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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澈一心只看她,看到那惋惜神色时,他有瞬间以为自己看错了,只是再度看向应莲烟,那目光中还是有遮挡不住的怜悯,的的确确是在看着自己。
“放肆,阻拦本宫,难道贵妃娘娘就是这样教你规矩的?蠹”
雷总管虽然不如杜德全威风,可是到底是坤宁宫的总管太监,又是柳贵妃身边的红人,这些年来到哪里不是被人巴结着?当面受到指责,这是从未遇到过的事情,他一时间脸上有些挂不住。
看向长公主的神色也带着几分恼怒和怨怼,“回长公主的话,皇上需要静养,贵妃娘娘吩咐奴才,不许闲杂人等打扰皇上静养。”
“放肆,皇姐难道也是闲杂人等不成?”
楚澈的怒喝声让雷总管脸上的笑意顿时挂不住,若是说他还能依靠着柳贵妃的懿旨阻拦长公主等人,可是面对大皇子,他却是没辙的髹。
毕竟,长公主虽然是养在柳贵妃膝下,可到底不是柳贵妃的亲生骨肉,可是大皇子却是不同。而且,大皇子向来对自己是没什么好感的。
自己开罪了大皇子,等到有朝一日大皇子登基为帝时,定是免不了被穿小鞋的;可若是阻拦不住长公主,只怕是回头也要受到柳贵妃惩罚的。
如今这简直是一个烫手的山芋,自己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却是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楚赫早就料到了这情形,只是他当时想到的却是柳贵妃定会阻拦自己的,所以他才会去找楚澈一同入宫。
只是如今柳贵妃却是连长公主都阻拦,看来她也是铁了心了的。
“殿下,老奴……”
“他也不过是奉命办事而已,你们吵吵闹闹的,若是吵着你们父皇该如何是好?”
太后忽然间驾到让所有的人大吃一惊,毕竟,太后已经有段日子不出寿康宫了。可是如今出事的是到底是一国之君,更是她的儿子,这次出现也是理所当然的。
搀扶着太后的皇甫温芊却是冲着应莲烟做了个鬼脸,只是却也是遮掩不住的担忧神色。
雷总管见到太后驾到,知道自己再阻拦那就是给脸不要脸了,毕竟太后给了自己台阶下,“奴才给太后请安。”
“罢了,皇帝怎么样了?”
这一句话是所有人都关心着的,雷总管一直在外面守着,却又是哪里知道?
太后这话摆明了是要问柳贵妃的,果然,太后老人家声音刚落,养心殿的大门轰然打开,柳贵妃红着眼睛走了出来。
“臣妾给太后请安,皇上到现在还昏迷不醒,几位太医正在给皇上诊脉,臣妾不敢打扰太医诊脉,所以这才……”
太后摆了摆手,“哀家都知道,你们几个进去看看你们父皇,可不能再吵吵了。”
太后这一手既是安慰了柳贵妃,却又是将长公主几人都放了进去,偏生柳贵妃得了个蜜枣还要挨这一巴掌,却又不得不咽下去这口恶气,委实是难受的很。
应莲烟并没有进去,而是留在了养心殿外,她终究只是陪着长公主来的,进去见驾与否根本不重要。
柳贵妃看了她一眼,眼中带着几分恼火,她适才在殿内却是听了个清楚,太后匆匆赶来,莫不是因为皇甫温芊撺掇,皇甫温芊向来可是和应莲烟交好的。
“你不进去?”
应莲烟躬身一礼,“回贵妃娘娘的话,臣女在殿外为陛下祈福。”
柳贵妃恶狠狠看了应莲烟一眼便进了去。因为楚辰之死她和应莲烟的面皮算是彻底撕破了,如今再维持着表面的平和,委实不易。
“那你就在外面等着吧!”
柳贵妃拂袖离开,却是看皇甫温芊脚下匆匆,“毛手毛脚的,还有没有点规矩了?”
皇甫温芊脸上有些委屈,只是却还是轻声说道:“皇祖母让莲烟姐姐进去。”
柳贵妃瞪大了眼睛,似乎要看皇甫温芊是怎么说谎似的!
