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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欢乐、闻人语?阿语,是我们?”郝欢乐抬起头来,眼睛里亮晶晶的,嘴角微微上扬,却又极力克制着。
闻人语轻笑着颔首,“对,是我们的婚礼。”
“我不会是……”郝欢乐来不及说完,就狠狠揪了一把大腿肉,酸爽的感觉逼得她的眼泪又要往外冒,嘴角却开心得快要咧到耳根了。“太好了,阿语,太好了!”她兴奋的扶着闻人语的肩膀直嚷嚷,一扫之前的委屈。
“傻子。是自己不肯打开了看,才会这样自己折腾自己。知道么,刚才你那苦大仇深的样子,真是丑死了。”闻人语一边嗔怪,一边替她将凌乱的发丝别到耳后。“可你们都瞒着我。”郝欢乐嗡声嗫嚅,忽然变了脸色,“你会不会对我很失望?我连打开喜帖的勇气都没有。”
“可是你还是来了,不是么?即使你没有勇气打开,不敢面对,可你现在不是已经不顾一切的赶来了么?你甚至在被我拒绝了一次后,还敢一个人单枪匹马的赶来,带着你赶了五天五夜的小说,来与所有的人对抗。你真的变了。我很欢喜,我从没有像现在这么的开心。”闻人语清泪点点,可那掺杂了泪的笑容却是那么的明丽动人。看得郝欢乐忍不住将也笑着吸鼻子,“傻瓜。”
两个人傻傻的站在舞台中央默默垂泪,悄然欢喜。直到欣赏了那么一出好戏的围观群众善意提醒,“竟然和好了,那就嘴一个呗。”竟然博得了稀稀拉拉的叫好。
即使不去看,郝欢乐也能辨出那是她亲亲老妹的声音,“瞒得我那么辛苦,现在还到头起哄,你是专业坑姐么?”她装模作样的对一脸狂热的自家老妹飞了几个连环眼刀。却又被另一波人吸引了,“丐帮弟子,还不赶紧抱得女王大人归?”“就是,我押了你是攻了,千万别亏了我的老婆本啊。”“你似不似傻,玉面,女王短发,丐帮长发,一看就攻受有别,泾渭分明。”陌生的称呼渐渐唤起遥远的记忆,郝欢乐一下子激动得不可思议,“你们……你们是戏文重演的?”“现在早就改成‘我还是喜欢你了’,这里可都是你的真爱粉哦,独罪大大。”一个二十出头的女生推了推鼻梁上的镜片,“女王大人可是经常组织我们有组织有纪律的码长评哦。”
郝欢乐无比激动地望向闻人语,心里既甜又酸,“阿语,谢谢你。”谢谢你一直在等我,谢谢你如此珍视我们的曾经,谢谢你一心待我如宝。闻人语静默不语,含笑而立,明眸深处柔情似水,又隐了一丝淡淡的羞意。她终于在郝欢乐痴迷的目光中,缓缓的合上了眼,蝶翼般的睫毛轻轻颤抖,诉说着主人的期待与娇羞。“还愣着干嘛,上啊!别丢了老郝家的脸。”一声女高音从一堆此起彼伏的抽气声中杀出重围,如晴天霹雳一般炸响在这对小情侣的耳边。就连温婉含羞的闻人语,也被陶沐雪这声中气十足的现场指挥惊得全身一僵,正要本能的睁开眼睛,双唇却被另一双柔软轻轻的贴上了。
熟悉的唇锋,熟悉的温度,熟悉的气息,让闻人语紧绷的神经再次放松下来。她主动环上那人的脖颈,加深了这个眷恋缠绵的吻。这个吻比起一个多月前,郝欢乐半昏迷下的掠夺更为的温柔甜蜜,小心翼翼,深情款款。每一次贴合,都至轻至柔,似乎稍稍用力,就会弄破一场梦幻一般。“傻子啊!”闻人语擦着郝欢乐温暖的薄唇轻叹,然后贝齿轻轻的咬在那可口柔嫩的唇瓣上,似挑衅,似诱惑,似邀约,更偷偷伸了舌尖,悄悄的从那人滚烫的柔软中掠过。成功地撩起了郝欢乐压抑三年的渴望,她不再犹豫,顺从自己的灵魂深处的呐喊,抵了舌头过去,缠住了久违的爱人。
台下的人都静静地注视着这对深情拥吻的女子。他们之中,有默默牵手的男子,又互相帮着擦眼泪的女子,有白发苍苍的虔诚信徒,有附近路过的夫妻,有满眼星光笑容灿烂的孩子,有专程赶来捧场的挚友,有欢喜得落泪的亲人。在这神圣的时刻,共同见证了这一场来之不易的爱情。
