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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心中有数, 贾敏也终于安下心来。
只是,这世上从来不缺乏不甘于平淡, 总爱兴风作浪的人, 尤其此人惯来对黛玉看不顺眼,譬如尉馨芳, 无事尚且要搅三分,何况她如今还抓住了这个话头?
这是一个皇室宗族族人聚会的场合。每年的阳春三月,春暖花开使节,帝后总会选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邀请所有皇族中人聚一聚, 联络一下感情。
大尉自奉行一夫一妻制之后, 这皇室子孙的人口与前朝皇室动辄十几、几十个儿女,几百个孙子辈是完全不能比拟,但百十年下来,几代人加起来,人数也是颇为可观的。
帝后自然是众星捧月被簇拥在中间, 围着他们的反倒是平日里见得不多、关系较远的族亲, 像德亲王等几家、尉北璀夫妇等平日里就常见帝后的,反倒躲到了一旁去, 把这个机会让给别人——不过他们自己身边同样围满了人,不得清静罢了。
黛玉本人并不喜欢这种场合, 不过作为皇后的儿媳妇, 顶着曜亲王妃的头衔, 总也不好说躲就躲了, 更何况大家都是亲戚,虽有几个说话含酸带刺的,但大多数还是值得亲近的。
而且,因为黛玉是出了名的不爱揽事,有些不得志的——几代人下来也不是个个都出类拔萃的,更何况婆家、娘家的关系多了,人情自然也就多了——想趁着今天的场合拉拉关系、跑跑门路的,也不会在待遇身上浪费太多的时间。
反倒是简在帝心的德亲王爱女——尉馨芳身边围满了人,她十分享受这种被众星拱月的风光,十分飘飘然,对他人所求之事也是一口答应来者不拒——至于她究竟记住了多少,又能办成多少,就不得而知了。
眼看着自己身边的气氛远比黛玉身边来得热烈,尉馨芳眼底闪过一抹得意,在众人的吹捧中走向皇后。
“皇伯母,芳儿给您请安了。”尉馨芳笑得十分亲近地给皇后福了一礼,随后便凑到皇后身边撒娇般地揽住了皇后的胳膊,全然不顾她这一个动作把本来坐在皇后身边的尉甘吟和尉北璀之女尉甘蕊给挤开了。
尉甘吟和尉甘蕊本来也听这些围上来的平日里没怎么见过的远亲长辈们没口子地夸张夸奖不好意思听下去了,直想,乖乖这说的是我们吗?天上的七仙女儿恐怕都没她们说的这么夸张。所以被尉馨芳挤开也不在意,这个芳姑妈是个什么德行她们早就清楚了,作为晚辈的教养她们不好跟她计较,正好借着这个由头脱离这个过分热情的包围圈。
和皇后告退离开,尉甘吟和尉甘蕊便跑去找黛玉了,路上捡到迷了路哭花了眼被小宫女抱着安慰的小妹妹一枚,是尉正航的小女儿尉甘棠。
尉甘吟抱起尉甘棠,拍了拍她跌倒沾了灰的衣襟,皱眉问道:“棠儿,你母亲呢?”她想起方才还在皇后身边看见她正航叔叔的夫人乔婶娘手里抱着年前刚得的小儿子在皇后身边与人聊得正欢,没注意自己才三岁的女儿不见了吗?虽然今天是家族聚会,又是在宫里,不怕棠儿会被拐走,可若是磕了碰了,可也令人心疼不是?
棠儿被尉甘吟抱在怀里,渐渐止住了哭声,细声细气道:“哥哥们去玩儿了,棠儿跟不上母亲,跌了一跤,爬起来就看不见母亲和弟弟了。”
“那跟着你的丫鬟呢?”尉甘蕊凑上前捏了捏尉甘棠的小手,跟她打了个招呼,对这个比她还小的妹妹,她还是很喜欢的,只是乔婶娘不太让她和她们玩儿,平日里算不得十分亲近。不过也对,妹妹还小呢。
尉甘吟也注意到了,棠儿身边居然没有人跟着,虽然今天人多,大家身边都只带一个或不带丫鬟,反正这宫里有的是人手伺候,但像棠儿这样的小娃娃,身边是不该离了人的。
“玖儿去帮弟弟拿东西了,棠儿自己跟着母亲,都是棠儿没用,跟不上……”
尉甘吟脸色微微一寒,却不露声色,对棠儿和悦道:“那棠儿跟着姐姐们玩儿好不好?”
尉甘棠脸上一喜,忙点头道:“好!”
尉甘蕊转了转眼珠子,问:“吟姐姐,要不要派人跟婶娘说一声?”
