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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昀亲亲蹭蹭好久,才消停下来,不是因为亲够了,而是体力略不支……等休息够了,他要接着亲!
俞乔原本被谢昀轻啄而闭上的眼睛,微微睁开,她摸了摸谢昀的脸颊和额头,轻声道,“阿昀累了,就闭着眼睛休息会儿,我守着你。”
谢昀颔首,缓缓闭上眼睛,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再睁开。
他侧身靠着俞乔,稍稍动了动,找一个舒适的位置和姿势,然后才道,“阿乔,那齐凰儿和司马流豫应该和我是一样的。”
俞乔沉默片刻,就懂得谢昀的这句一样是什么意思,一样离奇的遭遇,一样重新开始的机会,只是谢昀的前世比起任何人,都要来得憋屈和黑暗。
那个“妖怪”最好是真的被谢昀弄死了,不然,他若还敢现世,她对他,就不会是弄死了那么简单。
俞乔沉默,是因为心疼谢昀,谢昀却以为她是在忧虑。
他拥着俞乔的手,微微收紧,“不担心,阿乔有我呢。”
因为少了那个“妖怪”的掺和,有些事情的走向已经发生变化,但大走向却不会变,论预知的掌握,阿乔有他,不会比司马流豫差多少,至于齐凰儿,她再重生个几百回,也是那个货色,不足为虑。
俞乔闻言,勾了勾嘴角,拍了拍谢昀的脊背,“我不担心,阿昀也不用为我担心。”
很多事情,无论是齐凰儿,还是司马流豫都做得太过明显了,她心中早有揣测,但即便猜不够准确,也无影响,见招拆招,该怎么对付,就怎么对付。
反倒是他们,太过拘泥于上辈子,很多事情反而会束手束脚,司马流豫或许会好些,齐凰儿就一直在犯蠢,或许不用她亲自动手,她都能把自己作死。
谢昀闻言,又凑在俞乔的脸上啾了一下,他就喜欢这样的俞乔,自信而坚定,她的强大来自她的内心,并不依托于虚无缥缈的运道,司马流豫和齐凰儿的重生或许会带给她些许阻碍,却不能阻挡她的崛起。
谢昀啾完,撅了撅唇,却是因为使用太多,有点疼,有点麻,他低喃道,“什么时候天亮,我都看不到阿乔。”
能摸到,能抱到,能亲到,可谢昀还是因为看不到人,而有点点郁闷了……不,应该说是娇气了。
“闭眼。”
俞乔低语,谢昀的唇又撅起一个弧度,但还是乖乖闭眼了。
俞乔看谢昀这备受摧残的可怜模样,没忍住,指尖在谢昀的脸颊戳了戳,然后又轻轻碰了碰他温度有些高的唇,而后,她的耳根就也多了些不同一般的热度,毕竟方才两个吻,都是她主动的,谢昀的唇变成这样,她也是“罪魁祸首”……
俞乔只让他闭眼,可没让他闭嘴,他嘟嘟囔囔地道,“阿乔以后离司马流豫远一点。”
他敏锐着呢,那司马流豫对俞乔什么心思,他瞅一眼,就瞧出来了。但阿乔早和他定下终身了,司马流豫从北魏赶来,也没用了。谢昀万分庆幸自己动作快,近水楼台,先把月亮捞回家了。
俞乔闻言却是眯了眯眼睛,声音也随之冷了冷,“他想杀我,没有那么容易。”
俞乔很清醒,谢昀口中那个很棒很厉害的“她”,并非是走了狗屎运,突然就绽放光芒了,“她”是她,又不是她,俞乔不会拘泥于谢昀口中的前世,但却能以此为鉴,做得更好。
谢昀闻言愣了愣,嘴唇动了动,却没再说话,俞乔误会了他的话意思,也顺便误会了司马流豫的意思,但他傻了才帮司马流豫解释呢。
谢昀不说话了,俞乔又有些担心,“阿昀就眯着,不要睡。”
这个山底暗湖太过冰冷潮湿,即便有她暖着,谢昀睡着了,也容易生病。
“好,”谢昀乖乖地应了,他的眼睫轻轻颤了颤,再次把脸抬起,红艳艳的唇凑到了俞乔嘴边,“阿乔给我吹一吹。”
