的少年。
须臾,只听见“啪”轻微一声,床帐一角飘起,掉出一团月白布料。
足足一个时辰后,帐幔内的种种响动才趋于平静。
“你怎么能把那、那……弄在我衣服上?”容佑棠气息甫定,探头扫了一眼,脸红耳赤。
“那件不是你的,是我的。”赵泽雍低声安抚,拉高被子,盖住对方光裸的肩颈。
“啊?”容佑棠忙又探头细看几眼,歉意闭嘴:
他们今日恰巧都穿着月白里衣,样式相仿,只是大小不同,乍一看很难分辨。
“那我的衣服哪儿去了?”容佑棠纳闷问,掀开帐子张望,少年人的身躯修长柔韧,匀称白皙,隐现若干红痕。
“别管它。”赵泽雍一把拉回对方塞进被窝里抱着,嗓音低沉喑哑,说:“歇一会儿,早些用完晚膳坐车回城去,别耽误了你的行程。”
“好吧。”容佑棠安静躺着,两人光裸相拥,总觉得浑身不自在,一动不敢动。为减缓尴尬,他转了个身,后背嵌在庆王胸膛里,可还没躺好,当胸便横过一条强壮有力的臂膀,他不假思索,立即抱着对方胳膊按住,以免摸着摸着又……
“咳咳。”容佑棠清了清嗓子,故作轻快说:“殿下,我明天就要走了!”
赵泽雍无声叹息:“唔。”
“您好好养伤,今后务必保重,别事事不顾一切冲在前头,一个人能有多少精力呢?总是受伤,再好的身体也扛不住啊。”容佑棠堪称苦口婆心地劝诫。
“好。”赵泽雍一口答应,离别前夕,他的心尤其和软,叮嘱道:“父皇派你去赈灾,连年也没让过完,虽说情有可原,但却辛苦办差的人了。如今大雪,陆路难行,众所周知,你们尽力赶路即可,切忌急躁冒险。等到了河间,记得先拜会巡抚,横竖也顺路,到时随机应变,看是喝杯茶吃顿饭还是歇一两天,你是知府,待上峰要尊敬,但无需谦卑,别太委屈了自个儿。”
“知道了。”
“喜州的贫穷现状绝非一朝一夕可以扭转,查清楚情况再做打算。新官上任三把火,你试探着小心烧,仔细燎伤自己,若见势头不对,随时撤了,顾全大局。”赵泽雍严肃教导,只恨自己无法代为治理。
“我明白。”容佑棠语调含糊,听不出情绪,慢慢缩进被窝里,黑暗中翻了个身,面朝对方,默默伸手抱住。
庆王千叮咛万嘱咐,饱含浓浓关切疼惜。
容佑棠侧耳倾听,频频点头,透骨酸心。许久,他深吸口气,带着鼻音说:“殿下,据悉皇后暗中有意把周筱彤许配给永兴侯的嫡长子文耿做填房,周家后院闹翻天了。”
“永兴侯嫡长子?本王印象中他似乎去年才娶了个填房,又死了?”赵泽雍疑惑皱眉,不太确定。
容佑棠解释道:“据传是病逝。那位文公子年近四十,妻妾成群,但前头三个少夫人要么难产身亡要么死于暴病,周筱彤若嫁过去,就是第四个填房,一过门就有好些儿女。”
“你从哪儿打听到的消息?”赵泽雍回神问。
“我安插在周家的人手一直没撤,不过未能刺探进书房重地。”容佑棠坦言。
赵泽雍颔首,想了想,反感说:“周夫人尸骨未寒,周姑娘热孝未出,两年多才除孝,这种时候皇后提什么婚嫁?成何体统!”
