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沈常青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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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姐夫完全封了口,而且态度那么坚定,方敬文觉得已经没有回旋的余?32??,只得懊恼而又失望地告辞。

    王加林非常热情地留内弟吃晚饭,还从裤腰带上取下钥匙串,叫敬文自己先去家里,看看电视,他快下班时就回。——王加林住的也是银行新宿舍,一单元四楼,敬文去过多次,很熟悉。

    方敬文谢绝了姐夫的好意。他说自己还得赶回孝感,手头一大堆事情,加上老二还等着他贷款的信儿。

    王加林于是起身送内弟下楼。在银行大院门口,两人有些尴尬地告别。

    方敬文出银行之后,径直左拐,沿胜利路往花园火车站方向疾行,但走了分把钟的样子,他的脚步又放慢下来,思考起是坐火车还是坐汽车回孝感这个问题。

    孝北县城和孝感城同在京广铁路线上,南来北往的火车很多,但因为两个火车站都是小站,停靠的客车不多。这个钟点,不知道有没有南下在孝感站停的列车。坐长途汽车吧,又得前往新城区的孝北汽车客运站,步行得花半个多小时。孝北县城没有出租车,城内拉客营运的,只有电动三轮车或者双轮摩托,大家习惯地称之为“麻木”。

    方敬文于是停下脚步,左顾右盼地寻找着“麻木”。“麻木”没有看到,他的目光停在了“孝北县第一高级中学”的招牌上。学校与A银行紧密相邻,准确地说,只有一墙之隔。敬文的大姐——也就是王加林的老婆方红梅就在这所学校教书。而且,王加林一家在学校里住过四五年,直到A银行新宿舍落成后,他们才从校园里面搬出来。

    敬文对这所学校同样也很熟悉。这个时候他把目光停在学校的招牌上不挪开,当然不是因为恋旧,怀念造访姐姐姐夫故居的日子。实际上,他对自己的借款要求被姐夫轻而易举的否决还是不甘心。好不容易来孝北县一趟,姐夫简单几句话就把自己打发了,未免显得太窝囊。这与自己从孝感出发时的满怀期望相差甚远。再说,回去又如何向老二交账呢?老二对他的这次孝北之行是寄予厚望的。

    他想去孝北一中找大姐说说,让大姐做做姐夫的工作,或许贷款的事情会有所转机。

    这样想着,方敬文就到学校门房登了记,然后沿着一条狭长的林****往校园深处走。

    作为孝北县的最高学府,这所学校可是很有些年头。学校创建于1952年,最初叫孝感县三中,后来又更名孝感县花园中学、花园镇中学、孝感县第二中学,孝感县改为地级市时,校名又改为孝感市第二高级中学。无论是在孝感县还是县级孝感市,这所学校一直与孝感一中齐名,一南一北统治着全县的高中教育,是全县为高等院校输送人才的主力。有些年份,这所学校的高考升学率甚至超过了孝感一中。学校因此荣膺湖北省首批办好的重点高中,湖北省示范高中。遗憾的是,方红梅进入这所学校的时间稍微晚了些,如果她能够在妹妹腊梅和大弟敬文第一次高考落选之前调进这所学校,弟妹们就不会为寻找复读的学校平添那么多的愁绪、耗费那么大的气力了。孝北县诞生之后,学校正式定名为孝北县第一高级中学,简称孝北一中。

    敬文虽说来过孝北一中好多次,但他只是对通往大姐“故居”的路线以及“故居”周边比较熟悉。至于学校教学楼、办公楼、实验楼、教工宿舍楼、学生公寓楼的情况,他一无所知,也不知道大姐红梅在哪儿办公抑或在哪个教室上课。不过,这些事情难不倒副食品批发公司的业务员。鼻子下面是大路,张口问问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很快,他就在一栋欧式建筑风格的小阁楼里见到了大姐方红梅。