只是皇甫温芊的确没有说谎,柳贵妃很是清楚。
最后却也只不过是狠狠看了应莲烟一眼而已,便进了去。
因为适才她教训皇甫温芊的那一句,太后投向她的目光带着几分无奈。自己这个儿媳妇太过于好强,如今又是这般着急,实在是太大意了。
皇甫温芊和应莲烟小声说着,“刚才刘太医说父皇是急火攻心,莲烟姐姐,父皇会没事的,是不是?”
皇甫温芊的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担忧,应莲烟轻轻拍了拍她的手,“陛下定然会化难呈祥的。”
“到底是什么病,说清楚。”
几位御医会诊之后,却是把目光落在了金太医身上,他向来是帝王的专属御医,自然最是有发言权。
“微臣以为,陛下是肝火过旺,又因为急火攻心这才导致突然吐血的,如今需要静养,用一些温和的药便是。”
太后皱起了眉头,“平日里不是你负责皇帝的龙体的,怎么会忽然间肝火过旺的?你是怎么请的平安脉的?”
金太医闻言脸上露出一丝尴尬,求助似的看向了一直守候在龙榻前的杜德全。
杜德全大梦方醒似的,“太后息怒,这些日子因为五皇子的事情,陛下并没有让金太医请平安脉,是老奴失职,还望太后降罪!”
太后闻言脸色一变,只是看向杜德全那苍老模样,却又是指责不了。
自己的儿子是什么样的人她岂会不明白?若是帝王一意孤行,杜德全能如何?金太医能如何?便是自己怕也是劝不了的。
“敢问杜总管,这段时日陛下是不是进食了不少大补之物?例如人参、灵芝之类的?”
刘太医忽然开口,杜德全愣了一下才说道:“最近北疆战事紧急,皇上每日里要处理朝政,所以要御膳房多炖了一碗人参汤,偶尔也用灵芝,难道是?”
杜德全一脸的惊慌,“这人参汤陛下也不是没吃过,怎么好端端就出了事呢?”
刘太医若有所思,“皇上最近思虑过重,如今内政外交急迫,怕是心底里着急咱们也不知道,加上服用了这大补之物,又是气急,所以这才急火攻心的。”
“那你说,该用什么法子诊治才是?”太后眼中带着几分期望,毕竟相较于金太医的单从脉象上判断,刘太医这分析更是合理了几分。
刘太医看了金太医一眼,却是轻声道:“肝火旺盛,血气太足,若是要立竿见影,唯独放血。”
“放肆!”几乎刘太医尾音还未落下,柳贵妃就是一阵怒喝,“皇上龙体,岂容损伤?来人,把这胡言乱语的给本宫拖下去斩了!”
谁也没想到,柳贵妃竟是突然间这般发难,只是刘太医心里却是坦然的很,既然他敢说出这话来,自然是想到了后果的。
“且慢,金太医,你怎么看刘太医的方法?”太后神色中任是谁都看不出究竟什么情绪。
金太医看了眼龙榻上昏厥的帝王,最后却是低头道:“微臣以为,刘太医的方法是没错的,只是这方法用在青年人身上无碍,可是陛下如今身体怕是难以承受。”
他这番话看似不偏不倚,其实却是对刘太医的方法认同的,“贵妃娘娘,刘太医也是关心国事,毕竟国不可一日无君,冒犯之处,还望贵妃娘娘不要见怪。”
太后的和风细雨多少让柳贵妃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如今金太医又是求情,柳贵妃冷哼了一声却也是没有多说。
太后却是点了点头,“你们说的都有道理,这样,皇帝的病先用温和的药养着便是了,至于朝政,让大皇子监国便是了,现在太子也没有回来。”
太后此话一出,养心殿内众人目光莫不是齐齐变色。
大皇子监国!
长公主拧着眉头,“皇祖母,父皇不过是小病而已,他正当壮年,哪来的什么大皇子监国?”
太后向来对长公主优渥几分,只是这次却是半点情面也不留,“妇人之见!”
这话一说,长公主脸色微微一变,太后却是沉声道:“皇帝病情根本瞒不住,若是此时朝廷没有储君,岂不是长了突厥的气焰?”
长公主听到这话不由汗颜,只是却还是低声问道:“只是父皇一直没有册立储君,皇祖母让大皇子监国!”
