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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已经化为实质,能清楚地看到其痕迹,这是进不去而已,若是进去了定然会被这风撕成碎片。
这阵风甚至隔绝了声音,让声音传不到里面去。
从门口也看不到里面,不知道里头的雪韫怎么样,但依安荞的判断,雷电是劈在里间的。想到五行鼎所说,安荞面色不由得古怪,不会是她不敢让雪韫让雷劈,结果上天却不放过雪韫,非要把雪韫劈上几下吧?
不知那小身体能行不,顶得住不?
“你有没有到窗口那里看过?”安荞赶紧问雪管家。
雪管家说道:“去看过,越靠近窗口那里风越在,根本无法睁开眼睛,硬抗着也没法靠近,就跟这门口一样。”
安荞就拍了拍雪管家的肩膀,说道:“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有些事情你别不信,你们家少爷命该十八岁就绝。我虽帮他逆天改命,但也得他自己抗过天劫才行,抗过了日后混得风生水起,抗不过……结果你懂的。”
雪管家瞪眼:“别瞎说!”
安荞叹了一口气,说道:“其实你自己也看得出来,这风是越靠近这里越大,到了雪大少爷那里,直接就化成了实质,都不带让人靠近的。你觉得这是为啥?好好想想,还没到会得老年痴呆的时候呢。”
雪管家:“……”
被安荞这么一说,雪管家直接就被带沟里去了,毕竟这情况太诡异了点,当时太急,所以没有想太多,可现在稍微冷静下来就感觉到不对。
风再大也不应该这样刮的,没理由把人挡在外头,可偏偏就是这样。
越靠近里间门口风越大,可只要离开那里一丈,就会感觉风力小心许多。
安荞一边盯着里间门口看,一边伸手捋着头发,暗暗叫了五行鼎几声,问了起来:“坑货,那罡风是咋个回事?闹鬼了?”
五行鼎说道:“闹鬼倒不至于,不过能肯定这小子被雷劈着,原因却是不知。”
知道了也不说,省得这傻主人发飚,同情心泛滥。
若然安荞够细心,一定会发现胸口那根跟寄生虫似的金针不见了,不止雷电是金针引来的,就连罡风也是金针弄出来的。
安荞身怀两大神器,一个平日里聒噪,总想把安荞往沟里带,一个平日里不怎么吭声,老老实实的,却是个最为腹黑的,暗里黑人。
这是安荞不知道,若是知道,真不知道会怎么样了。
约么过了半个时辰那样,大风才渐渐停下来,随着轰隆轰隆雷声,大雨倾盆而下,东厢房里间的罡风也停了下来。
安荞跟雪管家冲了进去,里头的桌椅连床这些东西都消失得干干净净,雪韫光着身子,脸朝下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就着雷光能看出人是浑身焦黑的,有没有活着却是不知,安荞冲到一半就停在了那里。
毕竟人连个裤头都没有,她一个姑娘家冲进去不好,又退回了外间门口。
雪管家颤颤巍巍地伸手,放到雪韫鼻子下面探了探,也不知是不是天气太热的原因,竟然探了好久都没有探到呼吸,几度晕过去。
好在最后探到有微弱的呼吸,雪管家才嗷地一声哭了起来。
“我的少爷啊!”一边哭着,一边抱着雪韫冲了出来,边跑边叫:“安大姑娘你快来给我家少爷看看,快点啊!”
安荞摸摸鼻子,说道:“你先把你家少爷放床上去,然后拿个东西盖盖屁股,要不然我没法给他看啊。”
啥时候你个色胖子还讲究起来了?
不过雪管家也不说点什么,把雪韫放到床上以后,赶紧拿东西把雪韫的身体盖上。这色胖子不爱看,他还不乐意少爷让看了呢。少爷连美人都看不上,要是让这么个色胖子占了便宜,那还得了?