    正在埋头批改作业的红梅老师听到其他老师说有人找她,又抬头看见大弟敬文时,她迅速从座位上站起来,高跟鞋“咚咚咚”地敲击着实木地板,来到弟弟的前面。

    “你怎么来了?”因担心娘家出了什么事情,方红梅的神情有些紧张,语气显得急促。

    “一点儿小事情。”敬文尽量放松地回答。

    “走,我们下去说!”方红梅在前面领路,带着弟弟走下木楼梯,走出小阁楼,来到楼前的一棵大杉树下面。

    这棵杉木的树冠直径超过十米,塔形树冠如同一个巨大的绿伞罩着地面,形成一片很大的树阴。

    方敬文就在这片树阴下面向姐姐道明了此行的目的。

    “既然你姐夫说他们不对孝北县以外的人贷款,银行肯定有这样的规定,那还能有什么办法呢?”红梅老师不怎么关心丈夫工作上的事情,对贷款方面的规定一无所知,她也感觉比较为难。

    方敬文对姐姐的这种表态深表失望,一时语塞。不过,他马上又来了灵感:“那以老大的名义贷款行不行呢?老大在孝北县工作,而且是公务员,还是股级干部,银行总该可以信任吧!”

    老大就是他在高中时结拜的大哥金安。金安中专毕业后,分配在孝感市人事局工作。孝感撤地建市时,也被选派到了孝北县,是360个“倒霉蛋”中的一个。眼下,在孝北县人事局任股长。

    “行不行还是得问你姐夫。”红梅老师回答得比较谨慎,而且产生了一个新的疑问,“金安愿不愿意以他的名义贷款呢?”

    “这个绝对没问题!”敬文显得非常有把握,他坚信大哥是会帮助他这个小弟的。

    方红梅却心存疑义。她提议说:“这样吧!你先去征求一下金安的意见,如果他同意了,我们再一起去找你姐夫。”

    县人事局在新城区。坐“麻木”过去,再从那边回来,少说也得四十分钟,加上找人和谈事,恐怕得一个多小时。再过那么长的时间,银行早就下班了。

    方敬文沉思片刻,问:“学校里能打电话吗?我有老大的号码,在电话里跟他讲一下就行了。”

    孝北一中总共有两部电话,一部在学校办公室,一部在门房。办公室的电话是学校领导们用的,办公室主任严格把关,一般不允许教师私人打。加上办公室里那么多人办公,说话也不方便,所以,方红梅提议去门房看看。

    姐弟俩一前一后,穿过尘土飞扬的操场,走过幽静的林****,来到学校门房。

    门卫老头听他们说明来意,脸上浮现出坏笑,非常大度地说:“你们自己去打吧!”

    姐弟俩连声致谢,走进门房,却看见桌上的电话机锁在一个白铁皮盒子里,只露出一个听筒。接听电话还可以,拨打电话必须用钥匙把铁盒子打开。

    门卫老头笑着解释说:“电话被保卫科锁上了,钥匙在保卫科长手里。”

    因为受了捉弄,红梅老师有些生气,不再理睬门卫老头,故意大声对弟弟说:“去你姐夫办公室打吧!”

    出了学校大门,方敬文并没有去右手边的A银行,而是犹豫不决地站在街道上。他刚从姐夫那儿出来,不想这么快又回转去,更不想让姐夫知道他搬姐姐当救兵。他对姐姐说:“算了,我还是去邮局打吧!又不是长途,花不了几个钱。”

    县邮电局也与县一中相邻,出校大门的左侧。

    县一中面积很大,几乎占孝北县城老城区的四分之一,但有一个比较大的弱点,就是学校大门窄小,显得不气派。校园形状呈“凸”字型,或者说,仿佛一个肚子很大的葫芦,出学校必须通过A银行与邮电局之间的一条狭长的巷子,才能到达门口的胜利路。

    姐弟俩进邮电局后,敬文到柜台前挂电话,红梅坐在长条椅上等候。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对方迅速叫来了金股长。

    兄弟俩嘻嘻哈哈地聊起来,通通骂骂地寒暄了好半天。进入正题后,敬文表情严肃,絮絮叨叨地描述事情的来龙去脉,谨小慎微地提出了要求。但方红梅听得出,金安并没有象弟弟预料的那么爽快地答应。

