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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太夫人的热情让杜且难以招架,或许是前世对她的敬畏太深,这一世对着她总是很难说出拒绝的话。和以往的严厉端肃不同,纪太夫人现下对她是各种的慈爱有加,这让杜且更是受宠若惊。
可能因为是婆婆的关系,以往在清远侯府她总是百般挑剔,要杜且成为一个称职的侯夫人而严格要求,除了严厉之外,并无大的冲突与伤害。如今没了婆媳这层关系,相处起来更是融洽,而之前她闯入东宫救出杜且,更让杜且心怀感激。
当纪澜来接她的时候,她没有拒绝。
纪太夫人向来是精致的人,府里的菜色都比别处用心精细。
以前刚进清远侯府的时候,宫里赐下东南沿海的海参,杜且在家不曾见过,自然不懂得如何烹调,侯府的厨娘煮过几次,但煮出来的味道都很一般,杜且只好去请教纪太夫人。
海参气味腥臊,天性合配浓味食肴,在肉汤中滚泡三次,然后以鸡汁、肉汗红煨至烂熟,并配以同样是黑色的香菇、木耳为辅料,而这个过程需要煨上一整日,海参才能爽弹熟润。
纪太夫人告诉她这个做法后,又给了她另一个凉拌海参的吃法,特别适合夏日食用。杜且幼时随军,吃的都是大杂烩,又以肉食为主,从来没想过海里的东西还能辅以肉汤烹调,委实令她大开眼戒,因而她也清楚地知道为何纪太夫人看不上她的出身和见识。在清远侯府的这些年,虽然没能得到纪澜的宠爱,备受冷遇,但从纪太夫人身上,杜且学到了很多东西,那是平氏和贾氏所不具备的大度宽和。
纪太夫人如今收她为义女,把她护在羽翼之下,这份恩情杜且无以为报。这一世纪太夫人对她颇有好感,杜且能感觉到,数度为纪澜美言,其用意杜且也只能装糊涂搪塞过去。
往事太过凄凉悲苦,杜且不想再经历一次,只能辜负纪太夫人的厚爱,但做她的义女,杜且心中还是愿意的。
“过来让我瞧瞧,你那夫君待你可好?”纪太夫人微微地蹙着眉,看到杜且一袭红衣衬得脸色红润,双眸如水,虚悬的心才稍稍安了下来。
杜且盈盈拜倒,行大礼跪拜,“义母在上,请受阿且一拜。”
纪太夫人扶她起来,“这些繁文缛节就算了,澜儿你先下去吧,我们娘俩好好说说话。”
纪澜眷念的目光地杜且身上转了数回,依依不舍地推门出去,叫人进去添了银丝炭,方才踱步离开。
厉出衡留下谢桐和杜战继续饮酒,便去了清远侯府。但他没有进府,进去之后该以何身份和纪太夫人、纪澜论交,都是一个问题,随了杜且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他对纪澜的成见太深。虽说这一世纪澜愧疚很深,想要补偿前世的种种亏欠,可他越是纠缠不清,就越是让厉出衡对他敬而远之。
纪太夫人认下杜且这个义女,纪澜就是她的义兄,厉出衡委实拉不下这个脸与他称兄道弟。一个伤害过杜且,让她渡过十年不堪岁月,又把她推入深渊的人,厉出衡只要一想到杜且曾经经历过的,就恨不得再杀纪澜一次,又如何能与纪澜谈笑风声。
“郎君不进去吗?”寒风扑面,阿松冷得直打哆嗦。
冬月刚过,大雪一下大半个月停不下来,空旷的侯府门前穿堂风直灌而入,叫人避无可避。
“你去廊下找个地方避风,等夫人出来的时候,你再来叫我,我眯一下。”事实证明,纵情声色还是要适度为宜,不能仗着年轻气盛,就不知节制。厉出衡强撑了半日,眼下困盹难挡。
阿松却不同意,“郎君我们先回去,请个大夫把把脉,开几副药吃吃,夫人等回头我再来接。”
厉出衡自然是不肯的,今日回门,哪有他自己先回去的道理。
杜且见厉出衡没来,以为他在杜家和杜战喝酒,又有谢桐在,三个人定是不醉不归。等到掌灯时分,她与纪太夫人依依话别,由纪澜送她出府,她一眼就看到在风雪中的马车。车顶积了不少的雪,车轮陷入积雪中,幕天席地的白雪皑皑之中,行人稀少,只有那辆马车岿然不动。
杜且心急如焚,对迎上前的阿松厉声道:“郎君可是病情加重,先行回府了?”
