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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尘检查之后,脸色越来越沉。
“父皇怎么样?”琪王见他叹了气,连忙问道。
“此毒名叫七日醉,中毒者全身麻痹,沉睡不醒,不会危及生命,只是这几日皇上这七日便是要昏迷了……”
“皇上……”郁尘这边话音刚落,皇后就带着哭腔扑到了皇帝跟前,眼泪说掉就掉,琪王看着她这副假情假意的模样,脸色一瞬间阴沉下来。
太监检查茶杯,用银针探入其中,并未查出下毒的痕迹,他看向太子,摇了摇头。
袭玥上前,注意到一旁放着的汤碗,汤已经见底,定是皇帝喝过了,冷眸看着太医,指了指汤碗。
太医却是看向了太子,见太子点了头,这才着手检查。
期间,太子始终是成竹在胸的模样,袭玥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太子和皇后既然能走到这一步,势必早已做了完全的准备,顿然不会让他们查出个蛛丝马迹来,而这太医处处看着太子的眼色行事,定然是太子的人。
“郁尘,你也来看看!”袭玥怕这太子动手脚,特意叫郁尘过来,同为医者,这太医若是动什么手脚,定然逃不过郁尘的眼睛。
正想着,一抹阴寒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她看向太子,太子却是挑了眉,竟然微微弯了唇,仿佛在嘲笑袭玥此举实在多余,幽幽地提醒:“张太医,别光顾着检查汤水,这容器也给我检查仔细了!”
“是,太子!”
若是茶杯杯口被人摸了毒药,也一样可以躲过银针的搜查,置人于死地。
郁尘命人拿来了清水,将茶杯和汤碗分别放进不同的水里,再用银针来检查,结果一目了然。
两根银针同时探进去,不一会儿,放有茶杯的清水里的银针便变成了黑色,而另一根银针却好好的。
“来人呐!”太子喊道,怒指着曹公公,“证据确凿,将他拉下去杖毙!”
“慢着!”琪王阻止道。
太子一声冷笑,挺直了背脊,双眸阴测测的盯着琪王,“怎么,琪王不是要证据吗,如今毒可是郁尘亲自检验出来的,琪王莫不是还要包庇这奴才?”
“曹公公跟随父皇多年,如今犯下弥天大罪,定是有人指使,若是就这么处死他,岂不是让幕后黑手逍遥法外?”
“呵呵呵……”太子像听到了笑话似的,等他收敛了笑,眼睛猛地看向琪王,一步一步靠近他,“琪王如此维护曹公公,难不成,琪王便是这幕后黑手?”
当真是贼喊捉贼,袭玥站在琪王身边,凉凉的对太子嗤之以鼻,“太子殿下,莫不是急糊涂了,父皇如今遭奸人所害,虽昏迷着,但七日之后,等父皇醒来,一切都将真相大白,太子又何必急于一时。这宫里的公公丫鬟不在少数,仅凭茶杯上有毒就断定是曹公公所为,岂不有失公允?”
“公允?”太子来到袭玥跟前,居高临下的道:“不过一个奴才罢了,也配得上‘公允’二字?”
身为东宫之主,未来的皇帝,竟然如此看待一条生命,看他眼底,这天下百姓岂不都是蝼蚁之辈,任他踩在脚底下,让这样的人主宰天下,老百姓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琪王将袭玥护在身后,挡住太子的视线,如此人渣,害怕污了王妃的眼,“太子莫不是忘了,这天下之主,乃是父皇,如今父皇不省人事,太子就大开杀戒,难不成是想掩盖罪行吗?”
“你……”太子已然盛怒,与琪王之间已是剑拔弩张。
就在这时,传来太监的一声喊:“太后娘娘到!”
“我的皇儿,皇儿……”伴随着苍老忧心的呼唤,太后娘娘被沈公公扶着,急匆匆的来到了床边。
一屋子的人跪倒一片,皇后起身去搀扶太后,太后却是一把拂开了她的手,丝毫不给她好脸色,直接在床边坐下,“皇儿,皇儿……”
皇后被拂开的一瞬,脸色难看了几分,纵然心里不高兴,也只能忍者,暗冷笑,死老太婆,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还这么难伺候。等太子登基,看你还能看嚣张多久。
“太后,皇上他……”皇后凑上去,一开口便是哭腔,还假情假意的抹眼泪,太后虽年事已高,可这浑身凌厉的气势不但没减,反而因为资历摆在那里,到是威严的很。
太后淡淡的瞧了皇后一眼,对她的不满全写在脸上,本想问问太医皇上的情况如何,却见太医就站在太子身后,跟个狗腿子似的,当下就眼神一变,又见郁尘也在,语气都缓和了几分,“郁公子,皇上情况如何?”
