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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将军。”
“把门打开!”
“是!”
狱卒将牢锁打开后,便自觉地退了出去,面前这间牢房与寻常牢房是明显不一样的,它的通透性很好,空间也足够宽敞明亮,里面还设有一张床榻,一方木桌,两只地席,虽然不算多的物设,但是至少这些在偌大的刑狱监,也只此一处。
青洛推开铁门,走了进去。
容戟一袭白衣地坐在床榻上闭目养神,气定神闲地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包括此时此刻青洛的存在。
“你难道就一点也不关心,我会把你怎么样吗?”青洛笑问道,她知道他在听。
“你给容弦下赤蚕蛊,让他从此坐在了轮椅上,然后又在朝堂里精谋细算,原本支持容弦的人都被你一一清除,于是,你得到了世子之位,你以为容弦再活不过三四年,结果他却因祸得福还知道了赤蚕蛊的真相,而此时的大王身体也每况愈下,所以尽管你相信他已经没有拿回世子之位的可能,却还是不放心,恰好卫绫告诉你,我暗中在枫林里训练一支特殊的羽凌卫,这便成了你再一次对他下手的借口,旖毒!可是偏偏连这样的毒他都死里逃生了!再后来我出战漠关外,大王驾崩,你迅速继位,觉得让他死似乎已经没有必要,或者说,是你觉得让他活着反而更痛苦,所以你给他‘谋反’,你将他削爵流放,你还派人‘护送’着他去瀛州!”
“不要说他根本不亏欠你什么,哪怕是有,他和王太后这么多年对你的感情还不够弥补吗?容戟,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从头到尾,你都是错的!”
容戟缓缓睁眼,看着青洛,忽然便笑了,“你说是错的吗?那你先告诉我什么是对的,又怎样才是对的?你自己,又知道吗?”
“你这是诡辩!”
容戟笑着摇头,“不,这是事实,是你一直不愿意承认的事实!”
“夏云死了!那你猜他怎么死的?在哪儿死的,又为什么会死?”
“我可以倒过来回答你的问题吗?”
“可以。”
“最后一问,因为他是支持我的最高权臣,而且他坚决不承认容弦的大王身份;顺理成章地,他自然就是死在了今日朝议之上,这是倒数第二问的回答;倒数第三问的话,我想,应该不是你杀了他吧?”
青洛淡然一笑,“那如果是呢?”
“不见血的夺权才是最聪明的夺权,如果是的话,那就是我太高看你了!不过,我对我的眼光还是有足够的自信的。你看现在,我不是落为了你的阶下囚吗?”容戟笑说道。
“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会怎么对付你?会不会也送你一只赤蚕蛊?给你下旖毒,还是也让你去瀛州?”
容戟浅笑,“那我现在是不是,要庆幸我娶了你妹妹青翎呢?”
“如果我不惜让她恨我一辈子呢?”
“你不会的!”
“你根本就不值得翎儿如此为你!”
“那容弦呢?他又值不值得你这样为他?”容戟笑问。
“与你无关!”青洛冷道。
容戟浅笑着,却忽然侧望向青洛身后方向,“那王兄,你说呢?”
青洛僵住。
容弦驱过轮椅缓缓进入牢房之内,面色平静无澜,“青将军先回去吧!孤与祈侯有话要说。”
青洛看了看容弦,自嘲一笑,随即快步转身离去,他是君王,而她是臣子,但是什么君臣之礼,在她这里可没有!
“戟弟,其实你说得对,我根本不值得她如此对我。她那么聪明,偏偏这一点永远看不清楚!”
容戟浅笑,“她不是看不清楚,而是不愿意看清楚!那她如果一直看不清楚,难道你也永远这样对她?”
“或许吧!”
“你不觉得你这样对她残忍些?这可不像是容弦的风格!”
容弦淡然一笑,“那你能不能告诉我,慕紫烟是怎么回事?翎儿又该怎么想?”
“这似乎不是个什么好话题!我们换一个谈吧!而且我想,王兄也不可能是为这个而来吧?”容戟笑问。
“你很在乎这个王位?”
“王兄有什么话请直说!”
“我把鄉岭衢水以南的国土,划封于你,如何?”
容戟震住,“你说什么?”
容弦淡笑,“我说,以鄉岭衢水为界,此界以南的国土,归你!唯一的要求就是国名必须叫南朔国,这个你没有选择!同意吗?”
容戟看着容弦一字一句地说完,顿了片刻,突然便笑了,“我能不能理解为,王兄是打算把青洛辛辛苦苦为你夺来的江山,就这样把一大半,都拱手让给我呢?”
容弦淡笑,“你可以这样理解!”
“南朔国!那么鄉岭衢水以北,就是北朔国了!从朔国变成南朔国和北朔国,那你想过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从此,一个国家就分裂成两个国家了!”
“我知道。”
“说实话,一个主动把自己的国家分裂的人做这个君王,你还真的,不太配!”
容弦浅笑,“所以如果北朔有灭亡的那一日,我希望那个国家,是南朔国!”
“应该会如你所愿!”