俞乔睨了谢昀好一会儿,还是给他的唇,吹了起来。
谢昀许是知道俞乔是个姑娘,不能把他怎样,愈发这样“妖”作起来了。
俞乔两指抬着谢昀的下颌,吹得很认真,也很轻柔。
谢昀的眼睛微微睁了睁,溢出点郝涩,再次低语起来,“我喜欢阿乔这么……这么用力亲我,”虽然要耗费很大的精力,唇也破了,疼了,麻了,但再想起来,他还是喜欢得不行。
他们说话的时候,已经有点点微弱之极的天光冲破石头的缝隙,给这个暗湖带来了点明光,谢昀睁眼看俞乔,他姣好的五官全在诉说他心中的欢喜。
他对俞乔的表达异常诚实,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都会诚实相告,最后的秘密也说出来了,他真正做到了对俞乔的坦诚。
而俞乔对他的珍视,让那腐烂的伤口,出现了奇迹般要愈合的迹象。
俞乔停住吹气的动作,放在他下颌的手,转而抚上他的脸,微微低头,四唇一碰即离,“嗯,我知道了。”
谢昀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我看到阿乔了。”
虽然还模糊得很,但他看到俞乔了,长发铺散,顺两颊而下,落她的身上,也还有他的身上,和以往别无二致的五官,许是因为温柔的神情,许是因为铺散的长发,让她变得很不一样……
不再是那个坚毅而温雅的怪力少年,而是一个婉约而美丽的小姑娘,视觉的冲击,有时候比言语的告知,还有说服力。
谢昀愣了,惊艳了,又许久,他指尖勾住了俞乔一缕头发,在鼻尖嗅了嗅,俞乔纳闷地看他,他又才高兴道,“是阿乔的味道。”
便是有几分小姑娘模样的俞乔,也是他的阿乔。
俞乔挑了挑眉梢,她知道,让谢昀完全接受她是女子,还需要些时日,而谢昀的调整能力,也不需要她多担心。
俞乔转身摸了摸,晾了半宿的衣服,除了不再沥水,依旧不能穿,倒是她身上的这件,因为她身怀内力的原因,已经干了。
俞乔的手又摸向谢昀身上的那件,冰冰凉凉,不用想都知道谢昀穿着不舒服。
“我们换衣服穿,”俞乔说完,就开始动手,她伸手将谢昀仅剩的里衣扒了下来,谢昀随她动作,脸颊多了两团红晕,但却没有任何抗拒的意思,乖乖如一个会眨眼间的木偶娃娃。
“闭眼,不许睁开。”
“哦,”谢昀躺在石头上,乖乖闭眼,但眼睫控制不住颤动,毕竟佳人在侧,还是他觊觎已久的佳人,要忍住不看,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
俞乔的动作很快,她抓了谢昀的衣服换上,转身又将自己的衣服给谢昀穿上,不合身是一定的,但也比穿着凉丝丝的好。
俞乔的手正要从谢昀胸膛离开,却被他按住了,他依旧没有睁眼,却是顺势倒到俞乔怀里,也不说话,就用动作来表达他的亲近和亲昵。
俞乔眨了眨眼睛,她的手下是谢昀有些单薄的胸膛,但她心中却没多少旖旎的意思,“阿昀以后要多吃点。”这个月来,谢昀不知道瘦了多少,怎么看怎么心疼。
“嗯,我听阿乔的话,”谢昀应着按着俞乔的手,又紧了紧,“阿乔的手好暖。”
俞乔沉吟,并非是她的手真有那么暖,是谢昀的身体太冷了,俞乔将谢昀拥紧了些,等着时间一点一点再过去。
“阿昀,阿昀……”俞乔唤了两句,但是谢昀依旧没有反应,他已经靠着俞乔睡着了,俞乔沉吟片刻,又是把脉,又是摸脸,最后决定,让他稍稍睡一会儿。
要这个山底暗湖有外面那么透亮是不可能的,俞乔也不放心将谢昀独自一人放在一处,她反身再次将谢昀背起,开始绕着这个暗湖走动起来。