“没事儿。”尉甘吟不置可否地道,她倒要看看这乔婶娘什么时候才会发现棠儿不见了的事情。
一路行去,尉甘吟又见尉正航家那两个七岁、五岁的儿子正抢了另外一个小朋友的玩具,还把人给推到了,十分恶形恶状,那孩子的母亲却只能抱着孩子走开敢怒不敢言,心中更确定了,有些事情一定要有人跟正航叔叔说一说了,不过她是个晚辈,不能出这个头。她父亲又是太子,出面未免太上纲上线反为不美,倒不如待会儿先跟她二叔说一声,二叔与正航叔叔素来关系好,出面正合适。
却说尉馨芳完全不自觉地挤走了尉甘吟和尉甘蕊后,缠着皇后撒娇弄痴了好一会儿,叫围着她的那些人好好领略她受宠爱的程度。
明眼人倒是看出了尉馨芳的不懂礼使皇后的笑容多了几分高贵,少了几分亲切,自然对尉馨芳有不同的见解。
可还有更多人看不清,看尉馨芳的眼神越发炽热起来。
尉馨芳撒了会儿娇,突然话风一转:“皇伯母,你听说了吗?上次林府摆筵,有个叫尤三姐的,可是给了林黛玉好一个没脸,可不能这么白白地就放过她,林黛玉再怎么生不出儿子来,也有您和皇伯父来计较,哪轮得到她一个不清不白的人来说三道四?”
尉馨芳的话看似替黛玉打抱不平,却尖锐地说着“生不出儿子、计较”的话,可不是友善的样子,而且尉馨芳与黛玉不和自来不是秘密,有那知事的便不着痕迹地退开一些去,可也有人心中暗自振奋,自以为隐秘地打量着皇后的脸色。
皇后还未说话,倒有人先接了尉馨芳的话头,唱和起来:“这事儿我也听说了,那尤三姐固然不像话,但在民间也确有类似的说法,说是不会生养的人家,领养个孩子回家,不拘男女,过不了两年便能给家中带来好运,生个弟弟妹妹出来。这话虽没什么依据,却十分灵验。其实,曜王嫂子不妨可以试一试这个法子的,一来给蕊儿做个伴,二来真能给带个弟弟妹妹出来,也是好事不是?偌大一个曜亲王府,只有蕊儿一个人也未免太孤单了些。像我们府里,几个孩子一闹腾,恨不得把房顶都给掀了,有时候也觉得他们烦得很,但这才是旺家的景象呢。哎呀,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我娘家弟弟刚得了个小儿子,八字极好,有高僧说了,最是个旺家旺子嗣的,要是曜王兄和王嫂有意,我倒是可以去与我弟弟、弟媳商量一下,将其收养到曜亲王府,保管不出一年,曜王兄必可喜得麟儿,这样岂不是皆大欢喜?”
说这话儿的正式尉正航之妻乔夫人乔七娅,这尉正航成亲时,德亲王给他请了封,已是侯爵了,这乔七娅也成了侯爵夫人。
乔七娅的打扮堪称富丽堂皇,满头满脑的金银首饰,身上、手上也几乎戴满了各色饰品,十分富贵,却显得有几分可笑。
在场的众人听她在那儿款款而谈,说完还一脸期盼地看着皇后,一副等着皇后点头就立马去把娘家侄儿抱来的急切样,心中都不由得撇撇嘴,暗嘲:“真是异想天开,想富贵想疯了吧?如果曜亲王夫妇真的有心□□,在场姓尉的人家里都有不吝于送上个儿子的,哪轮得到她一个外姓人家的小孩子?还是个不成器的玩意儿生的儿子。看来传闻中说的没错,这乔七娅家中风气是十足的重男轻女,连生了七个女儿差点养不活还要生到儿子为止,家里人口多穷得叮当响,还要讲究不让儿子吃苦,让七个女儿围着弟弟转,当他是大少爷般伺候,花着钱读书十几年认不得百来个字,女儿们却是小小年纪都要开始干活做工挣钱补贴弟弟。即使出嫁了也一切利益弟弟优先,有志一同地往娘家倒腾东西、银子贴补弟弟,吃的喝的穿的用的,赌钱嫖女人,都是姐姐们出钱,弟弟却是游手好闲屁事不干,吃喝拉撒都要靠老父母伺候,靠着几个姐姐的补贴过日子。因为这个,大姐、三姐都因为婆家受不了和离了,儿女都不管了,回家任打任骂当老妈子伺候弟弟去了。直到排行老七的乔七娅嫁给了亲王之子,又成了侯爵夫人,给家里买房置地、购入商铺给弟弟收租金度日,还帮他娶了个媳妇儿,其他几个姐姐的压力没那么大了,才算是有所消停。倒不是说不能补贴孝敬娘家老人,但不能这样无休止的、无底线地供养已经成年的弟弟,甚至弟弟一家子。这要不是尉正航家大业大,否则还真经不起她这样折腾。
不过如今这乔家的野心是不是太大了点儿?攥着侯爵府,还想把手伸进曜亲王府去?把弟弟的小儿子给塞进曜亲王府当养子,这算盘也未免打得太精了。
乔七娅心里也紧张,虽然这事儿她娘跟她提了好多次了,她也从一开始觉得不可行,到后来觉得值得一试,反正不成也没什么损失,今儿个正好趁着尉馨芳的话头提出来,也算是天时地利了。
若不是弟弟欠的赌债实在太多了,她虽帮他还了一半,但剩下的一半一时间却没办法在不让尉正航知道的情况下凑出来,实在着急,她也想从长计议的。不过今天这场合也不差,只要皇后同意了,想必曜亲王夫妇也无从反对起。至于皇后会不会同意,乔七娅觉得八成会的,哪有当婆婆的不巴望着儿媳妇生儿子的?像她娘,可是生了儿子后才在家里直的起腰的。而一旦弟弟的小儿子成了曜亲王养子,那些讨债的必也不敢再上门来了,将来这养子得了富贵,也不能丢了父母兄弟只管自己享福,那弟弟一家子老来也有保障了。
皇后看着这一搭一唱的姑嫂两个,难怪尉馨芳和大嫂宋兰合不来,倒和这个二嫂子比较亲近,原是一丘之貉,一个见不得别人好,一个自私自利手伸得太长。
黛玉素来低调没架子,可她这个皇后难道也给人好性儿好骗的印象不成?闹得一个个都开始蹬鼻子上脸拿她当刀使,算计起她疼爱的儿媳妇了?真以为她和有些婆婆一样以欺压瞧不起儿媳妇为乐、见不得儿子媳妇感情好不成?