“她倒没明说,只是透了些口风而已,平南侯同意,周、周大人也没反对,估计悄悄定了,一出孝就成亲。据小道消息传闻,那文公子嗜酒如命,酒后暴躁狂怒,时常动手殴打人,声名狼藉,所以京城权贵不敢把女儿嫁过去。”容佑棠唏嘘告知。
“原来如此。”赵泽雍了然颔首,冷冷道:“纨绔子弟,骄奢淫逸不思上进,浑浑噩噩度日。老七前几年也是那般混帐荒唐,本王见一次收拾一次,这两年才勉强改了些,但仍很不像话。”
啧,七皇子……
容佑棠不予评价,转而郑重透露:“周筱彤一贯眼高于顶,岂能甘心做填房?据我的人观察,她原来和苏姨娘母子斗得势同水火,近期却收敛了,温柔孝顺,令其父收回禁足令,随后以侍奉祖母为由搬去了平南侯府,偶尔陪杨老夫人到寺庙上香。问题在于,这一月间,她已去了法觉寺两次,久久逗留禅房,而春祭将近,挂职礼部的五皇子殿下正奉旨在隔壁皇寺内督办除夕夜和春祭所用的僧人和法器等诸事宜。”
“五弟?她看上了五弟?”赵泽雍诧异扬声,粗糙带硬茧的手掌轻轻抚摸对方细嫩润泽的后背,极不忍怀里年轻单薄的人即将奔赴贫困之地做知府、做一州父母官。
“呃……可以算是看上了。”容佑棠谨慎答,后背被弄得一阵阵发痒,本能往前挪了挪,中肯分析道:“皇后自身难保,周夫人已死,周、周大人只顾宠爱小儿子,家境日渐衰落,周筱彤走投无路,她急于寻找如意的终身依靠。诸位皇子中,前面三位和六七□□都不用考虑,四殿下深居简出难以相遇,只剩五殿下,他八面玲珑谁也不得罪,富贵美满,府里还悬着个侧妃位子,值得一谋。”
赵泽雍莞尔,一时没接话。
“莫非殿下认为我不该把您排除在外?”容佑棠睁大眼睛,一眨不眨。
“不,你排除得很好,该赏。”赵泽雍板着脸夸赞。
容佑棠撑不住笑起来,眉眼精致如画,笑着笑着又黯然,再度往前挪了挪,汲取更多的温暖,倦意甚浓,打起精神提醒道:“我说的你别忘了,周筱彤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她像她母亲,心狠手辣不择手段,不定怎么搅浑水,兴许会牵动大局。”
“行,本王回头瞧瞧。”赵泽雍紧搂着人,催促道:“快睡!今儿提前用晚膳,到时叫你。”
“嗯。”
傍晚醒来时,容佑棠寻遍床榻被褥,却找不见自己的里衣,只好作罢,匆匆穿了件庆王的。晚膳后,他赶着回城,面对面辞别庆王,四目相对许久,勉强扯出一抹微笑,涩声说:
“殿下,我回去了。”
赵泽雍久久不发一语,目光复杂深沉,满腹担忧,万般不舍,最终低声道:“去吧,一路小心。”
“是。”容佑棠端端正正一拱手,屏息转身,绷着后颈子,目不斜视,一步一步走出书房,难受得喉咙发哽。他狠狠心,愈走愈快,迅速迈进漫天风雪里,冻得瞬间打挺,精神一震,带上庆王派的一小队亲兵回城。
徒留庆王一人在书房,孤寂冷清,出神地沉吟。
夜间,庆王回房歇息,他拉开床头最底下的暗格,拿出一件撕裂了的月白里衣,翻来覆去端详半晌,把衣服叠得整整齐齐,放在另一侧枕头上。
次日,天光乍亮。
容氏布庄外聚了一群人马,紧张忙碌。
“佑棠,出门在外千万别好勇斗狠,能忍就忍,吃亏是福,这世上没有什么比平安更重要。记住了吗?”容父正色嘱咐,强忍悲伤,在本该一家团圆欢聚的时候送儿子出门赴任。
容佑棠恭谨答:“记住了,您放心,我都记住了。”
容开济又握住卫杰的手,恳切嘱托:“阿杰,劳烦你费心照顾照顾佑棠,他年纪小,欠缺处事经验,唉,叫我怎么放心!”