一吻终了,待交缠的双唇轻轻分开,整个礼堂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更有好事者大声起哄,“再来一个要不要?”“要!”响亮的呐喊是青春特有的激情。两位新娘子白皙的脸上渐渐升起红云,可目光却始终胶着对方的不放,怎么也看不够,怎么也移不开。
“咳咳。请二位新娘做好准备。”金发的老神父尴尬的发声提醒,才打断了这场似乎可以继续到地老天荒的神情对视,也成功的让台下激动不已的众人紧张兮兮的噤了声线。
“郝欢乐女士,你是否愿意娶闻人语为妻,从此爱她尊重她不离不弃忠诚一生,无论富贵和贫贱,无论健康和疾病,无论成功与失败,都会不离不弃,永远支持她,爱护她,与她同甘共苦,携手共创美好生活,直到死亡。”浑厚的男中音不高不低的在神圣庄重的礼堂上回荡,令所有人都禁不住屏息以对,将灼灼的目光都集中在那个身形狼狈的长发女子身上。
却见那女子脸上犹自挂着未干的泪痕,目光痴迷的望着身前独一无二的女子,嘴角微微扬起,一字一顿,斩钉截铁,掷地有声,“我,愿,意。”
老神父满意的点点头,又望向在场的另一位新娘子,“闻人语女士,你是否愿意嫁给郝欢乐为妻,从此爱她尊重她不离不弃忠诚一生,无论富贵和贫贱,无论健康和疾病,无论成功与失败,都会不离不弃,永远支持她,爱护她,与她同甘共苦,携手共创美好生活,直到死亡。”
被提问的女子对着挚爱之人眼中的倒影,微微一笑很倾城,亲启朱唇,“我愿——”
“贱人,去死吧!”礼堂的门口处突然闯进一个魁梧的声音,恶呵呵的咒骂打断了一切的端庄谐和。在众人的惊讶无措中,那个突兀的人影抬起了手,朝着礼堂中央的白衣女子开了一枪。尖锐的枪声惊起更多的高声尖叫,急乱的哭叫与逃窜声也接踵而至。然而,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至少郝欢乐当时是这么想的。
胸前火灼般的剧痛令她不用费力低头,也能清楚的知道那里大概穿了一个洞吧。太好了!中弹的是自己。她真的很满足了,就连胸口的疼也渐渐消失了一般。只是阿语,你为什么哭?为什么哭得那么伤心。她想出声宽慰,可一开口,浓重的血腥味就从喉腔里喷了出来,她费力的吞咽,却怎么也咽不下去,淤积的血污堵在喉管,令人窒息的难受。她最终放弃了和污血较劲,任由浓重的血色沿着嘴角流下,染上了那只还戴着水晶手链的熟悉素手。
“阿语……你别哭啊,一点都不疼,真的,一点都不疼的。”她努力堆起一个笑,却让惨白的脸色和几乎被猩红玷污的整个下巴看起来更加的恐怖。“今天是我们的大喜日子,哭多了可是不吉利的。”她抬起手,想要抚摸那人满是泪痕的脸庞,却发现身体的力气流失得太快,只能无力看着她最爱的人拼命摇着头流泪。“竟然连话也不能对我说了么?”她苦笑着调侃从来没有如此狼狈的爱人,“说你愿意啊。接着刚才神父的话,说你愿意啊。快,我想听!”她忍了许久的泪也终于汩汩流下。
“不,不,不会的。”她的爱人却残忍地拒绝了她,抱着她的身子整个人都在颤抖。“说你愿意啊!”郝欢乐几乎是吼出来了,这拼力一叫震到了她的伤口,撕裂的痛楚随着汹涌的血液再次冲出,她的脸色似乎又白了一分,勉力撑起的头重重垂下。
“阿乐!”刺耳的尖叫几欲震破耳膜,她的阿语啊,什么时候连声音都变得那么难听了呢。不过,无论变成怎样,她都不会不要她的。她低低的笑了,那只终于攒足了气力的手沿着自己的脖子又摸又掏,最后在闻人语的帮助下抠出了脖子上挂着的吊坠,那是一枚朴素的白金戒指,上面只刻了心脉的纹路。她紧紧攥在满是血污的手上,颤抖着举到她的新娘眼前,“你不嫁我也行,那我嫁。女王大人,让我从了你吧。”
