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鸾凤

雪蝴蝶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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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宜就这样等着,看着窗外透入的光线由暗到明,又由明到暗。地上的灰尘再也无法供他写字,每一处都是斑斑驳驳的“云雅”,看着这些字,就好像看着她的脸,或喜、或嗔、或恼,但是很少笑,真正的开怀大笑,只有等他出去,出去……毫无征兆的,那一直紧闭的宫门霍然大开,一宫人高举着明黄圣旨大步而入,只在闻到内中气味时,脸色未免有些发绿,“谨……谨王接旨。”

    君宜跪倒,听着太监那尖厉的嗓音充斥着整座将将腐朽为土的宫殿,“……虽有违逆,但念其纯孝之心,免其死罪,除留王爵外概余差事一概免除,钦此。”君宜磕头谢恩,从那几欲呕吐的太监手中接过圣旨后一步也没有停留,直朝外走去。

    薄薄雨丝洒在肩头,荷塘中惟余断叶残荷,更添了几分秋意。君宜穿着单衫,迎着秋风在池塘边伫立了片刻便往太后和皇帝那里各谢了一次恩。步出宫门,已有马车等着,吟风穿着蓑衣戴着斗笠,颤抖的双唇几乎吐不出一个完整的字,“王爷!”

    君宜上前,如以往一样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怎么回来了?”“属下一知道便赶回来了。”吟风简要的将语娆通知他的情况一说,君宜慢慢弯起了唇角,“这差事你是轮不到了,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他大步上了车,叩一叩车壁,“走,去别院。”

    因为长时间的日夜难寐加重了胎象不稳,云雅被大夫禁了足,此时只能躺在床上,抚着已经隆起的小腹望着绵绵秋雨,“弯弯,吟风回来了么?”

    “没有。”

    “怎么这样慢,别……别是出了什么事吧?”

    窦弯儿知道她心焦,绽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开解道:“不会出事的。皇上都已经下了旨,王爷谢完恩一定正在回来的路上呢。”

    云雅咬了咬唇,“弯弯,我该去宫里接他的。”

    “王妃以这样的身子出门,王爷见着必是要怪罪的,何况还有太贵妃,太贵妃也是不准的。”

    “可我总怕会横生枝节,会有什么变故,或是有人临到头改什么主意。”

    窦弯儿弯下腰,语声柔和但是坚定,“王妃信我,王爷一定很快就会到了,不会有什么事的。”

    云雅在她如水样的目光中平和下来,稍顷,自嘲地一笑,“弯弯,从前是你耐不住性子,如今,轮到我了。”

    “关心则乱,况且王爷命悬一线,王妃紧张也是应该的。”

    云雅望定她不同以往的从容之色,“弯弯,以后熙斐有你,我很放心。”

    窦弯儿双颊红润,如雨后花颜,“王妃……”

    “怎么了?”

    她欲言又止。

    云雅微笑道:“如今真是改了脾气了,有什么话这样吞吞吐吐的?”

    “我是……是想,少爷真要去考取功名么?为皇上办事,我看也没什么好。”窦弯儿有些义愤,眼前浮起那个拥着云雅的明黄身影,“皇上……皇上不是个好人。”

    云雅笑容一滞,轻轻握住她的手,“弯弯,这话再不能说第二次,记住么?”窦弯儿望着她的眼,微微点了点头,“记住了,王妃。”云雅紧一紧她的手,“不论他是好是坏,他都是一国之君,无可指责,王爷这次虽能逃过一劫,但是以后还得同他周旋,你我以后还会出入宫廷与他相见,千万别给人看出了。”

    感受到她视若己命的关怀,窦弯儿这回用力点了点头,“我知道。”云雅松了口气,“伴君如伴虎,我并不指望熙斐以后能出将入相,只要他能用心办几件事,别像我爹那样虚度光阴就好。”“不会的,王……”眼前光线一暗,窦弯儿回头,惊得叫出声来,“你……哪里来的野……”蓦然收住口,退后一步望着那交缠在一起的目光,知趣地悄悄退出,掩上了门。