“那就这样吧!翎儿和慕紫烟都在外面等你出宫,明日早朝我便会颁旨下去的!”
“希望王兄不会,后悔你今天的选择……”
狱卒上前恭请容戟离开,容戟看了会儿容弦,只是淡淡一笑,便转身走了出去。容弦在空荡的牢房中停留了良久后,才回了王宫中。
青洛助廷侯容弦夺取王位、江山易主、御军大将军张炳业被夺权,青洛自立大将军、首辅夏云死于昭乾殿之下,消息两日之内从凰安城散开到朔国每一个地方。
军中更是人心混乱,尽管容弦当年的德望在军中都是无不敬仰,青洛已经多次上战场,屡立战功,威望亦是不低。但是一个篡权夺位的君王,一个持权乱朝的将军,不论前者还是后者,他们都不可能信服!
然后就有人开始鼓动军心,并组织将士起来要讨伐现将军府,拿下逆臣青洛,攻入王宫将廷侯容弦逼退下王位,还位于祈侯容戟。
这种声势几乎是以不可阻挡的速度迅速蔓延,董恪知道兹事体大且事态严重,且其他将领近三分之二都是作壁上观甚至刻意鼓动,而现在的军方支持青洛容弦且有一定地位的将领就只有中督尉穆弈,宫卫统领吴植以及他自己,但是吴植的控制范围是三万宫卫军,而御军中就只有他与穆弈两人,就是一起,要调停这些****都恐怕很难,不得不让青洛到军中出面处理。
而青洛刚在营中一出现,就是一支暗箭迎面而来,董恪刚出手抵挡,青洛便稳稳地接住了那支箭,然后所有人都只看到面前一道红影掠过,然后那领将就已经满是鲜血得倒在了众人面前面前。
青洛冷冷地看着周围所有人,“在军中暗算主将,这,就是下场!”
当着这么多将士的面瞬间杀死一个领将,所有人的表情都是从震惊,慢慢变成了惊恐。
“但凡嫌自己命太长的,尽管站出来!”青洛冷喝。
此刻所有人却都已经噤若寒蝉,生怕下一瞬间,自己就已经和地上之人并列而躺了。
最终这场****以始作俑者七人被处死,鼓动人心的中小领将十九人被罢职作为结束,而与谋逆篡位、妖女夺权、祸乱朝纲等一切有关的话题,都再没人敢提起。
只是也因为这个的耽误,青洛没有入宫朝议,朔国已经变成了南朔和北朔,青洛也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人。
“为什么不跟我商量?”
容弦却把青洛所有的愤怒都熟视无睹,只浅笑道,“这是孤的江山,为什么要跟青将军商量?”
“那你怎么不把整座江山都送给他呢?那样不是更合你的意!”
“那样青将军会同意吗?”
“难道你是觉得你把一大半拱手都送给他我就会同意了?”
“也不会,但是青将军没有多的选择,我已经退了一步,所以,青将军也必须后退一步。既然现在我是这江山的君王,那么我想,我应该有这个权力吧!”
青洛冷笑,“是,你是君王,这是你的权力!这是你的权力!!”
容弦手中再次出现那只小瓶,“今天是最后一天了,青将军!”他说。
青洛直直地逼视着容弦的眼睛,可是任她多么多么努力的寻找,在容弦的眼睛里,她什么也找不到。
青洛笑了,她从他的手中接过小药瓶,将解药倒出,服下,然后把瓶子放在手心中摊到容弦的面前,手指一点一点地握紧,有了碎裂的声音,指缝间已经渗出了腥红的液体,可是她还在握紧,也还在碎裂……最后青洛翻过手背,把手指放开,散下一地带着血色的粉末……
容弦缓缓闭目,淡说道,“去送送翎儿吧!现在应该已经快出城了!”
青洛看了看容弦,泠然一笑,长袖挥起,猛然转身而去。
赶到城门的时候容戟的人马刚刚出城,青洛驾着千里玲珑迅速追出去,在距城门十余里处,青洛把马车拦了下来。
“翎儿,你难道连最后一面,都不愿意见我吗?”青洛大声道。
语落,列于最前的那辆马车里出来了一个人,但既不是青翎,也不是容戟,她是慕紫烟。
“原来你就是王后妹妹的那位把我们逼出王宫的好姐姐,青洛吗?”慕紫烟恨恨道。
青洛眉头猛然蹙起,“你是谁?”
“我吗?”慕紫烟冷笑,“我自然是大王的女人,慕紫烟慕夫人了!”
青洛愣住。
“青将军不相信?”慕紫烟笑问道。
“容戟!你给我出来!”
但是容戟没有出来,只是后一辆马车里,青翎出来了,“这是翎儿与自己夫君的事,姐姐就不必管了吧!”青翎笑说道。
“翎儿……”
“姐姐回去吧!翎儿现在是南朔国的王后,也祝福姐姐有一日,能够当上北朔国的王后!”
还不等青洛再吐一个字,青翎就已经坐回了马车内,许重上前恭请她让路,然后一行数百人马缓缓远去,渐渐消失在青洛的视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