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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的时间里,有很多人来看过龙皎月。
她被锁在那水池中,门外有长流的弟子把守。那寒铁锁是工匠从极东远地里的天落陨石里练出来的,刀枪不如水火不侵,自锻造便只配了一把钥匙。除非把龙皎月的手锯断,否则谁也别想把她从这里带走。
秋明渊来看过她两次,徐浪青也来过,言卿来过,仙姝峰里的一些对她还算忠心的弟子也来过。所有人都劝她,替她所做下的罪行而叹息,自以为苦口婆心的希望她龙皎月能认罪,能坦白,能悔过,保全那么一两分魂魄。
只不过原本对她充满了意见的朱云云也来了,这倒是让龙皎月有些惊讶。朱云云红着眼睛,一叠声的叫她掌门,还告诉她说仙姝峰如今被白芷接手,白芷性情大变,到如今,原本仙姝峰对她忠诚的人已经没有几个了。不过这个时候,龙皎月也管不着了。
龙皎月觉得很好笑,她从来没有做过他们口中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西北齐云府的灭门的惨案,即便那是魔尊做的,她龙皎月也没有参与过。什么屠杀蒙骗外府弟子,什么奸计败露,妄图打伤白掌门灭口,什么逃回魔宫却被沈望山逼着回长流的事情。
她龙皎月真觉得好笑。
更好笑的事情是,所有人都认定了她有罪,都自以为慈悲的来劝她,劝她认下那么罪名,以便留下一魄苟延残喘。
龙庭放弃了她,长流放弃了她,所有与魔族有关的事情,所有魔族在她龙皎月在长流任职的这几年所犯下的事情,全变作了龙皎月私通魔族残害同门的罪证。甚至连当年她在西峰潭下舍生引开那三妖,救下秋明渊的往事,都被长流聚首的诸位道家掌门们揣测是她龙皎月做了苦肉计,以此博得长流三尊的信任。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当初她的顾虑真是一点都没错,一旦她被知晓了身怀噬心魔蛊的事情,那所有人都会觉得,被魔族屠戮的弟子,全都是她龙皎月害死的。
这些往日里熟悉的面容,在龙皎月的眼里都只是一片灰白色模模糊糊的影子。她好像真的有些忘了,他们在往日里,到底是什么面目了。
最后一天,日暮时分,终于有人来了。
龙皎月被吊在寒铁锁上,闭着眼睛,一丝气息也无。
门外有人对着旁边看守的弟子吩咐了几句,旁边铁链窸窣作响,终于解开了那道铁门。
一只手提了提裙摆,黑红色的裙摆轻轻拂过门槛,只在龙皎月面前堪堪的停住了。
白芷站在她面前,眼静的像一汪波澜不惊的秋水,只朝龙皎月轻声道:“掌门。”
龙皎月听到白芷的声音。她动了动手指,只费力的睁开一条眼线。
面前的白芷只是一个黑色的,纤细的影子。龙皎月轻轻的茫然的张开了嘴,半响才发出了些嘶哑难辨的声音:“你.........打伤你......那个人.........不是我.......”
白芷只站在她面前,看来龙皎月听说了她的口供。到现在,她还是选择相信了白芷,以为那晚雷霆之战之后,是有人装作了龙皎月的模样,打伤了她。
所以,才会向自己辩解。
白芷只看着她,看着她再也无法看见的眼睛,看着她浸入黑色池水中,看着她被吊在铁索上已经扭曲尽碎的腕骨,只抿了唇,平静的说道:“我知道。”
龙皎月僵住了,只沙哑着嗓子:“是.......是吗?”
她迷茫的睁着眼睛,眼里白芷只是一片漆黑的影子,让她看不真切。龙皎月像是费劲的想了想白芷为什么要那么做,半响才低哑的笑起来,只用毁掉了的嗓子凄凄道:“哦.......哦......知道了.......”
白芷看着她,只说道:“你后悔吗?龙皎月?如今我已经是仙姝峰的掌门了,你毁了西北齐云府,杀了我的父母宗亲,如今天道轮回,你从我那里夺走的东西,上天全都归还给了我,你却落得如此众叛亲离的下场,告诉我,你后悔吗?”
龙皎月只垂着头,哑着嗓子说道:“齐云府......不是我做的......”
白芷狠戾的看着她,只上前了一步,朝她狂笑道:“不是你?你到现在还不肯承认?你只要说一句你做下那些事情全是是受魔尊的逼迫,我就能原谅你,我就能劝圣尊给你留个全尸体,你说啊,你说啊!”