绕湖一圈,需要两刻钟的时间,这个湖泊比俞乔以为的还要大上些许,四周都是峭壁,几个疑似有路的地方,黑黢黢一片,也不知是通往哪里,毫无准备,俞乔是不敢带着谢昀去冒险的。
俞乔背着谢昀回到他们之前呆的巨石上,再次放下他,而后她解开她身上原属于谢昀的衣服,盖回他身上,再转身走入湖中。
鼻息间没有俞乔的气息,谢昀很难睡踏实,他很快就清醒过来,他皱着眉头起身,撑着自己靠到石壁边,随手将俞乔留下的东西都扒拉到怀里,再安静地等着。
俞乔闭气功夫不错,但也只比常人好上一些,谢昀没等多久,她就从湖里露出脑袋来了,谢昀看着,苍白如雪的脸上,绽放一抹灿烂的微笑。
俞乔下意识就回他一个微笑,随即,她将手上抓着的肥鱼扔了过去,差不多就是谢昀的脚边,再然后她深吸一口气,再次没入水中,找食物是一方面,再就是在水里找出路。
毕竟从是瀑布跑到这里,一般来说,从水路是最快离开这里的方法。
俞乔每回出来,都会扔些东西到岸边,让谢昀收拾,前前后后,她换了有十多口气。
俞乔胸前的白布裹得很严实,长发铺散,就也遮住了大半,这等时候,她也没矫情羞涩的意思,直接就从湖边起身,再从谢昀怀里抓过衣服穿上。
谢昀毫无避讳,一眨不眨看着,俞乔戳了戳他,他才回神。
“阿乔真好看。”
俞乔不理会他的胡言乱语,“我们吃鱼。”
俞乔从水里往上扔的东西,并不只有鱼,还有几根草,几枚疑似野果的东西,她最后出来,也没少带东西,只是没用扔,而是抓在自己手里。
匕首拔出,手起刀落,一条水蛇就被俞乔肢解了。
“张嘴。”
谢昀长开嘴,俞乔就将一颗蛇胆塞到他的嘴里,他看着俞乔处理的,也没敢咀嚼,直接咽下,眉心微蹙,却是苦的。
俞乔本来要去处理鱼了,看谢昀这模样,她又叮咛了一句,“忍一忍。”
“好,”谢昀闻言立刻就舒展了眉眼,乖乖点头,但随即他就侧过脸来,意思明显得很。
俞乔面露无奈,不过这等清苦的时候,能让谢昀高兴,她都不吝做的,他要亲,她给就给他亲了。
俞乔的唇碰了碰他的脸颊,还未离开,谢昀又侧过脸来,“啾啾”两下,还给俞乔道,“要这么亲。”
俞乔方才那是碰,没个声响,怎么能算亲呢。
俞乔藏在头发里的耳根红了红,神情却没多少变化,“知道了。”
说是知道,但她也没应和谢昀期待的神色,她低头继续处理这暗湖里的肥鱼。
鳞片莹莹发白,肉质紧实,俞乔先尝了一口,很鲜,并不难入口,她又将一枚果实捏碎,将果汁淋到处理好的鱼肉上,再捏起一片放到谢昀唇边,“尝尝看,不想吃,不要勉强。”
这等环境,有吃的,还要好吃,实在太难为人了,谢昀平日里挑剔,但到关键时刻,还是识大体,他张开嘴巴,就将肉咬了,嚼了两下,他眼睛微微亮了亮,“还要。”
好吃是一方面,关键是,阿乔养着,他就算好养活的。
“嗯,”谢昀喜欢吃,俞乔自然是肯给的,而且这若大的湖泊,别的没有,鱼肯定是管谢昀够的。
“找到路了吗?”谢昀吃着,也抓起一片送到俞乔唇边。
俞乔张嘴吃完了,才给谢昀回话,“还需要再看看。”
谢昀点点头,吃了东西精神了些许,但整个人看着还是恹恹的,俞乔即便在水下找到了路,也不敢轻易带着他涉险。
“不着急,现在,你最重要,”俞乔看着谢昀的眼睛,十分确定地和他说。
有些账是要算,但得是谢昀安然无恙的前提下,否则……没有按个否则。
谢昀凑过来,又在俞乔的唇上,亲了一下,“啾。”
习惯成自然,他们更亲密的接吻都有过,这点亲昵完全不需在意。
俞乔这般告诉自己,然后她将谢昀的脚,放到了她的大腿上,又将水里弄出的几根草揉碎,给他敷上。
接连几次,俞乔愈发觉得自己当初对医道有所涉猎是对的,否则这个时候,她不至于干瞪眼,束手无策。
