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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嘴!”唐木阳嗔怪。
她现在这个模样,才不会让他有机会看到。
绮玉没被吓着,反而打趣道,“小姐,您看吧,指不定再过些日子,将军就马上过来了”
她猜到没错,程大将军在府里收不到唐木阳的消息,真的亲自过来了,最后竟然也被堵在了大门外面。
那些丫头们平时见到他,怕的跟什么似得,这次却一直守着门,无论如何都不让他进去。
“唐木阳”在门外,他喊着唐木阳的名字。
“我家小姐不在,将军要是找我家小姐的话,还是改日再来吧”元宝贴着门缝看着门外的程徽,嬉皮笑脸道。
“你家小姐去了哪?”
“小姐没说”
“那你让我进去,我有东西要送给唐初乐”
“我家小小姐前两日得了水痘,这会不能见风,将军您也不能进的”
程徽点了点头,心中有了思量。
“那我过几日再来”
元宝趴在门边上,绮玉走过来,“走了?”
“嗯嗯,绮玉姐姐,被我骗走了呢”
程徽绕过院门,纵身一跃,跳过了墙头,看丫头没在,轻车熟路摸往唐木阳的屋子。
透着窗子的缝隙,只能大概看到里面的摆设,和床榻边上露出的绣花鞋。
他跳了进去,落地的时候碰到了脸盆,发出轻响。
唐木阳惊醒的睁眼开,迅速拿帕子捂在脸上。
“谁让你进来的,你快点给我出去!”唐木阳声音不悦。
程徽声音难道带着笑意,“怎么了?我听丫头说,唐初乐起了水痘,难道不是她,是你?”
谁这么多嘴,唐木阳双手紧紧地盖在帕子上。
程徽一直忍着笑,想要看清楚她脸上是怎么情况,可惜唐木阳并不给他机会。
绮玉端着吃食进来后,看到他,稍感惊讶,再看小姐孩子气的行为,嘴角抿着笑意退出去了。
“我喂你东西吃”程徽端起桌子上的青瓷小碗,试图喂给她东西吃。
唐木阳还是用帕子捂着脸。
“别闹”程徽不费吹灰之力别开了她的手掌。
这是程徽从来没见到过的唐木阳。
她的头发有些杂乱,因为捂的时间有些长,面色稍红,脸上没有几个水痘,却带上了稚气。
程徽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没我想象中的那么严重”他把她脸侧的头发撩到耳边,感受着手指下的温润,轻声道。
唐木阳避开他的手指,“你可小心点吧,等我沾染上你,你也别想见人”
“我皮糙肉厚的,不怕这个,就算我真的沾染上,能和你一道在这屋子里呆上十来天,那也是一件求之不得的事情”
“你想的美!”唐木阳鼻头红红的,或许是因为生病的缘故,少了点锐利,多了些许的女儿家的活泼。
程徽揉了揉她的脑袋。
有人说话稍微缓解了一些她的痒意,不过,时间稍微一久就难以吸引她的注意力了,她又开始挠着自己的后背了。
“别挠”程徽看她难受,伸手抓住她的手臂,“我听你家丫头说,一挠就是疤了”
“大夫不是给你开了药?我给你擦一下药”程徽自然而然的拿起床榻边的药物,神色平常的示意她脱下衣服,自己好给他擦药。
唐木阳尴尬的一动不动。
“快点啊”程徽似乎不懂唐木阳在顾忌什么。
唐木阳背对着她,磨磨蹭蹭的脱下了衣服,程徽拧开盖子,倒出一些药物给她擦拭着,手掌摸着身下滑腻的皮肤,他终于知道有什么不对劲了。
以前在军营的时候不是没给手下同僚上药,可是,对方都是些皮糙肉厚的大男人,他摸着别人的后背,那是一点涟漪都起不来,但是唐木阳就不一样了。
也不知道女儿家的皮肤是不是都是这么滑腻,他的指腹停在上面,就不想再挪动了。
渐渐的,唐木阳也察觉出不对劲了。
他的手指好像在那个地方停留的时间太长了,而且,那摩擦的动作一点都不像是在擦药,更,更像是在轻柔的抚摸。
“咳咳”尴尬的气氛弥漫开来。
看他还是没停下的动作,唐木阳咳嗽了一声。
“我还是要绮玉她们来吧”程徽不主动,只能她来了。
“没事”他的声音有些粗哑,“这种事……我可以的”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程徽满头大汗的停下了动作,唐木阳同样也是松了口气。
穿好衣服,唐木阳试探性的问道,“怎么样,陛下最近有跟你透露什么吗?”