楚澈很是意外,“皇祖母,父皇如今卧床,我和三弟自然是会尽心国事的,还是回头再提吧。”
听到楚澈说这话,应莲烟一点都不觉得奇怪,楚澈对帝王之位其实并不是那么的热衷的。
太后也是赞赏的点了点头,“兄弟齐心,其利断金,便是你们父皇醒来看到你们兄弟和睦,齐心为国也是安慰的。”
长公主主动请缨留在养心殿里照顾楚帝,柳贵妃本来是要拒绝的,只是看太后神色,最后还是同意了。
楚赫离开养心殿后却是并没有去陈贵妃的甘棠宫,而是直接出了皇宫。他脸上带着悲伤,知情的不知情的却都是以为他在担忧帝王的病情,只是却不敢多问一个字。
回到府中后,楚赫将自己关在了书房里,碎瓷声不绝于耳,只吓得书房外伺候的小太监恨不得有多远跑多远,自己从没有听到这声音。
而楚澈却是没有出宫,和楚若云一同将太后送回寿康宫后,他被雷总管请到了坤宁宫。
柳贵妃脸上带着几分喜色,只是看到儿子的时候却又是忍不住有几分恼火,“你就这么不在乎这一切?非要把我一切苦心都浪费了不成?”
楚澈自然知道柳贵妃的心思,他从小就知道,“母后一心要我当太子,可是母后可曾问过我,是否想要当这个太子?”
柳贵妃闻言愣了一下,看向楚澈的目光带着几分惊讶,“你不想?”
待意识到楚澈并不是单纯的冲自己发火的时候,柳贵妃笑了起来,带着十二分的冷意,“你不想当太子,不想当皇帝,那当初为何要投生在帝王家?”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楚澈即刻反驳道,只是换来的却是柳贵妃的冷笑声,“这不是你能决定的?那么,和兄弟相争,为了帝王之位争得个头破血流那是必须的!这也不是你能决定的,既然身上流淌着帝王家的血脉,那你的血液里面就不能有优柔寡断!”
楚澈似乎不认识眼前的人似的,目光中满是失望,只是他却是不知道,柳贵妃更是失望,“我从小教你文韬武略,不是为了让你当一个废物,如今你在监国,是也得是,不是也得是!楚澈,你给我记住这一点。”
“母后你是在威胁我?”
楚澈笑了起来,“我若是将来继承帝位却又是一事无成,母后你会不会垂帘听政监国呢?”
“啪”的一声响,柳贵妃看着儿子脸上迅速一片红,她有些慌乱,只是最后却还是稳定了下来。
“这是你该对本宫说的话吗?”
楚澈冷笑不语,只是眼底里的温度却是逐渐的消失。
那是一个儿子对母亲的失望导致的,最终导致的不外乎是母子离心。
柳贵妃看到这楚澈这目光忽然间害怕起来,只是旋即她却又是冷冰冰道:“澈儿,就算是不为了你自己着想,为了应莲烟,这个太子,你不当也得当!”
原本愤怒转身离开的人听到熟悉的名字忽然间转过身来,眼中是抑制不住的怒意,若是放出来,那怒火是能将整个坤宁宫毁于一旦的。
柳贵妃毫不怀疑,此时此刻她的儿子为了一个女人恨不得杀了自己,可是她却不得不用这个女人去要挟自己的儿子。
这是何等的悲哀,她只觉得心在滴血,可是却又是语气冰凉。
“有了这个身份,你就可以与太子煜一较长短,不然,你拿什么去跟他争?你父皇宠爱太子甚至比宠爱你们这些皇子皇女。”
听到柳贵妃毫不留情的戳破这事实,楚澈竟是无言以对。
母后她说的不错,自己没有任何优势去跟太子煜争夺应莲烟,而太子煜,之所以提出和自己争,和自己抢,不过就是为了戏耍自己而已。
他明白的,太子煜并没有从心底里把自己当做一个对手,因为自己只是一个皇子而已,没有功业,没有父皇的那份子宠爱。
而太子煜一个外臣,却是有这些的。
看着楚澈神色松动,柳贵妃咽下了自己心头的无限苦涩,沉声说道:“之前我不同意你和应莲烟,可是如今却不一样了。你父皇对应建航当初斩尽杀绝,应莲烟能侥幸逃脱一死实属万幸,若是当初你一心投入进去,万一你父皇想要降罪应莲烟,岂不是将你也牵扯了进去?那时候你非但不能保护她,甚至还会被她拖累。可是如今,你是太子,大楚朝向来太子继承皇位,从来没有废太子的先例,若是应莲烟成了太子妃,就算是看在你的颜面上,你父皇也不会再动她。”
柳贵妃一番话说完,目不转睛的看着楚澈的神色,半晌她才看到楚澈转动了眼眸,眼中似乎带着几分笑意,“这么说来,母后当初要将刘凝芝指给我做王妃,不过是障眼法罢了?一切,其实都是为了我好?就算是我纳了刘凝芝为王妃又如何?回头也是能找理由休弃的,是吗?”