谢昀靠着墙,又再次睡着,这回俞乔没再离开,她拥着谢昀也跟着浅眠,时不时摸一摸谢昀的额头,摸一摸他的身体,就怕他,突然又起高热。
外面时光大致是午后的时候,谢昀醒来,俞乔再次入水,这回她扔到岸边的东西就更多了,是许多许多的水草,水蔓,她扔得多了,谢昀自然知道她弄这些是要做什么了。
他试着揉一些,但在这方面,他的天分比不上俞乔,只能帮忙整理,等俞乔上来,才再编成一条结实的长绳。
到晚上,他又是吃鱼,两个人都吃得饱饱的,然后才相拥而眠。
到夜里,俞乔担心的事情,也还是发生了,谢昀没有高热,但身体的温度却低可怕,瑟瑟发抖,整个人也迷糊了去,俞乔唤了许久,他都清醒不过来。
所幸,俞乔之前背这个大包裹,也随他们到这个暗湖来,里面有一件厚氅。
将谢昀的衣服剥光,俞乔上身也只留了裹胸的白布,就这么抱着谢昀,暖着他。
谢昀冷得瑟瑟发抖,抱着温暖的东西,本来就不愿意撒手,何况俞乔的气息还然他安心,让他喜欢,他的大脑袋直接凑在俞乔的胸前,便是迷糊了,他也不忘记吃豆腐。
这一夜要比昨日难捱多了,俞乔根本就不敢睡,时时刻刻关注着谢昀,天再微微亮,俞乔收拾了东西,就将谢昀背上,然后带着长绳,挂到峭壁的尖石上,带着谢昀往上攀爬。
这里俞乔昨日就走了一段,随即就退回,依稀有一条狭小的道,一半是路,一半却是水,具体会通往哪里,俞乔也无法预知,但谢昀的情况,实在容不得她多耽搁。
谢昀稍稍清醒的时候,他就在俞乔的背上,有一瞬间,他还以为他们还在北境的篙草原上,俞乔还背着他杀人逃命。
“阿乔……”谢昀唤了一句,声音却愈发艰涩起来。
“醒了,饿了没有?”俞乔继续涉水前进,她的问话,在狭长的小道里回响,延长,却依旧温柔。
原本下垂的手,微微收紧在俞乔的脖子前,谢昀继续眯上眼睛。
“我不饿,阿乔呢?”
“我也不饿,”俞乔停住脚步,偏头蹭了蹭谢昀的侧脸,还是那么凉,俞乔压制住眼中的心疼和担心,她又继续抬步向前。
谢昀偏头,亲了亲俞乔的脸颊,却回却没能有声响,他低语道,“我没事。”
俞乔不回话,他这有气无力的模样,没事才怪。
“阿乔给我说一说,你在赵国的事情吧,我想知道。”
其实谢昀很久以前就想问了,但俞乔明显不喜欢说起自己的事,他想知道也不愿意她勉强自己。但经过前不久两人推心置腹,相互坦诚之后,他就没这顾忌了。
他对俞乔来说,是不一样的。
“赵国啊……”俞乔沉吟了一翻,眉梢带了点温和,她不说并非不愿,只是没有那样的习惯,她以为时间用来缅怀是一种浪费,仅此而已。
“我住在赵国英州,那里四季分明,气候和北境差不多,但是冬天比北境冷。”
俞乔的声音很轻柔,也许,她并非不喜倾诉,只是没有找到那个能让她倾诉的人,以前没找到,现在是找到了。
“英州最美的时候是秋天,漫山遍野都是蒲公英,风一吹,白絮纷飞,七岁那年不算,那年之前,阿公都会带我去郊外放过风筝。”
俞乔的记性极好,记事之后的大小事情,都能记得一清二楚,和家人相处的点点滴滴,也从未忘却过。
俞乔说着,谢昀脑海中已然浮现一个小小软软的女娃,拉着风筝跑,快乐无忧的画面。
“阿公喜欢看书,阿婆喜欢摆弄草药,阿娘的厨艺针线都好……”
而俞乔在他们的耳濡目染中,将他们会的都学了来,这么说来,还是他的阿乔最厉害。
“阿乔学习之余,都会做什么?”谢昀问的是俞乔在英州的时候,现在的她除了偶尔泡泡茶,几乎没什么不算学习的消遣了。
俞乔沉吟片刻,“下棋。”
谢昀偏头靠了靠俞乔,“不算。”
那么废脑筋的事情,依旧是在学习。
“刺绣……”
谢昀再次靠着俞乔道,“不算。”
刺绣是闺秀的课业,比下棋还算学习呢。
如果下棋和刺绣都不能算,这个问题对于俞乔来说,就有些难回答了。