“咦,这是什么?”安荞正欲给雪韫探脉,忽然发现雪韫胸口那里有个白色晶莹的吊坠,不由得好奇。
雪管家瞪了安荞一眼:“你管那是什么,跟你能有啥关系,赶紧给我家少爷看看。”
安荞摸摸鼻子,又不是稀罕那玩意长得好看,只是觉得那玩意给她的感觉怪怪的,要不然也不会问了。不过雪韫看着的确不太好,也就不跟雪管家计较了,抓起雪韫的手探了探脉。
脉相很微弱,估计被劈狠了,能活命已经不错了。
“还行,勉强还活着。”安荞说着又朝雪韫身体输入灵力游走一圈,越久脸色就越是难看,外在看着黑了点,但养个十天半个月的,换了新皮肤就差不多能好了,可里头的经脉却糟糕得很。
到底是天雷,真不是吃素的,虽勉强撑了下来,但体内的器官还是在不断衰竭,继续这么下去,不出三天的时间就得完蛋。
雪管家一边仔细地看着自家少爷,一边还不放过安荞脸上的表情,见安荞面色难看,这心就吊了起来,脸色也跟着难看了起来。
“咋样,我家少爷?”雪管家忍不住开口问。
安荞顿了一下,面色瞬间好了起来,说道:“没事,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们家少爷是个有福气的。我每天给他扎上几针,扎上十天半个月的,绝对生龙活虎,比以前还要健康。”
雪管家狐疑地看了安荞一眼,觉得安荞是在吹牛,可就算安荞是在吹牛,他也宁愿相信安荞的说话。对于年过半百,未成娶妻的他来说,少爷就是他的命,没有什么比少爷更重要的了。
看到雪管家这样,安荞不禁吐槽,觉得雪家挺会挑人的。
自己虽然看这雪管家不太顺眼,可人家雪管家对雪家却是一片忠心,就算是瞎了眼也能看得出来,雪管家对雪韫,是真心实意的。
“哦,对了,我给你写个药方,你让人去把药材给买回来。每天自己自己熬也行,让人熬也行,熬半个时辰那样,熬好了就趁热把你家少爷往水里头泡,记得要泡到脖子那里。”安荞说完就去找笔跟纸,好生把药方给写了下来。
完了就递给雪管家,然后把金针召唤出来。
金针一出,安荞顿时就有种古怪的感觉,明显地金针强大了许多,若说之前她能召出十三根金针来,现在她就能召出三十九根来,是之前的三倍。
见鬼了,她没去找什么太乙金矿好吗?怎么突然就肥了呢?
而且这颜色,好像也变了,成了紫金色。
一时间有些想不通,也察觉不到哪里奇怪,安荞只得先放到了边,先给雪韫扎起针来。雪韫现在的情况是严重脱水,又是冰灵根,最好亲近水,扎完针以后就让雪管家去熬药去了,这第一副药是从她的药房里出的。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谁让雪韫现在的情况严重呢。
外面下着倾盆大雨,东厢房这边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也没几个人知道,手忙脚乱地折腾得差不多了,这天也亮了。
下着大雨,天色也不可能亮到哪去,一片暗沉。
安荞伸了伸懒脚,打了个呵欠,一个晚上未睡,也不曾修炼,感觉整个人又胖了一圈。
刚伸到一半,突然想起昨天夜里杨青摔了一跃,便不太放心,朝石屋赶了回去。
刚到石屋门口,就耳尖地听到石屋内传来来的微不可闻的呻吟声,安荞心中一突,赶紧开门跑了进去。
杨青老老实实地躺在炕上,可肚子越来越疼,明明雨后的天已经不太热,偏偏脑瓜上顶了一脑门子的汗。
“你怎么样了?”安荞问完就觉得自己废话了,赶紧爬上炕去检查杨青的情况,伸手摸了一下杨青的肚子。
坏菜了,要早产了。
杨青想冲着安荞笑一下,可扯了扯嘴角,却露出一抹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可怜兮兮地说道:“胖丫,我肚,肚子疼。”
能不疼吗?都快生了。
这个时候生孩子,大雨天的,让她上哪去给她找稳婆?
真是哔了狗。
“你先忍着,实在疼狠了就张嘴大口大口的呼吸,那样感觉会好点。”安荞自己一个人处理的话,铁定是麻烦的,打算去把杨氏找过来,说完就扭头匆匆跑了出去。
这会杨氏正在检查家里头的东西,昨晚的风实在太大了点,她连窗口都打不开,更别说是开门出去了。
等风停了雨也下下来了,外头又那么黑,所以就没有出来。
现在天亮了,就先检查一下,打算先随便看看,完了就赶紧做早饭去。
安荞来的时候,杨氏正打算去做早饭,听到安荞说杨青要生了,连早饭都顾不上做了,赶紧跑到杨青那里看情况去了。安荞还想说让杨氏去烧水,准备干净的小被子跟布啥的,见状也真是无了语了,把黑丫头给拽了出来。
“赶紧烧热水去,你青姨要生了。”
“你干啥不去?”