皇后笑了笑,笑意却未及眼底,对于乔七娅,从一开始对她所处家庭的地位境遇感到怜惜,也多有照顾,到后来发现她本人在重男轻女这一点上与其家人相比也是不遑多让,看在尉正航的份上不与她计较,却也是慢慢瞧不上她的。对于她想把侄子送进曜亲王府这种异想天开的想法,皇后根本不予理会。
反倒是尉馨芳,让她有些许唏嘘,相由心生,原本惹人怜的小女孩儿如今已经变成了一个骄纵、跋扈的小妇人。也许原本大家都能看在她年纪小又嫁了那样一个人注定难以美满的份上对她诸多忍让,可谁也不能“年纪小不懂事”一辈子,永远靠着过去的那一点儿怜悯当倚仗,要所有人以她为中心。
“本王一个女儿足矣,就没打算再生一个!芳儿和弟妹不觉得你们管得太宽了么?”
皇后尚未来得及言语,尉北璀的声音先冷冷地响了起来。
众人回头看去,正见尉北璀带着尉西凌、尉正盛、尉正航几人一同走来,尉北璀的脸色似笑非笑,却是看得出来的不快,犀利的眸光扫过乔七娅,看得她心里不由得一哆嗦。
乔七娅对尉北璀还是有些忌惮的,应该说除了她丈夫尉正航心肠柔软她自觉拿得住外,这尉家堂兄弟人等,哪怕是年纪较小的尉西凌,都让她觉得不是易于之辈,所以并不爱和他们打交道。此时被尉北璀扫了一眼,莫名有些心虚,不由得瑟缩了一下,只心中到底觉得自己虽有私心,但到底还是一片好意,是一双两好的事情,又觉得委屈,扭头去看尉正航,讷讷喊道:“爷……”
尉正航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还是初见时委屈含泪楚楚可怜的样子,只是在满头满脑金饰的衬托下,这份委屈可怜显得有些不伦不类起来,也少了初识那一份坚韧和倔强。尉正航发现自己对着这张熟悉的脸居然少了当年的怜惜关爱,不由得自问,人心果然易变吗?那到底是自己变了,还是眼前的女子变了?自己当年娶了她,任由她接济娘家、任由她对娘家的事情大包大揽,任由她用尽一切办法找寻优越感,到底是爱她还是害了她?
想着,尉正航也只是叹了口气,场合不对,他什么也没说。
倒是尉西凌混不吝地笑道:“乔嫂子要送侄儿给人,何必舍近求远?我二哥就喜欢蕊儿,早就是志得意满,哪耐烦还来个小娃儿闹腾和他抢二嫂?倒是芳儿姐姐,不还是膝下荒凉吗?你不如把你侄儿送给她养,也好给她引个儿子来……”
“西凌,不的胡闹!”皇后不轻不重地斥责了一声,“这小孩子又不是小猫小狗,谁家会随随便便拿来送人?同族、亲属间收养、寄养尚且有严格的法令制度,涉及到继承权、财产分配等各个方面的问题,都不是那么容易定下来的,何况无亲缘关系的人之间?你乔嫂子不过是开个玩笑,你倒来劲儿了!你若是不懂,便多读些书,免得乱说话叫人笑话!”说着,皇后食指点上了尉西凌的脑门,警告地瞪了他一眼,她的儿子,可不兴与小妇人口角,没得失了度量,显了尖酸。不过尉西凌想来与他二哥二嫂最是亲近,难免打抱不平,倒也怪不得他。
尉西凌听了皇后的话,嘿嘿一笑,乖乖住了口。他性子直,最是看不惯尉馨芳,也不喜乔七娅给人的感觉,更不喜欢她们俩总是联合起来挤兑他二嫂,忍不住就要给她怼回去。也不知尉馨芳是哪儿来的脸,自己儿子女儿一个没有,倒有脸来嘲笑黛玉嫂子只有一个女儿了!真真可笑!女儿怎么了?他们全家都喜欢蕊儿。再说了,等过段时间,女儿和儿子等同袭爵的指令下了,指定能堵住一众人的口!