    电话打了十多分钟,似乎也没有达成一致。

    最后好象是金安邀请敬文去吃晚饭,方敬文回答说:“谢谢了,我火车票买好了,回孝感有事。”

    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因为生气,方敬文的脸红一阵白一阵。面对从长条椅上站起来的大姐,他有些遗憾地解释道:“老大说,县政府对公务员个人贷款管得比较严,必须由财政局开具个人收入证明,还要取得工作单位人事局的同意,有点复杂。”

    看到弟弟一次又一次碰钉子,方红梅心里不好受。血浓于水,毕竟是一奶同胞的姐弟,她特别同情弟弟眼下的光景。

    “这样吧,你先回去。我下班后再跟你姐夫说说,看他能不能想想其他的法子。”

    也只能如此了。

    方敬文默不作声地点点头,然后,转身朝花园火车站的方向走去。

    目送弟弟远去的背影,方红梅突然觉得眼眶发热,喉咙发硬,泪水不自觉地漫了出来,伴随着一阵一阵的哽咽。她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擦了擦脸,然后返回孝北一中校园。

    坐在办公室里,方红梅再也无心批改作业或者备课了,满脑子里全是大弟弟敬文的身影。

    方家的四个孩子中,从小到大,敬文一直是“领袖”人物。特别是他财校毕业分配在孝感工作,成为“城市人”之后,全家人都以他为骄傲。后来,他又娶了城市姑娘李华当老婆,还造出了白白胖胖、活泼可爱的亮亮,简直就是方家传宗接代、改良品种的功臣!

    那几年,敬文一家三口吃的、穿的、用的东西,总是在方家领导时代新潮流,另外几个小家庭只能跟在他们屁股后面跑,或者争相效仿。逢年过节聚在一起,敬文李华也是玩得最潇洒的,打麻将“斗地主”,千儿八百的输赢眼睛眨都不眨。

    没想到这两年说不行就不行了,消费水平直线下降,日子过得每况愈下,步履维艰,连维持温饱都感觉吃力。今年夏天,敬文两口子送亮亮去学打乒乓球,他们竟然连培训费和购买球拍、球衣的钱都出不起!无奈只有找方红梅借了2000元。

    副食品批发公司和孝感化工厂都是要死不活的,破产倒闭是迟早的事情,敬文和李华已经濒临失业的边缘。再不想想办法,一家三口如何活人呢?无论从道义上,还是从亲情上,方红梅都觉得她应该帮弟弟一把。她下决心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说服老公,甚至不惜软磨硬泡、寻死觅活,逼迫王加林为敬文贷款。

    拿定主意后,红梅老师又从抽屉里找出自己的红墨水钢笔,继续批改桌上的一大摞学生作业。

    “方老师,A银行的钱仲元是不是出事了?”方红梅刚把注意力集中到批改作业上,突然有老师这样问。

    “出什么事了?”

    “你住在A银行都不知道啊!”问话的老师惊诧于方红梅的消息闭塞,神秘地回答说,“钱仲元被检察院抓了。街上的都议论成一锅粥了!”

    “是吗?什么时候的事情?”红梅老师确实是第一次听说,脸上满是惊愕,眼睛瞪得铜铃一般。

    “昨天下午快下班时抓的,钱仲元的老婆也被带走了,听说还抄了家。家里的现金、存折、金银首饰都被拿走了,连彩电也搬走了。”

    这简直是爆炸性的新闻!办公室所有的老师都停下手里的活儿,开始静心旁听,或参与评价和议论。

    因为钱仲元是花园镇本地人,又长期在A银行花园办事处当一把手,老师们对他都比较熟悉。往日提到他,总是如雷贯耳,现在突然听说他被抓了,大家都有一种莫名的兴奋,幸灾乐祸的比较多。

    人们普遍喜欢看到混得比自己如意的人栽跟头。

    至于钱仲元因为什么被抓,版本也有多种多样。有的说,他在修建银行宿舍楼和装修营业室的工程建设中收受贿赂,——这与前面吴涛探听到的消息差不多;有的说,他在发放贷款的过程中,故意刁难别人,索要好处费,吃回扣;有的说,他当办事处主任时私设小金库,而县支行成立之后,又没有上交,把小金库的钱与几个知道内情的人瓜分了;还有的说,他挪用公款做生意赔了钱,又拿公款去澳门赌博……

    “这种人就该抓,罪有应得!”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上天还是长着眼睛的。”

    “银行工资那么高,待遇那么好,他还这么贪!真是人心不满百啊!”