阿松搓了搓手,“郎君在车里。”
杜且大骇,“你们……”
顾不得数落阿松,杜且撩起裙裾一路小跑,积雪太深,她步履艰难,也不知道这雪下了多久,她和纪太夫人相谈甚欢,没有注意到屋外的大雪。
好不容易走到车前,拉开车门,却见厉出衡躺在车内,只盖了一件无法御寒的披风,身子蜷成一团。
杜且暗叫不好,探了探他额上的温度,秀眉蹙得更紧了,“阿松,快,回府,请大夫。”
纪澜也没想到厉出衡会在外面等着,看杜且焦急的样子,应是先前已经有病在身,如此执拗的脾气,纪澜也只能是轻轻一声叹息,道:“你们先回去,请大夫的事情交给本侯。”
“那就有劳侯爷。”杜且以厉出衡为先,并未与纪澜客气。
“不用劳烦侯爷。”厉出衡气若游丝地开了口,凌厉的眸光并未因染病在身而有所减损分毫,“厉某偶感风寒,并无大碍,只是等了太久的时间,小睡片刻。既然娘子出来了,那就回府吧。阿松……”
阿松觉得他家郎君平时都挺平易近人,与人为善,可是遇到纪澜就是各种的甩脸,连敷衍客套都懒得应付。他深知厉出衡的脾性,定是极度不喜此人。
“夫君……”杜且叹了一气,向纪澜告辞,什么都不再多说。
雪天难行,快马加鞭也是龟速前行,杜且把随身的手炉塞进厉出衡手中,“明明发着烧,还说自己没事,这一来一回耽搁了,你还想不想痊愈了?”
厉出衡闷声道:“不想欠纪澜的情。”
“你生病了!”杜且也不知道他到处在坚持什么,就算她之前和纪澜有扯不清的关系,可在青龙寺中的情景他最是了解,且都是杜如笙的一厢情愿,她并未……
难道在马场的时候,他看到她与纪澜……
“我就是死了,也不想承他的情。”厉出衡的语气太冷了,如同漫天的大雪,刺骨侵肌,“他对你的心思,你可以视而不见,我却不能。”
杜且索性不说话,车内一片沉默。
直到车子停在厉府的门前,二人下车步行,厉出衡仍是冷着一张脸,拒绝杜且的掺扶。
他的步子很快,杜且艰难地追上去,雪天路滑,脚下一个趔趄,不慎摔倒在地。
厉出衡急忙把她从雪地里捞了起来,上下查看她有没有受伤,冷着脸蹲下身子,“上来。”
杜且咬着唇别开脸,眸中含泪。
“我错了还不行吗?”厉出衡无奈地叹气,“你就看在我烧坏脑子的份上,不要跟我这个病人计较。改天,下次,若是再有类似的状况,我一定让清远侯去请大夫,只要我无病无灾,他才能断了对你的念想。”
“有谁会咒自己生病的!”杜且微恼,扶着他的手起来,“今日是我考虑不周,没曾想你会在门外一直等着。”
厉出衡没有接话,问道:“可有伤到哪里?”
杜且摇头,去握他冰冷的手,“回家吧,我自己能走。”
雪仍在下,可厉出衡的步子却慢了下来,一步一个脚印,牵着她的手,回到属于他们的家。
没错,就是家,有她的家,他渴望许久的家,而不仅仅只是一座房屋。
看过大夫,厉出衡仍是对汤药敬而远之,杜且是哄了又哄,他仍是不愿意开口,皱着鼻子一脸的嫌弃。
“你乖乖把药喝了,我这还有杏脯,杏脯是甜的。”杜且特地强调。
岂料厉出衡把脸拉得老长,“我又以不是孩童,要什么甜的。”
“可你不吃药,不吃药就好不了!”
“药是苦的。”
“良药苦口利于病。”杜且真是苦口婆心,她以前对永儿都没有这么耐心过,永儿一直都很乖很听话,生病了会自己喝药,从来都不用哄。可厉出衡这么大的一个人,却用一双水雾湿润的眸子跟她撒娇,只为了不喝药。
厉出衡严厉地指正道:“这都是骗人的。”
杜且只好说:“这药不苦,真的不苦。”
厉出衡眯了眯眼睛,微芒一闪而过,“那你喝一口试试。”
“我要是喝了说不苦,你是不是就喝了?”
厉出衡笑容狡黠,以手托着脑袋看她,“对,我信你。”
杜且深深吸了一口气,端起那碗已经渐凉的汤药抿了一口,还没等汤药滚过舌头,品尝出味道,厉出衡已经卷走她含在口中的药汤,笑得像一只得逞的狐狸。
“不苦,真的不苦。”
杜且恼了,“你都病了还……”
“病人需要安慰。”厉出衡把药端到她嘴边,严肃地说道:“娘子,我要喝药,喝了药病才能好。”
杜且哭笑不得,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快呀,药都要凉了!”
这到底是谁病了要吃药!
