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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程嘉木一愣，未想过，孩子会如此直接问出这样的话来。
这让他怎样回答呢？
就连他自己也没有把握，夏乔到底会不会喜欢这个孩子。
贝贝期盼的小眼神也慢慢地消退下去，涌上来的，是失望。
原来，妈妈真的不喜欢她呢！
可是为什么呢？
程贝贝本身就比同龄的孩子懂事，从小就没有妈妈在身边，爸爸也极少回家，她能看见程嘉木的时候也是屈指可数的。
父女俩这样说话，也是破天荒的头一次。
可是，如果这时候，妈妈也在旁边就好了。
贝贝看过动画片，里面的小朋友都是和爸爸妈妈一起睡的呢！
虽然，程嘉涵有时候也会陪她睡觉，对她就像是亲妈妈般的好，可是，她总是觉得，姑姑就是姑姑，和妈妈是不一样的。
所以，她在家里看见夏乔时，心里开心的不得了，先前见过，便是喜欢，可真正在家里看见她的时候，贝贝心里又是多了一层小心翼翼般的讨好。
是不是只要自己乖一些，爸爸妈妈就会陪在自己身边呢？
可是，贝贝还是失望了，她在夏乔脸上看见了很不开心的表情，肯定是自己让妈妈不高兴了。
所以，她想，是不是妈妈不喜欢自己？
......
贝贝忧郁的小眼神很快也感染了程嘉木，就连他这个大男人也感伤起来。
“怎么会呢，妈妈不会不喜欢贝贝的。”程贝贝这个名字其实很简单，其实，这个名字他从未认真想过，脱口而出甚至是很随意。
当时，他对这孩子，除了束手无策，便是深深的无奈，太意外的，他不得不强逼着自己去接受。
而白雪却觉得这名字很好，贝贝，宝贝，这是程家的宝贝啊。
“妈妈，看起来很不开心。”贝贝抠着手指头，很委屈。
程嘉木嘴角蔓延着苦涩，“因为爸爸做错了事情，妈妈生气了。”
“不是因为贝贝吗？”贝贝抬起头，又认真又害怕。
程嘉木摇头，把贝贝抱下，放进被子里，“贝贝这么听话，妈妈喜欢还来不及，怎么会生贝贝的气呢？”
“那妈妈为什么要丢下贝贝一个人自己走掉呢？”程贝贝揪着被子不肯躺下。
其实她还不困呢，精神十足。
程贝贝很喜欢夏乔，所以她的情绪贝贝都十分在意。
“因为......”程嘉木看着贝贝如此单纯的眼神，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他给孩子编了一串又一串的谎言，从夏乔的身份，到现在，他该如何续下去呢，一个谎言要用无数个谎言去掩盖，如果有一天，这些美丽的泡泡破了，贝贝受到的伤害恐怕更大。
贝贝蔓延期待，亮晶晶的，等待程嘉木的回答。
程嘉木抬手，摸了摸贝贝的脑袋，话锋一转，“妈妈一直都很关心贝贝，贝贝以后一定要听话。”
贝贝重重点头，心里美得冒泡“恩恩，贝贝以后乖乖的，做个好孩子。”
程嘉木眸子里泛起了一丝沉重，又接着说道，“那贝贝嘴里的好孩子是什么样的呢？”
在幼儿园里，老师教了不少，贝贝每次都很认真的学习，每次都坐在第一排，长得可爱又听话，老师也喜欢的紧。
“唔...”贝贝支着脑袋想了想，一会皱眉一会舒展，终于，也想到了，眉开眼笑地数了开来，“好孩子都是诚实的！”
“那贝贝是不是一个诚实的孩子呢？”程嘉木循循善诱，好耐心。
贝贝忽然扒拉着脑袋，垂了下去，她摇了摇头，“不是。”
程嘉木让贝贝抬起头，“看着爸爸。”
贝贝眼里闪出了一些泪光，因为不是诚实的孩子，害怕爸爸会讨厌。
她的小眼神里，有了后悔，舔了舔唇，轻轻叫道，“爸爸...”