龙皎月垂着头,只沙哑着嗓子,轻轻的叹了口气,声音像极了夜里无家可归鬼魂的悲泣。
白芷只站在那水池旁,朝她愤怒的说道:“你说啊!哪怕你告诉我,你是怀了噬心魔蛊迫不得已,也好过现在!你说啊!你说啊!”
为什么会走到现在这一步呢。
龙皎月嘴里全是血,她只蓄了会儿力,才轻轻的吐了一口血,清清脆脆的呸了一声。
魔尊胁迫我龙皎月什么事情?他只胁迫过我一件事情,就是害死沈望山。
可我龙皎月偏不。
噬心魔蛊也好,万箭穿心也好,生不如死也好,全都好。
不过是一条命,要拿去便拿去。
你白芷想要胁迫我认错?认这些莫须有的错?
呸。
白芷如遭重击,只惨白了一张脸,只讥讽的冷笑说道:“你那个魔教的主子真有那么好?让你如今到死都不肯认错?”
龙皎月轻轻的笑了起来,她身上没什么力气,整个人都像是快要碎掉。刚刚那扭头的呸,在她的脊柱上传来几乎快要令人发疯的剧痛。
她养精蓄锐,不过是希望死前省点力气,好存点心神去回想往日在仙姝峰的快活,死之前得把生平给回味一遍,不然她来这异世,不等于白活了一遭吗?
每次她想到白露的时候,心尖尖上一阵接一阵的抽痛,痛的她连呼吸都带着尖锐的刺,可是她又实在忍不住去想,一面痛的抽气,一面又心里思念的紧,忍不住就想要落泪。
龙皎月只抬了眼,那血红的眼睛里没有焦距,看不清面前的白芷到底是何表情。她只扯出一个讥诮的笑容,朝她白芷居高临下般不屑的笑道:“滚。”
白芷彻底恼怒了,只往后退了一步,怨毒的说道:“执迷不悟!事到如今,你还觉得你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龙庭嫡小姐吗?你不过是一个阶下囚,不日将会魂飞魄散的魔族卧底!我倒要看看,你龙皎月明天到了千刃峰,还能不能做出这番面目来!”
龙皎月被吊在那铁索上,睁开的眼里,模糊的视野里,那个黑色的影子已经愤而离去。
是啊,我是高高在上的龙庭嫡小姐,可我对你,又高高在上过吗?我曾以为,你和我是朋友,是师徒,是同门,你曾是我在这世界里,第一个结交的朋友。
龙皎月想笑,可她耳边传来的却是悲凉的呜咽声。
她记得魔尊那夜在雷霆之战之前所说的话,你的身份将暴露,你将会被众叛亲离,你将会被你最亲近的人所杀,你将万劫不复,你将不得善终。
龙皎月只挤出一分力气,在僵硬的脸上扯了个自嘲的笑。魔尊要是去算命,肯定能当上江湖第一神算子。
那判处大会的来临,不过是一眨眼。
清晨的时候,圣尊便将钥匙交给了刑罚审的弟子,让他们来悯生宫的水牢里提龙皎月。
两个弟子从池子里将她提起来,只带到了三司殿的千刃峰。这里是处罚罪大恶极十恶不赦的恶人才会动用的刑台,只需得在行刑之后扔下千刃峰,那下面的雾云便会吸取她的一切精魄,将她魂魄消散殆尽,挫骨扬灰,魂飞魄散。
即便是不行刑,扔下千刃峰本身就是一种极为惨烈让犯人饱受折磨的刑罚。
龙皎月被绑在玉石台柱上,上面干干净净,玉石白的发亮。
好几百年没有出过一个会在千刃峰受刑的魔界卧底,她龙皎月还有幸玷污了这么白净神圣的玉台。
刚见到日头的时候,她情不自禁的吃力抬了手,想要遮遮那刺目的日光。前面一个带着獠牙面具的悯生宫弟子只狠狠的一抬手,将她的手打落了下来,只厉声道:“莫要想什么歪主意!”
