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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均明的主意非常简单粗暴。
他准备晚上直接去找盟主,说自己的一个朋友请了算命先生,被告之今年若成不了婚,明年将是大凶之年。而这成婚对象得是男子,方向在东南方,姓氏与金银铁器有关,后腰上还得有北斗七星的胎记。
叶右重复道:“你朋友?”
“嗯,我朋友,”谢均明笑得张扬,“刚好盟主一直没续弦,你觉得如何?”
叶右很感慨:“真难为你为了朋友连年过半百的老男人的衣服都敢脱。”
谢均明道:“能让我做到这一步的朋友不多,有那么一个就够了。”
叶右就知道他是想用自己做借口,看他一眼,虚弱地把头靠在了师兄的肩上。闻人恒顿时伸手搂过他的腰带进怀里,轻声问:“怎么了,不舒服?”
叶右道:“嗯。”
闻人恒便把人打横一抱,旁若无人走过去放在了床上,询问他哪不舒服,然后听见师弟气若游丝地说胸口疼,忍下笑意,柔声问:“师兄给你揉揉?”
叶右道:“好。”
谢均明:“……”
他前脚刚用一个主意拿某人取取乐,这混蛋后脚就让他瞎了一回眼。
闻人恒回头看他,礼貌地逐客:“谢宫主,我师弟身子不适,实在不宜久坐,今天就到这里吧,不送。”
谢均明起身出门,沉默地看向守在外面的刀疤男。
刀疤男浑身都紧绷了起来。
谢宫主和叶教主可是好友,很可能认出了晓公子的真实身份,晓公子如今刚遭受挫折,若是得知门主一直在骗他,该如何是好?万一再恢复记忆,与门主的关系岂不是又要变回从前,他们门主该怎么办?
谢均明缓缓道:“你们门主和晓公子是什么关系?”
刀疤男镇定道:“师兄弟。”
谢均明继续沉默地望着他。
刀疤男再次紧张,感觉身上的汗毛像是都要立起来似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谢宫主,生怕这位大爷说些石破天惊的话,忍不住委婉地提醒:“谢宫主,我们晓公子这几天心情不好,受不得刺激的。”
谢均明颇为悲天悯人地拍拍他的肩,扔下一句“你还太年轻”,扭头走了。
刀疤男一头雾水,目送他离开,瞥见房门还没关,便走过去关门,顺便向屋里扫了一眼,发现门主坐在床边似乎在安慰晓公子,怎么都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估摸谢均明指的可能是“晓公子就是叶教主”的事,于是体贴地为他们带上了门。
闻人恒握着师弟的手慢慢把玩,说道:“他真会去脱盟主的衣服?”
叶右笑道:“会。”
谢均明就是这种嚣张的性子,一般容易的事,他不耐烦用复杂的法子。
而盟主脾气好,是出了名的老好人,只是被脱个衣服而已,哪怕心里再恼,面上也不会表现出来,顶多只是无奈或头疼一下。
闻人恒道:“他今天来看过你,晚上就脱了盟主的衣服,他们会怀疑是你说了什么。”
叶右很淡定:“无所谓,现在除我之外,他们也找不出第二个像黑子的人。”
闻人恒道:“你想用趁机再逼一逼盟主,让他觉得你怀疑到他头上了?”
“可以试一试,反正我拦不住谢均明,”叶右坐起身,“只是有件事我觉得很奇怪。”
闻人恒了然问:“你在想白子的下一步棋怎么还不来?”
叶右应声,靠着床头,沉吟不语。
从菩提牢的事被揭发后,白子就应该知道再怎么制造混乱转移视线都没办法盖过这件事,只能找个替死鬼。而从他们吹笛杀少林的人可以看出,他们的反应速度还是很快的,虽说黎花、浮萍和肖先生先后被抓,其中一个还被他埋了,但也该有对策才是。
总不能白子在外面发话的只有浮萍和肖先生,二人双双被制后那些人就不知该做什么了吧?可能么?
闻人恒问道:“你知道他们多少事?”
“只有几件,他们太谨慎,有些事清理得很干净,我只是觉得或许与他们有关,但没有证据,”叶右道,“菩提牢是我派人常年盯着才知道的,而我会知道他们炼药,是清楚有山中庄园那么一个地方。”
闻人恒骤然想起那几块折磨人的地图,再想想那个年份,猜测道:“是从师父那件事知道的?”
叶右道:“嗯,当初逃亡的侠客就是从庄园里逃出来的,那位走火入魔的剑客很可能被喂过药,大概那时还没有成品,所以见人就杀。侠客临死前往我身上塞了一张纸条,说了几个字就去了。”
闻人恒道:“然后你就一个人闷着,想出了装疯的法子?”
叶右不想引得师兄算旧账,只点了一下头便继续往后说:“这些年我一直在观察他们,知道他们有神医、有军师、有能改变小孩记忆的药、还有一批药人和几个可能没死的魔头……师兄,如果你是他们,现在会怎么做?”