郁尘回道:“回太后,皇上并无大碍,只是这几日会昏睡不醒,待七日过后,便会醒来。”
“七日?”太后一听,这还了得,“昏迷七日,不吃不喝的,皇帝哪受得了的啊?”
“太后放心,皇上虽不能进食,可汤药却是可以的,待郁尘开了药方,每日熬了给皇上喝了,定然能安然无恙的熬过七天。”
“如此,便好。”太后长松了口气,见这满屋子的人还跪着,道:“都起来吧。”
众人站起,唯独那曹公公却跪着,身边还站着两名侍卫,隐隐猜到了几分,“这到底是怎么时候,皇帝好好地,怎么会中毒?”
太子先一步指着曹公公道:“皇祖母,父皇是被这奴才在茶杯上下毒,乃是郁公子亲自检验出来的,恳请皇祖母降罪,将这大胆奴才拉出去杖毙!”
好个太子,恶人先告状不说,竟然还拉着他当证人,郁尘当即澄清道:“启禀太后,这毒的确是郁尘查出来的没错,可凶手是不是曹公公,郁尘不敢妄言,还请太后三思。”
“太后,本宫亲眼所见,当时在这殿内伺候的就只有这奴才一人在,皇上的饮食由他全权负责,如今除了纰漏,不管下毒之人是不是他,都难逃一死。”
太后只听了她的第一句话就蹙了眉,没好气的看皇后一眼,“只有曹公公一人,那你难不成就不是人了?”
“……”皇后何曾被人如此诋毁,气的咬紧了牙,压抑着火气,被侍女扶着,移开了眼。
“景琪,你来说说。”这满屋子的人,谁都有可能会因为觊觎这皇位而谋害皇帝,唯独景琪这孩子,皇帝要将皇位拱手相让,他都未必多看一眼,断然不回有谋逆之心。
“回皇祖母,曹公公纵然胆大包天,身后也必定有指使之人,倘若将他杀了,岂不是便宜了凶手,依儿臣之见,不如将他暂时收押,严加审问,待父皇醒来,再行处置。”
“所言有理,”太后满意的点了点头,态度与面向皇后和太子的截然不同,这可气坏了太子,忙着急上前,太后却是以毋庸置疑的口吻直接下了命令,“就按照琪王的意见办!”
外间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小太监进来禀报,“启禀太后,柳丞相领着几位重臣在外等候。”
“来的正好,宣丞相进来。”
“臣拜见太后!”
“起来吧。”
“谢太后。”
如今该到的人都已经到了,如今皇帝昏迷不醒,但国不可一日无君,按理说应该让太子监国,就怕太子一旦掌权,会趁机对琪王赶尽杀绝,如今听闻丞相已是琪王的人,如此,也算是能监督太子,帮衬琪王。
太后正襟危坐,下令道:“国不可一日无君,从今日,有太子监国,代为处理政务,念太子年少,特命柳丞相辅佐太子,凡朝中大事,须得经太子与柳丞相共同商议之后,方可执行,你们,可都听明白了?”
太子再听到前半句还是成竹在胸,可这后半句话话就让他变了脸色,让他监国本就是顺理成章的事,可却给了柳丞相这么大的权力,共同商议?难不成以后治理朝政,还得经过柳丞相同意不成?
“皇祖母……”太意欲反驳,柳丞相却是先一步谢恩,“太后圣明,臣定当尽心尽力辅佐太子。”
“皇祖母圣明!”琪王也趁机随声附和。
太后看向一脸不悦的太子,脸色也跟着沉了几分,“太子有建议不成?”
太子纵然心中不满,也不能违背太后的意愿,只能咬了牙道:“孙儿不敢!”
