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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世界仿佛在一瞬间放慢了一般,许柔望着天上的密密麻麻坠下的雨点,缓缓地侵泄而下,透过那晶莹的水珠,她似乎看到了自己那张苍白的脸。
暴雨哗啦啦地下着,她却听不到一点声音,此刻的她感觉很宁静,除了自己的呼吸,自己的心跳,别无他音。
半秒钟的时间,她已经回顾了自己的一生。
人们常说,人在频临死亡的时候,会回想起曾经快乐幸福的时光,许柔以前不信,她现在更不信。
她拥有那么多幸福美好的记忆,此刻回想起的,偏偏是那些最不堪,最阴暗的。
那个醉醺醺的男人,一边扬起巴掌打着自己,一边在嘴里大骂着……
那个因为赌博而输了钱的男人,面对着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自己,拿着皮带一下又一下地抽打着……
她躲在厕所,躲在衣柜,躲在看不见那个男人的角落,连哭,都不敢发出声音……
“啊,活着好累……”
回想着这辛酸屈辱的一幕幕,她感觉全身传来一阵疲惫,眼皮都变得很重,她挣扎着张开眼,想要看着这个世界,如铅般的眼皮,却依然还是缓缓地合上了。
“再也不会去面对明天了……”
她等着自己的身体坠入湖面,她等着窒息地感觉席卷全身,她等待着解脱的到来。
世界……是凝固了吗?
这时,她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顿住了,不再往下坠落,她还未睁开眼,就感觉自己的身体在缓缓上升。
似乎,有一只温暖的大手抓住了自己。
睁开眼时,她一眼看见的,就是站在自己身前,被大雨淹没的叶阳。
“为什么要救我?!”
许柔撕心裂肺地大喊着,她拼命地捶打着叶阳的胸膛,他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铁人一般。
“许柔!”
叶阳制止住她,双手捧着她的脸庞,盯着她的眼睛,“许柔,从第一眼见到你,我就知道你是一个坚强的女人,没有什么能把你打垮!”
“你为什么要救我,我活着好累的。”
许柔苍白的脸上凄惨无比,她嘴唇微微蠕动着,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不是没有想过自己的秘密会被别人知道,她以为自己可以坚强地渡过这一次难关,但是她错了。
当这一天真的到来的时候,她所有的坚强全部化为乌有,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绝望与痛苦。
“累,才让人感觉活着。”叶阳说着,将贴在她额头上的秀发捋到了后面,然后放低了脑袋,凑到她的面前,说道,“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更不要想明天会发生什么,你只需要知道,明天,有我在你身边。”
“我是你的男人,不是吗?”
我是你的男人……
这一句话,铿锵有力,透过了厚厚的雨幕,直击许柔的脑海,久久不能散去。
再坚强的女人,也会有脆弱的时候。
即便是像许柔这样的女人,在她处于绝境的时候,也需要一个男人的依靠与支撑!
从来,许柔都以为自己是一个人,整个世界都压在了她的肩上,让她履步维艰,可是现在,有一双强有力的大手,替她撑起了整片天空。
叶阳那抚摸着自己脸庞的大手,让她感觉绝望,好像也是不很绝望。
她现在很乱,她什么都不愿意去想,也不敢去想,她只想好好地大哭一场。
叶阳看着她半天不说话,眼神迷茫,失去了聚焦,他不知道许柔现在在想什么,但是他知道许柔现在很脆弱,需要自己的呵护与关怀。
“哇——!”
许柔一把扑进了叶阳的怀里,哭得像个刚刚出世的婴儿。
“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叶阳抱住她,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让她知道,自己还在,希望还在。
大雨,依旧不留余力地下着,冲刷着这座山城。
这场雨,仿佛就像是许柔的泪,流进嘴里,味道十分苦涩。
不知道过了多久,旁边的那辆出租车司机醒了过来,他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刚才脖子一疼,眼睛一黑就昏死过去,再次醒来,却是身在千厮门大桥中央。
他检查了一下自己有没有丢东西,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上还有两百块钱,他收起钱,随即钻到驾驶座位上,想趁着大雨天,多载一些客人。
“大雨天的还在外面卿卿我我,现在的年轻人啊!”
他看了一眼车外相拥在桥边的一男一女,摇头叹息一声,随即开车走了。
许柔发泄着内心中的绝望与恐慌,哭声却是来不及穿透,就被雨幕给淹没了。
无论多久,叶阳都会这样陪着她。
哭干了眼泪,许柔方才离开叶阳的怀抱,她那一双哭红地眼睛看着叶阳,嘴唇动了动,却是没有说话,只能在心里说一句,“谢谢,谢谢你陪着我。”
“咱们回家吧。”
叶阳脸上浮现一丝笑容,随即揽着她的肩膀,就往福特车走去。
许柔低头不语,却是被叶阳那一句“咱们回家吧”,击中了心灵,似乎很久都没有人跟自己说这句话了。
上了车,叶阳从后座扯出一条毛毯,就盖在了许柔的身上,随即发动汽车,消失在层层雨幕之中。
回到别墅后,许柔便钻进了卫生间,而叶阳脱下湿漉漉的衣服,用干毛巾擦了擦身子,换了一身不太女性化的衣服,然后又回到了客厅,这时,许柔已经出来了。
她穿着白色的睡衣,坐在沙发上,眼睛,却还盯着那台亮着的笔记本。
“来,喝点热水。”
叶阳将水杯递给她,顺势合上了笔记本,然后便坐在了她的身边。
“叶阳,你回去吧,我没事的。”许柔手捧着温热的水杯,她看了一眼叶阳,发现叶阳一直在盯着她,连忙低下头,看着水杯中升腾起的热气,小声说了一句。
叶阳不说话,只是微微摇头,然后一只手搭在了许柔的肩膀上。
许柔也沉默不语,她放下水杯,随即缓缓倾斜着身子,脑袋就靠在了叶阳的胸膛之上。
现在,任何言语都起不了作用,许柔需要的是,只是一个依靠,而叶阳,甘愿充当这个角色。
水杯上的热气渐渐开始减少,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两人就静静地坐在沙发上,互不说话。
或许是感到累了,许柔钻进了叶阳的怀里,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叶阳低头亲吻着她的秀发,将她抱得更紧。
叶阳虽然闭上了眼睛,但是他一夜没睡,许柔醒的时候,他也睁开了眼。
许柔像往常一样,梳妆,打扮,她的脸色也和平常一样,看起来很自然,但是叶阳知道,她是强装出来的。
“许柔,如果你不想去学校的话,今天就在家休息一天吧。”叶阳看着她提着包,就准备出门,忍不住说道。
“我没事。”
许柔轻声回了一句,随即她走到大门,将手放在门把上,踌躇了很久。
叶阳站在她身旁,看着许柔吸气,吐气,仿佛是在给自己鼓劲。
“许柔。”叶阳伸出手,放在她搭在门把上的小手上,唤了一句。
“我没事,我没事,我可以面对的。”
许柔强撑坚强,她嘴上说着,脸色却是越来越苍白,不一会儿就流下来两行清泪。
“我做不到!叶阳我做不到!”
扑通一声,她就跪坐在了地上,掩面哭泣着,娇弱的身子一颤一颤地,让叶阳心里感觉一阵酸涩。
“今天我们就不去学校了。”
虽然许柔迟早要面对这一切的,但是叶阳不想逼迫她,他想让许柔喘一口气,等情绪好一点了,再去学校。
“不!我要去学校,我不能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