那弟子下的手重了些,龙皎月的手歪了一歪,扭曲成了一种诡异的姿势,从手腕处淌出黑色的鲜血。她这双手早就废了,痛得多了,也习惯了。
她只自嘲的笑了笑,没想到我龙皎月这么有本事,既是已经到了强弩之末无力回天,还有人怕我再翻出什么浪来。
她被绑在白玉石柱上,头顶是春日里正好的日头。
白玉石柱后是万丈的深渊,下面云雾缭绕,全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毒雾。在水里流水洗净了她的脸,如今这幅美人的皮囊,依旧是完好如初,除了有些憔悴,依旧是美艳动人。
可谁都不知道,这身体内里的肺腑五脏,除了一颗尚还红着热着的心,全是千疮百孔满目疮痍。
龙皎月被绑在那白玉石柱上,隔着一层灰雾的眼从前方扫过去,前方金座上坐着的人,认识的,不认识的,一张张面孔全隐在了灰暗里,她龙皎月一个都看不清。
这些人都是诸位道家玄羽家府的宗主,要么是长流的掌门,要么就是一些显赫的修真界人物。龙皎月往那里望了一望,虽然看不清,但她也知道,龙宗主没在里面,沈望山没在里面,白露也没在里面。
真好。
龙皎月听说死了的人如果见到自己所爱之人的眼泪,就会久久徘徊于世,丢了去往黄泉的路。龙宗主是她的生身父亲,沈望山是唯一相信她的朋友,白露是她爱的人,他们不来,龙皎月见不到他们的泪,就可以安心的上路了。
龙皎月自嘲的弯了弯嘴角,看向穹苍之上明媚的日头,尽管那在灰色的天空中,只是一团白茫茫的光源。
是吗?我龙皎月的一生,就这样结束了吗?
圣尊坐在金殿,居高临下的睥睨着这个到最后都不肯认错的弟子。他如今年纪也大,花白着胡子,斑白着双鬓,已是将要驾鹤西去的老人。
可那一身的威压,却足足的彰显着长流最恐怖最强悍的实力。
圣尊穿着一身白服,仙风道骨,眼角却有些悲悯。他从那金座上起身,只幽幽开口道:“龙皎月,你的罪行有四。”
圣尊声音不大,可底气十足,中气雄厚,那声音不须得经过法术的加强,便在整个千刃峰扩散开。
“其一,身为龙庭嫡女,身为长流掌门,唆使魔尊伙同早年送入的齐云府弟子北陵城屠灭西北齐云府,总共是一百三十七条人命。”
“其二,身为仙姝掌门,妄图以声色勾引门下弟子,染指邪门歪道,辱没人皇族公主名声。”
“其三,身为同门,在俊疾山打伤同门,并将西北齐云府的无辜弟子灭口。”
“其四,在魔域打伤沈望山,将其重伤,至今昏迷未醒,杀死化目傀儡,活活妄害了两个无辜孩童的魂魄。”
“龙皎月,你身为龙庭嫡女,应洁身自好,勤勉自省。你身为长流掌门,应匡扶正道,嫉恶如仇。你身为诸徒师尊,应以身作则,行正立端。如今你勾结魔族,灭正道,伤同门,勾引门下弟子,愧对龙庭列祖列宗,愧对你父亲的用心良苦,愧对三司殿师尊的潺潺教诲,愧对门下弟子对你的爱戴,愧对同门仁爱之心,愧对长流对你的期望!”
“事已至此,本尊本想判你凌迟而死,再将尸骨丢下千刃峰,处以魂飞魄散之极刑。可念在你年幼无知,犯下此错也是我们长流看管不当。秋世尊愿承担管教不当之过,替你受过寒骨鞭之刑。既如此,留你一分魂魄,入轮回去吧。”
龙皎月被绑在那玉石台上,头顶阳光明媚,温柔的让她眼眶里情不自禁的涌上泪来。
圣尊说完,也悠悠的叹了口气。四周的掌门和诸位道家的元老尽管要求的是让她龙皎月挫骨扬灰魂飞魄散以儆效尤,这才能算报了西北齐云府和她私通魔族之仇。可如今圣尊既然已经下了决定,他们除了面面相觑片刻,也不敢在说什么。
凌迟之刑,就是把一个人的肉一片一片的割下来,直到割得只剩下一具白森森的骨架。
她龙皎月对这个还有什么可怕的呢?她的身体由内到外都已经坏掉了,除了一副在容容玉特意保存下依旧美艳动人的皮囊,浑身上下,还有哪一处是好的?