眼角瞥见尉馨芳似要发飙,尉西凌随着年纪越来越大,也越来越不耐烦跟她逞口舌之争了,忙上前抢先一步对皇后道:“母后,澳华国的使团到了,父皇让您跟他一起去见一见。”
皇后一听,这是正事,估计也是尉北璀等人齐展展找来的缘故,便起身道:“既如此,我们便一同过去吧。澳华使团远洋而来十分不易。”
今日皇后穿的本就是正装,倒省了回去换衣服的功夫,被尉北璀等人的簇拥着去了。
尉馨芳还要歪缠,却被尉正盛拉到一边:“我方才看到水溶在湖边与一女官说话,他何时认得了宫里的女官?”
尉馨芳一听,忙问了具体方位,冲冲地就过去了,哪里还记得什么旁的。
其余众人知皇后有正事要办,也无人敢阻,只在皇后经过时行礼问安。
至于乔七娅的话,皇后不是定性了吗?是开玩笑的,所以,大家配合着笑一笑就好了,何必认真理会呢?这养子可是有继承权和财产分配权的,血亲之间尚且麻烦重重,乔家子孙想入主曜亲王府,承皇家爵位财产,也未免太异想天开了。
不过乔家人还真没那个脑子,他们是真的不知道养子有继承权和财产分配权的事情,而当他们知道时,内心更火热了,可曜亲王府压根不乐意,他们也没办法不是?实在是身份地位差得太远,在家里胡搅蛮缠的那一套,他们可不敢拿去王府试。就连尉正航家里,他们敢拿话挤兑乔七娅,却从来不敢当着尉正航的面说一句酸话。
只是眼看着到嘴的鸭子要飞,心中实在是烧得慌,却从没想过,人家什么时候说要把这鸭子送你嘴边来给你吃啦?实在是想太多。
所以,乔家人想想尉西凌所言,这尉馨芳的侯爵府也是不错的选择啊,这尉馨芳和水溶成亲好几年了都没个孩子,肯定是两个人之间有人有问题啊,如果自己儿子(孙子)能进侯爵府,将来说不定能继承个伯爵的爵位呢,自己不成了伯爵的爷奶爹娘了?
所以,乔家人忙不迭地要乔七娅去跟尉馨芳提收养的事情,可不能给别人抢了先。在他们看来,自家舍出个珍贵的男孩子到你家,总不是坏心的吧?更何况,看尉馨芳当时十分赞同曜亲王府□□的态度,肯定也是乐意的么。
如果从来不曾动过这样的脑经,那么乔家人还能安安分分地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过活,可一旦野心膨胀起来了,这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想要再扑灭,却是难的了。
可乔七娅对尉馨芳其实有点儿发憷,这个小姑子翻脸如翻书一般的,惹她不快了能直接甩脸子给你看,而且她这几天因为水溶跟个什么宫女多说了几句话正在府里闹腾,乔七娅想着还是过几日等她心情好了再登门,免得上门当了出气筒。
就在这几日里,朝廷颁布了新的继承法案,男女拥有平等继承权,不管是爵位、家产,男女在继承权分配上,一律平等。只是在爵位继承方面,世家养子女尚可酌情办理,需向朝廷申报批准后才可。而皇室爵位,则规定了养子女一律不得继承。
乔家人顿时觉得自家的伯爵爵位丢了,也不知他们是怎么想的。背地里咒骂肯定是曜亲王妃搞得鬼,生怕他们家的乖儿孙去抢她女儿的爵位,所以才撺掇着在法令里加了这么一条。不过他们也只敢在背地里嘀咕,想着没有爵位,这侯爵府的家产也是舍不得放手的,还是催促这乔七娅去跟尉馨芳说。
乔家人无知,全然不懂这一项法令制度的颁布,肯定是经过深思熟虑、各方讨论最后定版的,连皇帝都得各方权衡,不可能说一不二,怎么可能会被一个亲王妃来左右?