“我去你去房间里头帮忙啊?”
“才不要。”
听说生孩子很可怕,黑丫头才不乐意到房间里看去,本来还想着跑到雨里头玩耍一下的,如今不得不先打消了念头。
厨房离石屋那里不近,在西厢房侧边靠院墙那里,烧完水提上来还要绕一圈子,安荞又找了大牛去帮忙,自己则溜达了一圈,找齐了要用的东西,这才去了石屋那里。
估计昨晚她去了东厢房的时候,杨青的肚子就开始疼了,等她看的时候宫口已全开,随时都有可能会生。便不敢耽误多久,拿了东西以后就赶紧回去,还没进门就听到杨氏在安慰杨青。
“是个女人都得有这么一遭,熬过去就行了,你不要怕,等生了就好了,现在越疼,一会就生得越快,能少遭点罪……”
安荞听着直抽搐,自己都还没跟杨青说要生的事情呢,杨氏这个嘴快的竟然就说了。不过这话说得也不对好吗,谁说是个女人就会有这么一遭的,有些女人不能生的好不好?
不过这种话,安荞自然不会说出来,因为说出来会挨揍。
自个家的风气,一个个窝里横,对外就蔫巴,也不知道是被谁给带坏的。
“娘,咱们村有稳婆不?”安荞给杨青检查过情况了,一切都挺良好的,生孩子绝对没有什么问题,因此这种血腥事情,她是一点都不想做。
“咱们村哪来的稳婆?”杨氏拧起了眉头,一脸担忧地说道:“咱们镇上的稳婆都是镇上的,别说是咱们村了,就是这一片的几条村子,也没有一个稳婆,想要找稳婆,那得到镇上去。”
安荞的眉头就拧了起来:“外头下这老大的雨,路上肯定不太好走,这一来一回,青姨都生了,还找个屁啊。”
杨氏就问:“那咋办?”
安荞瞥了一眼一脸紧张的杨青一眼,对杨氏说道:“能咋办?反正你也生了三个了,要怎样做你应该差不多知道,你来接生就得了,大不了我在一旁指点。青姨的身体好,这孩子又是早产的,个头不太大,好生得很。”
这说得……杨青又开始担心孩子来了。
反正再疼也就这么一遭,孩子一定要好好的,杨青心里头祈祷着。
杨氏则浑身僵住了,孩子她的确是生过三个,可那也是生孩子,当时都疼得死去活来了,大致的事情自然是记得的,可其中的细节却记不住啊。
杨青第一次生孩子,哪里知道生孩子还有那么多的事情,一直以为都认为安荞是个了不起的,听到安荞这么一说,自然不担心自己的情况,也觉得杨氏都生过三个孩子了,肯定能行的。
而且比起外人来说,杨青还是相信杨氏多一点,毕竟是熟人了。
偏生这熟人颤抖了,脸色比杨青还折,好久都不能回过神来。等回过神来就一巴掌拍了过去,骂道:“你这丫头咋能胡来,娘那是生过孩子,不是接生过孩子,哪能一样,这事还是找稳婆来妥当?”