“不敢就好,”太后语气不善的哼道,“太子接手政务,那这下毒一事就交给琪王来查,务必要找出元凶。行了,你们都下去吧。”
看来,这太后倒是和皇帝是一心的,都对琪王钟爱有加,对太子和皇后却是掩饰不住的厌恶,只怕长期以来,忌惮皇后和太子的势力已久,虽拿他们无可奈何,可这关键时刻,帮琪王争取机会倒是可以的。
袭玥对着太后印象最深的便是那一双过于犀利的凤眸,虽年近古稀,可这说起话来绝不含糊。想必,年轻时候定是一枚狠角色,不然,也不会安然无恙的成为太后。
众人陆陆续续退下,琪王牵了袭玥一同往外走,却听得太后叫道:“等等。”
袭玥和琪王回过头去,却见太后却是直直的看着她,与看皇后和太子时候的眼神一模一样,同样的厌恶,同样的轻蔑和凌厉。
“琪王妃留下!”太后直接点名。
琪王自是知道皇祖母与父皇的心思,生怕皇祖母对袭玥不利,正欲开口,袭玥却是握紧了他的手,微微勾了唇,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
太后再是厉害,也总不能众目睽睽之下将她留下,再杀了她不成,好歹她也是琪王民正言顺的琪王妃。
琪王自是不放心,别说是性命,就算是伤她一丝一毫也绝不希望,袭玥唇角的弧度拉大,眨了眼,在他耳边轻声道:“太子必定还会有动作,我留下,也能保护皇上,你就放心吧。”
郁尘也在他身边提醒,“这几日,我也会我也会留在宫里照看皇上,有我保护王妃,你就放心吧。”
“若是有危险,只管保护好自己,出了任何事,有我顶着!”以袭玥的身手,逃出皇宫并非难事,就怕她顾忌皇祖母而束手就擒,所以,琪王才不得不嘱咐她。
“嗯!”袭玥松开了他的手,转身回了殿内。
袭渊挨了三十大板,饶是将军虎躯,也有些受不住,被人抬着送回了袭府。
柳氏何曾见他如此狼狈,还以为派刺客进宫假意刺杀皇帝的事情败露了,忙关上门,来到床边,焦急的问道:“老爷,这是怎么回事啊,莫不是事情出了纰漏?”
“怎么可能,我假意派刺客进宫,为的就是为以后陷害琪王埋下种子,那些刺客都是我精心挑选的死士,不可能走漏风声,皇上会震怒,借机降罪于我,也在我的意料之中……”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看起来如此气愤……”他们是夫妻,他这脸色绝不是因为疼。
“哼!”袭渊重重的沉了气,虎目更是气的通红,趁着一张黑脸,更是如狼一般狠绝,“本以为太子如今要依附于我袭家的势力,定会按照我说的来,却不曾想,太子竟然与皇后背着我给皇上下毒,彻底打乱了我的计划。”
“给皇上……下毒?”柳氏睁大了美目,弑君可是死罪啊,太子和皇后一旦失败,岂不是坠入万劫不复之地?这皇城岂不是也要变天了?
柳氏小心翼翼的问:“那皇上……?”
“皇上只是昏迷而已,如今朝政由太子代为打理,如今,太子占了上风,必定会打压琪王,我们袭府一旦功高震主,只怕将来太子登基,袭府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如今,太子此举,无非就是给我一个下马威,提醒我不要忘了尊卑,也顺便让我知道,即便国舅爷不在,太子的势力依旧不容小觑。”
柳氏忧心忡忡,“那可如何是好?”
袭渊眼中染上一股狠意,意味不明的道:“若袭家成为这天下之主……”
“老爷,您真的打定主意了?”
袭渊不答反问:“夫人难倒怕了?”
“……”柳氏虽然早就知道他有此意,才会处心积虑的除掉国舅,断了太子一臂,让太子只能依附于他,将来即便太子登基,定会先对付琪王。
待除掉琪王之后,以太子刚愎自用,冷傲无情的行事作风定然会惹得朝野上下怨声载道,届时只需以声讨之名逼太子下位,借机在扶持一位无权无势的皇子上位,成为傀儡皇帝,那这天下的生杀大权便尽归我袭家所有了。
“无毒不丈夫,夫人切莫心慈手软。”
柳氏回神,“老爷放心,妾身愿与老爷共谋大事。”
“这几年,我让你多与朝中重臣的家眷来往,可有探查到什么把柄?”
“大臣们都很谨慎,臣妾多年来掌握的把柄倒是不少,可妾身发现,吏部、刑部、兵部、工部、户部、礼部六位尚书大人以及新任的大理寺卿府上的夫人都对大臣的事情决口不谈,待臣妾略施小计,定能套出有用的把柄。”
“如此,甚好,这几位大人都是朝中的中流砥柱,尤其是六位尚书大人,一直以来都在太子与琪王之间左右逢迎,将来能为我所用,必定如虎添翼。”
“谁?”咯吱一声,守在外面的心腹拔了剑,迅速逼近窗前,见了来人,却是一惊。
袭渊听见动静,顿时变了脸色,这话若是传了出去,便是灭九族的大罪。
门被推开,心腹进来,袭渊问道:“何人在外面?”
“是我!”
袭锦弘迈进屋里,神色复杂,一双耿直黝黑的眸子直直的看向袭渊。
袭渊神色稍黯,看向心腹道:“出去吧!”
“是!”