楚澈语气温和,可是话里的含义却是一点都不温和。
柳贵妃脸上微微涨红,楚澈这话分明是在嘲讽她。所谓的好心不过是因为时过境迁而找出来的借口而已,哪有那么多好心,哪有那么多未雨绸缪。
如今这些,不过是要用应莲烟威胁他,当这个太子,安安分分的好好的当这个太子罢了!
母子两人都相对无言,柳贵妃不知道该去如何说,威胁她用了,动之以情她也用了,只是却都是无果的。
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教养了多年的儿子如今却是反对自己。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可是知道哪里出了错又如何?自己难道能回到过去,纠正这过去的错误吗?
“母后放心。”
楚澈最后沉沉说下这句话后便离开了,柳贵妃胜利了,可是却没有一点赢了的滋味,心中却是抑制不住的酸涩。
为什么她等这一天明明等了那么久,可是到来的时候却是心中不是滋味呢?
坤宁宫里的争吵不会传播出去,就如同养心殿被重重看护,任是一只陌生的苍蝇也不会飞进来一般似的。
“今日之事,多谢杜总管。”
楚帝依旧昏迷在龙榻上,只是养心殿里的小太监小宫娥却都是被赶了出去,独独剩下杜德全、长公主和应莲烟三人而已。
杜德全摇了摇头,“长公主哪里话,陛下从来最关心长公主的,通知长公主,是老奴分内的事情。当时老奴也是慌张了,不然这消息也不会传得这么快。”
“杜总管哪里话,皇上的病情是耽误不得的,何况这一次多少也把皇上身边的眼线都揪了出来,福兮祸兮,却也是相关联的。”
应莲烟的安慰多少让杜德全心中宽慰了些,看着杜德全神色间憔悴,长公主温声道:“这里有我和莲烟就好了,杜总管先去歇息吧。”
杜德全想要拒绝,只是想想自己今天忙前忙后了一天,到底是年纪大了也支撑不住,万一真的累倒了,只怕是往后想要伺候帝王都不能。
“那就麻烦长公主和郡主了。”
将杜德全送到养心殿门口,应莲烟这才折返回东暖阁,因为是急火攻心的缘故,东暖阁此时此刻凉丝丝的,应莲烟进去之后却发现长公主坐在龙塔前,右手伸出,似乎要扼住帝王的脖颈似的。
听到脚步声,她手也不曾收回,“莲烟,你说他若是现在死了,会不会很窝囊?”
应莲烟唇角微微一扬,“是挺窝囊的,所以长公主下不了手,不是吗?到底,他也是宠爱了你二十多年的。”
长公主笑了笑,“你可知,我为何想要杀了他?”
应莲烟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她也无须知道。
长公主又是一笑,“那为何不劝我?”
应莲烟也笑了起来,“为何要劝?我连亲生父亲的生死都漠不关心,又拿什么来劝长公主?何况,皇上曾经也想杀我,我为何要劝呢?”
她从来都是宽怀大度的人,帝王用权势威胁她,她岂会不恨?可是恨又如何?没有绝对的权利,自己根本没本钱和楚帝对着干!
她是要复仇没错,可是却也不能为了那渣男贱女丢了自己的性命,不是吗?
长公主笑得嘲弄,软巾擦拭着帝王的额头,动作是那样的温柔,可是脸上却是遮掩不去的嘲弄。
“我真想知道,若是他醒来看到如今这场面,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应莲烟唇角微扬,“贵妃娘娘这次动作迅速,背后定是有承恩侯出谋划策的,我想上次贵妃娘娘审讯我却是被皇上横加阻拦之后,大概对今日之事早有预料了,只是她却没想到机会来的这么快,而且,太后竟是主动提出册立大皇子为太子。”
长公主笑得冷漠,“她这么些年来在后宫里忍让庄淑妃,忍让陈贵妃,甚至忍让宋贤妃,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扬眉吐气吗?不过她实在是个糟糕的母亲,隐忍了这么多年却是没有将澈儿教出来。”
任谁都看出来了,今日在这养心殿里,楚澈对这太子之位并不是十分的热衷。
“物极必反,大皇子心无尘埃,只可惜托生帝王家。”
忽然间一阵沉默,而龙榻上的帝王忽然间轻咳了一声,应莲烟放眼望去,却是看帝王缓缓睁开了眼睛,只是眼眸却没有往日的威严犀利,而是带着几分迷茫似的。
“阿凰,是你吗?你来看我了?”