相比谢昀小时候捉鸡逗狗,调皮顽劣,俞乔是另外一种安静乖巧的极端。
“阿婆有一只猫儿,我会给它喂食,”这总算了吧。
俞乔说着,却还是想到谢昀,谢昀有时候就和她阿婆那只懒娇的猫儿一样,会炸毛,会撒娇,还属于养得熟的种,处亲近了,还乖巧可人。
“嗯,”谢昀总算点头了。
“它叫什么?”谢昀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俞乔的脸,想到小小的俞乔会抱着一只乖软的猫儿,他就恨不得能回到过去,再跑英州去,将俞乔抢……不,是养到身边来。
俞乔感觉谢昀兴致不错,就也愿意顺着这个话题往下说,“没有名字。”
那是一只老猫儿,在俞乔六岁时,它就去世了,那应该是俞乔有记忆以来第一次伤心地掉眼泪,她阿公提议再养一只,她没答应,而她阿婆也不想再养,真正有感情了,那对她们来说,是特别的,无法替代的,甚至不能转嫁情感的家人。
谢昀嘴唇动了动,却也没提议说什么以后养一只的话,现在的俞乔真要抱着猫儿了,他就该吃味儿了。
两个人就这般说着话,继续涉水向前,不知前路,却也无所畏惧。
而在山里找人的那些人都要找疯了,一具具面目全非的尸首拉出,这心凉了一截又一截。
天平山方圆之内,能找的地方都找了,除了实在无法辨认的,包括歹徒在内,确定死了的,一共有一百七十三人,其中以平民百姓最多。
活着出来的人,包括受伤在内,共有两百多人,这些人无一例外,全让禁卫军和董伟十多人审问了一遍。
除了极个别对谢昀俞乔留有点模糊印象,更多人,根本就没人注意到他们,是生是死,更无从确定。
而眼下,不能确定其实还算是好消息,总有希望不是,搜寻的范围,扩大又再扩大,可三天时间过去,从留有希望,到现在,就是相当信任谢昀俞乔的董伟几人,都有些绝望起来了。
地方就这么大,俞乔带着谢昀能走到哪里去?回宜阳城的路,完全封锁,他们出来了,也不大可能躲过封锁,就算逃回宜阳,也没道理不露面。
为了这点微茫可能,宜阳城也让楚皇下令搜寻了一遍,但,依旧没有。
这几日,楚皇,老太后几人完全食不下咽,说相信但其实还是担心,时间一日日过去,也愈发证明了,他们的死讯。
当然,有人愁,自然也有人欢喜,这几日齐凰儿的食欲明显就比较好,她身边的丫鬟也跟着松口气。
虽然,齐凰儿不大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但俞乔和谢昀死了是事实,谢昀死了有点可惜,但俞乔死了,绝对大快人心,若非怕行为太过引人注意,她都想办宴庆祝一番。
她怀着愉悦的心情去主屋找嘉荣长公主,远远却见丫鬟仆役都避开,她扬了扬手,让她身侧的丫鬟离开,眼珠子转了转,她找了另外一条道,趁两个守门的嬷嬷不注意,溜了进去。
还未靠近屋子,她就听到茶盏接连摔落在地的声音,齐凰儿的神情,瞬间就不可思议了,她虽然一直都清楚,嘉荣长公主和齐恪成两人的感情有问题,但嘉荣长公主在外人面前霸道狠绝,在齐恪成面前,绝对是效益温柔。
而齐恪成无论对谁都是那副温温淡淡的神情,他们一起是绝对吵不起来的,顶了多就是冷战。
但今日绝对是例外,难不成是齐恪成发现她母亲所为的那些事了?得知谢昀和俞乔死讯,齐凰儿下意识就也觉得是她母亲嘉荣长公主算计所为,今儿过来,就也想确定一下。
“我说了,这件事和我无关!”嘉荣长公主被齐恪成接连的质问,气得浑身发抖。
齐恪成的怒在来之前早就发泄过一遍了,否则此刻绝不止质问这么简单。
他眸光阴鸷,嘉荣长公主几乎难以忍受他这样的目光,她的目光略带乞求。
“齐恪成!我们这么多年相处,你连这点信任,都不愿意给我吗!”