厉出衡如愿以偿地把药喝了,窝在榻上餍足地舔了舔唇,意犹未尽地说道:“这药果然是甜的。”
杜且咬着微肿的红唇,羞愤不已,什么世家风仪,谦谦君子,这家伙就是个流氓!
“配药的果脯也是不错的。”厉出衡目光幽深,望向她微敞的领口,丰润呼之欲出,雪肤之中点点红痕。
杜且端了药碗要走,厉出衡拉住她的手把她带了回来,“娘子要果脯吃!”
把她按在榻上又是一番耳鬓厮磨,娇喘连连。
“你还在发热呢!”
厉出衡不舍地停手,信誓旦旦地说道:“我明天一定会好起来的!”
隔日一早,厉出衡的烧退了,头也不晕,可他还是强烈要求必须喝药,只有喝药才能好得更快更彻底。
杜且抗议无果,仍是一口一口地喂他,他心满意足地把药喝了个精光,还对阿松说:“问问大夫还能多开几天药吗?”
“阿松你回来,郎君都好了,不用再开药了。”杜且连声阻止。
厉出衡严肃而认真地看着她,“我真的好了吗?”
杜且摸摸他的额头,确认道:“不烧了,鼻子也通了。”
“真的吗?”厉出衡又问。
杜且点头。
于是,厉出衡挥手让阿松出去,把杜且拉上床榻,放下帐幔,“病好了,就该做该做的事情。”
杜且的惊呼声被他悉数吞没,刚穿上的衣裳扔了出去,这一日才刚刚开始而已。
杜且认为,家里还是要有一个婆母,至少可以约束一下厉出衡毫无节制的索取。可只有两个人的小日子无拘无束,又是另一番风情。
一如现下,一番惊涛拍岸,潮涨潮退,厉出衡出了一身的汗,唤来侍婢烧水沐浴,一探出头才知道已过了晌午。若是换作在清远侯府,何时起身,何时用膳,都是有严格的规定,不允许恣意妄为。
梳洗过后,白芍把午饭摆了上来,二人早已是消耗过度,饥肠辘辘,填饱肚子是当务之急。
屋外的雪还在下,厉出衡没有要出门的打算,披了外袍去了一趟书房,折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本账册。
“这里我这些年的积蓄,你先用过,若是不够你再跟我说。”
杜且接过扫了一眼,不敢相信地又看了一眼。她原先认为厉氏衰微,僻居河东,京城的产业又在三房手里握着,厉出衡未出仕前跟着甘赋冲四处游学,虽不至于家徒四壁,但也不会太过富足,可她看到账册里的盈余,委实是吃了一惊,她只能说他的积蓄是杜如笙和杜战五年的俸禄,这对一个刚刚在工部谋了职位的人来说,已是十分富有了。
“你的嫁妆你自己收好了,平日年节的随礼你尽管去置办,不用替我省钱。”她刚进门,再过一个月就是年关,需要她置办的东西还很多,还有他们的婚仪还未摆宴,桩桩件件都是要花银子的事情。
“过几日是徐夫人的寿宴,原本我已经备了一份礼,可那是我以杜家的名义备的,如何身份不同了,礼要另备。”杜且已有了计划,“等明日你陪我出去一趟。”
“这种事情你拿主意便是了。”厉出衡摸摸她的头,“外面雪还下着,不如我们下盘棋吧?”
杜且欣然答应,信心十足地打算杀他一个措手不及,岂料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她精湛的棋艺在他的步步紧逼下,只能被动地防守,最后满盘皆输。
“重来!”杜且两腮鼓鼓地,显然是不服输。
二人接连下了三盘,杜且三盘全胜,战绩斐然。
“娘子果然了得,在青龙寺中妙莲大师说过,娘子的棋力定是在厉某之上,厉某当时是不信的,眼下连输三盘,甘拜下风,甘拜下风。”
“你老是算计着怎么输给我,自然是我赢。”杜且又怎会看不出,她师承国手曲灵源,乃是他的关门弟子,前世因俗世太多,难以在棋艺上有所精进,但棋路上的变化,她还是能一眼看穿。
厉出衡哈哈大笑,“这都被你看出来了,不算不算,再来再来。”
入夜大雪方停,第二日晨起旭日东升,阳光普照,难得的好天气。
杜且与厉出衡一道上街置办徐氏寿宴的大礼。
送什么礼杜且已经想过了,徐氏出身将门,寻常的脂粉珠钗入不了她的眼,珍稀药材大将军府有的是,不缺她送的几只老参,要送就要让徐氏眼前一亮,而且还要在宾客中大大地露一次脸。
马车从喧嚣的南市穿过,途经商铺云集的通和坊,从西域客商经营的香料经过,终于到达洛阳的西市,也就是牲畜贸易的所在。
厉出衡楞了一下,“你要送徐夫人这个?”
