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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先生？”
里面坐着的赫然正是谭兆丰！
他点头，“进来再说。”
秦方文看了一眼正襟危坐的周永晴，慢吞吞钻了进去。
周永晴启动了汽车。
坐进去，秦方文下意识侧过头，不想让谭兆丰看到自己脸上的伤。
她脸上的伤还很显眼，但相比昨天的触目惊心，已经好上许多。
她以为谭兆丰上来就要跟她谈受伤的事，出乎意料的，他先温和开口说：“我比你大，叫我谭哥就行。”
秦方文一愣，点了点头，“谭哥。”
然后，他继续问了一个匪夷所思的问题。
“经济学领域有个名词叫做踢猫效应，知道什么是踢猫效应吗？”
秦方文老实摇摇头。
“人的不满情绪和糟糕心情，一般会沿着等级和强弱组成的社会关系链条依次传递，由金字塔尖一直扩散到最底层，无处发泄的最小的那一个元素，则成为最终的受害者。
一般而言，人的情绪会受到环境以及一些偶然因素的影响，当一个人的情绪变坏时，潜意识会驱使他选择下属或无法还击的弱者发泄。受到上司或者强者情绪攻击的人又回去寻找自己的出气筒。这样就会形成一条清晰的愤怒传递链条，最终的承受者，即“猫”，是最弱小的群体，也是受气最多的群体，因为也许会有多个渠道的怒气传递到他这里来。”
整个过程，他的声音都是淡淡的，但里面所表达的深刻含义却一丝不剩地传到了秦方文脑海里。
她沉静地盯着窗外，抿着唇，一声不吭。
谭兆丰继续说：“我还喜欢《圣经-马太福音》中的一句名言：凡有的，还要加给他，叫他有余;没有的，连他所有的，也要夺过来。”
最后他意味深长道：“阿文，你有什么？”
秦方文唇抿得更紧了，她有什么？
演技？那个虚无缥缈的东西，在没有大红前，有什么意义？
外貌？娱乐圈最不缺的就是俊男靓女。
背景？她孤身一人来到这个世界，哪有什么背景，就是余俞，也只是一时好心收留她而已。
所以，她什么也没有，她唯一所有的，只有对演戏一腔的热情。
没有的，连他所有的，都要夺过来！
她不能让人掠夺她唯一所有的，对于演戏的热情。
秦方文默默攥紧了双拳。
到公司后，谭兆丰去见富荣。
她和周永晴一言不发地站在门口等着。
大约十几分钟后，他终于出来了，身后还跟着笑得一脸谄媚的富荣。
秦方文愣愣地看着他。
他站住，对她说：“没事了，一会跟着老师去班就行。”
昨天还对她一脸爱搭不理模样的富荣此时却笑得像一朵花。
“对啊，阿文，我昨天回去仔细考虑了一下，昨天那事应该不是你的错，肯定是晓云这个妮子嫉妒你，怕你抢去她的风光，所以才做出那种事，你不会怪老师一时糊涂吧？”
秦方文垂下眼帘，笑得颇为云淡风轻，“当然不会。”
“那就好。”富荣笑得讪讪的。
“那你安心去上课，我先走了。”
“嗯。”秦方文看着他，目送他离开，直到他要转弯时，她突然叫住他，“谢谢你，谭哥。”
谭兆丰身子顿了顿，挥挥手，大踏步离开了。
直到连背影也看不见了，老师隐含嫉妒的声音突然在旁边冷冷响起，“你经纪人是谭金牌？”
秦方文侧过头看她，若有若无点了点头。
“不错嘛，看来你也是背景资深人士。”她眼里的嫉妒之火几乎要把秦方文给烧穿了。
“呵”秦方文嘲讽地笑道，“无论如何，我现在只是个一点知名度都没有的新人。”
“对，你最好记住这点。”富荣高傲地抬起下巴，下巴下一道狰狞的伤疤顿时露了出来。
看到伤疤，秦方文面上略显露一丝惊讶。
富荣发觉了，立刻尖锐地怒喝一声“看什么看！”然后狠狠瞪她一眼，转身甩上了房门。
秦方文无所谓地耸耸肩，转身朝培训室慢悠悠走去。
室内已经聚齐了大部分成员，有的在练习最近学习的新技巧，有的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谈论当红的明星，总之，屋里嘈杂一片。
但是，这一切的声音都在她进屋后消失殆尽，一些人看到若无其事走进来的秦方文，嘲讽技能瞬间大肆发动。
“呦，这是谁啊？这不是昨天挨耳光的新人吗？”
“呵呵，现在的人脸皮可真厚，要是我脸成那样，肯定闷在家里不好意思出来见人了。”
“人家不知道舔了多少人的脚才能来到这里，哪是一个耳光就扇跑的？”
……
……
如此种种，但奇怪的，秦方文竟然一点都不觉得愤怒，她只漠然扫了一眼周围冷眼冷语的人，默默记住他们的样子。
然后在心里对自己说：记得这一时的耻辱，总有一天，加倍奉还！
富荣进来的时候，还是那张死人脸，她像僵尸似的一点点挪到前面，正视大家。
只是不同的是，她不像平时一样直接开口讲学，而是立在那，冷冷扫视众人，默不吭声！
孟绘颖心里咯噔一声，不知为何，她下意识看了一眼秦方文。
秦方文安静坐在那里，垂下头不知在想什么。
突然，富荣开口了。
“路晓云！”
路晓云转过头，惊慌失措的脸正好对上孟绘颖暗沉复杂的面容。
“经人反应，你昨天故意殴打同伴，这种行为决不能姑息，你以后不用来了。”
听此话，路晓云一下子呆在了原地，不用来了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她的星路还没有开启就完结了。
不要，她不要这样子，她好不容易才通过公司的选拔，走上这条梦寐以求的道路，她绝不能在起点就被淘汰。
慌神之下，她猛然站了起来，眼泪哗哗往下掉，然后想也不想地就开口认错，“老师，我错了，我……”
“老师”孟绘颖堵住她的话，率先开口道，“肯定是某个跟晓云有过节的人背地里使坏，晓云怎么会故意给方文难堪呢？她们又没有什么过节。”
其实她也慌了一下，但她知道，这个错不能认，不仅不能认，还要死死咬住她并不是故意给方文难堪。
路晓云马上反应过来，立即大力点头道：“是啊，老师，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昨天怎么了，就，就……老师，你一定要相信我。”
富荣沉吟起来，看起来她也不是很想得罪孟绘颖，谁都知道路晓云是孟绘颖身边的资深跟班。
孟绘颖见机立刻道：“这样吧，老师，让晓云给方文认认真真道个歉，然后赔她点医药费怎么样？大家毕竟在一个班待过，以后见面也能好说话。”
最后一句话，却是对秦方文说的。
“这？”富荣把目光转向秦方文。
秦方文仿佛没有看到老师的目光一样，淡然低头复习她的笔记。
孟绘颖给路晓云使一个眼色。
路晓云接收到她的目光，颇为不情愿地咬了咬下唇，然后站起身，一脸屈辱地朝秦方文走去。
她站至她身前，死死咬着牙，涩声道：“对不起。”
因为憋屈，嗓音都颤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