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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陇城是荥阳城的门户,南北各有一城互为犄角,北为厘城、南为管城,相距皆不足百里。董卓闻知袁绍起兵,连夜分派大将率军占住三座城池。孙坚自出兵以来势如破竹、锐不可挡,一心要做首个冲入洛阳之人。他率五千江东子弟连战连捷,直至攻破陇城到得荥阳城下,距离大队人马已隔了三百余里。然而令他万万没有想到,主力大军的行进速度已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加上陇城翌日又被厘城、管城来的援军夺回,孤军深入的孙坚反倒成了瓮中之鳖。
孙坚连派数拨使者前来请援,一方面催促大军赶紧前行,打开陇城这条生命线;一方面督促袁术供应粮草、武械。袁术本就担心孙坚立下大功,故意克扣粮饷。如今一见陇城被下,更有借口不发粮草军需,不但如此,还把数拨请援的使者信件全都扣下,这才导致黄盖这么一闹,反而让众诸侯摸不着头脑。
袁术见黄盖火冒三丈,以往的骄横也收敛了起来,忙满脸堆笑道:“黄将军息怒,此事定是我手下粮官雷薄擅自做主,看我如何治他。”说着,板起脸来对身后的桥蕤说道:“去!带黄将军下去好生歇息,责雷薄这个狗东西军杖二十!以儆效尤!”
“诺!”桥蕤应着就要去拉黄盖。
黄盖一甩手,怒气未减,厉道:“哼!休息就算了!烦你速速备好粮草,我亲自押去便是!”言罢,甩起征袍,转身就走。
袁术刚松一口气,扭头一瞧,见众诸侯都对投来鄙夷的目光。尤其袁绍,脸拉的老长,说道:“公路,粮草这等大事怎可如此儿戏!?你让文台日后如何看待我们这些联军同僚!?”袁术听了一脸的不屑,他生平最不喜袁绍对自己指手画脚。但此事确实自己做的不妥,不便出言顶撞,仍是耷拉着脸独喝闷酒。
曹操踱到帐中悬挂的大地图细细琢磨,言道:“若想给孙将军送去军粮器械,首先得攻下陇城。这陇城虽小,此刻必定布有重防,非精兵猛将不能拿下。”
袁绍深以为然,点头道:“诸位谁有信心拿下陇城?绍必为其记下一大功,重赏!”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愿出这个头。正踌躇间,忽然闪出一个少年将军,拱手道:“在下西凉太守马腾麾下马龙,愿率部下当此重任!”
诸侯暗暗宽心,却也甚奇,不住上下打量着马龙。袁绍则抚掌大喜道:“果真英雄出少年啊!小将军有如此胆略,真是联军之福!哈哈哈!你此去需要什么支援,尽管开口,只要能做到,绍必不推诿。”
马龙闻言笑道:“无需别的。末将久闻徐州白甲军能征惯战,麾下士卒更可以一敌百。末将只求得盟主一诺,让白甲军随同出征,从旁协助即可。”
啧!我跟白且心里同时咯噔一下。本想看个热闹,现今却被人往前线上拉,心里说不出的厌恶。可马龙在诸侯间如此请愿,要是推脱,必不被他人所容。我对白且使了个眼色,白且出列朗声道:“既如此,白甲军也愿意前往。”
“好!”袁绍高兴的端起两盏酒钟,走到他俩面前道:“二位天纵英才,必能担此重任。袁绍谨表诸侯向二位敬上这钟酒,以作践行!”
两人对视了一眼,各领一钟喝了,同时转身出帐。我也跟出帐外,马龙对白且笑道:“咱们已有五年未见了,不知你的武艺可有长进?”
白且只微笑道:“有没有长进,到了战场上自有分晓。”
“呵呵!好!那咱们战场上见真章!”
我们点齐三千白甲军,随着备好的粮草一起出了营寨,白甲军在左,马家军在右,护卫而行。刚走了十几里,忽见前方尘土飞扬,喊杀声大振。白且急派哨马去探,回报说:“孙将军昨夜遭董卓大将华雄偷寨,军士溃败,如今引了百余骑正被围在阵中,难以脱身!”
