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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声带着十分柔软的温和,让夜一时愣了神,一双眸子看着面前的墨黑长发,唇似被粘合了一般,难以开启。
她唤她“夜”,不再是揶揄调笑或是得礼疏远的“夜姑娘”,而是亲密温柔的“夜”。
“我觉着你我二人应当已经是友人,那我便不能再用‘夜姑娘’来称呼你了,这般实在太生分,夜觉着呢?”潇辰感受着背上的柔和,见夜没有回应,她心下竟是有些慌乱,急忙又开了口,说着似是解释一般的话语。
夜心中无奈,却也回过了神,沉默了一阵,才回道:“潇将军觉着好就好,我无甚不满。”
“这是在宫外,你也要唤我将军么?”潇辰身子一颤,英气的双眉微微蹙起,一丝懊恼一丝不悦。夜听出了,却仍是淡漠着眸子,绷着脸,不知该如何回答。她凝神收了运功的双手,搭在膝上,潇辰感觉到了,一个转身便同她面面相觑。
潇辰细细打量这面前这张精致的面容,秀眉幽瞳,肤白皙,眸清冷,让人看着分明这般的冰凉,却不知为何自己总觉着拥有这张脸的夜,有着异样的吸引,让她从第一眼见着她后便开始念念不忘。
她,大概是,魔障了吧。
——“轰隆!”
窗外忽的传来一声巨响的雷鸣,惊得二人身子都是一颤,夜听着雨点打到窗棂上的滴答声,眸子沉了沉,一面下床穿上了靴子一面说道:“我先出去了,你好生歇息。”潇辰看着她站起准备离去的动作,鬼使神差的偏了身子抬手抓了她的手腕,当手中纤细温热的触感一瞬清晰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便是抿了唇,皱了眉。
乱了心。
潇辰看着面前仍是背对着自己的夜,眸子一垂,望着她腰带下盈盈一握的纤细腰肢,眉一皱,松开了手,坐到了床沿,身子移动时腹部的伤口传来不算轻的疼痛,她眉更是皱得深了。正当她艰难的弯了腰打算穿靴的时候,面前忽的一暗,一双白皙纤细的手挡开了她的手,握了她的脚腕,手指碰到脚踝的铃铛,发出了清脆的叮铃声,在雨声滴答的响动中显得空灵又悠远。
潇辰呆滞地看着面前蹲了下来替自己穿靴的夜,身子微微的颤抖了。
“你······”潇辰仰头望着替自己穿好靴子站起了身子的夜,唇一启,却不知该说什么。
夜垂眸瞥了一眼潇辰的腹部,眉梢不易察觉的软了软,她看向潇辰,忽的朝着她伸出了右手,那露出素白衣袖的手指纤长而白皙,看得潇辰又是愣了神,仰着头的模样呆滞却又异样的惹人怜爱。夜眸子一颤,一丝温和,她轻了声音,说道:“你伤还没好,若是想出去走走,我扶你。”
那声音清冷却又温和,听得潇辰更是愣了,一时竟是难以做出回应。夜看着她呆呆的模样,抿了抿唇,伸到潇辰面前的手颤了颤,潇辰却以为她要收回手,急忙抬手握了,声一丝慌乱,说道:“好。”
夜不语,捏了潇辰的手,弯腰扶着她起了身,牵着她出了屋。一路夜虽仍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动作却十分轻柔,步子缓慢,潇辰心下竟是又有了欢喜,腹部伤口的疼痛好似都轻了许多。
二人刚出房间,便看到坐在大堂的禹子寒正偏了头看着这边,潇辰面上诡异的飘过一抹红,夜扶着潇辰走过去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转了身子看了一眼外边的瓢泼大雨,走到门口望向银狼二人离开的方向,心下估摸了下时间,看向禹子寒问道:“从这里到最近的镇子,需几个时辰?”
禹子寒眯着眼瞧着潇辰,眸中一抹复杂,他听着夜的问话,心下一愣,才发觉银狼二人已经离开快两个时辰了,天色已是渐暗,他急忙起了身,走到门口,伸了脑袋皱眉透过雨幕望着小屋的路口,一声沉吟,回道:“往返不过一个时辰,进了镇子应当就有一个驿站,不应当这么久还未回来。”
潇辰听着二人的对话,打量了四周才发觉银狼同潇音希不在,心中一紧,开口问道:“阿姐和银出门了吗?”