帝王颤巍巍伸出了手,似乎想要抚摸长公主的脸,那眼神痴迷的模样却并非是在看着自己的女儿,却好像是情人一般。
应莲烟愣了一下,她可从不曾听说后宫里却还是有个叫什么阿凰的女人。
只是更让她吃惊的却是长公主并没有否认,而是轻声道:“是我在这里,九殿下好好睡一觉,快些好起来。”
她声音带着几分宠溺似的温柔,并不像是她的语调,可是却又是长公主无疑。
芊芊玉手轻轻抚摸着帝王的脸颊,似乎催眠一般帝王沉沉又睡了过去,好像方才那不过是黄粱一梦罢了。
待帝王再度沉睡过去,长公主站起身来笑了起来,“我小时候听宫女说过,我和我母妃长得是极像的,看来果然不假。”
长公主并非是柳贵妃的亲生女儿,应莲烟是知道的。只是母妃,那可是四妃才能当得起的称呼,难道长公主的出生另有玄机?
可是,应莲烟想破了脑袋却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楚帝即位之后,四妃的位置几乎是没有变化过的,除了德妃早逝,这些年来也不曾填补了这个空缺。
可是德妃入宫也只比贤妃早一年而已,长公主可是比楚辰年长了不止一两岁的。
应莲烟一夜几乎辗转难眠,白天里的事情出乎意料,几乎让她猝不及防。
帝王的忽然昏厥,楚澈匆匆忙被册立为太子,长公主的奇怪举动,这一切似乎都冥冥中有着联系,可是她却是找不到那契合之处。
窗棂上时不时人影闪现,只是脚步却是轻得很,应莲烟知道,那是锦衣卫和御林军的人,在重重保护这养心殿。
说是保护,其实又和监禁有什么区别呢?
她本以为自己会陪着长公主直到楚帝醒来,因为自从那晚楚帝“清醒”了那一眨眼的工夫后,便是沉沉昏睡了多日。只是温府里温老太爷病危的消息让应莲烟打碎了富贵花开缠枝莲的茶盅,六安瓜茶溅在了她的裙摆上。
看着应莲烟神色,长公主心中低声一叹,她本以为应莲烟是刀枪不入的,可是心底深处却也是有那么几分柔软的。
只是这几分柔软,却是托付给最为宠爱她的人。人心,毕竟都是肉长的。
“去太医院将刘太医请来一起随莲烟郡主回府。”
应莲烟刚要拒绝,只是看长公主神色,她又是点头应了下来。
长公主名义上是让自己进宫陪驾,可是她却又是哪里害怕了?
自己若是现在还不明白长公主的意图,便是白活了一世了。
刘太医已经年过半百,也不讲究那么多,便陪同应莲烟坐在马车里一同出宫。
“郡主,若是有唐先生诊治,也许老太爷的病能枯木逢春。”
毕竟,唐先生可是当世神医。
应莲烟闻言苦笑,“我没能找到他。”
刘太医闻言一愣,他还以为应莲烟是知道唐隐行踪的。当初唐隐忽然间离开实在是太出乎意料了,若不是应莲烟暗中指点,他不认为唐隐会离去,毕竟医者父母心,他又岂会抛弃自己尚未完全治愈的病人?
看着刘太医错愕的神色,应莲烟却是心中翻江倒海。
她不知道碧儿传这信来究竟是几分真实。到底是为了让自己出宫的不得已举动,还是真的外祖父他……
应莲烟甚至不敢去细想,等到了松鹤堂的时候,她却是愣了一下,“师……先生,您怎么来了?”
一瞬间,应莲烟几乎热泪盈眶。
正在给温老太爷诊脉的不正是师父他老人家吗?