押着粮草的黄盖一听,顿时大急,也不顾什么任务不任务,提鞭策马直往西奔去。我赶紧对白且道:“子阶,任务有变,应将军队分为三部,一部护送粮草回寨,一部骑兵前去救援,最后一部原地构筑工事,防止溃散。”
白且点头道:“老封,你率二百人将粮草押回去。博峰,你和四妹带硬弓强弩留此接应。苗征、逸飞,咱们携八百骑兵前去救援孙坚!”
“是!”众将喝道。再看马家军,在白且分派任务的空当,人家已经全体冲了过去。白且瞧着叹了口气,大喝一声也纵马往西跑去。
我打眼望了下四周,这里是一片极大的平原,连片小树林都没有,更别提有什么险了。好在押运的物资中有些盛放兵器的木箱,还有制作云梯、攻城锤之类的木材,于是都卸了下来,扎成马栅。又取些长矛立在栅上,用木箱、土袋抵住,当作拒马。敌军既然追击孙坚,自当以骑兵居多,筑拒马当作防御工事,自是再好不过。
果不其然,刚筑好工事,已能用肉眼瞧见一波骑兵正往这疾奔。为首一人身着赤甲,手执古锭刀,正是孙坚。他头上红帻已不知去向,披头散发、满脸血渍的策马狂奔。身后程普、黄盖、韩当也都浑身是伤,护着他往这儿跑来。
孙坚来至我的面前,方才喘了口气,回头看看还在且战且退的白甲军和马家军,眉头皱的更紧。我与他往日虽然有些嫌隙,但今日既是盟友,也不好出言奚落。况他双眼通红,想起演义中祖茂为救他死在这里,深知孙坚此刻定然痛彻心扉,于是好言劝道:“孙将军,这里由我们抵挡,你还是速速回寨整军罢!”
孙坚闻言不由动容,嘴唇嗫嚅了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最终只是冲我抱了抱拳,一咬牙往联军营寨跑去,程普、黄盖、韩当也在马上一抱拳紧跟了上去。昔日为敌、今日为友,这就是乱世,没有永恒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
再看战场上,白甲军方面白且殿后,林逸飞、苗征分别护住左右,以防被敌抄了后路。且战且退倒也不失方寸。马家军则不同,他们仗着马良,又谙熟马性,时而突进、时而后撤,倒打的敌军不敢过于逼迫。
眼看离得越来越近,忽见两侧又翻起尘土,看架势是敌人的援军到了。白且冲着苗征、林逸飞大声呼喝:“你们带人先撤进工事,我来抵住!”言罢,抖擞精神,挺枪策马直取敌阵。见他一条钢枪在掌中翻飞,点、刺、挑、扎,每招起处,尽有一条性命陨落,杀得敌众胆寒,不敢再贸然近身。
马龙也是如此,枪法凌厉,大走劈、扫、砸、掛的套路,两人一巧一猛,使得敌军对这二人敬而远之,纷纷后退。但敌人的两路援军来得好快,万马奔腾下,很快加入了战场。敌方主帅华雄,远远看了,立马改变了策略,褪下杂兵,分派李傕、樊稠、牛辅三将围攻白且,郭汜、张济、董旻合取马龙,这样一来局势立变。白且还好,抖擞精神力战三将,挺枪格架,突出一枪便逼得三人手忙脚乱,不但未落下风,反倒隐有胜算。可马龙不同,他枪法大开大阖,很是费力,若以一战二或还尚可,可三将如走马灯围着他转,枪招施展不开,偶一攻击便会露出破绽,没过几合已是险象环生。
本已撤回来的马家军见主将危殆,两员猛将大喝一声挥舞兵器又迎了上去。这二人一个使双锤、一个使大镗。使双锤的名叫马宏,另一个使大镗的叫马威,均是马龙的结义兄弟,也是“凉州八虎”之一。马宏上去迎住郭汜,马威上去迎住董旻,六人六骑在乱军中打的昏天黑地,浑不知马龙三人已渐渐被包围在阵中。
