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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坊的书架很高,上面几层一般人都够不着,需要告诉书坊的小厮,搬来木梯子才能取下。当然,那些书或深奥,或偏僻,喜欢看,看得懂的人并不是很多。
赵大公子一上楼就乐了,他扯扯柳小公子,抬着下巴示意他看左边。
柳小公子莫名其妙地转头看去,噗嗤一声,也笑了。引得谢大公子也往这边看,这一看,顿时咧开了嘴。
一个穿着浅紫色锦袍的少年,个子有点矮,有点瘦,大约十二三岁吧,一跳一跳的,正使劲够书架上一本大大的书,可是这书架实在是有点高,他怎么也够不着,跳得面红耳赤的,那书还是稳稳地待在书架上。
大概是听到了脚步声和笑声,少年更急了。一急,就撞上了书架,脚一歪,身子往旁边倒去。
“小兄弟,当心!”谢大公子赶忙上前扶住少年。
少年站稳了身子,转头道谢:“多谢兄台!小生有礼了。”
这一转头,赵大公子三人一愣,这小少年也长得太精致了,眉细细的,眼黑的发亮,小巧的鼻,殷红的唇,白腻的肌肤透出浅浅的红。想柳小公子也是京城有名的美少年,跟这小少年一比,似乎也没有那么的细巧啊!
“喏,给你,拿着!”赵大公子长腿一迈,伸手从书架上拿下那本书,递给少年。
柳小公子斜眼一瞟,是一本地理志,好像是讲三国地理风情的。
“谢谢各位兄台,”少年似乎有点含羞地作了个揖,“谢归告辞。”说完,匆匆下楼了。
“柳四,美少年的称号要让位了噢。”赵大公子勾着柳小公子的肩膀挤眉弄眼。
柳小公子白了他一眼,“去去去,谁是美少年呢!本公子还想跟谢大将军去战场杀敌呢。”
赵大公子笑,“你这文弱书生还想上战场,你家老祖母批得准吗?”说着,又去搭谢大公子的背,“我说,谢老三,跟你爹提提,下次带我一起去。”
“咦,”赵大公子搭了个空,“谢老三,你干吗?”
只见谢大公子弯腰从地上捡起一个东西。
“是什么?”柳小公子也好奇地走过来。
“簪子,一根木簪子。”谢大公子摊开手,一根檀木簪子躺在他手中,簪子可能被人常常抚摸,显得十分的光滑,一头刻着一大一小两朵桃花,大的很精致,小的似乎有点粗糙。
柳小公子摸摸簪子,道:“这小紫檀木可不便宜,怎么做工这么差,真是暴殄天物啊!”
谢大公子却呆住了,他盯着手中的簪子,眼也不眨一下,忽然拿起簪子往窗边走去。
赵大公子和柳小公子一愣,相互看了对方一眼,忙跟了上去。
“果然,果然是那根簪子。”谢大公子站在窗边,仔细看了看簪子后面,喃喃自语。
“那小公子呢?这应该是他掉的,人呢?”仿佛醒悟过来似的,谢大公子追着下楼去了。赵柳二人也急急地跟了下去。
三人走到楼下,早已不见了少年人影。
谢大公子大急,正想追出院子。柳小公子拉住了他,“三哥勿急,问问这边的小厮。”
“对啊,来,老三。”赵大公子大步走到柜台边,问道:“刚才那穿浅紫色锦袍的小公子呢?认识他吗?”
青衣小厮恭敬地回答:“回公子的话,那位公子已经出书坊走了。”想了想,青衣小厮又道:“那位公子好像是第一次来,不过……”
“不过什么,你说。”赵大公子伸出手,在柜台上放了一小块银子。
“谢谢公子,”青衣小厮笑着收起银子,“那小公子进来的时候是跟着我们李大掌柜的,李大掌柜肯定认识他。”
“哦,李大掌柜何在?”谢大公子此时已冷静下来,听到那小公子是书坊掌柜陪着进来的,更是从容。
“掌柜的在三楼,”青衣小厮殷勤地说着,“要不,小的带诸位公子去见掌柜的。”
谢大公子点头,于是三人随着青衣小厮往楼上走。
三楼,就是小鹤刚刚出去的那个房间。
砰砰,青衣小厮轻轻叩了叩门。“掌柜的,有三位公子找你。”
“请进来吧!”里面传来年青男子的声音。
青衣小厮推开门,请三人进去。然后倒退出去,掩上门。
谢大公子三人相视点头,都觉得这掌柜的颇有大家风范,瞧人家手下的人,这规矩跟京城勋贵也有得比。
“三位公子请坐,李某正在泡茶,怠慢诸位了。”一个肤色有点麦色的俊朗男子坐在案几后,此时,水已沸,他利落地洗杯,倒掉头回茶水后,又飞快地给茶壶加满水,往案几上的四个青瓷小杯注入。
分完茶,李掌柜这才站起身,施了一礼。“三位见谅,请坐下饮杯茶。”
“李大掌柜客气了,”三人坐下,谢大公子抱拳道,“在下谢琛,有事相询,望李大掌柜不吝相帮。”
“谢公子尽管开口,能帮得上忙是在下的幸运。”李大掌柜微笑,面对面看着“京城四公子”中的三位,果然是人中龙凤,赵华其正气凛然,谢琛儒雅风流,最小的柳世豪俊美纯粹,嗯,不知四公子中最出名的齐二公子齐默云又有如何惊人的风采。
“此乃武夷山顶的极品岩茶,请三位公子品尝。”李新远执杯相邀。
柳小公子大为惊讶,举杯小饮一口,闭上眼品味,转而叹道:“果然好茶,似乎比贡茶味儿更纯更香,好!今儿个可真没白来!”
赵大公子不善品茶,只觉得一口饮下,极其舒畅,于是抚掌大笑:“李大掌柜乃性情中人也,谢老三,你今儿个到底怎么回事,快快说来,急死本大爷了。”
李新远微笑着看向谢琛。
“在下想向李大掌柜打听个人,”谢琛看着李新远说道,“不知李大掌柜今日陪着进来的小公子是何方人士,在下有点事情想向他请教。”
“谢归吗,”李新远心里说,还真是让姑娘料中了,这谢琛还真认识檀木簪子。“哦,对了,他留下一个纸条,”李新远站起来,从身后的柜子里拿出一张纸,递给谢琛,“他说把这纸条交给今日打听他的人。”
谢琛接过纸条,看看赵大公子,又看看柳小公子,三人的神色都很慎重。
显而易见,这个叫谢归的是有备而来,找的就是谢琛,可是他又怎么知道今日谢琛会来成蹊书坊呢?谢琛自己都不知道,是被赵大公子临时拖来的。还有,这根簪子难道谢琛就一定认识?
谢琛心中一凛,看向李新远的目光充满了警惕,这个李大掌柜只怕也是同谋者,或是知情者。
李新远笑,果然京城多俊杰啊,看这三位便知。
“诸位莫急,具体什么事在下不知,但是,在下知道谢归谢小公子没有恶意,”李新远顿了顿,“好像他上京城是来寻亲的。”
谢琛三人盯了李新远好久,见他仍然镇定自若,毫不慌张,这才把视线看向纸条。
大大的纸上,中规中矩的写着两行小楷。
三日后巳时,天一阁,恭候谢大将军。
谢归拜上
三人面面相觑,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