龙皎月哑然的轻轻笑起来。
旁边一个弟子递来了一把刀,两个刑罚审司的弟子都戴着青面獠牙的面具,只接了过来,手下动作毫不留情。
一把锋利的小刀在她的胳膊上停顿了一下,寒光一凛,刀子便扎了进去。
从伤口处,流出黑色的,冰凉的血水。她的身体里面,除了一颗心,其他的全部都冷了。
那一阵从手臂传来的痛苦里,龙皎月又闭上了眼睛,只喘了口气。
旁边一个弟子有些不忍,另一个戴着獠牙面具的弟子只冷冷说道:“看着她,别让她提前断了气,一千多刀呢。若是早早地死了,脱离了这苦海,怎么让她为齐云府那些亡魂赎罪?”
龙皎月凉凉的睁开眼睛,脑袋里昏昏沉沉,一阵一阵尖锐的疼痛从她的手臂传来,疼的她想打滚,想惨叫,可是那嘶哑破碎的喉咙,连惨叫都发不出来。
谁能救我。
龙皎月惨然的笑了一笑,被脑袋里这个一闪而过的念头逗得连自己也笑了。
所有人都放弃了她,她明明已经接受自己这场结局,可为什么,到现在,她的心里还存着那么一丝,一丝细微却还是不肯湮灭的希望?
“住手!”
一语既出,满座既惊。
龙皎月在眩晕的日光下,抬眼往前看去。身边的两个行刑的弟子也听了下来,手里的刀子上淌着黑色的鲜血,顺着刀身淌在了他们的手里。
那一片昏暗和迷茫里,有白蓝色衣裳的少女,黑发如流云,遥遥的站在那金台前,背对着她,只朝那金台上高声道:“请圣尊听白露一言!”
白露,白露!
龙皎月的眼眶里不过是片刻便蓄上了泪,不要,她不要白露救她。白露不能犯傻,她救不了自己,她应该跟自己撇清关系啊!
她在白玉石柱上拼命的挣扎起来,那碎掉的腕骨一滑,在付出了鲜血喷涌的代价后,终于落下了一只。
她竭尽全力的朝那个模糊的影子伸出手,拼命的不顾一切的呼喊着,可言语破碎,她只喊出了两三个字,她自己都听不清是什么。
你能来救我,我就很高兴了。
白露没有回头,只是在站在那金台下面,跟圣尊说着什么。他们站的很远,龙皎月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心头像是被温暖突然填满了,软的让她心头发噎,连呼吸都发着颤。白露来救她,即便是魂飞魄散,她也知足了。
圣尊点了点头,白露转了身,只朝龙皎月走了过来。
龙皎月的脸上淌着黑色的血泪,拼命的挣扎起来。她弄碎了自己的腕骨,任那鲜血只淌,拼命的从那铁锁里把手活生生的拔了出来。
在她从铁索将鲜血淋漓的手□□的时候,她的身体失去了支撑,站也站不稳,双膝一软,直接从白玉石阶上摔了下去。
白露没有接她。
龙皎月抬起头,只竭力的用手支撑着,想要爬起来。她只红着眼睛,对白露嘶哑喊道:“白露........你不要做傻事........师傅,师傅不会有事的........你走吧........”
白露在她的面前站定,一片白蓝色的衣角在她的面前落定,温柔的拂过她的脸。龙皎月撑起身来,只竭力的擦干了脸上乱七八糟的血。
现在就是和白露的最后一面,她不想让白露最后只记得一个狼狈不堪的自己。
她竭尽全力的扯出一个笑来,只朝她嘶哑着嗓子说道:“回皇宫........师傅......师傅没事.......”
白露只俯下了身,像是叹息一般,只朝她轻轻说道:“师傅,你为何要把自己折腾的这么狼狈呢?”
龙皎月一听这话,原本憋下去的眼泪瞬间就冲破了堤坝,疯狂的涌了出来。那层灰蒙蒙的视线里,白露的脸在她面前,温柔而无情的开了口。
“师傅,她们说是你勾引了我,是吗?”
