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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自打知道孙立要来,武凯便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此时将令一出,除了栾廷玉这一路还要商讨些细节,余者立刻领命行事,转眼间大厅里的人便去了七八成。
武凯又吩咐一声,让人把受了惊吓的乐大娘子送到后院,好生看顾起来,然后领着栾廷玉、蒋敬、孙立、解珍解宝等人,去了对面书房商议‘请君入瓮’的细节。
于是这大厅之上,除了十几个值班的卫士之外,便只剩下孙新、顾大嫂夫妇,以及那尴尬无比的铁叫子乐和。
眼见孙新夫妻二人恶狠狠的对视着,乐和有心上前劝说几句,却又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
按照本心,他其实很是不齿顾大嫂恩将仇报的行为——可如今人在矮檐下,他又哪敢当着卫兵们的面,去同情邹渊邹润叔侄二人?
乐和真恨不能与姐夫一起去当那诱饵,也好过留在这里尴尬万分。
可惜他虽然和燕青、马麟,同为天罡地煞一百零八将里的文艺青年,武艺却是稀松平常的很,根本上不得战阵。
所以此时乐和也只好沉默以对,同时小心翼翼的盯紧了二人,唯恐他们夫妻又动起手来。
可这越怕什么越来什么,本来那孙新只是对妻子怒目而视,并无动手的意思,偏偏这母大虫却是个不依不饶的主儿,与孙新对峙了半响,忽的冷笑道:“当家的,看你这样子,莫不是后悔刚才没有下手杀了俺?”
说着,她一猫腰捡起那把单刀,重新塞回了孙新手里,挺起胸膛道:“来来来,如今我兄弟和你哥哥都不在这里,却是没人拦着你帮邹家叔侄报仇雪恨了,你只管照准俺心窝捅进来便是!”
“你……你!”
孙新攥着那把刀,浑身上下直哆嗦,肺管子都快要气炸了!
说实话,他孙新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妻子杀邹渊邹润兄弟,有一多半是为了自己和解家兄弟,所以最初的狂怒过后,便也渐渐冷静下来——至于方才的愠怒之色,其实只是因为在人前不好下台,于是装模作样罢了。
原本孙新还准备等这婆娘说些软话,自己好借坡下驴。
谁成想顾大嫂虽心肠狠辣、杀伐果断,却是个看不清眉眼高低的主儿,见丈夫咬牙切齿的模样,还以为他压根不理解自已的苦心,因此越想越伤心、越想越恼怒,便又做出了这等挑衅之举。
只是这样一来,却又把孙新架在了油锅上——动手杀了妻子,他自然舍不得,可若是一点反应都没有,旁人却又会如何看他?
却说孙新攥着那柄钢刀,被逼的进退两难,正不知该如何自处,乐和忽然从斜刺里冲将过来,拦腰将他抱住,一边死命往后拖、一边叫道:“二哥莫要犯了糊涂,二嫂方才也是为了大家,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孙新被他死死抱住,心里这才长出了一口气,面上却是装出狂怒的样子,挥舞着钢刀喝骂道:“毒妇!你真以为老爷不敢杀你吗?!乐和,放开我、快放开我!让我杀了这恩将仇报的毒妇!”
他这般喊打喊杀,乐和哪敢松手?几乎将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
顾大嫂却哪知道丈夫真正的心思?
见状,只当丈夫是铁了心要杀自己,眼眶一红,却是带着些哭腔,狠狠的扯开了衣襟,指着红肚兜上那鼓鼓囊囊的一对鸳鸯,道:“来来来,乐和舅你也莫拦着他,让他一刀捅死俺,也好再娶个逞心如意的婆娘!”
正闹得不可开交,门外却忽的响起了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哪位是顾大嫂?我家姨娘有请!”
屋里的三人都是一愣,却见开口说话之人,竟是个十四五岁的小丫鬟。
感受到那小丫鬟惊异的目光,顾大嫂下意识的掩上了衣襟,皱眉道:“你家姨娘是谁?为何要请俺过去?”
那小丫鬟一本正经的道:“姨娘自然是庄主的妾室,我家姨娘素来敬佩有胆识的奇女子,方才听说大嫂您当众杀了两个不知好歹的贼子,救下了一家老小的性命,故此才让奴婢前来相请,要见一见您这位女中豪杰。”
听到‘女中豪杰’四个字,顾大嫂毫不犹豫的叫道:“即然如此,你前面带路便是!”
说着,恶狠狠的瞪了孙新一眼,颇有种‘你不识货,自有识货之人’的得意。
“你……你……”
如今既然已经降了武大,孙新倒不怕这其中有什么陷阱,反倒担心妻子一言不合与人家动起手来,有心叮咛几句,可他如今正处在同情邹家兄弟的‘立场’上,却哪能明着交代妻子讨好武凯的小妾?
于是‘你’了两声,最后也只能化作一声长叹。
却说顾大嫂跟着那丫鬟七扭八拐,来到后宅一处雅致的小院。
便见两个女子正候在门口,前面那个娇小玲珑、妩媚可人,后面那个却是英姿飒爽、高挑丰盈,正是春兰秋菊各有胜场——只看的顾大嫂相形见惭。
“呀~!”
又近了几步,便听那娇俏可人的女子掩嘴笑道:“原本听说大嫂绰号母大虫,还以为是女力士一般的人物,想不到却与三娘一般,是个美貌的妇人。”
被这样绝色的年轻女子夸奖自己美貌,大大咧咧的顾大嫂,反倒显得有些羞臊起来,正要自谦两句,不妨那高挑女子却忽然冷笑道:“姐姐莫要拿奴与她相比,这等恩将仇报的女人,我扈三娘可高攀不起!”
顾大嫂一听这话,眉毛当即就立起来了:“你……”
“你胡说什么!”
只是还不等顾大嫂反唇相讥,那娇俏女子便呵斥道:“若是老爷有难,你难道要守着恩义二字,眼睁睁看老爷去死不成?!依我看,大嫂这般做法,才是咱们女子的表率!换成是我,也会和大嫂一般选择——只要能帮到老爷,管他是何等人,先一刀杀了了事!”
这番话恰如一柄重锤,硬生生撞入了顾大搜的心坎,只觉得如伯牙遇子期,似管仲逢鲍叔,险些便要激动的落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