待门合上,袭渊冲袭锦弘招了招手,“锦弘,过来,为父有话跟你说。”
袭锦弘站在原地不动,眸子更亮,向来有什么就说什么,当下一时气不过,话一出口就带着一股火药味,“爹,咱们袭家世代忠良,向来忠心耿耿,爷爷还是开朝元老,蒙先皇亲赐尚方宝剑,给予袭府无上荣光,爹怎么可如此忘恩负义,竟然声出如此大逆不道的念头?”
袭锦弘一股脑水,但觉心头舒服了些许,可袭渊堂堂大将军,却被儿子一通教训,脸色难看的紧,若不是身上有伤,只怕得跳下去扇他一巴掌。
“这就是你跟为父说话的态度?”袭渊怒道。
袭锦弘也跟着拔高了音量,“爹,咱们袭家现在在朝堂上也算是举足轻重,您又何必搅到皇家的是非之中,您这么做,会让我们袭家……唔唔……”
眼见着袭渊的脸色越来越黑,柳氏连忙上前捂住儿子的嘴,“老爷,锦弘年纪尚轻,不知轻重,您别放在心上。”
“哼,你教出来的好儿子!”
袭锦弘掰开母亲的手,“娘,您不帮着劝劝爹,堵我的嘴干嘛啊?”
“你啊,”柳氏伸手,在儿子脑门上拍了一下,“这么大声音,想让袭府上上下下都听见吗?”
“娘,锦弘这不是……”
“还敢顶嘴!”柳氏厉声道,作势要打。
袭锦弘不甘不愿的降低了声音,“好了,儿子错了还不行嘛。”
袭渊瞧着他那不情愿的模样,压下火气,问他:“锦弘,你跟爹说说,将来想干什么?”
一说起这个,袭锦弘来了精神,仰着脖子,挺起胸膛,志得意满的道:“身为男儿当以保家卫国为重,锦弘要考取武状元,将来做了将军征战沙场,为我袭家建功立业,即便将来战死沙场,也能流芳百世……”
“混账!”袭锦弘越说袭渊的脸色越沉,抓起手边的枕头就丢了过去,“战死沙场?我养你这么大,你竟然放着眼前的荣华富贵不要,偏偏要学那琪王征战沙场,是要活活气死为父吗?”
“爹,征战沙场有什么不好,总比你狼子野心要好……唔唔……娘,您怎么……唔唔……”
“逆子、逆子……”袭渊气得浑身发抖,顾不得身上的伤,就欲下床教训教训儿子。
“老爷,您好好休息,我带锦弘出去。”柳氏连忙捂着儿子的嘴,将儿子带了出去。
宫内,袭玥已经跪了半个时辰,太后却依然没有让她起身的意思。
沈公公拧了热毛巾,递到了太后手里。
太后忧心皇帝,此刻倒像是个慈善的母亲,小心地擦拭着皇帝的手,待做完这一切,将毛巾交给沈公公,这才看向袭玥,眼中的温柔一瞬间消失殆尽,又恢复了那副犀利的模样,许是要威慑袭玥,浑身的气势更甚。
太后来到了桌边坐下,身边的几个侍女上前,围绕在太后的膝下,熟稔的轻敲揉捏。
沈连海奉了茶,太后抿了一口,这才道:“你叫袭玥?是吧?”
袭玥脸上带着从容不迫的敬意,眉宇间的英气不减,反而多了几分顺从,恭敬地回道:“回太后,是。”
“你过来,”太后语气轻飘飘的,听不出是喜是怒,虽然是第一次见到太后的真容,但袭玥感觉的到太后对她非常不喜,甚至可以说是厌恶,定会想尽办法刁难她。
这一点,倒与皇帝如出一辙,真不愧是母子。
换作是旁人,袭玥定然不会委屈,可这是景琪的祖母,说到底也算是景琪最亲的家人,即便给她几分下马威,也无可厚非。
袭玥顺从走近了太后,轻轻唤道:“皇祖母!”
太后好整以暇的坐直了身子,挥开了丫鬟,幽幽地道:“跪下,给我揉揉腿。”
袭玥从容不迫的跪下,没有一丝忸怩,十指缓缓握紧,又缓缓松开,看反复了几下,看的太后都以为她要揍人了,这才拿捏着力道,覆上太后的腿,试探了几下轻重,才张弛有度的替她揉捏。
“轻了,你这是捏腿呢,还是在摸衣料呢?”
袭玥微微一笑,“袭玥自小就曾为了兄弟姐妹们学过推拿之术,太后身子金贵,袭玥唯恐用力太重,太后一时不适应,这才放轻了力道。”
兄弟姐妹?
太后心头倒是有了几分疑惑,她身为袭府的大小姐,从小养尊处优的,哪用得着给兄弟姐妹做这等低贱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