“嗯。”程嘉木应了一声，也拉开被子，坐在牀上。
和贝贝坐在一起，两人靠在床头，贝贝手上抱着洋娃娃，一大一小，样貌相似的两人表情也出奇地相近。
“爸爸，如果贝贝不诚实，你会讨厌贝贝吗？”程贝贝问的很小声。
她很确定，爸爸会讨厌她的！她是不诚实的孩子，不遭大人的喜欢！
想着想着，金豆子，又滑了出来。
程贝贝小声啜泣着，低下头，金豆子砸在手上，一颗颗，从手背上滚了下去。
程嘉木掰过贝贝的肩膀，给她擦干了眼泪，他不懂安慰小孩子，不会唱歌，也不会说童话故事，他是个大男人，却又是个极其生疏的父亲。
他是不是不合格呢？
惹得女儿总是这样落泪。
一时间，程嘉木心底又忽然闪过了夏乔的脸，不知怎么的，他又想到了她，隔着几扇门，她是否也在哭呢？
“别哭了，诚实的孩子，要说实话对不对？不说实话的才是坏孩子。”程嘉木最笨，不知道怎么去安慰这个孩子。
哪知，夏乔好似听懂了似得，重重点头，“嗯”了一声！
程嘉木又是说道，“那贝贝能不能告诉爸爸，发生什么事了呢？”
这说的当然是在昨日发生的事了，贝贝忽然不见，重新回到家，却没有一丝害怕。
这未免也太奇怪了。
贝贝转了转眼珠子，“爸爸，如果我把秘密说给别人听了，也是诚实的孩子吗？”
贝贝小小年纪，却是个守信用的人，她动了动小手指，这里可是拉钩了的呢。
程嘉木沉思，再开口时，眸色深了不少，“可是因为这个秘密，让妈妈爸爸还有爷爷奶奶姑姑伯父都伤心难过，贝贝认为这样做的对吗？”
贝贝骤然摇头，大声道，“不对！我爱爸爸妈妈爷爷奶奶还有姑姑和大伯父！不想你们伤心！”
尤其是妈妈，贝贝小心思多动了一下，又有什么比妈妈爱她来得更重要呢？
“贝贝乖，告诉爸爸发生了什么事。”程嘉木勾唇扯出笑容。
贝贝磕磕巴巴，断断续续，说了很久很久。
有些词她还不会用，可是记事情倒是清晰的，她口手并用，硬是把事情努力说完整了。
约莫十几分钟，贝贝抠着手指，垂头，“早上也是漂亮阿姨送我回来的。”
“那那个漂亮阿姨为什么当时不送你回家呢？”程嘉木一直没打断贝贝说的话。
这段故事，有些离奇，程嘉木很不相信，怎么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的确是有一些贩卖孩子的不法分子，盯着落单的孩子下手，偏偏贝贝长得又漂亮，但却又不笨。那时候华奶奶更是在洗手间门前守着，直到贝贝很久都没有出来后，才离开了几分钟。
而此后，华妈妈更是在洗手间内一间一间隔间找了。都没有看见贝贝的踪影。
贝贝垂下头，轻轻地说了句，“爸爸，对不起。”
“为什么说对不起？”程嘉木觉得贝贝好像是隐瞒了些事。
“因为贝贝饿了，阿姨给贝贝做吃的，然后就...贝贝害怕，不敢说。”贝贝支支吾吾。
小孩子害怕家长责怪是正常的，可是不敢说，贝贝在害怕什么？
程嘉木眉宇间着实严肃，如果不是早上贝贝回来，恐怕刑警大队就要开始找人了。
程家小小姐不见的消息也会不胫而走，那些盯着程家出丑的人又该传出什么样的话呢？
虽然，程嘉木知道，程嘉铭会压下一切，可是，贝贝一个孩子，不能受到伤害。
“爸爸不会骂你。”贝贝害怕，无非就是程嘉木生气。
这点，他从贝贝的眼神里就能看见。
贝贝凑过脑袋，贴在程嘉木耳朵上，轻声说道，“爸爸，其实贝贝在阿姨家睡着了。”
贝贝红着脸，害怕又尴尬，她不想被爸爸认为是不乖的孩子。
程嘉木揉了揉她的头，“那阿姨长什么样子呢？”
据贝贝说，这个阿姨她很早之前就见过，给了她棒棒糖，之后又在幼儿园遇见。
“阿姨长得漂亮啊！”小孩子只会用漂亮这个形容词。
“除了漂亮呢？”程嘉木眼里闪过不适。
“唔，阿姨很可怜。”贝贝说了句。
程嘉木却没问下去了...拍了拍贝贝的脑袋，“下次不准和陌生人出去！”
他虽然严肃，但好在眉目柔和，没把贝贝吓着。
小小年纪就敢和陌生人出去，贝贝这胆子也太大了，但好在有惊无险，这丫头居然是在别人家睡着了。
只要孩子就好，不过这件事，程嘉木咬牙，他会查清楚。
......
