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戏三

乔一木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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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飞的信鸽》是一个八零年代初的爱情故事,女主角鹿子的父亲去外地打工,已经三年没有回家,那时候手机电脑还不普及,电话是村里几少数人家才拥有的奢侈品,父亲与她和母亲之间唯一的联系就是,信!

    可是就在一年前,父亲那边突然断了联系,母亲这边着急恐慌,可是家里一贫如洗,根本没有能力去那个只在梦里出现过的名为大城市的地方找寻父亲,而且也放心不下只有八岁的她和还在嗷嗷待哺的弟弟,所以只能在家焦急无助地等待丈夫的回信。

    当时仅八岁的鹿子正上小学二年级,记忆里,父亲就是信上的人物,幼小时期对于父亲的记忆早就单薄模糊,依稀只记得那是个爱用长满胡子的下巴刺她小脸蛋的年轻男子。

    那天,她在学校里学习新课,是关于信鸽的信息,了解到信鸽的作用后,幼小的鹿子一下子呆住了,惊喜,忐忑,期盼种种复杂的感觉首次袭击她稚嫩的心灵。

    回到家后,这节课的内容一直萦绕在她脑海,她翻来覆去,死活睡不着,终于,第二天天刚亮,趁着母亲去地里,她喂完弟弟吃完早餐后,遛去了村东头四爷家。

    四爷是个和善的老人,最重要,他家养了一大群鸽子。

    她没敢说要鸽子是为了送信,只是说新学了一节养鸟的课文,很感兴趣,想试试,四爷没有多问,笑呵呵送给了她一只白羽灰肚的鸽子。

    鹿子抱着鸽子兴奋地跑回家,立即动手写了一封信,绑在它红嫩嫩的小腿上,站在自家方方正正的小院里,怀着虔诚的心,轻轻地松手,放飞了鸽子。

    然后,她等啊等,等啊等,直到过去了一个月,鸽子还没有回来,小鹿子几乎就要绝望了,然后那个傍晚,她回到家时,就看到自家院里那颗歪脖子枣树上立了一只鸽子,白羽,灰肚。

    小鹿子兴奋极了,迫不及待捉住鸽子打开了腿上的信。

    她以为会是父亲,但是,打开后,看到那稚嫩的笔锋以及同样稚嫩的口气,她明白,鸽子没有找到父亲。

    失望是有点,但更多的却是对这封信的好奇,她细细展开它,一一读起来。

    回她信的是一个男孩子,据男孩说,他在院里散步,鸽子就径自落在了他的轮椅上。

    交代不多,最后也只说了一句话:春天来了!

    小鹿子感到很新奇,也很开心,她立刻给那个男孩回了一封信,说这里的花儿都开了,草儿都绿了,母亲也要开始农忙了。

    然后又是一个月,鸽子如愿飞了回来,男孩回她,这里有一棵大大的海棠树,他喜欢去那里坐着,另外问她农忙是什么。

    鸽子成了名副其实的信鸽,链接着男孩和她,她就像偷吃糖果的小人,乐呵呵地藏着这个秘密,期待着,等待着,甜蜜着。

    这信一通就是七年,小鹿子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长成了窈窕少女,那边男孩却始终在说他的海棠树。

    她渐渐明白,男孩应该是得了一种十分严重的病,需要长年累月在医院里住着,男孩每天的事情就是吃饭,治疗,散步,睡觉。

    无聊又乏味。

    在认识她之后,他才知道这世上居然有跳绳,有捉蚂蚱,有蹦格子……

    然后就是那年春天,七年后的又一个春天,父亲终于回来了,带着意气风发,带着累累财富。

    母亲差点就崩溃了,她以为,甚至所有认识他们家的人都以为,父亲已经死在了外面。

    父亲变得沧桑了,变得稳重了,但是对家庭的心却不变,他说这几年他跟几个打工的哥们下海了,因为太漂泊不定,也不想让家里担心,就断了这么多年。

    父亲对家里的孤儿寡母很愧疚,想弥补他们,他说要把他们全部接到城里,他在城里买了一套房子,有一个小花园,里面还种了一棵海棠树。

    在全家极度兴奋的气氛下,她却默默走到歪脖子枣树下,盯着空荡荡的枝丫发呆,不知什么时候,泪水悄悄流了下来。

    这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信鸽已经两个月没有回来了。

    半个月后,他们收拾好东西,坐着父亲的车,离开了这里。

    而信鸽,却始终没有回来。

    他们认识了七年,却不知道彼此的姓名和地址。

    又是一个七年,鹿子成功从医学院毕业,到一家医院做护士,到那里的第二个月,她被分配到一个高级病房里看护病人。

    病人名叫程叙扬,是个年轻的沉默的温柔的年轻男子。

    他沉默,她到他那里报道后,他跟她说的话都不超过五句,他温柔,他养了十几只鸽子,对它们,他有十足的耐心和温柔。

    鹿子很喜欢他,因为他身上淡泊的气质,因为他对鸽子的温柔。

    这七年,她从来没有忘记那个跟她通信的男子,可是长大后她回老家不止一趟,都没有发现鸽子的痕迹。

    她蹲在程叙扬轮椅前,给他讲她和那个男孩的曾经,讲那个遗憾美好的记忆。

    于是,程叙扬看她的眼神跟看待鸽子一样,越来越温柔。

    鹿子觉得她爱上了这个沉默温柔的男子,曾一度在他面前表达爱意,但是程叙扬却总是微笑不语。

    他应该是不喜欢她的,她想。

    但是,即便如此,她也愿意守候着这个美好的男子。

    但是,感情有情,病魔却无情,程叙扬的病终于还是越来越糟糕,第十一年的春天,下了一场春雨过后,他永远地离开了她,离开了这个世界。

    而他唯一的遗嘱,就是那群鸽子的归处,他把它们留给了鹿子。

    鹿子呆滞地帮忙伤心欲绝的程父程母收拾程叙扬的东西,两本书,一本关于花花草草的相册,一袋风干的海棠花,以及一个盒子。

    她颤抖着打开盒子,想把海棠花放到盒子里面,然后一张张泛黄的小纸条就那样猝不及防地出现在她面前。

    笔记落款都那么熟悉,熟悉到她的眼泪一下子忍不住,决堤而下。

    在程叙扬入葬的那天,她放飞了那群鸽子,一只只白纸条般的白鸽扑腾着翅膀,越飞越远,越飞越高,只余下地上的鹿子,渐渐模糊成一个小小的黑影。

    看完剧本的时候,秦方文眼睛红通通的,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这跟古代那种才子佳人的剧本一点都不一样,剧本里面没有什么达官贵人,也没有什么撕心裂肺,但就那种淡淡的忧伤最是感人。

    听说这是一部小说改编而成,编剧就是小说作者本人,里面淡淡的又丝丝侵入肺腑的忧伤几乎扑面而来,可以想象,作者对这部小说的感情和认识之深。

    如果她能把这部戏完美演绎出来,绝对能成为年度飙泪大戏,这部戏的主角是她,主要出场人物也是她,可以说,她就是这部戏的灵魂人物。

    第二次拍戏就担当灵魂人物,秦方文有点压力,但更多的却是对好戏的激情和责任。

    她,绝对不会让这个剧蒙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