“原是嫂嫂要送的,可她怕挨虞老将军的板子,就把徐夫人的心思告诉了我,可之前我还是杜府的女君,出手就是一匹西域良驹,未免有讨好之嫌,不够庄重,但我已是厉家妇,这礼由你送出,是再好不过了。”
“之前徐夫人因为打了我的缘故,受了御史台的惩诫,我原有赔罪之意,可素来与大将军府没有往来,贸然前往会让人有所误会。嫂嫂与我说起寿宴的事情,我也正为贺礼头疼,既想着不让徐夫人尴尬,又以想表达我的歉意。还好有夫人在,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你不嫌我自作主张就好。”
“厉家是你作主,为夫只管掏银子便是。”
“送过去的时候,你就说你不会骑马,良驹对你来说和普通骏马无异。”
厉出衡说:“撒谎不好。”
“……”
“我会说,我家娘子不让我骑马,说如此良驹到了我这个不识马的人手上,只会是暴殄天物,还不如借花献佛。”
“我没说过这样的话!”
杜且在挑马上没有经验,反倒是厉出衡似乎精于此道,一番杀价下来,购得两匹西域的良驹,都是难得一见的品种,只因马商急着回家过年,便宜卖予他们。
“为何要买两匹?”
“另一匹给你解闷玩,再过七日我就不能像这样时时陪着你,府里又没有可以说话的人,你闲暇时可以去骑骑马,我听说时下京城的贵女圈很时兴这个。”
杜且对此没有拒绝,厉出衡日后是权倾朝野的当朝右相,位高权重,她不能只是一个内宅的无知妇人。
二人从西市出来,七皇子府的侍从已经在外面等着,厉出衡淡淡地扫了过去,并不上前,“阿松,你去和他说,厉某新婚,不谈政事。”
“夫君若是有事……”
“天大地大娘子最大。”厉出衡扶她上车,“今日只陪娘子。”
杜且焉有不喜之理。
可是话又说回来,得罪七皇子真的没关系吗?
一路上,杜且欲言又止,厉出衡看在眼里。
“若是不出意外的话,宋远应该已经被革职查办,太子和宋氏被罚思过,不能离开东宫半步,宋远难以自保,又有谢更始落井下石,宋家的下场会很惨。”厉出衡拍拍她的手,“但凡是伤害你的人,我都不会手下留情,就算是国之储君,我照样能给他一点教训。”
杜且道:“东宫的事情是你做的?”
厉出衡含笑,“我只是给七皇子送了几个人过去。”
“你很早就注意到东宫,所以……”是这样吗?他早就知道东宫的事情,这样的话他岂不是……
“你以为那些人是真的吗?”厉出衡轻抚她的发顶,“你想啊,这人是我给七皇子送过去的,若是真的有这些人,岂不是会让七皇子觉得我深不可测,会处处防范于我,又岂会把这些人送到御史台去?”
“是假的啊?”杜且大惊,“若是被人发现……”
“发现又能怎么样?东宫和宋家自身难保,哪里还有空闲去查证这些事情,况且这些人都被御史台隔离,旁人接触不到,就算是想查也查不到。东宫这些年摧残过的女子又何止这四人,太子心里清楚,宋氏心里更是如明镜一般,从她手里处理掉的女子,她根本就记不住样貌。而她们所生的孩子,就更是难以查证了。”厉出衡冷冷地勾唇,“若是宋氏没有做出那般龌龊的事情,我也不会与东宫为敌,先生是太子太傅,这点薄面我还是要给的,或许我会也辅佐太子。”
杜且不由地问道:“你想辅佐七皇子?”
“王美人与母亲是同族,按理我要叫她一声姨母。”厉出衡没有正面回答,“不过,我觉得娘子不会喜欢我替七皇子效力。”
“你缘何知道我不会喜欢?”杜且不解。
“因为王美人在含元殿对你出言不逊,又一心想把安乐公主嫁给我,我相信娘子没有那么大的度量,让我为他效力。”
“那倒也是。”杜且点头称是,“那么你认为太子最终会顺利登基吗?”
“这个要问钦天监。”厉出衡认真地说道:“他们夜观星相,一定会有答案的。”
“你捉弄我!”
“那你倒是说说,东宫还会是东宫吗?”
杜且真的答不上来,很多事情都变了,连厉出衡都因为她而改变了他的立场,日后会是如何,她已是一片迷茫。很多事情都已经改变,会不会连他的命数也跟着改变,若因为她的选择而妨碍厉出衡乃至厉氏日后的荣光,那岂不是成了千古罪人。
厉出衡看出她的慌乱,柔声说道:“不论东宫是不是东宫,大梁的天子会是何人,我都是你的夫君。”
杜且美目微动,心想为何他总是不愿正视她的问题,是不想她担心呢,还是另有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