安荞就翻了个白眼:“你是能飞着去找不成?等找来了人也生了,这都全开了,用不着半个时辰就能生下来。你要有本事你去找人去,没本事你就赶紧接了,再抖也没用,好歹是生个孩子的人了,还吓成这个样子,也不嫌丢……”
话还没说话,后背就被拍了一巴掌,安荞立马改口:“也不嫌吓到人,娘你可得小心了,要是把青姨给吓到,可就不好了。”
这一下说到了杨氏的心坎里头去,看杨青可怜兮兮的样子,还真就心软了,一咬牙,直接赶鸭子上架了。
没多会热水也提了上来,正好杨青也开始发动了,杨氏这个临时工立马就起了作用。
就如安荞所说,杨青生这孩子并没有多费劲,从开始发动到生,也不过才一柱香的时间。幸好杨青本就是要早产,摔倒在地只是个引子而已,否则绝对不会那么轻松。
不过说轻松也没多轻松,毕竟在此之前疼了挺长时间。
杨青生了个小子,生下来就皱巴巴的,挺长的一个小家伙,就是太瘦了点,勉强能有四斤重。还好是在夏天生的,要是冬天生的,那老冷的天气,除非一直把孩子揣怀里头去,否则有很大的可能会养不活。
只是费了劲生下来的孩子,杨青瞅着心情却复杂得不行。
经历了这么一招,再是稀罕周世民这心思也淡了。更别说这不是一般的误会,人家的误会就吵吵嘴,顶多就打上一架,误会解开了就好了。可俩人的误会那是要命,运气好才活到现在,还把孩子顺利生下来。
由妻变成没有地位的妾,已经够伤心的了,如今更是伤透了心。
杨氏逗弄着孩子,又是自己接生的,心里头可是稀罕得不行,抱着孩子往杨青跟前凑,笑眯眯道:“你快瞅瞅,这孩子长得可真俊,像你。”
安荞伸长脑袋瞅了一眼,撇撇嘴,心道皱巴得跟个老头子似的,都还没有长开,哪里看着像杨青了。
不过见杨青好像不怎么高兴,安荞到底还是没说出什么来,心里头也猜测得到杨青为什么会不高兴。
拼命躲了那么久,就是为了好好把这孩子生下来,如今孩子生下来了,心里头肯定就落了空。
况且这孩子又是周世民的,两人之间的事情肯定是斩不断了。
对于感情的事情,安荞才懒得掺和到里面去,虽然不曾深深经历过,可也是知道,有些时候感情这种事情,真的不能用理智来看待。
有些感情,能一次又次刷低你的人生观,甚至会让三观不正。
“娘你要是没事就帮我一下,你不用休息,人家青姨跟孩子还得休息呢,嘚吧嘚吧个没完了你!”安荞绝对不承认自己也是个窝里横的,对杨氏说话从来就不客气。
杨氏黑了脸,眼角直抽抽,好心情一下子没了。
不止安荞讨厌这血水什么的,杨氏这个当娘的自然也是膈应得不行,更何况这还是人血,都故意忽略了去,偏生安荞还提起来。
“你个孩子咋那么懒,才多点的玩意?几下就清理完了,要这点事情也做不完,你就白长那么胖了。”杨氏是个连杀鸡都不乐意做的人,怕见到血,只是生活所逼,很多事情不得不去做。
现在生活条件好了,自然就窝里横了起来。
安荞气笑了,没好气道:“感情我很想长这么胖似的!”
要不是小时候被蛇咬了,安婆子那死老婆子不肯出钱给请大夫,靠着杨氏帮她把伤口上的血给吸出来,造成毒素残留,引起体内激素缭乱,她也不至于会胖成这个样子。
更别说那是虚胖,看着挺胖的,事实上人虚得走路都直打飘。
杨氏缩了缩脖子,自家大闺女不恼的时候还是个好闺女,一恼起来那可就不太好了。讪然一笑,把孩子放到了杨青的身旁,说道:“你这会铁定累了,赶紧歇会,我去帮忙收拾一下。”
“瞧你这孩子,说你胖你还嘚瑟起来了。”杨氏嘴里头嘀咕,不情不愿地清理了起来。
说起来也没什么东西,因为安荞比较浪费,所以只要把沾了血的布给扔了,再把那几盆血水给倒了就行了。
作为闺女,安荞老神自在地往那里一坐,竟然不帮忙。
杨氏虽然嘴里头嘀咕,倒也没怪安荞,毕竟安荞只是个闺女,让她做这事情已经够委屈了的。
十多年的压迫,杨氏就养成了那么个性子,能缩则缩,缩不了再说。
外头雨下得很大,扔东西也不太方便,可再不放便也不能把东西留在这里。杨氏把血水给倒了,然后把东西卷了卷,披上蓑衣,戴上帽子,打算把东西给扔到河里。
这年头的人没什么讲究,就爱往河里头扔东西,觉得河水一冲就干净了。
至于东西冲到哪里,谁也不去想这茬。
尽管下着大雨,杨氏的视力却是不错,这估计是安荞的给吃的那个药起了作用,眼神比一般人的都要好。
刚往河里头扔了东西,要扭头往家里回,就看到对面下河村那里有人影晃动,好像还骑着马。杨氏瞅着心头一突,之前也好几拨人来过,要找杨青,这些人不会又是来找杨青的吧?