而这一条法令,其实在当年太/祖开国之初就要随着一夫一妻制等制度推行的,只是当初阻力实在太大,便是一夫一妻制、女子拥有继承权、提高女子地位等等各种制度就已经推行得困难重重,太/祖和太/祖皇后只得将之暂时搁置,却勒令后代子孙,等到时机成熟,便要施行此项法度。
如今女子的地位越来越高,取得的成就也越来越高,渐渐不弱于男子,皇帝也终于看到了推行这一项法案的曙光。
尉北璀猜测,太/祖和太/祖皇后当年或者他们穿越之前,他们的女儿或女性亲属曾经受到过极不公平的重男轻女的对待,所以他们对于男女平等才会有这样深的执念。
而如今的大尉朝发展至今,虽然仍有一些地方还残留着重男轻女的思想,但是社会大环境已经变得很不错了,可以说时机已经成熟了,而且由他来带这个头,更是可以上行下效,以身作则,起到不错的作用。还能借此堵住那些拿黛玉不生儿子的事情说三道四的人的嘴。虽然他和黛玉都不在乎,可看着那些人自以为是的嘴脸,还是叫人觉得挺恶心的。
这一项法令制度当然是十分复杂且严谨的,乔家人所理解的那些关于爵位和财产的继承权什么的,根本只是皮毛而已。
细节不去详述,只说爵位继承制度的改变。
世家爵位,仍然是降一等袭爵,原本无子的情况下,女儿才能继承爵位,如今却是完全论年龄,如果女儿比儿子年长,就是第一顺位继承人。原本女儿出嫁爵位便无法传续,招赘入门才可继续降等传下去。如今则是招赘也可,出嫁后择一子或一女承袭娘家姓氏也可一样袭爵。
而皇室子弟本就人人有爵位,原是长子降一等袭爵;次子、女儿(即便是长女)降二等袭爵。如今则不分男女,第一个出生者降一等袭爵,其余子女降二等袭爵。而女子出嫁仍能传爵位给子女,仍是需要降二等袭爵。
此外家产财富,做父母的可以在生前就分配好,或者立下遗嘱分配,只爵位不可自由选择继承人,只能由长子或长女继承。也就是说家中若先生一女,后生一子,爵位继承人为女儿,而非儿子,推翻了之前儿子优先继承爵位的制度。
此外还有种种细则,无法一一赘述(其实是作者立法废,胡说八道还行,真要讲逻辑就不一定讲得通了,大家当YY看就好了,如要吐槽,请轻轻地……)。
这一项法案的施行,在上流社会里掀起了轩然大波。想要反对,曜亲王第一个站出来宣布女儿将继承公爵的爵位,其他皇室成员也一一响应,甚至更改了一些已继承的爵位。可见是动了真格的,绝不是皇帝一时心血来潮随便公布的法案。
皇室自己先以身作则做到了这一条,大家也就不好再怎么闹了。再闹,跟某伯爵夫人一样跑到宫里去哭,撒泼打滚地非要让小儿子继承爵位,说嫁出去的长女是泼出去的水,哪怕不要这个爵位也不能便宜了外人。好么,皇后干脆禀明皇帝,把爵位给收回去了,不要拉倒。这下那夫人傻眼了,家里丈夫儿子女儿没一个说她好的,连撺掇她去闹的儿子媳妇也都怪起她来。
所以,反对的声浪只能渐渐平息,如今皇权稳固,谁也不敢拿自家的爵位去试一试帝后的底线。
至于中下层的老百姓,就无所谓了,反正自家也没有爵位要继承,管他儿子女儿呢。至于财产,不是可以生前或者遗嘱分配嘛?想偏心儿子的还是可以偏心儿子的。
这一点,尉北璀也知无可奈何,千百年后尚且无法彻底根除的问题,现如今要想一下子改变,也是不切实际的。好在总算是早发展了千百年,想必再到那时,悲剧或矛盾都可以减少许多吧。
而在人们了解了澳华国的历史后,人们更是自以为地恍然大悟了一把,原来朝廷颁布这项法令,是受了澳华国的刺激啊。
原来这澳华国的开国皇帝是女性,而且还是当年太/祖和太/祖皇后的女儿。也就是说,如今的大尉皇族和澳华皇族,是一脉相承的同胞子孙啊。
大尉的人们顿时觉得无比自豪,他们大尉的一位公主,都能够开疆扩土成为开国女帝,实在是太了不起了,他们很是为自己身为这样一个强大的大尉朝的子民而觉得骄傲。
而且如今大尉和澳华的航海技术都发展得非常不错,虽然两国离得非常远,但已经可以互相往来,互通有无,合作共赢了。
因为接待澳华国使团的事情,尉正航变得有些忙碌,连尉北璀转告他的关于两个儿子的事情,他一时间也没功夫去管,只想着忙过这一段再去关注一下。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小孩子调皮,乔七娅出身不高,在教导孩子方面肯定是比不得黛玉或者太子妃的,会让她们看着不像,也是难免的。
尉正航很忙,经常是忙到半夜才回府,就宿在书房里,第二天又一大早出门,和乔七娅的相处变得极少。
而乔七娅却刚从尉馨芳府里碰了一鼻子灰回来。她那天上门,就是应娘家所求去跟尉馨芳说收养自己侄子的事情的,谁知道尉馨芳听了她的话,当场翻脸,说了很多难听的话,骂她是个什么东西,直接叫人把她丢出了她的侯爵府,连一点面子也没给她留。
自打嫁给尉正航后,乔七娅向来是被人捧着的,就再没受过这样的委屈。自此两个原本一搭一唱配合无间的姑嫂之间,产生了巨大的裂隙。
乔七娅向尉正航哭诉过,诉尽她小门小户女在这高门大户的妯娌、大小姑子间受到的各种委屈排挤,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太不容易了。黛玉气质清雅灵动,虽然从未有过轻视她的举止,但在黛玉跟前,她总是不由自主地觉得自己低人一等,怎么行事都别扭。而被她捧着念着的尉馨芳,却是说翻脸就翻脸,自己这个嫂子在尉馨芳跟前真是半分脸面都没有,这小姑子也未免太难缠了。
可是尉正航却并没有放在心上,尉馨芳难缠,他都早领教过了,乔七娅能跟尉馨芳和平相处这么几年他都觉得不可思议了。所以他也只是随口安慰了乔七娅几句,然后嘱咐她以后少去招惹尉馨芳。
尉正航完全没有为她出头的意思,这样的态度让乔七娅觉得越发委屈,觉得尉正航对她没了早先的热情和怜惜,越来越冷淡了,心中不由得着慌,莫不是他在外面有了人?