    云雅望着那对明亮的眼,想说又说不出话来,想给他一个笑容,可不知怎的,泪水就蒙住了眼。君宜半跪在床前,一手抹去她垂落的泪珠,一手拥她入怀,“别哭。”云雅哭得愈加厉害,伸手抱紧他,用尽了全力,生怕仍是在梦中,随时都会消失不见,“君宜,君宜。”

    君宜也用力搂紧了她,许久,稍稍松开些,“又瘦了这样多。”

    “你也是。”

    再次拥紧,“磕人。”

    “你也是。”

    又添了一把力,几乎让她透不过气,“以后多吃点,我会看着你的。”

    “我也是。”侧首,吻他的须、他的鼻、他的眉眼,“君宜。”

    “嗯?”

    “你留着须一点也不好看。”

    君宜朗声大笑,恍然间秋雨似止,灿阳重又回到大地,“我自己倒很喜欢,你不喜欢的话,我就去修了。”

    “嗯。”云雅凝望着他,眼也不眨一下,“见过母妃了么?”

    “还没。”

    “去见见吧,我让窦弯儿备水,你回来就能用了。”

    “好。”君宜抚着她散落的长发,低头吻一下她的唇,垂眸时瞥见她隆起的小腹,“你瘦了,孩子倒大了。”

    “是啊,长得很快。”

    君宜弯了弯唇角,轻轻抚着她小腹,好像在抚那一触即碎的珍宝,“还好,我还能看着他长大。”

    “不仅能看他长大,还能看着他娶妻,生子。”云雅贴着他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跳,“君宜,答应我。”

    君宜的手留在她的腹上,融融的暖意慰藉了她焦灼已久的心田,“一定。”

    顺太贵妃早就在翘首以盼,只是在见到君宜步入的那一刻,不知怎地半侧过头,声音也显得有些冷漠,“回来了?”“回来了。”君宜跪地,恭敬行了大礼,“要母妃担忧,是儿臣的错。”望着底下几乎让她认不出的亲儿,顺太贵妃很想要过去搂住他,告诉他全是她的错,是她的不知深浅造成了他今日险境,也是她不知深浅的相救几乎要了他的命,偏是又说不出口,拿捏着从前的姿态,道:“怎么,今日不怪哀家了?”

    君宜抬头,释然一笑,“儿臣由死到生,已知母妃心意。”

    “虽有心却无力,还不如你的媳妇。”

    “儿臣知道母妃同她一样是真心相救儿臣的。”君宜坦诚,声色不同以往,“儿臣这次回来,也只想侍奉母妃,照顾好她和孩子。”

    顺太贵妃正过脸,露出红润了许久的眼眶,“你真不怪母妃?”

    “不怪。”

    顺太贵妃的心上没有因为这声“不怪”而松下来,反而更加沉甸甸的。她宁愿他说声“怪”,也比此刻心头涌上的更多自责来得好。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情,君宜顿一顿又道:“儿臣没有一事顺了母妃的心,既没登上帝位,也没有娶唐家姑娘,母妃会怪儿臣么?”

    “怎么会?”顺太贵妃脱口。

    君宜微笑,“这就好,母妃不再怪儿臣,儿臣也不怪母妃,以后也不用再想这些过去的事了。”

    顺太贵妃望着他的眸,许久,亲手拉他起来,“母妃再也不会自以为是了。”

    “儿臣也不会再怨天尤人。”

    相视一笑,君宜拉着母亲的手,再无芥蒂,“母妃看儿臣的胡须好不好看?雅儿说不好看呢。”

    净完发,沐过浴,君宜一身清爽的又回到了云雅床边。云雅恰好在吃粥,见了他来便是笑,“要不要也来一点?”

    君宜接过了冬雪手中的碗,示意让他来,“我同母妃一起吃过了。”

    “吃过了也可以再吃。”云雅伸出手,轻抚着他光滑的下颔,“剃了须,你好像比刚才更瘦了。”

    君宜一笑,“你再吃一碗,我就陪你吃一碗如何?”

