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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山雨
夜晚的天空犹如泼墨一般乌黑,只有几颗繁星稀疏的撒在天空上,玲珑侍候楚姮着楚姮洗漱完毕,又将殿内的烛火暗了几盏,玲珑看着楚姮红肿的脸颊,担忧道:“不知道,莫挽明天能否请来那位孙太医,眼看着公主脸上的伤,一天比一天严重。”
楚姮扶着脸,必无哀愁的神色,反倒眼角眉梢中尽是笑意:“治不治的好,我并不是很在意,反倒希望这张脸可以好的慢些。”
玲珑看着楚姮的笑容,这种笑,就好像在楚国时,每逢秋天之时,楚姮都会带着她和蓝宝到温泉行宫小住一段时日,温泉行宫四季如春,楚姮每天都会折一捧新鲜的花卉,那个时候楚姮的笑容就如同现在灿若明日:“公主,看到你这个样子,奴婢就好像看到了从前的公主,那种无所畏惧的态度。”
楚姮低下雪白柔婉的颈,笑道:“从前是我太过辜负自己,来到大周,因着皇上的厌恶,总觉得自己的一生便是如此,却从未想过要如何让皇上忘记我的身份,让皇上摒弃对我的厌恶,白白让人同鱼肉般宰割,若是经历此番,我还这般消寄,岂不是也辜负了父皇母后的一番心意。”
玲珑嫣生笑,道:“难怪公主今日会问良媛小主皇上的喜好,原来公主早都打算好了。”
楚姮望着离自己最近的一只蜡烛,微弱的烛火盈盈跳跃,想着今天罗绮是如何用那种哀怨的语调和她诉说着皇上与许微宁之间的一切,沉寂许久,楚姮缓缓道:“我也从未想过,对我一向绝情的皇上,竟然还有如此深情的一面,也可怜了宫里的这些女子,穷尽一生,却无法真正得到皇上的心。”
玲珑将燃着凝神香的香炉放到桌上,轻烟袅袅:“奴婢记得公主曾近说过,公主要做的是皇上心尖上的人,这样公主的恩宠才会长久,那公主打算怎样才能做皇上心尖上的人呢?”
楚姮并没有回答玲珑,只是微微一笑,便倒身睡去,只是这一夜注定睡不安稳,楚姮辗转反侧,起身时,看到塌下守夜的玲珑睡得正香,而自己却全无睡意,心里却只想着皇上与许微宁之间的一切,不禁对这一段没有开花结果的感情生了几分感叹,她知道自己若是想得到皇上的宠爱,许微宁就是自己的踏脚石,可是罗绮也是昔日在王府时,从下人嘴里打听了一些罢了,自己又怎么样才能做到和许微宁有几分相像。
次日起来的时候,外面早已下起了细雨,阴郁的天气难免让人心生厌恶,楚姮起身梳洗之后,便听见外面有细碎的脚步声传来,楚姮望去,只见一名手提药箱,身穿太医服饰的青年进殿,身后便是莫挽,楚姮心里已经明白,缓声道:“你便是莫挽口中的孙太医。”
孙云卿朝楚姮请了一安,道:“微臣孙启给小主请安。”
楚姮微微颔首,示意孙云卿免礼,并让取下面纱,落出一张让人惊心的面容,然而孙云卿面容平静,只是细细观察楚姮脸上溃烂之处,旋即道:“微臣来时,听莫挽说小主是沾了天竺葵花粉才会导致面容溃烂,可是如今看小主脸上的伤,并不只有天竺葵的花粉。”
楚姮心口陡然一沉,忙道:“孙太医的意思是......”
孙云卿思量片刻,道:“天竺葵花粉接触到皮肤上会导致皮肤红肿脱皮,可是小主的脸却溃烂脱肉,很显然不只是天竺葵花粉导致的,一定是掺杂了其他东西才会让小主的脸坏的这么厉害,长久下去,小主的脸便会退烂成一块块腐肉,小主亦会因此丧命。”
楚姮的手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原来容妃早都算计好了一切,想必在她命人把药膏全部涂在自己脸上的时候,就已经掺了别的东西:“那孙太医能否医好我的脸。”
孙云卿旋即道:“小主是擦了什么东西才会导致面容溃烂,能否让微臣看一眼。”
楚姮郁郁垂首道:“只怕是看不到了。”
孙云卿脸上亦是失望:“既然这样,只有一个方法,还请小主受着痛才是。”
楚姮眸光一亮:“有什么方法你直说便是了。”
孙云卿脸上有些沉重:“现如今只有刮掉小主脸上的一腐肉,让微臣回去仔细研究方能配制为小主医治的药膏。”
四周异常安静,所有人都屏气凝神,只听见刀尖划过皮肤的声音,楚姮忍着疼痛,一双手用力的掐在腿上,孙云卿的脸也是异常凝重,细密的汗珠布满额头,许久才舒一口气:“委屈小主了。”
楚姮仔细将面纱挽好:“比起毁容丧命来说,这点子委屈算不上什么,能不能治得好我的脸,你只需尽力就好,若是治不好我也不会怪你,若是能治好,我必感激不尽。”