本想过桥看清楚一点的,但想了想还是不敢去,怕被人给发现了。
不行,得赶紧回去。
杨氏哪里还敢耽搁,赶紧扭头跑了回去,不管是不是真的,先把消息带回去再说。
下着大雨,谁也不想出来找人,偏生上头下了死命令,让所有人出动找人。
要怪就怪上头异想天开,说什么下雨天来个突击,谁也想不到会有人冒着大雨来搜,肯定不会事先躲起来,要是人真藏在这青河镇,铁定就能搜出来。
刚好像对岸有人影晃了一下,可认真瞅了瞅,好像那里有棵树,就都以为是看走眼了。毕竟到处都是树,谁都看走眼那几次,好几次以为有人跑去看,结果不是树就是草垛什么的,这一次自然就没太在意。
杨氏跌跌撞撞地跑回家,连蓑衣都没脱,就冲到了石屋那里。
不过到底还是记得杨青在坐月子,没敢直接进去,冲着安荞不安地叫了起来:“胖丫不好了,不好了,不好了……”
安荞翻了个白眼:“还能好好说话了不?要不要我告诉你,我现在好得很?”
杨氏也是跑急了,上气不接下气才会这样,听到安荞这么一说,艰难地咽了咽口水,这才快速说道:“我看到下河村那里来了一群人马,瞅着快要进咱们村了,说不准就是来找杨青的,咱们家离河边近,说不准是来找杨青的。”
安荞听着眉头一皱:“这大雨天还来找人,他们也忒……”
正说着话,石屋旁边这侧门就传来拍门声,安荞心头一突,心想不会是杨氏把人给带回来了吧?
不会这么倒霉吧?
正琢磨着,就听到侧门那里传来叫声。
“胖丫,胖丫快开门!”
这是安晋斌的声音,安荞赶紧下了地,一把将杨氏头顶上的帽子夺了过来,跑到侧门那里瞅了一眼。
只有安晋斌一个人,安荞赶紧把门给打开,然后又闪回了石屋那里。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身上就全淋湿了。
该死的帽子,就不会做大一点?
“快,胖丫快,你堂婶她要生了,这雨下得太大,河水涨高了许多,去请稳婆,稳婆死活不肯来。算堂叔求你了,一定要帮帮你堂婶,等你堂婶生了,堂叔给你做牛做马都行。”汉子浑身都湿透了,看样子淋了好久的雨,脸都发白了。
安荞肥脸直抽搐,没想到生孩子也会赶一堆,好不容易才喘口气的说。
杨氏闻言赶紧说道:“快,胖丫你快去!”
不,不对!
有人来搜村子,这个也特别重要,安荞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
安晋斌也知道这样不好,毕竟安荞就算是嫁过人,可也没生过孩子,又才十三岁,按道理说不能叫安荞去,可自个也实在是没了办法,要不然不会来求安荞。
却不知安荞为难的不是这个,而是杨青母子。
就在这时,杨青突然就抱着孩子走了出来,认认真真地看了孩子一眼,然后含泪把孩子塞到安荞怀里,眼神哀怨:“胖丫,青姨求你了。”
“喂,干啥呢?我身上湿……”安荞突然顿住,猛地看向杨青,转瞬间就明白了杨青的意思。
余氏刚好生孩子,这孩子又是初生……
安荞一把将孩子塞到杨氏的怀里,再把帽子往杨氏头上一放,快速说道:“娘你抱着孩子跟堂叔走,以后……这孩子就是堂叔的孩子,堂婶她生的是双胎。”安荞说这话的时候是对安晋斌说的,成与败只能看安晋斌如何,不过二爷爷一家人都还好,想必应该肯冒这个险。
安晋斌只是愣了一下,又看了杨青一眼,也是个聪明的,一下子就想到了关健,用力点了个头:“对,这是堂叔的孩子,你堂婶生的是双胎。”
安荞心头一松,对二人说道:“你们现赶紧回去,生孩子要准备点什么,我娘刚接生了一个,想必知道生孩子要准备点什么,我去拿东西,一会就跟上!”
安晋斌闻言也不废话,赶紧护着杨氏往家里赶。
刚生的孩子虽然不怕水,可这雨水不见得干净,又是早产的孩子,杨氏担心孩子不好,好生把孩子藏到蓑衣里面,生怕会把孩子给淋着了。
等到二人踏入雨中,安荞快速把侧门给关上,又检查了一趟屋里,确定没有任何血迹,这才放心下来。
只是看向杨青,心头一阵犹豫。
杨青苍白着脸说道:“胖丫你放心,我现在就离开这里,不会给你们家添麻烦。”
安荞心道,你添的麻烦还少吗?
