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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曲的动作很快,电话挂了没到二十分钟,他黑进监控系统所查到的内容已经出现在希融的邮箱里面了。
希融开了易曲发来的邮件浏览了一下,易曲写的邮件非常简洁精炼,虽然只是私人邮件,不过排版和界面设计却非常精致,浏览起来很舒服。她先自己看了一会儿,这才从阳台上推门回到客厅:“我拜托的朋友查到了可能的几个地址,你们要不要看看?”
“怎么查出来的?”杨好奇地问。
“交通路线图。”希融挥了挥手里的手机,心里很清楚既然杨这么问了,当然这种手段是瞒不过去,“黑进监控希融,调用录像,自动识别他们的车子的路线,然后画出来,挑出最密集的几个点就好了,我把地图发给你们,我已经把最有可能的点圈出来了,你们看一眼觉得哪里的嫌疑比较大?”
“两整天没消息,怎么突然就有了……啊,这图!得是个电脑高手才做得出来啊!果然值得等两天。”杨很是大惊小怪地惊叹了一阵子,“说起来,其实你要是直接跟我说有这个办法的话,我或许也能找到人帮忙。我有个同事,啊,虽然是个我们科的新人,不过不是我分管的,所以只是同事。他调过来的时候我看过他的履历,十二岁已经斩获编程大赛新人组冠军了,真的是后生可畏,天才出少年……要是他的话应该也能帮得上忙的。”
十三科,新人,擅长计算机。希融稍微侧目打量了杨一番,还是不确定这段话他是猜出来查到这些的是易曲而故意说的,还是真的只是巧合。
“这几个地点你看着熟么?”笑白没想那么多,转身去问苏雅。苏雅毕竟是澜海市本地人,虽然还是因为害怕杨而不怎么说得出话,不过查看地图确实是比其他人都快。
“这里是她家。嗯,这里是她们家公司的一间门店。中间这几个的话是她家公司总店,还有制造厂,常去的谈事的酒店……诶?这个地方……应该是个废旧厂房,没有人在的,已经荒废了。等等,还有那里,应该只是一座荒山。”
一个有钱人家的大小姐频繁初入一个废旧厂房和荒山,这就是个很大的问题了。
“这两个地方都不能确定是哪里么?我们可以都过去看看。”希融捏了捏下巴,看了看手表,“现在过去估计有点晚,就算是暗地里做什么,肯定涉及到不少员工,为了不露马脚也不可能半夜还在运作。也不急这一晚上,所以明天上午我们先去厂房,要是没有线索的话,下午再去荒山,怎么样?”
苏雅听着好像愣了一下,然后再看了看地图,犹犹豫豫地问道:“那个……我……一起去可不可以?”
“当然。”希融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本来以苏雅给她的懦弱印象,希融以为苏雅肯定不会去的。希融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其他人:“你们以为呢?”
“我同意啊。”笑白半躺在沙发上,打着哈欠照例无条件赞成希融的决定,他已经保持清醒了七个小时了,以他的身体新陈代谢周期而言差不多是极限了,以至于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赶紧去睡觉。卓恒想了一会儿,也没什么意见,只要求酒酒不要跟过去。酒酒倒是非常干脆果断:“我过去也就是给你们拖后腿,不能打不能跑。我还是在宾馆呆着好了。”
“看来我的意见也不重要了。”杨装模作样地摇了摇头,“那给我一床被子吧,我在这儿打个地铺,明天也好及时起床。”
剩下五个人集体瞪眼睛:“你要在这儿过夜?”
杨一脸理所当然地看着他们:“当然啊,我前天刚刚到这里,立刻被人抓了,逃了两天,好不容易有个安全的地方,不让我凑合一下?你们人多势众,他们不敢轻易过来的,多好!”
“……一个十三科的人,这么理直气壮地接受异种的保护,你的尊严呢?”卓恒憋了好半天,才好不容易挤出这么一句。
杨眨巴眨巴眼睛,一脸无辜:“那种不能吃不能用的东西,在意了干嘛?”
卓恒差点背过气去:“……酒酒,我们走。”
本来这家酒店就是三室一厅的配置,一个单间里面有两张单人床,另两个房间每个有一张床。卓恒和酒酒住那个两张床的单间,希融把苏雅领回来,本来是有一个人要睡沙发的,不过苏雅表示自己不需要地方。于是在大家的注视下,苏雅一瞬间变成了一大缕烟,在希融房间的天花板边儿上飘来飘去。
“真是节省空间的好办法。”酒酒露出羡慕的表情,“连接触的衣服什么都能一起变成衣服,以后说不定连房子什么的不需要,搬家旅游也说走就走……你们盯着我看干嘛?”