她心中忽然间雀跃,却又满是委屈。
她想问师父,到底去了哪里,让自己好找。她又是担心,因为师父是独身一人,温剑英和哥哥,她都不曾看见。
“快别哭了,有唐先生在,外祖父定然会转危为安的。”
温詹也是抑制不住的欣喜,他也是四处寻访唐隐,可是却不想唐隐犹如天降神人一般忽然出现在温府门前,自称是来诊病的。
看应莲烟神色并非作伪,刘太医连忙收起自己纷繁的心思上前,能够看神医诊病,这样的机会可不多。
唐隐神色凝重,这让应莲烟不由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上。师父诊病的时候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神色。
“师……是什么个情况?”
从十一岁到十三岁,应莲烟跟在自己身边三年,可是唐隐却从不曾见过她这般神色。饶是去年她自己性命垂危,却也不过是一笑了之而已。
看来,她对亲人真的很在意。
“中毒,需要慢慢调理。”
应莲烟不解,“可……”
温詹打断了她的话,“先生果然是妙手神医,温某这就安排住处,不知先生可有什么要求?”
唐隐摇了摇头,看着小徒弟迷茫却又是软弱的模样,他心中无声一叹。
刘太医却觉得如听天书似的,温老太爷这脉象分明是枯木之状,应该是沉疴旧疾,可是为什么自己没看出是中毒的迹象呢?
只是唐隐又岂会骗人?刘太医摇了摇头,颇是有些乘兴而来,败兴而归的离开了。
应莲烟自诩耐心很好,此时此刻却是已经忍不住了,“师父,外祖父他怎么会是中毒呢?”
一别将近一年,唐隐看着竟是消瘦了几分的徒弟,看透沧桑的眼眸中带着几分笑意,“傻丫头,这世间毒药何其多?我们不过是管中窥豹而已,坐井观天罢了。”
师父从来不会这般说辞的,应莲烟闻言不由皱起了眉头,这毒药也许自己真的不曾见识过,另一个问题她却是十二分的关心,“那师父,外祖父他还……”
看着应莲烟眼中跳跃着的期待,唐隐不忍心去让那小小的火苗熄灭,可是却又不愿意欺骗。
“他这毒将近三十余载,想要彻底祛除是没有希望了,为师只能保他三年无恙。”
三年!
应莲烟浑身一颤,师父对自己从来实话实说。只是此时此刻,她却希望师父说的是谎话。
“那要是我找到解药呢?”应莲烟猛地抬起头来,看着唐隐道。
“莲烟,你外祖父毕竟年事已高,就算是找到解药,怕也是承受不住解药带来的痛楚。”唐隐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小徒弟眼中的最后一丝期待尽数破裂,甚至是在自己的打击下破裂,他有些不敢去看应莲烟的眼睛。
那向来坚毅的眼眸中若是满是悲伤,他又该如何去安慰自己的小徒弟?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善于表达的人。
“我不信!”应莲烟大叫着,她忽然笑了起来,“师父,你不是神医吗?你不是扁鹊在世,能妙手回春吗?为什么,为什么救不了外祖父?”
脸上布满了泪水,唐隐看着委屈的徒儿,一时间却是无话可说。
“丫头,不能对唐先生这么无礼!”
应莲烟尖锐的声音引来了温詹,他自然也听到了“师父”那两个字,对唐隐和应莲烟的关系不由带着几分诧异。
“无碍的。”唐隐摇了摇头,看着气恼着离去的应莲烟,他伸手想要拦住,只是最后却还是无力地垂下了手。
就算是师徒关系,却也不能这般失礼。温詹顿时满是愧疚,“唐先生,莲烟失态,还望先生不要见怪。”
唐隐苦涩一笑,小徒弟为何失态,他又岂会不知道?
莲烟怨的不是别人,正是她自己。
不出意外,温詹在松鹤堂边的竹林里找到了应莲烟。
“丫头,你外祖父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在死之前找到你娘,然后希望你娘能原谅他。只是谁也不曾想,你娘却是死了。”
应莲烟泪水流了出来,看着眼前模糊了的温詹,却是唇瓣翕动说不出一句话来。
“好在,还有你,你和你娘并不是十分相像,没有你娘的姿颜,可是你却是比她更聪明,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知道取舍。”
看着默然无语的应莲烟,温詹沉声道:“所以,温家便是倾家荡产,也会帮你的,是欠你娘的,你可以看作是补偿,也可以看做是亲情,尽管我们之间并没有丝毫的血缘关系。”
应莲烟蓦然抬起头来,看着温詹的神色带着几分惊呆,“你说你和我娘不是……”
怎么可能?若不是亲兄妹的话,为何温老太爷却是这般疼爱自己?