龙皎月突然呆住了。
眼泪还在她的眼里汹涌,她的眼睛直直的看着前面的白露,那温柔的眉眼,璀璨如黑夜星辰的眸子里闪着叹息的光。
“师傅。”
白露蹲下身,一把闪着寒刃的刀子猛地扎进了龙皎月的心脏。鲜血喷涌而出,她如同在寒山之巅被人当头迎面泼了冷水,整个人如同被冻住了一般。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她的胸腔里,突然,轻微的一声,彻底破碎了。
龙皎月低下头,看了看插在自己心脏口的那没入胸腔的刀子。刀柄上,一双手细腻白嫩,有着她龙皎月梦寐以求魂牵梦绕的温柔。
往日里,是这双手,牵着龙皎月,让她找到了回家的路,让她找到了反抗命运的理由,让她找到了她不顾一切的动力。
如今,是这双曾温柔牵着她的手,带她回家的小手,亲自将一把锋利的寒刃,插入她的心脏,一分一寸,丝毫不差的插入她的心脏里。
龙皎月轻咳了一声,黑血从她的嘴角蔓延出来。
原来白露不是来救她的。她只是恨她,觉得自己真的勾引了她,玷污了人皇族的声誉,所以,才来找我报仇的。
她晃了一晃,摔进了白露的怀里。
白露抱住了她,将她的头搁在自己的肩膀上。
白露的声音像是从天边传来的,温柔的像是一丝风。
“师傅,这样一定很辛苦吧?所以,师傅,你不要再挣扎了。”
也好,死在白露手里,比死在谁手里都好。她肯定是看自己这样痛苦,看自己还要受尽这么多的折磨,所以才要替我了断。白露肯亲手结束自己,说明她曾对我龙皎月动过感情,我龙皎月,我龙皎月.......
她轻轻的在她耳边嘶声道:“原重阳.........对你好吗...........”
白露浑身一颤,没有说话。龙皎月心里绝望的已经快到了平静的地步,嘴角淌着血,只无力的说道:“他.......他会对你好的.........师傅.........师傅放心...........”
已经再无法履行当初一起浪迹天涯的约定,去昆仑山看日出,去落霞山看星星,去江南看莲田水乡,去塞北看大漠孤烟。
已经再无法履行当初一起相爱相守的约定,不能让你一直只和我一个人接吻,吻到我满意为止了。
像是一根紧绷在脑袋里的弦终于断掉了。
够了吧,这样的自欺欺人。
她白露从来都没有爱过你啊!
龙皎月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推开了白露,只摔在后面。她吃力的爬起来,跪在地上,双眼血红,声嘶力竭的哀嚎了起来:“我,我那么努力,那么努力的逃回来...........”
那原本便千疮百孔的嗓子在她喉咙里终于破碎掉了。那声音像极了夜里孤狼的哀嚎,凄厉如同厉鬼,她的七窍淌着黑色的冰冷的血,只竭尽全力的痛苦哀嚎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也要放弃我?!我已经一无所有,可你为什么要放弃我!”
她猛地拔出了那把插入心脏里的刀子,任那鲜血喷涌而出。她用手捧住那流血的心脏,只看着自己满手猩红的温热鲜血,绝望歇斯底里的哭泣起来:“我什么都没有了,可你看,我的心,我的血,它还是热的,还是红的,因为我这颗心,是为你而活着的啊!”
白露站在她面前,眉眼依旧是那么温柔,可她的面容,却再也让龙皎月看不清。
白露轻声道:“师傅,够了。白露已经不想再听了。”
不想在听了吗?
她先是痴痴的笑,继而猛地凄厉尖叫起来,只疯狂的红着眼睛,用破碎的嗓子嘶哑凄厉说道:“我龙皎月在此发誓,我不会死,我会化作厉鬼,生生死死至死方休的缠着你,我不甘心,我不甘心,纵使你杀我千百回,我依然会回来!”
说完,她只痴痴的笑起来,颓然的摔倒在地,鬓角沾了尘土。那鲜血从她的心脏喷涌而出,只将身下的土地染成了一片猩红。
这就是,死亡吗?
龙皎月看着自己近在咫尺的手指,那上面染满了鲜血,骨节在晶莹剔透的肌肤下,略略的呈现一种青白色。
身体像是沉入了水中,沉重的让人无法动弹。白露走到她面前,脸上温柔的像水一般,只温柔说道:“师傅,你不会化作厉鬼的,所以,永别了。”
她的手指温柔的拂过龙皎月的眼睛,替她合上了那已经淌着泪的眼睛。
听完刚刚那一番话,满场皆静,在座诸位皆是面面相觑。一个掌门厌恶的低声说道:“身为女子,妄图勾引门下弟子也就罢了,还说出这样恬不知耻的话,到死都不肯悔改!执念如此之深,以后不知道会成什么厉鬼!”