乔七娅心中存了疑,偏偏尉正航这段时间正忙着接待澳华国使节,常常是人影不见,她越发觉得疑心,脾气便有些不好,时不时地就要发作一番,府里下人没少遭她责骂。几个孩子日日在她身边,儿子是大宝贝舍不得说一句不好,动一根手指头,结果却是女儿尉甘棠倒了霉,骂两句、掐两把成了常有的事。
这一日,饭桌上,丫鬟在给最小的儿子喂糊糊吃,乔七娅则不停地给两个儿子布菜,看他们互相打闹着饭菜撒了一桌一地也不在意,好声好气地哄他们多吃两口。
只有小女儿尉甘棠缩在桌子的一角,默默地吃着碗里的饭,也只夹得到面前的青菜,不小心撒了,就被乔七娅狠瞪了一眼,碗重重往桌子上一放:“你怎么回事?不爱吃饭就别吃,你娘小时候连饭都吃不饱,哪还能像你一样挑三拣四的?”
小女孩儿眼眶里眼泪转了几圈不敢落下来,自己滑下椅子,低下头:“母亲,棠儿错了,棠儿不吃了。”
乔七娅心情不好,没好气地挥挥手:“下去下去,看见你就心烦!”转头又看着儿子笑逐颜开,哄道:“乖儿子,来来,再吃一点,这盘炸鸡腿儿是你们爱吃的,快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二儿子眼珠子一转,坏笑着抓起个油腻腻的鸡腿,往低着头往外走的妹妹身上扔过去,哈哈笑道:“来,小妞儿,大爷赏你个鸡腿吃,快捡起来啃吧……”
鸡腿带着油花从尉甘棠的头上滚落,尉甘棠再也忍不住,“哇”地一声哭出来,撒腿往外跑去,才跑没两步,就撞到了什么,一下子小小的身子往后跌去。
闭着眼等待即将来临的疼痛,却发现自己好像落入了一个坚实温暖的怀抱,悄悄睁开眼,眼前是多日不见的父亲。
尉正航这些日子忙着澳华国使团的事情,也没工夫管家里的事,难得今日事少,早些回来,想着跟妻儿好好吃一顿饭,顺便管教一下儿子们,上次听了尉北璀转告的话,得知自己的儿子如今有些跋扈顽劣,想着不过是小孩子调皮,也不是什么大事,管管就好了。可今天他看到了什么?
尉正航抱着女儿走进门,见到了尴尬不安起身的妻子,以及两个迅速站成一排,恭敬向他行礼的儿子,如果不是看他们身上沾满的米粒菜肴油花,以及刚才仍鸡腿到自己妹妹头上的劣迹,他可能依然觉得自己的两个儿子还是很不错的吧?
再看看怀中忙着擦眼泪,捂嘴想要挡住自己止不住的抽噎的女儿,尉正航只觉得连心都揪了起来。他还记得当初他最心疼乔七娅的,便是有一次他看见乔七娅的弟弟拿驴粪蛋扔她,却反而被其父母怪责她脏了衣服而痛打的一幕,可如今怎么着了?他的儿子,正在他的女儿身上重演这一幕,而乔七娅的态度,居然和那对令他作呕的老夫妻几乎如出一辙?