“贝贝呢？还哭么？”
等贝贝睡着了，程嘉木便来到白雪卧室。
白雪头疼地厉害，披头散发平日里那双藏着凌厉之气的眼里这时也只有疲惫。
为了孩子，她更是操碎了心。
两人坐在椅子上，中间有个小圆桌，铺了一层白色镂空桌布，圆桌上干净地只有一张照片。
有稀稀疏疏的日光从两人身后穿过，不热烈，柔和地打在圆桌斜放着的照片上，恰好，照亮了那张没有夏乔的全家福。
程嘉木吗扫过那张全家福，蹙眉，“不哭了，已经睡了。”
“那就好，那就好。”白雪拿过照片，擦了擦，又从相框里把依旧如新的照片取出来，放在桌上。
程嘉木看着这张照片，冷冷道，“这是什么意思？”
白雪摇头，“如今家里添了新成员，这全家福也该换换不是了吗？”
她笑的无奈，当年也是自己自作多情，做了许多错事，这一张照片五年来也不曾从橱窗中拿出，如今夏乔回来了，贝贝也快五岁了，这件不开心的事也该过去了。
的确啊，全家福也该换了，这张旧的，里面站着的人本该是夏乔才对。
白雪苦笑，乱点鸳鸯谱，真是错错错啊。
“我告诉贝贝，她母亲的事。”忽然，程嘉木没再管这张照片，说道。
白雪惊了一下，把照片扫落在地，“你这不是糊涂嘛！”
她一脸担忧，当年自己一厢情愿也就罢了，这错自己担着就是，可是夏乔也算是自己的孩子，她不喜欢是一回事，可两人毕竟是领了证的夫妻，如今的风波，只怕会越来越大。
白雪绝对不是护着夏乔，而是担心自己儿子会受到伤害，五年前程嘉木堕落的样子，真是令她害怕。
程嘉木纠正道，“妈，你想错了，我怎么会...”
“你没说乔薇的事？”白雪惊叫道。
当年，乔薇生了孩子便走了，她更是没有见到乔薇的面，只是看见程嘉木抱着孩子出来。
就连这两人什么时候有的孩子，白雪还是云里雾里的。
但程嘉木始终不愿提这件事，甚至更不愿意提乔薇这个人了。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一下把程嘉木难倒的还是两个美人。
有时候，白雪更是不知道，程嘉木心里到底想的是什么。
程嘉木摇头，“不。”
“那你怎么...”白雪心里腾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不行！你不能这么做！”
她忽然反对，想也不用想了，程嘉木做了什么。
这样太冒险了，这件事受委屈的是夏乔啊，一旦她做出什么冲动的事，连带着孩子也会伤害。
这孙女是白雪的心头肉，随便一哭，就是往她心上扎针。
“不做也得做了。”程嘉木淡淡道。
他弯腰把照片捡了起来，放在桌上点了点，“我不会同意离婚的，贝贝的妈妈只能是她。”
“儿子，你这是自欺欺人啊，夏乔根本不是贝贝的妈妈啊！”白雪着急道。
可程嘉木的固执是程家人都有的，一旦决定了，便是不管黑白一路走到底。
程嘉木把照片翻过，盖住，“我说是就是！”
不管她们根本没有血缘关系，在合法关系内，只要他不离婚，夏乔就会是贝贝的妈妈！
何况，他根本没想过离婚！
“你！你这孩子！”白雪气的心脏病都要犯了，赶紧冲到牀头拿起水杯吞了几口水。
真是气死她了！
不过这孩子的毛病是谁惯的呢，可不就是她自己吗？
纵使白雪心里再苦，也只能往肚子里咽了。
可谓是自作自受啊，白雪捂着心口，眼角红红的。
“妈，这事我就和您说一声，然后爸那边...”程嘉木顿住。
程锦鹏会同意这么做吗？
这是程嘉木不敢把握的事。
白雪叹了口气，“你爸最宠夏夏，要是夏夏再有个什么事，你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了。”
程锦鹏对夏乔的偏心有时都让白雪嫉妒，有时候乔薇来程家，只要白雪里送了乔薇什么，程锦鹏都会在背地里再送夏乔一份。
他对孩子们要求严格，唯独对夏乔，完全任其快乐成长，她的顽劣也被程锦鹏说成是天然
那时，白雪还一度怀疑夏乔是程锦鹏和哪个狐狸精在外面生的女儿。
可是，程锦鹏不止一次否认，无论白雪怎么说，他都否认。
最后这件事也淡淡了，只是成为了白雪心里的一个疙瘩，时不时还会提及。