“你娘是你外祖父当初带回家的,说是因为战祸而走失了的,而我不过是家中不得宠的庶子而已,温家到底是沐国公之后,丫头,你知道的,勋贵之家多是龌龊,温家虽然失了勋爵,可是那些规矩却还是有的。”
应莲烟听了这解释愣在了那里,她从来没想过温静辰会不是温家人,毕竟温老太爷对温静辰的思念并不作假。
只是她不过是一瞬间的愣怔,很快就是想明白了,“那你是说我娘是被人陷害,所以才离开温家的?”
温詹脸上微微有些笑意,他早就知道,自己一旦提及了开头,也许结果就能被这丫头猜到,毕竟,她那么聪明,和阿辰姐姐一模一样。
“不算是陷害,是当时的温家主母为了彻底掌握温家而要你娘嫁给当时的洛州王家三少爷,甚至为了促成这门婚事,她不惜给你外祖父下了毒。”
应莲烟心中一跳,温老太爷中毒原来竟是因为这件事,“外祖父之所以耿耿于怀,是因为当初若不是他对我娘宠爱有加,就不会有温家主母强行婚嫁之事?也不会导致我娘离家出走?”
“你果然聪明,没错,王家三少爷天生痴傻却又是好色的很,当时温家主母为了让自己的儿子成为温家继承人,想要拉拢王家为自己的靠山,甚至害了温家二房。”
应莲烟从没有听说,温家竟然还有过这么一段历史,只是现在听来却是感觉毛骨悚然。
妻子给丈夫下毒,只为了那权势。这温家主母与楚赫又有何区别?
“当时我还年幼,根本不懂事,父亲因为中毒而卧病在床,若非是我向来不起眼,只怕是也难逃一劫。”提及往事,温詹不由唏嘘,“只是她机关算尽,却不想自己的儿子实在是太过于烂泥扶不上墙,最后死在了青楼之中,温家再度陷入了离乱之中,那时候我得父亲指点,一点点夺回了她手上的权利,只是等到彻底掌握温家的时候,家大势大的温家却已经是人才凋敝,只剩下我与你外祖父两人了。”
“那她是怎么死的?”
温詹笑了笑,“这就是离奇的地方了,她中毒死的,大昭皇室秘制的毒药。”
应莲烟闻言一惊,“大昭?那舅舅你可查出来什么了?”
温詹摇了摇头,“其实这毒药我也是适才问了你师父才知道的,那时候温家百废待兴,你外祖父身体时好时坏,我却又是哪来的心情去查那毒药来源?当时只想着她死是老天有眼,却不想这背后竟是另有玄机。”
应莲烟一下子就体会到温詹口中的“另有玄机”究竟是什么意思了,“你是说,外祖父的毒也是来自大昭?”
温詹点了点头,“没错,丫头,你娘也许身上流淌的就是大昭的血脉,因为当初你外祖父正是在大昭做生意的时候捡到的她。只是她却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应莲烟闻言如坠温里雾里,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她原本是丞相府的嫡出小姐,母亲是沐国公的后人温家小姐,可是如今却又是变了。
她娘出身不明,温家还和大昭皇室有所牵扯。
一时间她只觉得自己浑身冰凉,明明是烈日炎炎,可是她却是好像掉进了冰窟里似的。
“莲烟,我和你……”
应莲烟骤然打断了温詹的话,“舅舅,你当初所言可还有效?”
温詹丝毫没有犹疑,“自然,我幼时并不得宠,因为我生母之死和你外祖父颇多隔阂,若非是你娘,我只怕不是成为那些枉死的温家子弟就是成了那死在青楼勾栏里的人。”
应莲烟定定看着他,“只要外祖父和舅舅不嫌弃,莲烟还是那个莲烟,我娘也是外祖父的疼爱的女儿,而绝非她人。”
那一双眼眸中是坚毅的神色,自己昔日从阿辰姐姐的眼眸中看到过,那是阿辰姐姐临走的时候,他哭嚷着,“阿辰姐姐不喜欢詹儿了,我讨厌阿辰姐姐。”
彼时,阿辰姐姐紧紧抱住年幼的自己,有温热却又是冰凉的东西流淌到自己脖子里,“詹儿,姐姐不是不喜欢詹儿,等姐姐回头安定下来,定会回来看詹儿的。”
他不懂,为什么阿辰姐姐却不能带他走,他不懂,为什么阿辰姐姐会离开。
只是那时候他记得阿辰姐姐看着他的目光是坚定不移的,让他相信,只要阿辰姐姐安定下来,就会来看自己的。
只是那时候他们一个太年轻,一个太小,却又何曾想到,要一个未及笄的女儿家安定下来,是何等的困难重重?