“嗯,圣上说去寻个驿站将消息带回宫,让人来接应,银姑娘担心便随着一同去了,约是两个时辰之前。”禹子寒望着外边儿全然挡了视线的雨幕,眼角一滑,同夜相视一眼,回了潇辰的问话,眸子却是渐渐地凝了,右手抬起伸入了怀中。
雨声中,有着细微的,异样的声音。
潇辰听了心中一惊,撑着椅子就想站起来,夜忽的身影一闪到了她面前,她抬起的手一顿,刚想问怎么了,耳边却忽的响起破风之声,她纤眉一皱,偏头望向了立在门口背脊笔直的禹子寒。
雨中突兀的冲着潇辰的方向飞出一柄短刀,刀刃上插|着一个被雨水沾湿了的信封,短刀速度极快,仿佛带着破风之声,一瞬便到了禹子寒的面前,他轻嗤一声,早有准备的从怀中掏出几张黄色的符纸,退后一步,朝着那短刀扔了去。
符纸散开呈包围的势态包裹住了断刃,止了它的前进之势,随着符纸落到了地上,撞出清脆的声响。这一切都发生在一瞬之间,待短刀落了地,夜便一个抬身冲了出去,大大的雨点打在身上一瞬便湿了衣裳,她眯眼打量着四周,却是空无一人。
她面色一沉,转身回了屋。
潇辰已经起了身同禹子寒取下了短刀上的信封,因着那短刀速度极快,信封只是被雨水打湿了一小块,当她看着禹子寒拆开信封的时候,一抬头看见了从外边儿回来,浑身湿漉漉的夜,眉一皱,手一伸就拉过了夜,道:“你怎的不带把伞就跑了出去,万一染上风寒怎么办。”她皱着眉垂着头望着手中滴着水的白皙手指,语气是自己都没有发现的责备和担忧,听得夜眸子一颤,心下叹息,看得禹子寒眸子眯起,嘴角笑意揶揄。
夜不语抽回了手,看向禹子寒说道:“拆开看看。”潇辰自然反应过来了,却也不在意,也是凑到禹子寒旁边看向他手中的东西。
信封里是一张羊皮纸,已经有些破旧了,边角微微泛黄卷起,纸上画着一副奇异的地图,上边都是高低不同的山丘,入口是一条看不到头的河流,一路指向了山丘中部的一座高山。纸的右上角破损,只隐约可以瞧见“祗”一字。
“这还有。”禹子寒又从信封里发现一张白纸,取了出来摊开在二人面前。
白纸上墨黑大字一排,写着:“若想救人,到图中河流所指的山上来。”
潇辰看完面色就是一沉,眸子阴沉得很,她盯着羊皮纸上河流指向的那座高山,忽的冷喝出声:“这山是何山,地是何地,凭这一张破烂的地图,怎能寻到?”
“潇将军稍安勿躁,从右上角的‘祗’字看来,应当是祗山,我知这山在何地,就在长安城外东边三百里处,若是快的话,现下出发,明日子时之前便可到达。”禹子寒拿过羊皮纸仔细瞧着那一角破损,面具下的眸子凝着,满是严肃。他抬头看向湿漉漉的夜,脑中想着屋里好似有几件女子的白色衣裳,是前些时候除掉几只恶角时,那人留下的,虽有些粗糙,不过总好比这么湿|着,他便将纸都递给了潇辰,进了内堂找了出来递向夜,眼角一撇看着她紧贴着身子的衣物下姣好的身材,眸中一丝尴尬,偏过了头,说道:“夜姑娘,这衣服虽有些脏了,但应当还能穿,你先换上,权且当白布衣裳了,你淋湿了还是小心些着凉的好。”
夜感受了下身上湿漉漉的沉重,也不多问为何他一个无妻无子的男子家中会有女子衣裳,现下也顾不得太多,只得接了过来,道了谢回屋去换衣服。而潇辰却是盯着手中的两张纸,眉头紧紧地蹙起,满面担忧。
禹子寒瞧着她,也不知说些什么,便也就收了声站在门口望着外边儿愈渐暗了的天色,皱眉思索。
不时,夜换好了衣裳出来了,她走到潇辰旁边,要过了羊皮纸,看了一会儿,沉声道:“我同禹公子前去便可,潇将军身上有伤就待在这里,若是宫里的接应来了,也好有个消息。”
潇辰一听,眸子一颤,就要反驳,夜瞧了她,面色一冷,低了声音又是说道:“你身上有伤,不宜奔走,你自己也应当明白。”
是了,她跟着去了,也不过是累赘罢了。
潇辰看着夜冷然的面庞,英气的眉忽的便无力的耷了下来,连那总是傲然的眸子都失了气势。夜看着她这副模样,偏了头,眸中复杂。
禹子寒不语的进屋取了三件蓑衣,一件自己套上了,一件递给了夜,一件放在了大堂的桌上,不知何意。他将那白布裹了的剑缠到背上走出大门,转过身扶着门看着身边背负枫华披上了蓑衣的夜,再看向屋里坐在椅子上垂着头的潇辰,眸光颤了颤,心下叹息,带上了门随着夜离开了。
“你其实无需这般担忧,潇将军愈伤很快,明日应该就能稍作跑动了,留她一人在这儿,若是那东西找来,也有危险,不如带在身边,还能有个照应。”禹子寒从后院牵了两匹马,扯着其中一匹的缰绳递给了夜,看向潇辰的方向,语气叹息。
夜听完,翻身上马的动作一顿,她瞥了一眼禹子寒,忽的又翻身下了马,走了回去。
禹子寒看着雨中那披着蓑衣的白色身影,眸子一眯,轻笑出了声。
孽缘啊,孽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