但没有证据,齐恪成也不会找到这里来和她对质,他将两张纸拍在桌上,又往后退了一步,他怕控制不住自己杀人偿命。
嘉荣长公主翻开信纸,匆匆扫过,随即摇头,“不是,人是我的人,但命令不是我下的。”
“夫君,你要相信我……”
“嘎吱”一声,门被推开,齐凰儿从外面走了进来,她看齐恪成的目光充满了审视和讽刺,“母亲在着急什么?那俞乔死了便死了。”
何须她这般放下公主的尊严,这般乞求齐恪成相信她。每次看嘉荣长公主这般放低身价,她对齐恪成的鄙夷就多一分。
嘉荣长公主睨过眼去,却是冷声道,“滚出去。”
若不是齐恪成还在这里,她许会亲手打齐凰儿一巴掌,屡教不改,她对齐恪成是半点尊敬没有了。
“母亲,”齐凰儿顿住脚步,羞恼的神色浮上脸颊,原本的好心情,在嘉荣长公主这句滚中,散个干净,她顿住脚步,却还是不愿意走,好似走了,就是对齐恪成的认输。
然,齐恪成却不想继续在这里和嘉荣长公主纠缠了,他冷淡的目光从齐凰儿身上滑过,随即,抬步走出,将这里的空间还给她们母女。
嘉荣长公主走上前来,不等齐凰儿解释,一巴掌甩在了她的脸上,“啪!”一声,分外响亮,看到齐恪成要离开,回走的丫鬟嬷嬷们,就都听到了这一声响,而后纷纷赶来。
齐凰儿的脸颊迅速红了起来,被打红,也有被羞红,恼红。
她满周岁就被封为郡主,从未有人敢在她身上动手动脚,但近来,谢昀,甚至她母亲,都动过她不止一次,重生之后,一直压制的暴烈脾气,如何还压制得住。
她不敢对嘉荣长公主如何,却是俯身拾起了地上的碎片,然后拉过一个近身的丫鬟,用那锋利的口子,生生划开了她的脸,不只一下,接连数下。
“忍住,不许喊,否则我就把你卖到窑子里去。”那种窑子,绝对比死可怕。
那目光实在恶毒,又吓又疼的丫鬟,差点出口的尖叫,死死憋了回去,一张煞白煞白,整个人都软了下来。
齐凰儿将碎片丢在地上,呼出一口气,“本郡主的热闹,也是你们能看的。”
她目光扫去,甚至嘉荣长公主身边,长久伺候的嬷嬷,都情不自禁低下了头,那样可怕的目光,她们毫不怀疑,齐凰儿要是不得意,真有可能生生挖了她们的眼睛,这么想着,所有人都在心里打了一个寒颤。
嘉荣长公主看着,胸口剧烈起伏,脚步忍不住向后挪了挪,她见过的大场面不知多少,但在面对她女儿恶毒的目光时,却忍不住从心底不寒而栗。
这哪里是她骄纵却还留有几分天真的女儿,这简直是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鬼。
嘉荣长公主扬手,让人全部退出,她再次退后,坐回椅上,然后才开口道,“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齐凰儿眸中闪过几许受伤和错愕,随即便道,“母亲,我凰儿,您的凰儿啊。”
“您怎么能问我这样的话呢?”