不过在两人住院的那次，白雪事后也拖了关系，拿了两人衣服上的头发，也证实了两人没有血缘关系。
至少，不会是乱伦，白雪也算是放心了些。
程嘉木苦笑着，“她有事，我的日子本就不好过。”
说的也对，这五年，他的日子何曾好过呢？只是重逢之后，程嘉木满心以为苦尽甘来，却发现，夏乔和他却走上了两两伤害的路。
就算他能原谅夏乔的错，但夏乔似乎还是对他心有芥蒂。
白雪拍了拍程嘉木的肩，“孩子，夫妻过的就是日子，平平淡淡就是福，我们过的不是电视剧，轰轰烈烈还不得把整个人拆散架了？所以，和夏夏好好谈一谈吧，我相信，只要你们有情，夏夏会接受贝贝的。”
白雪累了，如今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早上起床，她看着镜子中憔悴的自己，就连抹保养品的心思都没了。人老珠黄，容颜衰退，抹再多的东西又有什么用呢？
她一门心思扑在家庭上，年轻时为了程锦鹏她也曾轰轰烈烈过，那是一段艰难的岁月，和家人作对，到最后，父亲重病，她后悔了。后来，她为了程锦鹏为了程家，操碎了心，生下程嘉铭之后，便想再添一个女孩子，好事成双。没想到是一对龙凤胎，更是好上加好了。程锦鹏在外打拼，程家家产越积越多，孩子们一天天长大，白雪更是欣慰，只是夏乔的存在始终会是她心里的一根刺，从小她就是不待见她。
这是一种害怕的迁徙，害怕她深爱的丈夫会出轨，于是这般害怕都加在了夏乔的身上。
夏乔是无辜的，白雪何尝不知道呢？
当她看见贝贝用小心翼翼的眼神看着程嘉木时，她仿佛是想看了幼时的夏乔，她也是这般小心翼翼的看着她，把称呼由妈妈变成了阿姨。
如今，她老了，不能管这么多了，该怎么样就怎样吧。
只是，曾经的事，她并不后悔，错了就是错了，后悔根本没用。
至于夏乔，就要看这夫妻俩的造化了。
“你去吧，我累了。”白雪揉了揉眼角。
头一阵一阵地疼，许是昨夜没睡好，这家里需要操心的事情太多，这会，她需要休息了。
程嘉木看着白雪憔悴的脸，起身，“那你好好休息。”
他淡淡道。
白雪点点头，“去吧，年轻人好好谈谈，事情会过去的。”
“但愿。”程嘉木自己都不能确定，迎接自己的会是欢声笑语的生活，还是看似平静实则波涛汹涌的未来呢？
但无论怎样，他都需要面对。
程嘉木一步步向门口走去，拉开。
“嘉木！”白雪忽然叫住他。
程嘉木尔后便又听见白雪的声音，“见到你大嫂，让她回家吧。”
林思尔孤苦无依，白雪如今也是牵挂。
程嘉木抿了抿唇，“这事还要看大哥的意思。”
这怕，程嘉铭不会同意。
白雪再次挥手，“你走吧。”
家里的孩子，都不是省心的，白雪躺在牀上，努力让自己闭眼。
可是一闭眼，夏乔和林思尔那两双带着些怨恨的眼神交替闪现，头越来越痛，白雪头上一点点冒出冷汗。
......
程嘉木不是个会幻想的人，可他却是想过他和夏乔的未来。
他们一冷一热，会有冰山被热火融化的生活，最后如温水一般，平静恬淡。
他们会有个孩子，无论男女，程嘉木都会亲自教导，最好样子像夏乔，那会是最漂亮的宝贝，但那股顽劣的性子却最好别遗传了，否则等同于养了两个孩子。
他想过种种，牵着孩子的手，一步步，走着平凡的路，只要有夏乔陪着，这条路再平淡又如何呢？
可是，这世界上还存在着偶然，乔薇是个偶然，贝贝是个意外。
夏乔会接受贝贝吗？
程嘉木第一次感受到忐忑，他无法理解女人家的这番心思，如果她不接受贝贝，又该如何？
程嘉木站在夏乔房门外，手已经搭上了门锁，只要一转，就能进去。
他得不出自己想要的答案，但手却早一步拧开了门把。
站在窗边的女人，削瘦的肩膀透着一丝薄凉，黑色的阴影让程嘉木忽地感受到一丝心疼。
夏乔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她问得平平淡淡。
程嘉木在她身后无奈道，“你大一就拿到了全国户外攀岩比赛冠军，只要有落脚点，翻窗这点小事自然是难不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