    “钱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够用就行了。要那么多干啥?真如孔乙己说的那样,愈是有钱,愈是一点也不肯放松。”

    “在银行上班,根本不用自己花钱买衣服,一年四季的工作服都穿不了。有春秋装,有夏装,有冬装,冬天连呢子大衣都发!”

    “衣服算什么!逢年过节银行什么都分。端午节分粽子,分咸鸭蛋,分皮蛋,分芝麻绿豆糕,中秋节分月饼,分板栗,到了元旦春节,那更是不得了!鸡鸭鱼肉,烟酒糖果,干果水果,年货根本就不用自己操心。”

    “非年非节,他们还不是隔三差五分东西,大包小包地往家里拎。洗衣粉呀,牙膏牙刷呀,卷筒纸呀。”

    “好单位就是不一样,连卫生纸餐巾纸都发!擦嘴巴的有了,揩屁股的也有了。”

    “孝北县A银行还叫差的。我听说,孝感市A银行给一个职工发了一台空调!”

    “在银行上班,每天就坐在那里数个钱,记个账。他们凭什么拿那么高的工资,享受那么好的待遇?我们学历比他们高得多,一天到晚累死累活的,收入不及他们的零头。这种理去哪儿讲去?”

    “中国就是这样,你没听说过吗?写书的不如卖书的,采油的不如卖油的,造原子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

    ……

    老师们议论的话题,轻而易举地就跑偏了。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大家心里都有气,而且憋闷得太久,今天正好找个机会发泄发泄。

    办公室里唯一没有参与议论的是方红梅。她是银行家属,是“社会不公”的受益者,因此只能装聋作哑,一言不发。事实上,在大家唾沫四溅的抨击银行、针砭时弊时,方红梅的大脑也没闲着。她想的,还是大弟敬文贷款的事情。

    听到大家说,钱仲元有可能是因为贷款的事情被抓时,红梅老师的心里咯噔了一下子,开始重新审视她刚才做出的决定。

    如果给敬文贷款确实违反银行的规定,或者这笔贷款发放出去之后收不回来,因此给丈夫带来不利的影响,这是方红梅不愿意看到的。

    丈夫拥有较好的职业和职位,是他们一家三口丰衣足食、生活稳定的基础。而为了得到眼下这一切,他们经过了多少艰辛的努力啊!还有一点更重要,那就是方红梅和王加林是患难与共的夫妻,彼此那么相爱,一起经过了那么多的磨难和挫折,他们不愿意让对方受到哪怕是一丁点儿伤害。

    红梅和加林是在师范学校里认识的。他们同一年参加高考,同时被孝感师范学校录取。两人不仅同年级同班,还是同桌。

    多年以后,当师范学校的老同学们探究他们为什么会走到一起时,一直找不出让人信服的理由,“同桌”被认定的唯一合理的解释。所以,很多被方红梅拒绝的男生都不服气地说:“如果当年班主任安排我和你同桌,你还不是会选择我!”