旁边一个齐云府的派使弟子也跟着嘀咕道:“就这样就死了?实在是太便宜了龙皎月这个叛徒。她不是说她要死后要化作厉鬼吗?这么强的怨念,要是不把她魂飞魄散了,不知道以后还要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白露直起身,朝这边走来。圣尊起身,只看着远处那浑身鲜血的尸体,长叹了一声:“执念太深,即便是放过她的魂魄,她也入不了轮回。既然人也死了,那便扔下千刃峰吧。魂飞魄散,也是她自己造化的结果,怪不得别人。”
白芷一时愕然,望了望圣尊,最后还是没有开口。
圣尊叹了口气,又朝旁边面露不忍的秋明渊说道:“龙宗主曾求本尊给龙皎月留个一分魂魄好送入轮回,如今你也见了,那孩子到现在都执迷不悟,本尊也是不得已而为之。龙庭那边,等你伤养好了,再去解释吧。”
白露只朝这边走来,白芷同她擦肩而过,只冷冷笑道:“我倒不知道,她养了你这么头白眼狼,非逼得她魂飞魄散才肯甘心。”
两个戴着獠牙面具的刑罚审司弟子抱起了龙皎月,只站在那崖边。
一个弟子叹息了一声,另一个弟子也开口道:“龙师叔,如今这都是你自己修来的造化,魂飞魄散也是你自己求来的,怨不得别人。”
悬崖下云雾缭绕,像极了魔兽的饕餮大口。那下面,就该是一片真正的白骨修罗场。
一旦落入这千刃峰,任她是神仙,到最后都只能有个魂飞魄散的结果。
两位弟子互相看了一眼,虽然到此份上,尚且还觉得一丝心有不忍,却还是齐齐的抛了手,将她扔下了千刃峰。
云雾缭绕,不过片刻,那具美艳的,浑身染着鲜血的尸体,便落入万丈深渊下,再也没有了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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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面的是防盗,加上分割线总共一共八百零七十三个字。小九这章算是拉开了虐文的帷幕,如果这里接着写下一章的实在感觉衔接不好,所以用了防盗充当字数。下一章我将在正文多加一千字,就当是对小天使萌的道歉啦~
话说小九30号要考试,所以从27号开始可能就是要依靠存稿君了(我会告诉你我到现在一个字都没存稿嘛?)月底之前应该能完结,31号写番外,大概是........咳咳,大概是这样吧~
比翼鸟最近老看到一只小鸟在挨雷劈。
那是一只漆黑的小鸟,有着夜幕似得黑羽毛,和一双雾蒙蒙泪汪汪的黑眼睛。比翼鸟从昆仑山上飞过许多回,每次都恰好看到那一道九天雷霆从云端之上,呈九环银链之状,将那瞪着黑眼睛的小小鸟劈的一身焦黑。她飞过那梧桐树旁时,每每都能闻到一阵烤肉香。
比翼鸟心说这也太惨了,这是谁家的鸟崽子,这爹妈当得不尽职,也不管好自家孩子,就让她天天在这里挨雷劈,哪有父母这么狠心的?
这段时间,正是四海八荒神兽们都赶着去成仙的时候。比翼鸟从极东的海边飞到了天界,受了封,入了仙池,已经褪去鸟身成了仙。她左右瞅着那散发出烤肉味的小黑鸟,总觉得有点于心不忍。
鲲从海底浮游而上,背上生出千里的翅膀,一飞便是三万里。她快活的揽着比翼鸟的肩,指着那小黑鸟喜气洋洋的说道:“这是一只渡劫的小凤凰。”
比翼鸟诧异的看着那小黑鸟,完全无视那小黑鸟愤怒的眼神,大惊失色道:“天呐,世上竟有如此丑陋之凤凰!”
鲲眉眼弯弯一笑,又当个玩笑一般笑道:“哎呀,你不知道,这是一只混血的凤凰,是以渡劫艰难,那是尔等上等仙兽,只需要那么一小道雷霆便轻松过了关。”
比翼鸟撑着下巴,瞅了她许久。心说这样倔强勇敢的小凤凰,跟天上那些好吃懒做飞扬跋扈的金毛大鸟(妖冶贱货),不一样啊!
小黑鸟怒目而视,正巧一道天雷酝酿已久,疾光而下。
那比翼鸟心念一动,那道灼目白光里,小黑鸟和鲲都闭上了眼睛。
九天雷霆带动万钧之势,劈天而下。
小黑鸟徒然猛地睁开了眼睛。
比翼鸟展开翅膀稳稳当当,稳稳的挡在了她的上空。
这画风突变,在场的大家都有点接受不了。
鲲做了万年的大鹏鸟,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