到底是相处了一两个月的人,也有那么点感情在里头,眼睁睁地看着杨青被人看走,安荞实在有些不忍。
犹豫再三还是爬上了炕,摁了炕上的机关,一下把炕床给露了出来,把杨青的铺盖往里头一塞,对杨青说道:“你赶紧下去,就躺在炕床里头,不管发生点什么,不炕声就行了。”
杨青眼睛放大,一脸惊讶,没想过炕床还能藏人。
“还发什么愣,不想死就快点。”安荞不耐烦地催促,不过也只是把炕床给露了出来,而地下室的机关,并不打算露出来。
杨青闻言不敢废话,赶紧爬了上炕,然后进了炕床里头。
还好这炕床够深的,虽不能站起来,但坐着蹲着绝对没有问题。
“给你!”安荞扔了颗萤石给杨青,然后就把机关拉上,再把垫子铺上,整个炕看着跟之前没有任何区别。
想到余氏,安荞也不敢耽误太久,立马跑了出去。
刚跑出门口就僵了一下,眼珠子转了转,又退了回去。若非热流直下,她还忘记她忙了一大早没换,赶紧翻出来一个月事带换上,换完的没地儿扔,就先扔在屋里头,然后就忙着跑到东厢房去。
毕竟这里离东厢房比较近,而她要从大门出去,也要经过东厢房,就顺便把这事情简单地跟雪管家说了一下,让雪管家帮忙跟家人好生说一下,千万不要漏馅了。
得到雪管家的点头,安荞才放心离开,往大门冲了去。
刚把大门打开,迎面就来了一群骑马的,安荞只是愣了一瞬,顾不上那么多,赶紧从门房里拿出蓑衣穿上,再把帽子往头顶上一戴,就要冲出去。
“你干什么?”果然刚冲出去就被拦住了。
安荞倒也不怕被人怀疑了,急急说道:“我堂婶要生孩子了,我得去看看,你快让开!”
那人就问:“你堂婶哪家的?”
安荞就道:“村中间那家,我二爷爷安禄家!你快让开,雨下太大,我堂叔不知道有没有请到大夫,我正好懂点,我得去看看。”
正说着话就看到安子轩来了,看到安荞二话不说,一把抓住就往外走:“胖丫你快点,再不快点我娘都生了。”
说来也真是巧,安晋斌去镇上找稳婆的时候,这群人正好查到稳婆那家,自是知道上河村这里有人要生孩子。只不过那稳婆不答应,说雨下得太大,怕把路给淹了。好说好歹也没把人给请来,他们去的时候,安晋斌正往外走。
而他们是来寻人的,自然不会帮安晋斌说什么好话。
如今碰着,却也不会拦着,一看安荞就知道不是要找的人,就把路让开,让安荞跟安子轩离开了。
安荞敢肯定那群人肯定很快就会跟上,不敢耽搁,赶紧跟安子轩跑了。
安子轩一边跑一边对安荞说道:“我爷让我来接你,没想到还真接对了。”
安荞瞥了一眼安子轩,这小子倒是没得意,满脸的着急,怕是要急坏了。余氏的情况她知道,肯定没有杨青轻松,也肯定是要难产的。
等到了二爷爷家,安荞把帽子跟蓑衣脱下,就跑进余氏的房间。
只是外衣也是湿的,安荞进去以后又把外衣给脱下,穿着里衣给余氏检查了一下。杨氏正在那里手忙脚乱,杨青生的那个孩子放在床头那里,正安安静静地睡着。
安荞只是瞅了一眼,立马就给余氏检查了起来。
孩子的情况挺好的,就是大人的情况不怎么好,躺了差不多一个半月的床,整个人都憔悴得不行,两条腿更是没有半点力气。生孩子的时候恐怕用不了多少的力气,一旦脱力,可就完了。
不过安荞来了,自然就不会让这些事情发生,赶紧将金针召了出来。
外头仍旧是倾盆大雨,从后半夜下到现在,一点要停的意思都没有,暗沉的天空时不时有雷电闪过。
老朱氏眼珠子一瞪,差点没把热水盆子给扔了。
这针真的会飞咧!