身板高大健硕的卫杰豪爽笑道:“您老真是见外了!我跟容弟什么关系啊?一块儿出门,理应互相照顾。”
“这就好,这就好。”容开济连连点头。他原本提心吊胆,唯恐儿子赴任半路遭遇危险,忧虑得夜不能眠,但得知庆王点了一队亲兵护送后,登时放下了整颗心!
由于骑马赶路,每个人只带了一两个包裹,容佑棠拢了拢披风,把自己的行囊绑在鞍后,翻身上马,控着马缰,同行除了自家精挑细选的六个伙计外,还有卫杰率领的一队孔武有力的带刀大汉,阵仗不小。
“时候不早,”容佑棠扫视送行的诸亲友,眼神坚毅,朗声道:“爹,您尽管放心,我一到喜州就写信回家。诸位,就此别过,来日回京再聚了。出发!”语毕,他两腿一夹,一马当先奔向城门。
“少爷,多多保重啊。”
“祝少爷一路平安!”
“您到了喜州若是还缺人,一声令下小的即刻起程追随!”
……布庄伙计们七嘴八舌地嚷。
容开济追出老远,喘吁吁,背佝偻,怔愣眺望街头贩卖对联桃符的铺子、以及热热闹闹精心挑选对联的几家人,忍不住鼻头一酸,掩面哀叹:
“唉!”
转眼,腊月二十三,家家户户摆糖瓜祭灶神,送灶王升天。
连日高热,卓恺嘴唇灰白,脸颊脖颈却红彤彤,昏昏沉沉趴在床上,半睡半醒间,隐约闻见香甜的糖瓜气味、炮竹刺鼻气味、药味等等,他眼皮一动,逐渐清醒,但还没睁开眼睛就听见耳熟的哭声:
“该千刀万剐的东西!”
卓夫人咬牙切齿,压抑低泣,激愤痛骂:“他把恺儿害得这样惨,还有脸打发人来慰问?别说天山雪莲,就算他有能耐送天上的瑶池雪莲,我也不会收!真真欺人太甚了呜呜呜。”
“小声点儿,仔细被外人听见,我也愤怒,可有什么办法?皇亲国戚惹不起!药是好东西,也根本推不掉,收下搁着吧,日后再说。”卓志阳老迈的嗓音劝道,烦躁黑着脸。
卓夫人唉声叹气,拿帕子给儿子擦汗,两鬓斑白皱纹密布,一颗心几乎熬碎了。
忽然,门外卓恺的小厮难掩欣喜地禀道:“老爷、夫人,庆王殿下的赏赐和北营的年礼一齐送来了!”
“哦?”卓志阳闻言一笑。
“是吗?”卓夫人转忧为喜,忙按了按眼睛,连声催促:“快!快请他们上座呀,先叫管家伺候着,切莫失礼。”
“夫人,你去看一眼,若来了有品的官儿再报给我。”卓志阳嘱咐道。
“明白。”卓夫人一阵风似的匆匆回房洗脸理妆,准备去前厅待客。
妻子离去后,卓志阳笃定问:“怎么醒了也不吭声?”
卓恺慢慢睁开眼睛,双目毫无神采,虚弱开口:“爹。”
“觉着身上如何?”
“赵泽武又来恶心人了?”
父子俩同时发问。卓志阳先答:“没有的事儿,他正被陛下禁足呢,你安心养伤,尽早回营当差,别辜负殿下的信任。”
卓恺烧得浑身无力,耳朵里嗡嗡响,头晕目眩,半晌问:“容哥儿上任去了吗?”
“今日都小年了,十八早上佑棠就起程了。放心,爹派人送了他的。”卓志阳慈祥宽慰,咬牙痛惜:这孩子,病得糊涂了,清醒就问一遍。
卓恺艰难喘息,眼前一阵阵发黑,气息微弱说:“爹,我想跟您商量件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