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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母亲身子不见好,女儿想的是多为母亲祈福,把三婶娘送到念慈庵去,让三婶娘终日青灯古佛,为母亲祈福。”
念慈庵,里头的姑子不乏皇室贵族宗妇,犯了错就送到那里头去,与其让秦氏在郑府里煎熬,装疯卖傻,不如送到庵里去。
郑凛仔细一想,确实也是个不错的法子,秦氏他不能打杀了,毕竟秦氏还是秦家的女儿,要是真做出了那些事儿来,不等于和秦家闹翻?送到庵里去也好,省的干净。但是一想到秦氏加害自己的妻子,他是又气又恼,气自己不能一手了解那人的命。
“那里头条件艰苦,管辖严厉,也不必但心三婶娘会偷跑出来。”她继续说道,三婶娘那日求她的事儿,便是让她去老夫人那儿求老夫人,将她送到念慈庵里去,起先福毓还是有几分惊讶的,旁人不知那念慈庵是如何回事,莫非秦氏还不知?那念慈庵,就是女子的大理寺,与其先去求祖母,不如先将事儿同父亲商议,再叫父亲去好人祖母通气,这事儿才好办。
第二日便来了信,说外家的人明日就进京了,福毓去正院小坐了一会,同尤氏说了几句话之后便回去了。
“姑娘,蒋姑娘送了信儿过来。”青陵从外头进来,将手中拿着的东西递给福毓。
信里头说的是寻医的事儿,蒋新月已经委托了蒋津远,蒋津远自然答应了下来,蒋津远近日会出京,正好一道去寻一下那位姑姑,若是能寻到,便带进京城来。
尤氏气色虽是好了许多,但是体内余毒未清,这补药一碗碗地吃了进去,身子却还是那个样子。
莫非她重活一世,改变了那般多的事儿,母亲还是会死?上辈子,母亲是被自己气死的,但是这辈子,身边的事儿都被改变了,她全然没有一丝准备。
福毓将信折起来,自她重生以来,改变的事太多了,前世母亲没有这个孩子,三婶娘也未出那样的事儿,事态的发展,她愈来愈不知道方向了,如今心里简直是如同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
那日她在竹林碰见的是顾怀慎和太子还有蒋津远,她从来不知顾怀慎是□□,且太子被流放,顾家一点牵连也无,她觉得实在是奇怪,虽然她不知朝堂之事,但是她也知道,皇上驾崩之后,继位的是四皇子,蒋家一下成为京中众人巴结的对象,但是蒋津远和四皇子是表亲,为何又会同太子一党呢?论说,要投靠的也应当是四皇子才是。
这些事,她越想越想不通。
“姑娘,两位表姑娘过来了。”门口绣花的青蕊起身,将绣墩搬到了一旁。
“请进来。”她收了信,说道。
这几日,严家姐妹也是极少出来走动,只是偶尔往老夫人那头去瞧瞧,尤氏那儿也去了几回,只是这会儿来明珠楼有何事?
“表姐怎么过来了?”福毓站起身,笑道。
“昨个儿得了几朵珠花,想着毓表妹应该喜欢这样式,就送过来了。”严茵笑了笑,身后的丫鬟便将一只盒子打开了,里头躺着几朵精致的珠花,样式倒是京中少有的,上头有细珍珠攒在一起,小巧精美。
“叫下人送来便好了,表姐何必亲自送来?”福毓叫她二人坐了下来,又叫青柳去沏茶来,青陵则从那丫鬟手里捧了盒子。
“也有几日没见着毓表妹了,请安时也撞不到一块儿去。”
她笑了两声,才道,“是了,倒是有几日了。”
话是这么说,但是她心里也清楚,不过是几朵珠花罢了,叫个下人送过来就行了,两个人倒是自己亲自过来了,不必多说,看着样子也知道是寻她有事的。
福毓也不问,只管挑了这几日看的书和抄的经文来说,一会说《金刚经》一会又说到看的几本诗书,对她二人过来有何事是只字不提。
“说起诗来,倒是想起柔表妹来。”严卿笑着答道,“我们姐妹读的诗书不及表妹,这才情也是论不上的,不过是为了寻那几分雅致罢了。”
她们姐妹早年丧父母,在家时也不被人喜爱,将她二人做克星,若不是严氏后头将她二人接进了郑府,如今回去怎么可能有人来巴结她们?再者说,女子无才便是德,祖父祖母也未办学,不过请了一二年的先生,认得几个字也就罢了,后头还是到了京城,跟着几个表姐妹一道念了几年家学。
福毓笑了笑,抿了口茶,郑福柔那日写的诗惊艳了许多人,这事儿早就传开来了,她自来不爱这些,在这上头花的心思也少,自然知道自己差了郑福柔几许,“二姐自来学得好,以往先生最夸的便是二姐了。”
两姐妹笑了笑,又说了这几日看的书,明里暗里地捧了福毓几句。
严卿将茶杯放下,用余光打量毓表妹,穿着平常,挽着垂云鬓,耳边有几丝碎发,青葱玉白的手指握着上乘的白玉瓷茶杯,她生了一张鹅蛋脸,眉毛不浓不淡地正好,下头的眼睛十分地好看,看人的时候就像是不喑世事的小姑娘,肌肤如凝脂,唇不点而赤,虽然不过十二的年级,但是稚嫩地面容慢慢地长开了,愈发地像尤氏了,少女的娇美和甜腻一览无遗,举手投足间贵气横生。
想到此,她便是一阵气闷,人与人之间的差别怎如此大,不论是身世样貌还是处境,那种云端的日子,谁不想去过?