    “好。”云雅答应了他,吃完手上这一碗后果然又吃了一碗,看君宜不动,催促道:“快吃,不许耍赖。”

    君宜大口吃完,脸上却是一副苦色,“你没告诉我是甜的。”

    云雅粲然,“我嘴里没味,所以让人多多的加了糖。”

    “甜得发苦。”君宜挨着她身边躺下,“你存心的。”

    云雅笑得愈加灿烂,“我存心又怎么样?你自己一气吃完了。”

    “我想着你也不爱吃过甜的东西,哪想到你改了?”

    云雅侧过身,静静地对着他,“有一样没改,永远也不会改。”

    “我知道。”君宜也侧过身对着她,神色亦柔,“有你,我才能熬过来。”

    就这样相对看着,好像也不知道疲倦,不知多久,窗外淅沥渐止,天色比之前更为暗沉,无法再看清彼此的容貌,可相互对视的眼眸却是愈来愈亮。

    “君宜,”云雅打破了沉默,“王府的封条已经揭了,明天让人收拾收拾,过几天就能搬回去住了。”

    “嗯。”

    “母妃会和我们一起回去么?”

    “会的。”

    “哦。”

    君宜抚了抚她的背脊,“怎么,不喜欢?”

    “不是。”云雅贴得他更近些,“这几个月多亏了母妃照应,而且以后几个月,恐怕也要母妃照管王府的事了。”

    君宜点了点头,忽然低低叹息了一声,“这次回来,母妃好像老了许多。”

    “因为母妃总是在自责,说是她害了你,即使知道皇上会放你出来,她还是说都是她的错,让你……让你只能留个空衔。”

    君宜浅淡一笑,“空衔也没什么不好。能陪着你,还有孩子,也能同母妃多多相处,好处多着呢。”

    “可是我怕你会闷,毕竟……”云雅仰首望着他,“我只能吃了睡,睡了吃,不能陪你游山玩水,连一步路都不能多走。”

    君宜眯起眼看了她半天,突然在她唇上重重一吻,“这会儿就开始操起心来了?我会不会闷,到时候你就知道。”

    云雅不知道,可是有他的陪伴,自己绝对是不闷的。回到重新布置过的王府,同起同息,白天闲躺无聊,君宜会为她讲书,天南海北,诗书词话,似乎没有他不知道的东西;要是天气好,他便抱着云雅出去,赏花喂鱼,又或是施展拳脚让她观看;要是阴雨绵绵,便是习字绘画,逗弄着她玩笑。到了晚上,他便抱着她静静地听着彼此的心跳,又或是对腹中胎儿喁喁一番后才相拥着睡去。

    此际府中内务大多交给了顺太贵妃处置,外务有陈贵打理,偶然君宜要进宫半日或是出门会客,云雅倒又不习惯起来。晚间说起,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都是你,惯坏了我,弄得我离不了人了。”

    君宜笑,“你离不了的人是我,有什么不好?”

    “不好不好,一没看见就心慌,今天连弯弯都笑话我了。”

    君宜用鼻尖磨了磨她的鼻尖,“我不笑话你就是。”

    “你敢笑话我?”对着他,云雅也是笑意盎然。

    君宜捏了捏她圆鼓鼓的脸颊,笑道:“雅儿,你好像胖了。”

    “天天调唆着我吃那么多东西,怎么能不胖?”云雅瞥了眼自己微丰的手腕,抬头又看了看君宜不再凹陷的脸颊,“你也胖了,气色也好。”

    “我的下痢之症已经好了,大夫说不用再吃药了。”君宜抚着她皓白玉腕,“都是你的功劳。”

    “我有什么功劳?不过是提醒你吃药,尽力逼着你吃东西而已。”

    “这不正是你最大的功劳?”君宜低头吻着她的手腕,又慢慢吻上去贴着她的手心,“我没有你本事,还没医好你。”

    云雅脸上一层绯色渐染,不知是因为他的吻还是因为想起了大夫的话,“医好了。”

    “什么?”

    “今早你出门的时候,大夫来过,说我可以下地走走了,而且……”

    “而且什么?”

    “可以……你知道的。”云雅结结巴巴,几乎不敢看他的眼。

    君宜轻笑,偏要她看着自己的眸,“可以什么?我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