闻人恒道:“如果是我,反正事情已经闹得人尽皆知,不如就动一动那批药人,在别处弄出一些动静或惨案,引得人们赶过去处理,赶路的时候能寻到机会接触自己的人,总比住在少林处处受制的好,而且我得想办法先把你宰了,没有你在中间搅和,事情会顺利很多。”
叶右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既然已经穷凶极恶了,想来不会在乎多背几条人命……”
他说着心中一动,与师兄对视一眼,见师兄皱起眉,估摸是想到一起去了,问道:“你说他们会不会抓点人围上来?”
闻人恒道:“很可能。”
一下午风平浪静,很快到了傍晚。
尽管几位前辈万般不情愿与谢均明坐在同一张桌上,但为了面子上好看,还是出来在一起吃了顿饭,也难得谢均明没对少林的斋饭评头论足,像是在奉行食不言的原则,安安静静的,愣是让几位前辈有些感动。
盟主今日本想下山走走,结果被葛帮主他们苦口婆心地拦住了,他不好翻脸,只能认命地打消念头。如今儿子下落不明,他一点胃口都没有,只简单吃了点便没有再动筷子。
谢均明看他一眼,慢悠悠地继续吃,暗道这少林的饭真难吃,难怪某人要称病不出来。他耐着脾气熬到他们差不多都吃完,耐心坐了一会儿,眼见天色渐暗,便找人打听一下,转去了盟主的房间。
少帮主们得了晓公子的提示,分批在盟主这里盯着,此刻负责盯人的恰好是丁喜来与另一位少帮主。二人窝在角落,眼睁睁地看着谢均明敲开了盟主的门,隐约觉得找到了谢均明忽然来少林的原因——这人该不会是白子的人吧?
他们立刻亢奋,偷偷摸摸往前挪了挪。
这时任少天突然道:“有打斗声,他们打起来了。”
丁喜来第一次在大事上这般果决,霍然起身:“冲进去救人!”
任少天二话不说,冲上前一脚踹开了门。丁喜来和少帮主没敢往前凑,但找到了一个能看清房间的地方,于是他们便见谢均明正在脱盟主的衣服,速度非常快,已经脱到了最后一件,而盟主一动不动地站着,显然是被点了穴。
三人:“……”
谢均明扫了他们一眼。
任少天被震在门口,不知该进该退。
丁喜来刚刚那一口豪气还没散尽,见好友的老爹即将被这样那样,眼前一黑,想也不想就过去了:“谢宫主,你想干什么,别痴心妄想,快放手!”
谢均明把盟主最后一件内衫随手一扔,看看盟主的左肩,这才重新望向他们,笑得很好看:“刚刚的话再说一遍,谁痴心妄想?”
丁喜来和身后的少帮主心里一抖,胸腔里那点气势迅速用到头,转身就跑:“你等着,我们这就去喊人!”
谢均明看到了想看的,没什么诚意地对盟主说了句多有得罪,见任少天还在这里守着,便把人扔给了他,临走前道:“想知道原因,问他。”
任少天为盟主解穴,问道:“盟主,没事吧?”
盟主自从坐上这个位置起就没被人如此对待过,加上儿子尚未消息,整个人焦虑不已,方才被谢均明一闹,额头的青筋突突狂跳,简直快要气炸了。
任少天看着他,希望他能说两句。然而盟主怕一开口就会喷火,只面沉如水地坐着。任少天又看他两眼,没再打扰他,出去了。
于是等丁喜来和少帮主带着人赶回来,便听说谢均明已经走了。
丁阁主和魏庄主等人连忙询问缘由,这种事小辈们不方便听,有眼色地避了开。丁喜来憋着难受,风风火火跑去找晓公子,说道:“晓公子,我知道谢均明为何会来少林了,原来他竟然看上了盟主!”
叶右:“……”
闻人恒:“……”
丁喜来倒豆一般噼里啪啦叙述了一遍,后怕道:“他听说我们去喊人,这才离开,幸亏我们在场,不然后果不堪设想,你说他也忒不要脸了,盟主都能做他爹了!”
叶右实在没忍住,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掩饰嘴角的弧度。
丁喜来道:“晓公子你说是不是?”
叶右一本正经道:“确实过分。”
“就是!”丁喜来道,深觉自己干了一件大好事,正要自夸一番再次求收留,只见秦月眠来了。
秦月眠走过来坐下,笑道:“什么事这么热闹?”
叶右看他一眼,恰好与他的视线对上,明白是有事,便告诉丁喜来如今出了这事,白子兴许会借机安慰盟主而接近他,望着丁喜来亢奋地跑出去,这才重新看向秦月眠,说道:“有事直说。”
秦月眠诧异地看看闻人恒,眼神带着询问。
闻人恒为他倒上一杯茶,特别和气:“之前我师弟多亏你照顾了。”
秦月眠:“……”
怎么好像有点冷?
叶右道:“什么事?”
秦月眠掏出一张纸条给他,说道:“今天传来的,上面写着那批药人可能已经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