嘉荣长公主盯着齐凰儿的目光,闪烁而莫名,看得齐凰儿多了几许心虚,但她即便重生,的确还是齐凰儿,嘉荣长公主也还是她的母亲啊。
嘉荣长公主抬手,齐凰儿条件反射,往后仰,确定嘉荣长公主不是打她,她才停住后仰的动作。
嘉荣长公主摸了摸齐凰儿被她打红的侧脸,“以后我和你父亲说话,你不要靠近。”
说到齐恪成,齐凰儿的神色就有些控制不住的隐忍和不耐,不过就是一个皮相好些的男人罢了,嘉荣长公主到底迷恋他什么!
但脸上的刺痛还提醒着她嘉荣长公主的禁忌,她点了点头,“是。”
嘉荣长公主神色稍稍缓和,又再道,“一会儿……你送碗甜汤到你父亲的书房去。”
嘉荣长公主的话,绝对不容人反驳,齐凰儿扭曲着脸,又应了声,“是。”
她目光转过,却是落在桌子上,嘉荣长公主还未收起来的信纸,但她心知,她母亲不会对她说真话,到嘴的问话,她又咽了下去。
她缓缓起身,“女儿先告退了。”
“去吧。”
嘉荣长公主不是没有注意到齐凰儿的目光,但依旧任由她看,齐凰儿从她的屋子出去,嘉荣长公主依旧一动不动,随后又不知过了多久,她的手捂住胸口,神色似笑非笑,痛苦莫名。
一个嬷嬷从外面进来,亲自整理地上的碎片,还有被齐凰儿弄出的血渍,她第一次发现她亲手照顾看着长大的一个十多岁女孩儿,会有这样可怕的一面。
不,也不能算第一次,齐凰儿对身边的丫鬟本来就很苛刻,动辄打骂发卖,她以往看着,都觉得理所当然,她是郡主,天生就高人一等。
但这一次,当她也用这样目光看她,她才知道这是什么滋味。
“嬷嬷……”嘉荣长公主唤了一句。
“奴婢在,”韩嬷嬷随即站直身体,低头敛目,姿态极尽恭谨。
“你亲自查,从去年秋到现在,凰儿的所有事情,包括饮食起居上的变化。”
“是,”韩嬷嬷应声,躬身退出。
嘉荣长公主的目光又回到桌案上的信纸,她伸过手去,却是将它撕成了碎片,随即嘴角绽开冷厉的微笑,一样让人毛骨悚然。
宜阳城外是一片连绵的山林,里面有大大小小许多村落,宜阳城虽然算繁华,但它四周依旧不乏贫困封闭的小山村,村里去一趟隔壁村,都是一件了不得的事情,更不用说到宜阳城里去。
远水村就是这样一个村落,坐落在一个山谷的低洼处,每出一趟村子,都要走一段难行的陡峭山路,除了村长家久经历练的那只骡子,几乎没有其他代步牲畜,能走得了那样的路。
今儿是远水村的大日子,因为外出赶集的村长和他儿子要回来了,有些人家寄给他一起卖或者买的东西也都该回来了。
三五小孩儿在他们村口的山涧边等着,等听到叮铃叮铃的声音,他们就会冲回自家,将这个好消息告知大人,然后就会有很多人到村前来帮忙抬东西,顺便分东西。
几个小孩讨论着村长会带回什么,一个小孩儿突然连滚带爬往后跑去,“熊,熊来了!”
“什么?”其他小孩儿下意识就看向,逃跑孩子之前对着的地方,果然看到一个棕黑色的高大东西。
“啊,熊来了!”
他们这几个小娃娃,还不够那高大的胖熊,一个人一个爪子拍呢。
“啪!”一声,不是有小孩儿真被熊给拍了,而是他绊了一下石头,啪叽一下,摔到地上去了,还该死把脚扭了。
然后一个高大的影子就把他笼罩住了,“哇!不要吃我,不要吃我!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