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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眼看到柳世元时,陈诺完全无法把他和印象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商界大鳄联系在一起,他穿着一身简简单单的灰色休闲装,和新闻里出现的那些著名企业家完全不同,脸庞黝黑,长相素朴,若是不知他的身份,多半会认为他只是个普普通通的老农。
柳世元手掌极大,长着厚厚的老茧,完全不像是养尊处优的人的手,反而像是经常干活的人。
他松开右掌,淡笑道:“四十岁以后就迷恋上了田园生活,陈先生如果感兴趣,有空可以去我的农庄体验下,就在京畿道。”
陈诺暗道了声原来如此,笑着回道:“有机会一定去。”
柳世元做了个请的姿势后,当先落座。
陈诺则看了一眼他身旁的崔顺,微微点头,也坐了下来。
习惯了美国式生活的柳世元,对于咖啡的喜爱要远超茶叶,因此这次和陈诺见面选的地方也是位于瑞草区的一家咖啡厅。咖啡厅不大,装潢带着怀旧,除了吧台前的老板之外,只有一个服务员,而且看他点单时和柳世元热络的样子,柳世元大概是这里的常客。
三人并不急着进入正题,而是一边品着醇香的咖啡,一边闲聊。
其中多是崔顺和柳世元在聊,陈诺在听,从崔顺小心翼翼的态度,看得出他对这位也是相当敬畏,哪怕他已经是sk集团最具权利的一批人之一。
“当年见你的时候,你才这么高点,没想到,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你已经坐到了海外事务部的部长,时间过得真快啊!”柳世元呷了口咖啡,感叹一声。
崔顺笑笑,放下手里的咖啡杯,道:“柳叔叔正是春秋鼎盛,何必悲春伤秋?”
柳世元摇摇头道:“自家人知自家事,我已经老咯,以后的天下是你们这些年轻人的天下了。”
崔顺并未接茬,只是默默喝了口咖啡。
他和柳世元其实并不熟悉,真要算起来,他们家和柳世元的关系也不怎么好,当年那场财阀迫害的大戏中,他们崔家可是顶梁柱之一。
三人聊了些家长里短之后,终于开始进入了正题。
出人意料的,竟是柳世元起了个头,“我知道陈先生拜托崔顺找我出来是因为什么。”
对于柳世元清楚他的目的这件事,陈诺一点也不感到惊奇,对方是韩国最有权势的少数人之一,在来之前不可能不通过情报网络查一番,要查到自己明面上的背景简直轻而易举,而以他的智慧,和外界传闻中对于制作公司的重视程度,不可能猜不到自己的来意。
陈诺不自觉的正襟危坐,淡然道:“柳先生慧眼如炬,佩服。”
柳世元摇摇头,嘴角露出一抹嗤笑道:“人们都说我弄这个制作公司是老来闲不住寂寞,却又不好去和自己的儿子抢班夺权,但他们怎么知道,只要我一句话,我那儿子会毫不犹豫的把权利拱手相让。”
陈诺静静的听着,不发一言。
“娱乐产业一直都是相当赚钱的产业,看看美国的好莱坞就知道了,但钱我其实不缺,这些年挣得钱,足够我用上几辈子了,不过我依然决定插足进来的原因,陈先生,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柳世元目光炯炯的望向陈诺。
陈诺毫不退让地和他对视许久,这才摇着头道:“商业方面,我的眼光实在不行,请恕我看不出来。”
柳世元自顾看了他几眼后,这才仰起头,哈哈大笑。
笑声中气十足,充满着力量与豪迈,隐隐还透露着想要掌控一切的欲望。
“谁告诉你们这是商业了?”
陈诺目光一凝,露出几分疑惑,就连从正戏开始之后就一直保持眼观鼻,鼻观心姿势的崔顺也好奇地望了过来。
柳世元对二人的目光视若无睹,自顾自笑了好一会之后,这才停了下来,眼光中露出几缕追忆之色。
“这也许是一个愿望,或者算是承诺?”
他恍惚间又看到了当年那个一袭红裙,满头金发,站在落日大道前,满天余晖洒在身上,照耀的她仿佛基督的圣使。
她的面目死清晰未清晰,只能隐约看见那柔和的红唇微动。
“总有一天,我要成为这个国家,哦,不,这个世界,最好的电影明星!”
“我会成为你最坚实的后盾。”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女孩死于一场车祸,当时的他正在纽约,连最后一面都没来得及见到,传言这一切都是他父亲所作,只是为了让铁了心的他能够接受家里的联姻,不过直到现在他也并不清楚,哪怕她父亲临死前也从未提起过。
不管真相如何,这件事都成为了两父子之间的一根刺,横亘在中间,让二人本就不近的距离越拉越远,直到一个来到了故乡韩国,一个继续坚守着来之不易的财富,隔着大洋彼岸,见面次数寥寥无几。
无论是谁,被刺所扎到,都会痛的不是吗?
所以,柳世元会说,这个制作公司,无关于商业,只是一个愿望和承诺,尽管他的承诺,那个人再也没办法看到。
从自己的回忆中回过神,柳世元歉意地朝陈诺笑笑,挥了挥手后继续说道:“所以,我不在乎制作公司能赚多少钱,我在乎的只是,我的公司能不能有好的作品问世。”
陈诺暗自揣摩柳世元这番话是什么意思,却暂时还没有头绪。
好在柳世元和有的上位者不一样,他并不是很喜欢玩那种说一半藏一半的把戏。
“只要是对作品有益的,我都可以接受。”
陈诺听到这话之后,心里顿时升起一丝欣喜,却不露声色的问道:“柳先生的意思是,这个角色可以重新给娜恩?”
谁知,柳世元竟摇了摇头道:“东国是我看着长大的,这么多年他求我的事不多,我说什么也不可能直接回绝。”
陈诺脸色顿时黯淡起来,他心里突然有些恼怒,这老头子是在耍自己?
仿佛是察觉到了陈诺的心情,柳世元也不再绕弯子,直截了当的说道:“不过,也不是没有商量的余地。”
陈诺这次学聪明了,没有轻易开口,他可不想再被这老头耍一次。
柳世元毫不在意地笑笑,“只要陈先生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可以跟导演打招呼,让孙娜恩小姐参加面试,公平的面试,至于选不选的上,就看个人本事了。”
这个结果在陈诺预期之中,他来之前已经有准备了,因此并不觉得难以接受,但柳世元所说的条件,让他一时有些难以决断。
思考了半晌后,陈诺还是问道:“什么条件?”
柳世元微微一笑,仿佛智珠在握一般。
“听说陈先生参演的电视剧正在热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