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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望的人,从不轻易悲伤。
而玫瑰的绝望,全部写在了脸上。
叶阳不知道玫瑰经历了什么,但是他知道,没有人愿意做一个杀手,也没有人愿意一辈子躲在黑暗里。
“玫瑰!”
叶阳握着玫瑰结成冰的右手,他看着玫瑰湿润的眼眸,正色道,“我知道生活让你失望了,但是你记住,死亡并不是解脱,你死了,就说明你被生活打败了,你败给了生活,败给了自己。”
“我不知道你以前的生活有多么的阴暗,受过多少的苦,但是我只知道,这一切你都挺过来了,难道你在经历过那么多磨难之后,就甘愿接受这样的结果吗?”
这是叶阳第一次如此苦心的劝慰别人,在战场上,他见过了太多的生离死别,已经对这一切感到了麻木。
在战场上,他得到了诸多的荣誉,以及国家的赞赏,但是同时,他也失去了那颗怜悯之心,也失去了对生命的热爱之情。
曾几何时,他路过一个车祸现场,看到一个小女孩趴在血泊中的母亲身上放声大哭,他竟毫无感觉,小女孩凄凉的哭声,在他听来,却是索然无味。
那一刻,他感觉到了恐惧,他对自己的麻木不仁感到了恐慌。
所以在来到崇庆后,他为了找回曾经的自己,一次又一次地挺身而出,帮助那些陷入困境中的人们,为了就是唤醒那一颗麻木的心。
后来他遇到了老奶奶,夏青青,秦微微……
他心底那冰封的土壤,似乎浇上了温热的水,开始缓缓化解,长出了新芽。
直至遇到玫瑰,他似乎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一样的神情,一样的冷血,一样的不苟言笑。
在飞机上的时候,他就知道玫瑰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两个杀手相互残杀,叶阳本来是不想出手的,但是看到玫瑰的眼泪落下时,他的内心似乎有种悸动,驱使着他救下了玫瑰。
直到现在。
玫瑰水雾一般的眼睛看着叶阳,她轻笑一声,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冰霜已经蔓延到了她的手臂。
“这就是我应有的结果,痛苦的来,痛苦的走,这对我来说,难道不是一个完美的结局吗?”
“放他娘的狗屁!”叶阳大骂一声,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感觉着手上传来的寒意渐浓,他又道,“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一定会找到办法救你的!”
说着,叶阳拔下扎在她手臂上,已经覆盖了一层冰霜的银针,又往她身上其他的穴位扎去。
“叶阳,我与你无亲无故,你为什么执意要救我?”玫瑰歪着脑袋,好奇地看着叶阳,她眼中的泪水刚刚滑落下来,便凝结住了。
叶阳埋头扎针,他微微摇头,“我在救我自己。”
玫瑰神色一怔,嘴边泛起一丝苦笑,“你我都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你又怎么能救得了我?放手吧叶阳,趁这东西还没传到你身上。”
“不,我不会放手的,我们还有交易没有完成,我还要带你找到玫瑰军团。”
叶阳说着,手上动作不停,他把玫瑰身上每一个穴位都扎遍了,每一个能御寒发热的针灸都试过了,依然不见冰霜蔓延的速度有丝毫的缓解。
“玫瑰军团……”
玫瑰喃喃念着,脸色闪过一丝憧憬,随后又消失不见,“玫瑰军团已经不重要的了,未完的事,来世再完成吧。”
“不会的,一定有办法的……”
叶阳抓着自己的头发冥思苦想着,纵然想破了脑袋他也想不出该如何救玫瑰。
他握紧了拳头,手中的银针刺破了他的手掌,也全然感觉不到一丝痛楚。
“叶阳。”
玫瑰轻轻唤了一声,她将左手放在叶阳的流着鲜血的拳头上,“遇到你,我很幸运。”
叶阳心底一颤,他缓缓起头,看到玫瑰那苍白的脸上,倔强地挂着一丝微笑,他的心仿佛感觉被针扎了一般。
玫瑰的一字一句,都落在了他的心里,字字诛心。
他放弃了治疗,他找不到救玫瑰的方法,他静静地看着她。
玫瑰的脸上的笑容,仿佛是一望无际的冰川上,盛开的一朵花,傲然而坚韧。
内心蓦然传来一阵悸动,叶阳感觉心脏仿佛被刺穿了,如此的疼痛,而就在这时,他心底深处的那颗新芽,在一瞬间破土而出,茁壮成长,盛开了满树的花朵。
毫无征兆的,叶阳感觉眼眶里有一股暖流,从眼角滑落。
“叶……叶阳,你哭了。”
玫瑰怔怔地看着叶阳,他面无表情,眼角却有泪。
他是为了我吗?