尉正航只觉得心里一团火在烧,他拼命地压抑着,压得他浑身颤抖,终于是没发一言,转身抱着女儿走了出去,吩咐下人道:“把我的午饭摆到书房里,棠儿跟我一起。”
乔七娅觉得不妙,忙追上去想解释,却对上了尉正航有些赤红的眼睛:“我现在控制不住我的脾气,你最好不要凑上来,回去好好想想,你到底做错了什么,其他的,你等我冷静下来再谈,否则我也不确定我到底会做些什么。”
乔七娅畏缩地退后了一步,不敢再追,她从没见过尉正航这副样子,对比尉正盛以及他的几个堂兄弟,尉正航真的算是最心软、脾气最好的一个了。
尉正航耐心地哄着小女儿吃了些东西,又哄着她午睡,自己面对着整桌的饭菜,却一口也吃不下去,突然想起了和乔七娅的初相识。
乔七娅与尉正航的相识是极富戏剧性的,她是端着偌大的洗衣盆跌倒在他的马蹄前的,幸好尉正航控马技术了得,才避免了对她的踩踏。而她则顾不得手脚因跌倒而起的擦伤,望着散落一地的浆洗过却又重新变得更脏的衣服,不由得哭出声来。
而后追打而来的她的娘更是不由分说地拾起洗衣服的棒槌就打了上去,边打边骂她没用,骂得十分难听,却不敢对高头大马的、一看就是权贵子弟的尉正航发作。
直到尉正航看不下去,给了银子,乔家老娘才欢天喜地地住了手,一溜烟地跑了回去。留下乔七娅,抖着手一件件把脏了的衣服捡回盆里,准备再去河边重新洗一遍。
尉正航有些愧疚,又见她瘦小的身躯,穿着单薄,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手上冻裂的口子显得十分狰狞,不由得心生怜惜。
后来尉正航再从此地经过时,便不由自主地会去关注她,又见过乔七娅几次,每次她都在干活,身上穿的永远都是旧衣服,有时被其父母责打,有时又被其弟弟欺负。
直到同情、怜悯、爱惜的心情越来越深,尉正航决定娶她。
大尉皇族的婚姻是极为开通的,不讲究门当户对,德亲王跟儿子谈过,确定他不是一时冲动,便就允了。
乔七娅一朝入豪门,在家中的地位陡然就变了,从来对她呼来喝去的父母弟弟也要求着她,捧着她,再不敢对她大小声。
乔七娅从一开始的扬眉吐气,到后来为了显示自己的能耐,为了显示她不必弟弟差,她几乎对娘家人的要求是有求必应,娘家人越发奉承她,把她捧得高高的,让她觉得她终于超过了弟弟,成为了这个家里最重要、最受宠爱的那一个,她再也不用躲在阴影里,羡慕嫉妒地看着父母对弟弟的偏爱了。
尉正航并不是不知道乔七娅对娘家的过分补贴,但他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他也不差那些钱财,想着乔七娅那么多年受的苦,便也默认了她扬眉吐气的做法,后来也就不再管了。
他开始反思自己,儿女们如今长成这般模样,当真是乔七娅一个人的错吗?自己难道半点责任也没有?
是自己疏忽了吧,忙着办差,忙着工作,全以为反正孩子的教育等入了学就好,却完全忽略了他们心性的培养在小的时候就开始最好。他以为,经历过重男轻女伤害的乔七娅,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的子女身上,却没有想到她居然完全复制了自己父母的态度。他以为,儿子懂事、女儿乖巧,乔七娅除了过于照顾娘家这点小毛病,其他也都还好,却没有想到,他的纵容,乔七娅没有底线的退让,养大了乔家人的野心,不仅妄想着把自家孩子送进亲王府、侯爵府当养子,乔七娅弟弟居然吃喝嫖赌无一不精,还打着侯爵府的名义自称皇亲到处借债不还、欺男霸女……
没想到,没想到,这该死的没想到!自己真是太糊涂了。
不过如今补救还不算晚,不管怎么样几个孩子得教育回来。
尉正航想起尉北璀说要带着黛玉和女儿去澳华国的事情,自己或许也能带上孩子们去见一见外面的世面,这世界大得很,可不是只有大尉这一片天,当真以为亲王之孙、侯爵之子就能横着走欺男霸女的,不仅给皇室丢人,将来闯了大祸也不一定就能靠着这皇家身份逃脱罪罚。
至于乔七娅,尉正航为难了一会儿,决定还是要把她带上。虽然小儿子还太小,带出去不合适,但留下乔七娅照顾他,尉正航反而不安心,干脆交给德亲王夫妇养一段时间。
否则他不在京里,没人约束乔七娅,只怕她又要给乔家人当枪使,她弟弟的恶行已经到了不惩治不行的地步了,到时候乔七娅插手,仗着侯爵府和德亲王府的势做了什么,这锅还得乔七娅来背。
所以,等澳华国使团回去的时候,不仅朝廷派出了使团回访,由尉北璀夫妇和尉正航领头。此外还有大批的商人组成商队到澳华国去做生意,甚至还有一些极具冒险精神的年轻人,到澳华国去旅游或者寻找机遇。
尉北璀戴上了尉甘蕊,他一直觉得就算是女孩儿也不必锁在深宅后院,自己和黛玉出门,真把尉甘蕊一个人留下,哪怕让皇后照顾,他也舍不得。
尉正航也是只留下最小的孩子交给了德亲王夫妇带,把乔七娅、大儿子、二儿子、小女儿全给带上了,两个儿子每天跟在他身边亲自教导,尉甘棠则交给了黛玉和尉甘蕊每天在一起。
看着小女儿日益增多的快乐笑脸,尉正航对乔七娅的一点儿愧疚之心也就散了。更何况,乔七娅上了船后就一直在晕船,稍好些的时候,问得最多的也是两个儿子,也会担忧在京里的小儿子,却很少提到女儿,就算提到的时候也是抱怨她作为女儿怎么不在她跟前侍疾。
“她一个小不点儿,能给你侍什么疾?伺候你的丫鬟不够,我去嫂子那儿借两个过来就是了。”尉正航见了乔七娅恨不得把心掏给儿子却又恨不得把女儿当丫鬟使的态度,心渐渐地觉得有些冷。
乔七娅倒也不是真的要女儿来当丫鬟伺候自己,只是她本来就不想出海,如今晕船难受,更加心气不顺,随口发牢骚罢了。当时尉正航跟她说要她跟他一起出海到澳华国去时,她就闹过一场。觉得出海那么危险,放着京里富贵安乐的生活不过,跑到一个完全不熟悉的地方去,简直是昏了头,她闹着想要尉正航把这个任务推出去给别人,譬如尉正盛不是挺好的吗?继承爵位他占先,是公爵,怎么苦差事都丢给弟弟呢?