便是他,当初接手了温家后,从那一片废墟起家,不也是用了十多年才将温家恢复了过往,又用了十年才让温家富可敌国的吗?
温詹离开了,只剩下应莲烟静静地坐在竹林里。
烈日炎炎透过竹叶间的缝隙洒落着金辉,斑驳了的竹叶落在应莲烟脸上点点的阴影。
“小姐,你还好吧?”
黎香小心向前,看着应莲烟沉默不语坐了半个多时辰,她终究是忍不住过来看望。
缓缓抬起了头,张口时却是感觉口腔里微微的粘,是因为太久没有开口的缘故。
“黎香,温家当初的事情,你查不出来?”
黎香闻言摇了摇头,“温家的事,便是太子爷知道的也不是很多,不过当初温老太爷和温家主之所以来京城,是因为太子爷告知了小姐的消息的。小姐的娘亲去世多年,再加上宋湘温刻意将赫莲夫人隐瞒,当时温家主花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去打探赫莲夫人的消息也都没得到什么有用的讯息。”
黎香的话印证了应莲烟当初的猜想,温詹初来京城的时候她不是没有怀疑。
为什么自己前世却从不曾有这样一个外家,原来其中竟是太子煜穿针引线,毕竟,前世并不曾有太子煜这么个人物不是?
其实太子煜不去告知温詹的话,温詹早晚也能打探出母亲的消息的,只是需要的是时间罢了,可是时间到底是不等人的。而且,知晓母亲的人也都在逐渐的老去,不是吗?
看应莲烟唇角扬着淡淡的笑意,黎香犹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慢慢道:“小姐,其实也许太子爷知道赫莲夫人的身份的,当初应建航死的时候,不是有话对小姐说的吗?奴婢听说,应建航后来在诏狱里留下了什么的,只是太子爷却是将那些东西毁了。”
感觉到应莲烟目光灼热,黎香的声音越来越低,直到最后几乎都发不出来声音。
“应建航?”
难道说应建航竟也是知道什么不成?自己去见应建航的时候,他的确是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的,只是当时她以为是应建航的悔意,所以根本就不曾当一回事,难道……
就因为自己的不以为意,所以错过了什么吗?
“陪我去诏狱!”
猛地站起身来,应莲烟身形忽然一晃,黎香眼疾手快地搀扶着她,眼中带着几分关切,“小姐,不如我们回头再去吧?你现在身体虚弱,实在不适合……”
“不用!”应莲烟断然拒绝,她错过了第一次又岂能再错过第二次?
看应莲烟神色坚决,黎香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吩咐人准备马车前往诏狱。
诏狱里依旧是一片凄风惨雨,炎炎夏日里却依旧是阴测测的,似乎带着经年不变的阴毒似的。
应建航呆过的牢房里空无一人,干干净净的什么都不曾留下。
看着应莲烟四处寻找什么,黎香只好帮忙一同查找,只是到最后却是什么也没有找到。
“小姐,不如等太子爷回来之后,你再问他就是了,太子爷对你向来有问必答,想来不会骗你的。”黎香这话说的有些心虚,毕竟这应建航的遗讯可是太子煜让人掩盖了去的。
这本身可就是隐瞒了。
应莲烟闻言却是眉眼一弯,整个人似乎都放松下来似的,“你说得对,我也不用急在这一时半会儿的,回去吧。”
她温水煮青蛙对付应如雪,不惜隐忍多年,难道还等不了这一时半会儿不成?
看着应莲烟释然的笑意,黎香也脸上扬起了笑容,只是刚走出诏狱,却是看到一队人马疾驰而来。
为首之人却是柳贵妃身边的雷总管,他身后却是落何蜀。
“落大人,太子煜里通外国竟是与大昭勾结出卖咱们大楚,落大人识时务,可是不要辜负了皇……皇上和太子殿下的信任,还要好好为国效力,保家卫国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