几人说了会儿话后,便各自吃着青柳端来的果子或者饮茶,福毓也不急着说话,看看这两个表姐到底是多沉得住气。
“毓表妹,其实今日过来是有一事相求。”严茵实在是忍不下了,放了东西才说道。
福毓勾了勾嘴角,“可说不得求,一家子人,表姐还是说说这事儿,若是能帮,我定不会坐视不管的。”
两人对视一眼,严茵叹了声气,“其实这事儿原本不该来劳烦表妹的,只是,我们实则是无法了。”
严茵这才将事情的原委说来,原来是自己的堂兄,知道她们姐妹俩住在郑家的,便找了过来,这堂兄是严老爷的一个庶子的儿子,最是游手好闲,在家那头赌了钱,欠了一笔银子,人是逃不掉了,被追债的人一路追了过来,便说自己有两个妹妹是在郑家,只管找他两个妹妹要钱去,这追债的人才找到了她们两个。
她们是没想到这个堂兄欠下了一大笔的银子,她们姐妹二人平日是有些积蓄的,但是比起那笔银子来,却是极少的,那头堂兄又说如果不帮他,他就去传她们姐妹克死了自己父母,女子要是传出这样子的名声,还有哪家愿意娶?她们也是没得办法了,老夫人那儿求不得,只会说她两姐妹没用,这府里上下,便是不知道求谁了,才求到福毓的头上来。
如今一想到自家那些不中用还没脸皮的亲戚,就躁得慌,要不是父亲不在了,她们两姐妹哪里还会吃这等子苦,受这等子气?寄居在郑家,还不是得了老夫人几分青眼,才放在身边好好教养。
“自父亲母亲相继离世,我和姐姐真的是被逼的没法子,若不是姑祖母,我们姐妹俩如今也不知过得是什么日子。”想到以往的生活,严茵便掉泪,父亲是嫡子,她和姐姐是嫡出的姑娘,父疼母爱,自父母离世后,祖父眼里头就只有庶出的那个叔叔了,叔叔是个当不得家的,严家家大业大,就是被那几个座山吃空的叔叔和兄弟姐妹败光了,还把手伸到了母亲的嫁妆上来,大姐出嫁时,婶子就动了母亲的嫁妆,这回回去祭祖,她们没带多少东西回去,就说她们姐妹如今攀上了国公府了,野鸡变凤凰,脸穷亲戚都瞧不上了。
福毓看两个表姐哭得梨花带雨,若是生为男子,早就想将美人搂在怀里宽慰一番了。严家的事儿,她多少是知道些的,自表舅去了之后,严家日渐败落。严氏便是帮着娘家的,但是国公府家大业大的,操持与花费要更多,这扶持便也慢慢少了下来,严氏心疼侄子,侄子又后继无人,只得了两个女儿,所以他想着两个侄孙女在严家也过不了什么好日子,弟弟也教养不好,若是随意配了人,只怕侄子侄媳死不瞑目,所以接到京城里头来了。
“既是帮,我也帮不了多少银钱。”她说道,自行倒了杯茶,“既然有了第一回要钱,就定会有第二回第三回的。”
这种人无疑死最贪婪的,日后只会将她二人当做摇钱树,终有一日会将她二人害了的,她只能给她们提个醒,后头的事儿,只看严茵和严卿够不够聪明了,她能帮的也只有出些银钱,毕竟严家的事儿,她一个外人,也不好去管,办好了,有人自然是感激她,若是办不好,到时候就有人来戳她的脊梁骨了,这种事,她是不会去做的。
现下严家姐妹也只想快些凑些银钱将堂兄打发了,她们岂不知福毓说的这些,但是又能有什么法子?
福毓叫青柳取了张一千两的银票,又取了二百两现银给她们。
“我拿的也只有这么多,表姐可要好生想明白了。”
“多谢毓表妹,若不是毓表妹,我们如今......”
“表姐还是早些休书一封送回去,到时候若真是要闹起来,可就不好收场了。”她说道,到时候要真是传了出来,这京城,她们肯定是难待了,家中稍微有些许殷实的,哪里会愿意娶这么个女子做媳妇?若是又回去了,只怕过得更加不好。
两姐妹是谢了又谢,哭了一回才走。
“哎哟我的姑娘,这一千二百两银子就这么出去了!”徐嬷嬷着实心疼那银子,两位表姑娘,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不是不知道的,姑娘这一千多两银子送出去,到时还不知这两位表姑娘会不会记姑娘的好呢!
“我忙是帮了,日后记不记我的好处,便是她们的事儿了。”一千二百两银子确实不少,但是她和两个表姐平日里也无多大仇怨,以往的闹得那些脾气,确实是她自己不懂事,这个人情她是卖了,也没想过日后会记她的恩。
徐嬷嬷被噎的哑口无言,两位表姑娘亲自来给姑娘送珠花,她便知道是有事来求姑娘了,偏生姑娘还傻乎乎地给了那么多的银子,谁知道这表姑娘是不是唬人的?
“好了嬷嬷。”她拉着徐嬷嬷的衣袖,嗲了一声,然后对青柳说道,“去瞧瞧东跨院是否安排妥当,丫鬟婆子都配好了吗?”
“是。”青柳应声便退了下去。
最后一回见外祖母,还是她吵着要嫁给顾怀城的时候,外祖母不远路遥来劝说她,后来回去了,便是多年不见了,她在王府过得不好,又和国公府断了关系,外祖母到底如何,她也不清楚。
想到顾怀城,她便恨得牙痒痒,若是早日识破顾怀城,她怎么落到那种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