唐木阳想到前些日子唐青云问起他的问题,跟着旁敲侧击的询问着。
程徽挑眉,“什么时候对这种事情这么感兴趣了?”
看她在跟自己说话的时候还在不停的挠着双腿,干脆将人一下子搂在怀里,禁锢着她的那双手,不让她来回动弹。
下巴放在她的脑门上,这才觉得舒服了许多,“陛下的心思做臣子的猜不透,不过,程家向来的祖训是,不掺和到党派之争,只忠于天子”
所以说,不管是谁做皇帝,过程和他都没关系,唯独有关系的,只要等着将来谁登上皇位,他效忠于谁就可以了。
她一直琢磨着他的话,渐渐地也读出意思来了。
如此祖训,不论将来哪个皇子登上大典,都不会怀疑这个臣子的衷心,程家才能一直屹立不倒。
接下来几日,程徽每天都要来唐家。
多数趁着夜深时候来,次日朝阳升起的时候,再偷偷的走。
直到她的水痘全都好了。
唐木阳先前一直在怀疑,为什么好端端的,足不出户的妹妹为什么会感染上水痘,明明府里的人都好生生的,也没听说或者是看到谁不舒服。
她努力的劝着自己不要往人为的身上想,可是,越是思考,越是觉得事情带着蹊跷。
正当唐木阳怀疑着府里的各路人马时,得知唐初月则是整日往外跑。
从小丫头那得来的消息是,说是去找什么心上人了。
不错,唐初月每天穿梭在大街小巷里就是为了再次目睹那个曾经让她神魂颠倒的男人。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她是等到了。
唐初月心里小鹿乱撞的到了他身边,摆出最好的一副状态让他看到,可惜,张冉只是像看一个陌生人似得,微微朝着她笑了笑,继而绕过她走了。
唐初月心里不舒服,可是长久以来心中的执念打败了她的自尊,她捏着帕子匆匆赶来,“公子,难道不认识我了?”
张冉仔细的打量着对方,长得虽称不上国色天香,但到底也是清秀小佳人一个,尤其是此时面色红润,越发的让人心里痒痒了。
张冉知道自己容貌不俗,心带骄傲。
想到白送上门的女人,他受用了也无妨,可他现在和公主在一起了,要是一个不稳妥的话,惹怒了对方,将来肯定要鸡飞蛋打。
“姑娘肯定是认错认了,我不记得见过姑娘”他得体的点了点头,很快的消失在人群里。
“可恶了”唐初月捏着帕子似乎是要将那帕子给撕碎,狠狠的跺跺脚后,只能离开了。
张冉刚回到府里,张夫人竟然在门外等着他呢,看到儿子进来,她伸手抓着儿子的袖子,“你可算是回来了,公主来了”
“公主?”张冉眼前一亮,这一连好些日子,公主没信儿过来,他为此还一直担忧,怕是公主此时早就忘了他,这会公主来府上,一来是给他壮了面子,二来,也证明了公主对他是认真的。
“快带我去”张冉整理了一下仪容,大步走进去,嘴角扬起的是让荷善公主迷醉的笑容。
…………
唐初月闷闷不乐去找大哥了。
唐文宣见她失落,想着这是唯一的胞妹,只能放下手里正在看着的东西,仔细打听着怎么了。
唐初月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了清楚。
尤其当唐文宣知道她看上是张冉后,眸子一下子变得幽深,“是他啊”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个男人就是最近荷善公主迷恋的男人,看不出他的魅力还不小,竟能让好几个人都对他神魂颠倒的。
不过……现在的他是自己的敌手,要是能把他给撂倒的话……那眼前就没拦路虎了。
想到这,他示意妹妹过来,在她耳边出了个主意,唐初月不停的点头,点头,点头。
与此同时,大病初愈的唐木阳收到了宫里的一个请帖,竟然是许久未见的秦监正。
唐木阳知道是他邀请,也不扭捏,吩咐下人收拾了马车,自己带着丫头进宫去了。
这是唐木阳第一次踏入到钦天监,到处摆设的都是书籍,还有大大小小的日晷分布在角落,好像很长时间都没人打扫过的样子。
踩上去一脚,竟然还有灰尘扬起。
“唐姑娘,我家师傅等您许久了,我带您过去”引着唐木阳的那个小童子躬身道。
唐木阳点头,又跨了一段没人的院落,这才看到那道清瘦的,仙风道骨的身影。
“秦老”唐木阳恭敬道,
“你过来了?”他咳嗽一下,挥手示意她过来,唐木阳走到他身后,老者双手缚在身后,“知道我喊你来的用意?”