    是不是这样我们暂且不论,我们首先还是来谈谈大家为什么普遍觉得王加林“走****运”。

    前面我们已经知道,孝感师范学校不在孝感城,而在花园镇。准确地说,是在距花园镇西边五里路远的一座名为五里棚的小山上。学校的前身,是“**********”时期修建的“共产主义劳动大学”,恢复高考制度之后,才改为培养小学师资的中等师范学校。

    王加林和方红梅进校时,学校实行的是两年制,招收高中毕业生或者具有同等学历的社会青年。随后就改为招收初中毕业生的三年制,这也是红梅的妹妹方腊梅为什么能够填报这所学校的原因。学校每年招收新生四个班,200多人,在校学生少的时候400多人,多的时候600多人,规模堪称“微型”。

    那时,尊师重教的社会风气尚未形成,教师的社会地位和经济地位极其低下,是个不受欢迎的职业。愿意报考师范院校的“有志青年”不多,而中等师范这类培养小学教师的学校,更是学子们万不得已的“末位选择”。走进师范学校求学的,百分之九十五以上都是农村来的穷孩子,他们最直接的目的就是端上公家的饭碗,吃上“商品粮户口”。

    孝感师范学校还有一个特点,就是男生多女生少,百分之九十五以上是男生,女生占比不足百分之五。王加林和方红梅所在的那个班,五十多名学生只有三个女生,同年级的另外三个班分别只有两个女生。比他们高一年级的四个班更惨,竟然有两个是“和尚班”!

    算一算大家心里就清楚了,八个教学班430多名学生的孝感师范学校,女生只有13人。“狼多肉少”的局面到了何等惨烈的程度!

    他王加林何德何能,凭什么分得一杯羹?

    一米六五的身高,属于“三等残废”;相貌平平,穿戴土得掉渣;成绩一般,从来没有当过班干部;师范学校里最长脸的体育、音乐和美术,他没有一样是入门的。尤其让人生气的,或者说,让人简直难以忍受的是,被他揽入怀抱的方红梅,却是孝感师范学校的校花!

    红梅同学身材修长苗条,举止端庄大方,长得特别漂亮,酷似红极一时的日本女电影演员山口百惠。留着一条拖到屁股后面的长辫子,走起路来左右摆动,引人无限遐想。她能歌善舞,经常参加学校举行的大型文艺汇演。至于学习成绩和组织能力,那更是没得说的!第一学期,红梅同学就被大家选为副班长,第二年升任团支部书记,并兼任校学生会的文艺部长。

    大家评评,方红梅配王加林,是不是鲜花插在牛粪上!

    那么,王加林又是使用了什么旁门左道,运用了什么不可告人的手腕,给一时糊涂的红梅同学灌了什么样的“迷魂汤”?

    如果大家仅从这方面去寻根究底、追根溯源,那就有点冤枉我们老实巴交、为人本分的加林同学了。虽说他有幸被安排与女生同桌,但刚开始上课时,他每天都如坐针毡,浑身不自在,整整三个月没有与方红梅说一句话!最后还是人家女生主动与他交言的。

    这样一个在“男女授受不亲”的环境中成长起来的16岁的少年,别说在女生面前耍花招,能够与女生说话不结巴、不如关公一般满脸通红,就谢天谢地了。

    交个实底吧!王加林能够引起方红梅的关注,还是因为他们的班主任汤正源。

    安排他们同桌,汤老师是无心的。全班54个学生,两个人坐一张桌子,三个女生中必有一个与男生同桌。在确定这个男生时,汤老师只是觉得王加林在班上年龄最小,对男女之间的事情开窍可能会晚一些,完全是为了防患于未然。——当时学校对学生恋爱可是明令禁止的。

    不过,后来查阅********时,汤正源发现王加林竟然和自己是老乡,都是双峰山风景管理区人。与王加林交谈之后,汤正源更是兴奋得叫起来:王加林的母亲居然是他小学时的同学!小时候玩过家家,他们还结拜过姐弟。

    班主任汤老师对王加林的家庭情况了如指掌。

    汤正源结婚较晚,女儿还未满周岁,班上的三个女生时不时去他家,逗他活泼可爱的女儿,或者帮他料理一些家务。心情好的时候,汤老师的话就特别多,常会提到与王加林的奇遇,饶有兴趣地谈起王加林的母亲和他那个多灾之难的家庭。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方红梅在自觉不自觉中,就特别关注起了这个在苦难中长大的同桌,开始更深入地接触和了解王加林,同情转化为友情,友情又转变为亲情,并最终上升为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