剩下的马家军已是群龙无首,踟躇间见将军被围,怎能不急?任我如何呼喝,人家就是不管,义务反顾的冲进敌阵中。华雄正无良策,此刻一见心下大喜,忙将两路大军合围一处,把个马家军围得铁桶一般。
我暗叫不好,此时白甲军与马家军互为唇齿,唇亡必然齿寒。忙吩咐林逸飞领五百骑在“铁桶”外转圈骚扰,寻隙偷袭,命苗征率领余下骑兵与白且合力击退李傕等三将,吩咐刘子安率弓箭手援护。
苗征的作用立竿见影,他一加入就迎上了牛辅,一杆方天戟打的牛辅节节后退,只有招架之力。苗征心念着速战速决,只顾用蛮力相攻,没几合,就挑飞了牛辅的长矛,后者大惊,拨马便走。白且此时压力陡轻,精神一振,使出枪招:朝凤,一时间精光大炽,李傕、樊稠二将虽勇,却何以见过如此攻势,手忙脚乱架了几下,身上又挨了数枪,也调转马头疾驰而去。若不是有重甲厚铠护身,二人早已毙于马下。
白且战退二将,并未急于前去救援马家军,反而先回到工事中换了匹马。方才力战三将,纵是良马“雪里埋”也耗了不少马力。白且马背上对苗征道:“随我去救马家军!”呼喝一声,领着数百骑直冲进敌阵。
再说马家军,马龙但觉一轻,急呼了几口气。瞧见马宏、马威的加入,心里又喜又忧。喜的是,这两位兄弟在关键时刻,宁肯违背军令也来救助自己,怎能不心生感动?可忧的是,没了这两位兄弟指挥,麾下两千军士定然也会赶来救援,若敌军将自己包围起来,白甲军那边自顾不暇,那这边只能全军覆没了。
他所虑不差,果然这两千属下一进来,便被敌军包围,骑兵失去了机动力,则只能比人多。数倍于己的敌人将圈子越缩越小,几乎每一分钟都有数名马家军丢掉性命。然而自己三人又被三将缠住,无法指挥突围。这三将都是董卓手下排的上号的,尤其郭汜、张济。除了吕布之外,这郭汜武艺仅在李傕之下,一柄长刀挥舞的虎虎生风,斫砍着马宏的双锤叮当作响。马宏双锤各有六十多斤,与郭汜相并竟只能拿来当做盾牌来使,毫无还手之力。而张济武艺也属不凡,次于华雄,位列第四。这些年又跟侄儿“北地枪王”张绣学了几手枪法,武艺大进,巧中带刚。马龙武艺虽然高于张济,但刚才被三将走马轮战,已疲惫不堪,加上心系手下安危,各种因素加起来,便落了下风,想要急切翻盘已是不太可能。眼看马家军越战越少,心中大急,手上一慢,竟被张济在左臂及左腿上各刺了一枪。好在林逸飞在外围不断袭扰,方没使包围圈越缩越紧,否则的话,此刻马家军已被敌军淹没。
就在这危难之时,白且率领几百骑犹如一把利剑,扬枪纵马抢如阵中,我也随即吩咐弓箭手射住阵脚。白且和苗征的加入,瞬间将这微妙的平衡打破。郭汜等三将见势不妙,舍了对手,扭头就撤。白且护着众人左冲右突,无奈敌军太多,就算他有三头六臂,也冲不出来。我见状不妙,急令阵中士兵出击,同林逸飞一起从外围杀出一条血路,将他们救回到工事里来,凭借拒马阻敌包围。
敌军数万骑兵如同一只庞大的猛兽,迅速围住了工事。我们则像一只蜷缩在硬刺下的刺猬,依凭工事而战。双方僵持了一顿饭的功夫,谁也奈何不了谁。忽听得叮叮叮叮的响声,正是鸣金收兵的讯号,敌军听了缓缓而退。我回头一看,见身后尘土大起,一彪人马高举马字旗帜正往这儿赶,原来马腾得了孙坚情报,怕众人有失,急领了大军来救。
众人松了口气,这鬼门关前兜了一转,任谁想起方才惨烈的一战,都会觉得冷汗如雨。马龙、马宏、马威三人更是跌下马来大口喘着粗气。可白且却站在马镫上,手搭凉棚往敌军撤退的方向看去。瞧了一阵,他忽然做出一个令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