唐木阳摇头。
“你外祖父和我都是钦天监的老一辈的人了,后来你外祖父走的早,我是亲眼看着这钦天监是一步步的走来的,可惜,年纪大了,也没合适的徒弟,现在老了,不中用了”
唐木阳不知道他这话来是什么意思,诧异的看着他。
“你下去吧”秦正挥挥手,示意带唐木阳进来的小童出去。
“孩子,这世道,不是你我可以控制,顺天是正道,千万不要妄图逆天改命。”秦监正冷不丁的说道。
唐木阳挑眉,似有不解,“阳儿不大懂”
“其实你才是真的小神算吧,又或者是说,当时求雨的那个,才是你吧?”
唐木阳没想到会被他看穿,可是,又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诈自己,佯装不解道,“秦老说话风趣。”
“早在咱们第一次比试的时候,我就注意着你,直到你后来祈福和驯兽的时候,我就隐约能肯定了,直到现在这个小神算出现,更是肯定了我的怀疑”
“单凭这个,不足以证明吧?”唐木阳没再一再的伪装,说话模棱两可起来了。
“这也不难,我用一尊好几百年历史,徐达雕刻的菩萨像,送给了静虚道人,是他跟我说的”
唐木阳不吭声了,她知道,如果有一天自己的身份暴露了,那肯定和那不正经的脱不了干系。
“我拆穿你不是为了要挟你什么”
唐木阳点点头,这是心照不宣的事。
“这些日子你也看到这个小神算湖作为非,弄的陛下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
老者从鼻子哼出一声气来,“我倒是想问你,你为什么不去拆穿她?”
“我要怎么拆穿,说我才是真的小神算,那个女的只不过是冒名顶替的我?”
“这样一来,你的身份也就被暴露了,这不行”
如今陛下被那个假的迷惑了心智,那些谏官的话听不到耳朵里,大兴土木,佛道兴盛,就连钦天监以前最吃香的地方,现在门可罗雀。
就在他继续想开口的时候,院子里突然想起敲击锣鼓的声音,还有几个太监在外面大声喊叫。
天色已经黑了,突然敲锣打鼓的,不是宫里走水,就是出了什么紧急的大事,唐木阳和秦监正互相看了对方一眼,没继续话题,相伴出去。
“怎么回事?”秦监正抓住小童,焦急询问。
“师傅,师傅您快看”小童吓的浑身战栗不止,伸出手指头指着天上的夜幕,哆哆嗦嗦道,“老天爷发怒了”
唐木阳迅速抬头,原来是天上的星辰一颗颗滑落了下来。
在大周的史册上不是没出现过星辰陨落的事迹,可是,从来没有像这么大,这么集中的规模陨落过。
一颗接一颗的从天空落下,像是银色的雨水!
“天有异象,必然是老天大怒啊”秦监正望着天上转瞬即逝的星辰,脸上是从来没有过的凝重。
观看星象这种事情以往一直是钦天监的职责,可是这次他非但没观测到没有给陛下呈报,还引来了这么大的恐慌……
“快点送唐姑娘离宫”秦监正不知道现在喜怒无常的陛下会不会因为自己的缘故怪罪她,可是他清楚地知道,今晚,真的不会平静了。
所以,为了保护唐木阳,也是更好的让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必须得要将其送走。
“等等”唐木阳手背在身后,看着因为皎洁月光投射在地上后,自己身子留下的阴影,又望了望天上还在急速流过的星辰,突然笑了笑。
秦监正急躁,“你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点走!非得等大难到的时候,一同被人发落,才觉得舒坦是不是?”
唐木阳摇摇头,“既然长者知道了唐木阳的身份,就会知道我有脱身的法子,倒是秦监正,上次的比试意犹未尽,要不要再来比试一场?”
以前他和唐木阳是比试过一场,当时双方有些惺惺相惜的之情,所以对彼此都互相退了一步。
但是现在,怎么可能是要比试的好时机啊!
门外错乱的脚步声已经袭来,唐木阳目光真挚,还带着隐约的笑意,好像一点都没被此时的情况所影响。
良久,门外传出内侍巨大敲门的声响,秦监正和唐木阳还是在院子内,互相对峙。
民众对鬼神的敬畏本来有之,加上现在当权者的推波助澜和如今小人当道,众人几乎已经把所有发生的不幸都推到神佛上。
唐木阳从来没想到自己无意间创造的身份会造成这么大的影响。
他们病态似得信奉,供养神佛,如今,这个错误要她一步步的挽回,她的法子无论多么惨烈,她也会亲手打破这种错误!