玫瑰的心底一颤,脸上闪过一丝哀怨,然后她伸出左手,轻轻擦拭着叶阳眼角的泪水。
叶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流泪,他只是感觉心很疼,这让他感觉到了一种久违的感觉。
痛苦。
痛苦,是最真实的感觉,那是生命在呐喊的声音。
“叶阳,你是一个好男人。”
玫瑰用左手捧着叶阳的脸,声音前所未有的柔弱,“如果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孩,或许我会喜欢上你,可惜我不是。”
叶阳满嘴苦涩,他看到玫瑰的左手上,冰霜已经蔓延到了她的手腕处,同时也攀升到了她的脖子。
“是吗?”叶阳看着她,笑了笑,眨眼间,又是热泪落下,“其实我也不普通哦。”
“呵呵。”玫瑰轻笑一声,笑得有些僵硬,冰霜已经爬上了她的下巴。
“叶阳,吻我。”玫瑰看着叶阳,神色有些羞涩。
叶阳对她微微一笑,随即伸过脑袋,贴上了她那冰凉的嘴唇。
这一吻过后,便是阴阳相隔,叶阳吻得深沉,吻得真情,他闭上眼睛,泪水不止。
他在玫瑰身上感觉不到任何体温了,就连玫瑰的气息,也已经凝固住了,他如同亲着一块冰,纵然寒冷刺骨,他也不愿抽离。
溶洞内忽然刮起一阵风,那四尊雕像宛如尘土一般,竟然被这阵风吹得支离破碎,化作尘埃,在空中飞舞。
风中的砂砾并没有落地,反而被这阵风刮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龙卷风,将叶阳和玫瑰包围在其中。
龙卷风越来越快,四周狂风呼啸,叶阳似乎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他收回脑袋,还没看清眼前玫瑰的情况,玫瑰就在一瞬间被砂砾给吞噬了。
“玫瑰!”
叶阳站在风暴中央,对着玫瑰消失的方向大喊一声,却是没有任何回应。
“这……这是怎么回事?!”
看着四周急速转动的砂砾,叶阳一脸的茫然。
龙卷风的速度似乎已经接近极速了,忽地,他看见风暴里似乎有一道光亮了起来,而且越来越亮,极其的刺眼,他不由得闭上了眼睛。
仅仅一瞬间,呼啸的风声突然消失不见,四周变得一片静寂,他睁开眼,发现自己依然身处溶洞之中,什么都没有改变。
那四尊石像依然在那里,那怪异的水池依然平滑如镜,只是……
“玫瑰?!”
叶阳赫然发现,玫瑰居然消失了。
慌乱之下,他四处望去,突然,他的目光凝住了,瞳孔急速地收缩着。
他看到,在一尊石像里面,竟然缓缓走出来一个男人,一个穿着白色长袍的男人。
这个男人身材修长,和叶阳差不多高,他留着一头飘逸的长发,只是,叶阳看不清他的脸。
“你是谁?”
叶阳警惕的看着这个出场方式极其诡异的男人。
男人不说话,他缓缓往叶阳走来,脚步不疾不徐。
就在他即将走近叶阳,叶阳一拳打去,竟是打了个空!
而那个男人,直接穿过了叶阳的身体,他回过身,看着叶阳。
即便叶阳看不清他的脸,但他能感觉到,这个男人在笑。
叶阳万分震惊,脸上满是不可置信,莫非自己在做梦?还是这个男人,是一只鬼魂?!
这男人抬头望天,声音悠远空荡,“生死境里寻生死,长生界中有长生。”
他的话语游荡在溶洞之中,久久不能散去,他似是哀叹一声,然后走到叶阳的面前,“生死有定夺,长生乃不容!”
“长生现世,难免此劫,你我既相逢,相逢即是缘,今便赐你阳灵,望你今后多加利用,助世人渡过此劫!”
男人说完,伸出一只苍白修长的手,食指点在了叶阳的眉心。
叶阳瞠目结舌,刚才这家伙明明就穿过了自己的身体,怎么现在竟然能触碰到自己?更让叶阳感觉震惊的是,他居然无法动弹!仿佛被人控制了身体一般。
惊骇间,叶阳只觉一股热流从男人的指尖传来,随即脑中感觉一阵眩晕,仿佛天地颠倒,日月交错,最后只感觉双腿一软,眼前一黑,随即晕倒过去。
“玫瑰!”
叶阳从惊叫中醒来,他猛地坐起身子,环顾四周,赫然发现玫瑰就在他身边,他顾不得刚才发生的是梦境还是幻觉,连忙爬起来蹲在了玫瑰的身旁。
玫瑰的身体已经凝固了,仿佛一座冰雕,冰霜已经蔓延过了她的眼眉,还在额头上缓缓延伸着。
看着玫瑰脸上的表情,叶阳一阵心疼,即便她被冰封了,她也留下了她看起来最美丽的笑容。
“玫瑰……”
叶阳有些哽咽,他平复了一下情绪,然后淡淡一笑,伸出手,抚摸着玫瑰冰冷的脸庞。
就在这时,叶阳感觉手上有些湿,他皱了皱眉头,再看向玫瑰,赫然发现她身上的冰霜竟然开始融化了……
叶阳没有注意到,溶洞中原本的四尊石像,现在只剩下了三尊,其中消失的那一尊石像,正是刚才那个男人走出来的地方,而此刻却是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