“没事,就是看看你的神经还能粗壮到什么程度。”希融拍拍她的头,表示自己情绪稳定。
杨非常自然的赖下来住的行为当然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反对,不过以杨的脸皮,哪儿能在乎这点反对呢。尽管没有人给他提供被子和褥子,他也非常憨厚淳朴地笑了一声,毫不在意地从自己背来的旅行包里抽出了一个睡袋,自力更生地在客厅中央住了下来。
笑白揉了揉额角,实在是受不了了:“姐,我觉得轰走他的难度比忍受他呆一个晚上要大了。”
“我同意。”希融也跟着揉额角,决定忽略这个家伙,“去睡吧笑白,明天早晨我喊你起床。”
虽然蘑菇需要的睡眠时间比人类要短很多,不过希融一般也能睡到接近早上。这一次可能是白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以至于她半夜就醒了过来。她睁开眼睛清醒了一会儿,只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到烟状的苏雅还飘在半空中,晃晃荡荡地冲到墙上再飘向另一边。希融安静地躺了一会儿,发现睡不着了,于是起身打算去阳台上呆一会儿。
然而,当她路过客厅的时候,她发觉客厅的睡袋是空着的,并没有人。
希融揉了揉眼睛,确定了杨不在睡袋里之后,顿时戒备了起来。她小心地四下打量了了两圈,随即注意到阳台上有微弱的电子屏幕的光芒。希融把拖鞋脱了,拎到手里,悄无声息地走到阳台边上,看到杨端了把椅子坐在阳台上,一只手拿着手机不知道在和谁打电话,另一只手拿着一根烟,时不时放到嘴边抽一口,慢慢吐出几个烟圈。
希融凝神屏气地站着,安静地听着从那边漏过来的只言片语。
“钟鸣,你当我是你么。”杨在和同事说话的时候,口气明显和他平时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不一样,甚至是很有一点盛气凌人的。钟鸣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希融想了想,想起来那是易曲的顶头上司。
杨的口气越来越重,几乎已经不只是盛气凌人了,简直充满恶意的嘲讽:“那混蛋说什么就是什么?他想干嘛就干嘛,你就跪着当他的狗现在倒是好,来劝我一起当?哦,我想起来了,前两天好像有个异种放了话,问你还记不记的这辈子办过的第一个案子?我查过那个异种的事情,她好像就是那个案子的原告吧?”
希融当然听不见对方的回答,不过钟鸣的回答其实也不值得一听。他说:“是么,假如我当时就知道那是个异种,我当时就杀了她了。”
“哈哈,说得好像你多热爱人类似的,你办那案子的时候可不知道她不是人类。”杨用力吸了口烟,脸上是毫不掩饰的鄙夷,“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被个畜生强.奸了。你主动申请作为律师为那个强.奸犯辩护,买通了心理医生,说那孩子因为受创心里状况不稳定,证词不可信。当庭反复要求那丫头供述当时强.奸的细节,直到那丫头当庭崩溃,然后你得意洋洋地说你们看,果然精神不稳定不可信。再后来是什么来着……”
“我提出了是那个异种引诱了那个男人的可能性,对方律师半天没能找到切实的证据反驳。他输了就是他输了,法庭就是战场。”钟鸣冰冷刻板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到杨的耳朵里,杨忍不住又笑了一声:“是吧,多么精彩的案子,作为一个新手律师出道的案子,这场胜利简直惊世骇俗对吧?新人律师奖的得主钟鸣,凭着这个案子积累的声誉做到高级律师,转行法律顾问,再进十三科……一想到跟你这种人共事我都觉得恶心,我要是那个小姑娘,迟早回来杀了你。”
“你拿什么新人不懂事的话骗那些异种,也没令我觉得舒服。”钟鸣一直是冷静到令人作呕的腔调,“十三科总长,杨。”
“我呸。”杨最后吸了一口烟,把烟蒂掐在烟灰缸里面,“我可没骗人,我刚进来那一年,他们不就是这么跟我说的?我就是把当时的感受告诉他们了而已,最多隐瞒了七八年后来的事情,怎么能算骗人呢?”
“你说什么都行。”钟鸣没有和杨胡搅蛮缠下去的心思,“赶紧从那群异种那里骗到你想要的情报,然后把他们解决掉送回来当实验体,细节随便你,别那么多话,也别多事。”
杨这一会儿停顿了一会儿:“我知道,这几个异种都是小屁孩,我还不至于在这种阴沟里翻船。”
希融听不到钟鸣说的那一部分,不过从隐约听到杨的话看,也清楚地知道,这个人确实存着什么其他打算。
希融无声无息地退到房间门口的阴影里面,等着杨毫无所觉地从阳台回到客厅,搓了搓冻得冰凉的手,缩着脖子钻进了睡袋里面。再过了十几分钟,他的呼吸声变得均匀绵长了起来。
希融悄无声息地走出阴影,站到杨面前,然后慢慢抬起手。
只需要一下,这个人类立刻就会死掉,无声无息地变成蘑菇的养分,连尸体都不会剩下。他所带来的阴影、不确定性,还有威胁,都会统统消失。
希融这么对自己说着,在黑暗中站了十几分钟,杨最初骗他们的话又浮现了上来,好像一个年轻警.察那样耀眼的正义之心——虽然到现在,它显然不复存在了。
希融最后还是收回了手,什么都没有做,退回了房间里面。
——还不是时候,起码要等到杨把他的计划做到一半。希融转而这么想着,看看他们到底想做什么,然后一次性,解决掉这个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