“你……太糊涂了”这个时候想要她走都走不成了,也罢,一会他会尽量的保护这个后生晚辈的。
门被人打开,内侍衣冠不整,大汗淋漓的跪在外面,“监正,不好了,不好了,天降异常,陛下,陛下招您呢”
秦监正点点头。
唐木阳拿着黑色的披风盖住头,也跟在他的身后。
内侍现在没心情计较为什么他身后又多了一个人,只在想着,要如张才能保命,一行人心思不一的往陛下宫殿的方向去。
皇帝和众人站在殿前的空地上,一人上前,“陛下,秦监正来了”
皇帝浮肿的脸上带着平静的色彩。
“爱卿,今晚此时,你怎么看?”
秦监正不卑不亢道,“回陛下,老臣才疏学浅,不能窥测天意,事先没察觉出会有次此大难,更不知道这内里有什么璇玑”
皇帝淡淡的嗯了一声。
就在这时候,一个年近花甲的老臣突然上前,他咚的一下跪在地上,“陛下,老臣有话要说”
“哦?爱卿,何话?”
“陛下,前些日子你突然废嫡,今日突然天降异样,这事另有隐情也说不准,老臣还请陛下仔细思量思量,重新发落”
唐木阳抬起头,看着跪在地上不顾形象哭的一塌糊涂的老臣,依稀记起他的身份。
太子太傅。
皇帝的眉毛皱了起来,“你这是在说,太子无罪,现在造成这等事情,是朕的不对?”
“老臣不敢!”太傅紧紧的磕头在地上。
“不敢,我看你就是这个意思,老天这次也是在惩罚朕,你真正想说的是这个吧?”
“陛下,微臣所见,太傅所言有理啊”
太子派想着翻身,此时一并都跪了下来,求陛下顺应天意,重新查证,证实太子是无辜的,也免了此次的天灾!
皇帝早就不喜太子了,不止是因为他的母后是皇后,一旦登记,皇后母家强盛。
更多的是因为这个太子太过平庸,做事瞻前顾后,毫无建树。
如此平庸,怎能继承大典?
太子被废,怎么能再因为这个让他恢复身份?
可是,这次异象,真的因为他废了太子的缘故吗?
皇帝脸上挣扎之意越发的明显。
“谁说这次的异象是因为太子蒙冤?”就在此时,一道高昂的女声传出。
众人身子一愣,纷纷望着来人的方向。
唐木阳伸手拉下帽子。
望着那个女子渐渐走进,正是如今风头正盛的小神算。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小神算”皇帝望着她走到自己身前,颇有一种找到主心骨的感觉。
“陛下无须担忧,小道之所以姗姗来迟,就是因为方才在殿内占卜。
卦象上说言是因人不假,可是却没显示是帝王之相,方才小道仔细观看那几位大人的面相,终于知晓是何种缘故”
“什么缘故?”皇帝着急询问。
“自然是小人作祟的缘故!”她一脸笃定的说道。
“陛下”太子太傅听不下去了,他本就是借着这次的异象来匡扶正统。
他重重的磕头,“陛下,您被这个妖女蛊惑的太厉害了!现在都已经失去了自己本来清醒的理智,老臣谏言,还是远离这个妖女,重还我大周朗朗乾坤!”
众人哗然,天上已经没星辰滑落了,可是此时这里面的气氛,却比最开始的时候还要凝重。
这老太傅,真的是疯了不成?!
“呵呵,您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谁给你的胆子敢这么诋毁陛下!”小神算轻柔的声音飘了过来。
没有多大的起伏,可是却带着绝对的毛骨悚然!
“老臣只是说你是妖女,又张尝诋毁了陛下!”
反正话一开口的时候,他就知道没命活着出去了。
死就死了,可是他不能白白死了,总得帮着陛下除去这个祸害,还陛下一个朗朗乾坤才好!
“小道是当初陛下请来的,行事也是陛下所应允的,此时您信誓旦旦的说我是妖女,岂不是在公然质疑陛下的眼光,说是陛下老眼昏花不成?”
“老臣,绝无此意!”太傅心里一个咯噔,同时,他心里一凉。
刚才他撇见了陛下的神色,那眼神中带满是不耐烦。
思及此,他重新叹息垂首。
“回陛下,既然小人作祟,还请陛下除小人,还清明”小神算冷笑蛊惑。
“怎么可能”皇帝眉心一跳,“这些人有的是三朝元老,有的是助朕登基的老臣,怎么可能是……”
“小道知晓陛下不信,也罢”她叹口气。
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符咒,低头呢喃着说了几声,嗖的一下扔在空中。
说来奇怪,那个符咒竟然在空中飘浮久久没有落下,甚至还在众人面前摇摇晃晃的飞过,直到最后落在了太子太傅的脚下。
“这下老天爷都给我们指引了,陛下不能不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