莫挽送了孙云卿离开之后,进殿将怀中一小包东西拿出交给楚姮:“小主让奴婢取得东西,奴婢取来了,出了这事之后,皇上让花房的奴才把所有的天竺葵都拿去毁了,好在花房这几日事多,还没来得及销毁,奴婢假装去找人,趁花房的奴才没注意,就拿了一点天竺葵的花粉。”
楚姮接过之后,面露欣喜:“你且把这东西收好,他日必定有能用到它的地方。”
孙云卿的动作到快,两天之后便送来了为楚姮治伤的凝露膏,楚姮只是每日待在殿中安心养伤,惠茜被废冷宫之后,后宫之中便是沛珊一只独秀,而韵贵人周颖双亦能平分秋色,日子便这样安静沉寂的过了一阵,然而一切不过是暴风雨之前的平静,相对于后宫中的平静,前朝却有了不小的震荡,科举过后,皇上在封官殿试之时,发现所谓的状元不过是庸庸之才,而探花,更是连字都写不出几个,龙颜大怒,速命大理寺彻查此事,随后亦有多位大臣上奏,今界主考官蒋钦之,收受贿赂,徇私舞弊,暗中偷换考生试卷,而蒋钦之亦是南宫世元的门生,以丞相许承德为首、冯令山、周延庭等十几位大臣亦将矛头指向南宫世元,随着前朝的动荡,后宫也变得不安起来。
龙涎香的气味,散布在乾元殿的每一个角落,永煊轻轻饮了口茶,嘴角噙着几分初胜的笑意,永玢亦是替永煊欢喜,忙道:“还是皇兄聪明,利用科举舞弊一事,来削弱南宫世元的势力。”
永煊摩挲着茶盏上雕刻精致的浮花松木的花样:“科举之前蒋钦之来往最频繁的便是南宫世元的将军府,朕不信这件事与他无关,即便他能逃脱干系,徇私舞弊一案牵连的人也不会少了,朕也能借机打压他的势力。”
正说着,元直便慌乱的进殿,神情亦是惶恐,永煊怒道:“糊涂东西,不知道朕与景怀王商议要事呢吗,还不快滚出去。”
元直忙请安道:“皇上,九华殿的宫人过来传信,说是容妃娘娘中毒昏厥过去了。”
待永煊赶到九华殿的时候,太医们早已围在床边为琬姒救治,见到永煊刚要行礼,永煊便挥一挥手,道:“不必了,你们赶紧救治容妃,治不好容妃,朕要你们的脑袋。”
太医们诚惶诚恐的继续为琬姒诊脉,永煊看了一眼琬姒,现在的琬姒在无平日清丽的风姿,乌黑发青的嘴唇,脸上还有几条乌黑的纹路,太医拿出银针刺在琬姒的手指上,挤出乌黑粘腻的血液,沛珊上前扶着永煊道:“皇上还是到外面等着吧!别耽误太医们的诊治。”
永煊点点头,随沛珊来到殿外,永煊坐下后,便对沛珊说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的容妃怎么会中毒。”
沛珊眼中噙着泪水,三分委屈七分感伤的说道:“还请皇上替表姐做主,今日表姐邀我一同用晚膳,谁知晚膳的时候表姐刚吃了两口,便呕吐不停,臣妾忙让人去请太医,谁知道,太医还没来表姐便晕了过去,太医把完脉之后才知道表姐是中了毒,臣妾就让人去请了皇上。”
永煊脸色阴沉,道:“元直,你进去看看太医们,有没有查出容妃是中的什么毒。”
过了许久元直才出来:“皇上,容妃娘娘已经醒了。”
永煊听后,忙进入内殿,来到琬姒的床边,拉起她的手,轻缓柔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容妃,你怎么样,朕来了,朕在你身边。”
琬姒躺在床上,身体依旧是轻飘飘的,仿佛是一块朽木置身在波浪不断的湖面上,琬姒动了动唇,想说什么却始终没有发出声音,永煊沉声道:“太医,这是怎么回事。”
刘太医忙屈膝道:“回皇上,娘娘刚刚清了体内的毒,现在还很虚弱,休养几日便会好。”
永煊放心的松了次,抬头看了眼四周:“容妃是怎么中毒的。”
刘太医旋即道:“回皇上容妃娘娘是中了钩吻草的毒,所幸娘娘中毒不多,微臣们将金银花连夜捣烂拌了红糖水给娘娘服下才解了娘娘毒。”
永煊没有紧皱:“钩吻草?那是什么。”
刘太医道:“回皇上,钩吻草就是所谓的断肠草,还有,微臣替娘娘诊脉时发现,娘娘虽然中毒不多,但是却伤及五脏六腑,以娘娘今日中毒的剂量来看,不足以伤及五脏,想必娘娘以中毒多日,若是有人给娘娘缓慢下毒,那么不出几日娘娘便会心悸而死,宫里面也不会有人怀疑,只是近几日娘娘心绪不宁,才会导致今日突然毒发,保住了娘娘的一条命。”
沛珊听后,似是想起了什么:“难怪这几日表姐总说心口痛,臣妾原以为表姐是担忧舅父被弹劾一事惶惶不安,原来那几日表姐就以中毒,若是臣妾能早些警觉,表姐今日也不会受这样的苦难。”
永煊“嚯”地起身,惊怒交加:“好呀,好狠毒的心思,这样这般加害容妃,元直,你去长乐宫传旨,命皇后三天之内务必查清此事,朕倒要看看,是谁在朕眼皮子底下,耍着这么卑鄙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