可她依旧没有听到半点回应。因为下一秒,她眼前一黑,那只高举的手颓然的砸了下去,只手心里,仍死死护住了那枚曾经染上她爱人气息的戒指。死死护住,死死。
“小语,医生都说已经脱离危险期了。你还是先去睡一会吧?她一有什么动静,妈答应你,赶紧叫你起来怎么样?呐,就睡在旁边的床上,一抬眼皮就能看见她怎么样?”陶沐雪柔声哄着这个傻孩子。自郝欢乐从icu出来后,她就守在床前不吃不喝的熬了两天两夜,后来被自己一杯掺了安眠药的白开水给迷倒了。结果才躺下五个钟不到,又巴巴的守在这里了。这次,可是真的哄不听骗不了,任她嘴皮子磨烂也不顶用。
“妈,你快躺下休息吧。阿乐可不愿意你为她累坏了身子的。我就在边上看着,不会太累,再说,她这样,我也实在是睡不着的。”闻人语反而把陶沐雪逼回了旁边的小床上。“无论是照顾她,还是照顾你,我都乐意。”“你呀,真是傻孩子,也难怪欢乐那么心疼你,你们都是好孩子呀。”陶沐雪忍不住抱住了自家儿媳,泪水蹭蹭的往人家肩上流啊流。老天有眼啊!幸亏抢救过来了!不然,估计两个人都活不下。回想起郝欢乐中弹那一幕,至今心口还疼得慌。老人家看着病床上还戴着氧气罩的女儿和一直紧紧握着她的手默默垂泪的媳妇儿,也悄悄擦了擦又湿了的眼角。快醒醒吧,欢乐。就算是为了你舍命相护的人。
郝欢乐睡得很沉。她已经太累了,仿佛奔波了太久,终于得了安寝的空隙。她舒舒服服的躺着,再也不担惊受怕,再也不用艰辛疲惫,舒服得连为什么躺着也想不起来了。管她呢,她已经够辛苦了,不想再累再煎熬了,就这样吧。她的意识渐渐归于沉寂。等等?似乎还有一件事情,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在困扰着她,是什么了?是一顿美食?是一纸钞票?是一款游戏?是一份合同?通通不是。想不起来的懊恼令她舒适的心情烦躁起来,可恶,究竟是什么?是什么东西什么事情什么人在打扰她的安宁?一直坠在心头,令她烦闷,令她挣扎,令她不得不再次绷紧了神经,究竟是谁亏欠了她?又亏欠了什么?
“说你愿意啊。接着刚才神父的话,说你愿意啊。快,我想听!”
“不,不,不会的!”
微弱的渴求与凄厉的拒绝在头脑里回荡不已,闹哄哄的吵成一片。太吵了!她努力皱了皱眉,可那一声声回响却死命揪着她的心肝脾肺,即便她假装不在意,也架不住那一阵一阵的刺痛。好像在身上,又更像在心里,疼得她不复安稳,哪怕闭着眼睛也能感到涔涔冷汗。
是谁?你们别吵了!就答应了吧!别吵了!你就答应吧。阿语!
阿语!
如潮水般的记忆瞬间涌入脑中,初遇的忐忑,第一次共进晚餐的欣喜,第一次迎进家门的雀跃,第一次同居的温馨,第一次亲吻的甜蜜……最终定格在阿语凄厉的哭喊中。
阿语!
她倏地睁开了眼,却发现眼皮沉得千钧一般,刚刚感到的光线又要渐渐昏暗。阿语!阿语!她张口欲呼,却发现使不上半点气力,不行,阿语会伤心的,动起来啊!你给我动起来啊!她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可是意识却渐渐消散,不,阿语!她在心底竭尽全力的呼唤,胸口的疼突然蔓延开来,她却向故意跟自己较劲一样,愈发的激动挣扎,终于重新撑开了眼皮。
阿语!
光影中,她似乎看到了最熟悉的绝美轮廓,可未待她看清,排山倒海的倦意就再次向她袭来,不过再陷入意识深处的前一秒,她勾起了一个大大的微笑。阿语,等我,信我。似乎她的信念得到了呼应,眉心有轻柔的温暖覆上。
再次醒来时天光已经大亮,即使闭着眼睛也能感觉到满满的光线。她的睫毛抖啊抖,再抖啊抖,终于撑开了一片天地。那人眉目如画,笑容欢喜,唯有轻微颤抖的声音流露了她的不安,“阿乐,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