只是尉正航坚持,甚至说出她如果不愿意跟他走的话,可以考虑和离,她当时吓了一跳,哭了一场,后来尉正航没再提这个话头,她却不敢再闹腾了,只好不情不愿地跟了来,实在是尉正航的态度太过平静,平静得有些诡异,这样的态度让乔七娅的心中还是有些犯怵的。
乔七娅也清楚,自己的地位是建立在尉正航对自己的宠爱上的,所以她一进门就着急生儿子,直到生了两个儿子后,她觉得自己地位稳固了,才终于松了一口气。接着却生了一个女儿,看尉正航似乎很喜欢的样子,乔七娅倒也对女儿稀罕了两天,不过到底心里根深蒂固地觉得儿子才是依靠,再加上后来又生了个小儿子,对女儿的关心才越发少了。
所以她虽然觉得即便看在几个孩子的面上,尉正航也不可能跟她和离,不过到底不敢百分百地肯定,自然不能有恃无恐地闹。
乔七娅不傻,她很清楚,她如今这样的地位和生活,都是因为嫁给了尉正航的缘故,而如果她真的和尉正航和离的话,尉正航虽然不会在钱财上亏欠她,但是她肯定会被一下子打回原形,再也没有如今这样的威风八面,尊贵无比。
乔七娅隐约猜测,尉正航之所以有这样的态度,估计和她那个娘家弟弟脱不了关系,不希望她留在京里再为了弟弟滥用侯爵府、德亲王府的势力来帮弟弟。可那毕竟是她弟弟,她总不能看着他遭罪不管,本来还想着离京前要帮弟弟把事情都摆平,偏本来忙个不停的尉正航突然空闲下来,几乎是整日里盯着她,她不敢轻举妄动,知道尉正航最恨人贪赃枉法,若是知道她私下里做的事,必定不会答应。而前段时间为了给弟弟还赌债,她动了府里几乎全部的现银,如今也没办法再扣出钱来给娘家送去。只能着急地看着出海的日子一天天临近,最后直到上了船,也依然没能帮上弟弟的忙。
乔七娅很焦虑,幸好她还不知道,尉正航离京前早就交代了下去,对乔七娅弟弟的事情,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到时候乔家人找不到乔七娅,也只能乖乖认罪认罚,除了乔七娅没有任何人会愿意给他们家当靠山,找谁多没用。该赔钱的,这些年他们从侯爵府乔七娅手里搜刮去的房产商铺卖了足够赔了,要不是乔七娅弟弟烂赌,他们手里的现钱就有不少了;该被判刑,也没道理让他们躲过去,他们皇室子弟尚且有错必惩,有罪必罚,乔家弟弟不过是有个侯爵夫人的姐姐又算得上是什么了不起的、超越律法的存在?而乔七娅的弟弟,估计凭他平日里的那些所为,吃喝嫖赌算轻的了,还敢仗着有个侯爵夫人的妹妹欺男霸女,少不得一个流放之罪。
等他们从澳华国回到京城,有他盯着,乔七娅就算再想帮弟弟,也是回天乏力。除非她弟弟表现得好还有可能有减刑的机会,想回京短时间内却是不可能了。而大尉朝,可没有大赦天下的先例。
果然,等他们回到京城后,尉正航派了两个管家协助乔七娅管理府务,乔七娅再也没了掏侯爵府家底补贴弟弟的机会,尉正航事情也没有做绝,每个月给乔家老夫妻一定银两的生活费,足够他们过得衣食无忧了。
说来也奇怪,乔家弟弟被流放后,除了老夫妻俩每日里以泪洗面,乔家几个姐妹的日子,居然过得反而好了起来。而只要他们不过分、不惹事,尉正航也不介意给他们提供一点点庇护。
而几个孩子,两个大的性子也被尉正航扭过来了些,跟乔七娅的溺爱接触得少了,虽然比不得尉正盛家的兄弟能耐,但好歹也算有些出息,更是没再做过无故仗势欺人的事情。
而尉甘棠,则几乎成了黛玉的半个女儿,和乔七娅之间的关系,也是生疏冷漠居多,生疏是尉甘棠的,冷漠则是乔七娅的,她一直觉得是黛玉抢走了自己的女儿,而这个女儿也是个白眼狼,没良心不认亲娘的。只是尉正航疼这个女儿,对她抱怨女儿跟她不亲的事情无动于衷,甚至有些乐见其成的样子,她也拿尉甘棠没有一点办法。
后来连尉甘棠出嫁,都是黛玉夫妇帮着尉正航操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