之前说的时候还不太信,现在看着了就不得不信了,不由得看了安荞一眼,心道这胖丫自打被雷劈了以后,那是越来越神了。
传说这上河说是有神庇护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说不定这胖丫让神给相中了,传给了这神法力。想到老安家,不由得心头冷笑,日后有得他们后悔的了。
以后安婆子仗着自个那一房是长房,可没少欺负下面几房。那时候没办法,老朱氏一忍再忍,好不容易才忍到老的死了,分了家。可老朱氏这心里头可是恨着安婆子,认为自个之所以生了安晋斌就不能再生,那是被安婆子给害的,就连儿媳妇余氏也被磋磨了,好不容易分了家,才把身子渐渐养好。
那会安婆子生了好几个,没一个立住的,可是把下面几个给恨死了。
开始的时候老朱婆子不知道,也是后来才知道的,自己跟两个弟妹都被安婆子给下了药,量大了伤了身子才知道。
因此尽管老朱氏是个性子好的,可也乐得看安婆子倒霉,要是安婆子后悔死了,老朱氏指定更加高兴。
只不过现在也没空想那么多,最重要的是余氏,可是怕这个儿媳妇出事。
自家儿子是个死心眼的,要是余氏出点什么事,儿子不得伤心死啊。
况且婆媳俩相处久了,也有感情在里头,肯定盼着余氏能够好好的。
这一个人要是受伤了,哪怕只剩下半条命,安荞也能把人给救回来,可生孩子这事没力气就生不下来。安荞就算是再厉害,也不能把自己的力气给生孩子的人,所以说她最讨厌就是遇到生孩子的。
只能说是尽力帮忙,好药往余氏嘴里头塞,让余氏好有力气去生,再用金针助产。
也好在不是头一胎,急得满头大汗,好赖是让人把孩子给生了下来。
不过才一生下来,人就昏迷了过去。
哇哇……
这孩子倒是比杨青生的那个有出息,一生出来就哇哇大哭,连屁股都不用拍了。而且也比那小子沉,估计得有四斤半。才八个多月的孩子,算是早产,是个小姑娘,跟那小子放到一块,别说还真挺像的。
老朱氏看到余氏没了动静,一脸忐忑地问安荞:“你,你堂婶她咋样了?”
安荞让杨氏帮余氏清理,自己空闲了下来,对老朱氏说道:“没事,就是有点脱力,睡上一大觉就好了。不过到底是伤了身子,得好好养着。”本来还想说以后再想要孩子就难了,可瞅着余氏都四十了,这话也就咽了回去。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老朱氏一边说了好几句,然后才跑过去看孩子,一脸的稀罕:“一下子多了对孙子孙女,可高兴坏了我这老婆子了。”
安荞动作一顿,眼睛微闪了闪,面上露出了笑意。
只要老朱氏肯接受,那就没什么了,这牛头养孩子辛苦,大不了以后给点好处就是了。
“俩孩子长得真像。”老朱氏一脸笑眯眯,尽管开始的是候不得劲,可等孙女生出来以后,老朱氏就觉得这小子是个福星,也是挺好挺好的,左右不过长大以后多一双筷子,还能把人给饿死不成?
杨氏看着那小子倒是有些不舍,自个儿子去了县城死活不肯回来,看到别人家的小子就稀罕了起来。
可惜不能养在自个手里,毕竟没办法解释孩子哪来的,就算说是捡来的,也容易让人怀疑了。
那些人查得那么紧,可不敢冒一点点的危险。
起先还以为那些人找几次就不会来找了,没想到找得那么急,那样就算杨青改了名字,也没有什么用。
想到杨青,杨氏一下子就急了起来,赶紧看向安荞,急问:“胖丫,你青姨她……”
安荞顿惊,顾不上手上有血,一把捂住杨氏的嘴:“我堂婶挺好的,一点事都没有,你甭用担心,睡一觉就好了。”说完还瞪了杨氏一眼,这当娘的耳朵挫不表示她耳朵挫,外头还有一群人等着呢。
杨氏瞪大了眼睛,胃里头一阵翻滚,赶紧拍开了安荞的手,拿起一块隔在篮子里的尿布,就胡乱擦了起来。
老朱氏看得一脸古怪,可是记得杨氏刚进门那会是相当讲究,洗过脚的盆子的让她拿来洗脸,那是死活不乐意。
这会拿了旧尿片擦嘴,还是以前轩小子用过的,上面还有屎色。
会是什么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