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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只有女孩子,才能真正理解女孩子的想法吧?纲吉想着,不过长谷川老师算是特例。当然,如果风间在这里,绝对也会毫不犹豫地这么做吧?他看着正朝向渡部走过去的“长谷川千鹤”。
或许,现在称呼她为近江夏帆更合适——因为长谷川把自己的身体借出去了。
秋濑或一脸感慨:“居然能做到这种事啊,换了我肯定不行的啦。”他的语气随意,表情却意外的正经。他也看了近江夏帆的记忆,知道她遇到渡部后都发生了什么:她喜欢上了在她最脆弱时伸出援手的渡部,将和渡部的相见作为来学校的唯一理由,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霸凌都不以为意。
渡部每天都会温柔地安慰她,让他不要在意霸凌,甚至对她的告白都给出郑重的应允,说等到她毕业后再在一起,现在应当以学业为重——似乎没什么问题。
然而霸凌的程度越来越严重:鞋柜里被塞满垃圾、笔记和书本都被撕碎、课桌上出现了肮脏恶心的涂鸦,学校里还传出了关于她的流言蜚语。班主任将近江夏帆叫去谈话,她的辩解没有丝毫用处,即使说自己被欺负了,也因为找不到做出这些事的人而不了了之。
于是,近江夏帆将自己越来越多地寄托在渡部身上,寻求安慰与宁静。
到此为止,是秋濑或知道的部分,他隐隐察觉到了违和感,只是实在不想再看近江夏帆的记忆,也没有深思。所以他不知道,在之后的记忆里,长谷川看到了什么。
市村春奈来找近江夏帆了。这也是很正常的,原本每天发简讯哭诉的窝囊妹妹,忽然一改风格,说什么“虽然被欺负很难过,但是已经没关系了,因为有人陪着我”,字数也越来越少——任何一个旁观者都能看出说话人精神上的异常,仿佛中了毒、上了瘾,沉溺在幻想里。
人类的本性不知道是不是带着奇怪的自私,一直以来被她欺负的人忽然被别人欺负了,市村春奈就有些不爽,更不用提每天对着她的唠叨忽然不见了,转而依赖起从未谋面的人,就像是什么被夺走了一样。市村春奈对此十分排斥,所以趁着某天放学比较早,来到樱章找近江夏帆。
她很顺利地找到了放学后仍然逗留在学校里、和渡部在一起的近江夏帆,也很符合戏剧性地吵了起来。市村春奈想要教训渡部这个“多管闲事”的家伙,近江夏帆自然拦着不让。
三个人推搡之下,近江夏帆摔下了楼,头部重重地撞在了消防箱的尖角上,当场死亡。
那么,到底是谁推的近江夏帆?长谷川可以很肯定地回答:“推近江同学的是市村同学,可是,她推的是渡部老师,被闪开后才推到了近江同学身上。更重要的是……”
“渡部老师闪开的时候,是故意带着市村同学往近江同学的方向推的。”
“看到近江同学摔下去的时候,他露出的确实是惊讶和狂喜的表情。”
渡部的脑子里晕乎乎的,眼前都是金星,看东西都只有模糊的轮廓,后颈也疼得厉害。
他本来做好了准备:市村春奈在二楼的窗边等着,他自己在楼梯口候着。
如果那两个少年没有突然出现,将他和市村春奈打晕过去,就不会是现在这样。只要那两个人跑出去,就会被市村春奈扔过去的斧头砍死,再轻也是重伤;如果他们上来,则会被他电击放倒。重要的不是人数,而是出其不意——就好像他每次从背后电击时,他们都是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
多么可爱啊,脆弱又无助,渺小得……让他忍不住想要破坏掉。
不过,尽管“破坏”了那么多人,果然没有任何一个人比得过夏帆啊。光是想到这个名字,渡部都忍不住想要微笑。她哭泣着的样子如此美丽,并且全身心地依赖着他、爱慕着他。
所以他才会那么做——断绝她所有的退路,伪造出后来的霸凌,让她在学校里只有他这么个容身之处。没有比这再好不过的事了,不是吗?然后他发现,还不够,光是这样他不够满足。
他绞尽脑汁想着要怎么才能满足,直到市村春奈出现、朝着他推了过来。那一瞬间的想法,渡部已经不记得了,只是在看到近江夏帆被推下楼、伸手想要抓住他时的表情,他产生了无与伦比的满足感。在人生的最后,那双眼睛里也只映着他的身影,还会有比这更令人满足的事吗?
结果就这么没有了。即使他当机立断装出维护市村春奈的样子,之后又用近似的手段让市村春奈也依赖着他,也没有第二个“近江夏帆”了。然而市村春奈只是被他抓到了把柄,不得已之下,慢慢变成享受杀人过程的恶人,对他的依赖和近江夏帆完全不能等同而论。
所以到了现在,他都对近江夏帆念念不忘,还会来到旧校舍,重复当年霸凌的行为,仿佛她从未离开他的身边。只要这么做,他就会想起当年近江夏帆是如何依赖着他的。
“老师……”有微弱的声音传进渡部的耳朵里,他下意识抬起头,看到了眼前朦胧的人影。
看不清楚是谁,但是那个人再次说道:“老师。”光是这个词的发音,就令渡部无比熟悉,非常轻,却叫得很清楚,小心翼翼又透着轻柔的喜欢,这是只有近江夏帆才会叫出的“老师”。
渡部瞬间涌出了力量,他拼命想要从地上爬起来,试图抓住“近江夏帆”,然而刚才把他劈晕的那个男生还踩在他的后背上,压根起不来。他只能努力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楚来人。
“夏帆、夏帆是你吗?”他喜极而泣地说道,“你还活着吗?”
只是这个问句一出口,他又摇着头,喃喃地自言自语:“不对,你已经死了,是我亲自把你运到化学实验室里藏起来,又在第二天把你搬到楼下,让春奈扮成你的样子假装跳楼。你为什么死了呢,我只是想看看你脆弱的样子,怎么会变成那样呢?实在是……太可惜了。”
最后那句话从他口中说出的时候,即使是事不关己的白兰,都感觉到了一阵恶心。那不是悲伤的语气,而是失望。就好像一个以为可以玩很久的玩具早早坏掉了,由此产生了失望。
“近江夏帆”还坐在渡部面前,他趴在地上,以她的视角高度,即使是正坐的姿势,也在俯视着他。在听到渡部的话后,她沉默了一会儿,慢慢说道:“即使是到了现在,我也很喜欢老师。在那个时候,只有老师会帮助我,会对着我微笑,我真的很高兴。”
“就算每个人都觉得老师你是一个疯子,想要杀掉你和姐姐,我也想要保护你们。”
所谓的十二天,不是死亡的倒计时,而是她的承受极限。这两年来,渡部和市村春奈杀掉的不止是她一个人,她变成幽灵后也在拼命压抑着死去的那些人的怨气,可是现在她控制不住了。所以渡部借用七大不可思议将学生吸引来旧校舍杀掉时,她将怨气化作了那个“诅咒”。
每一个被诅咒的人都会将生气转移给她,继续压抑死者们的怨气,她不想杀人,所以超过十二天就会换下一个人——也就是秋濑或说的“将诅咒告诉别人后时间会清零”。不能说出两次也是有原因的,那相当于同一个人承担了两次怨气,他身上会残留着浓厚的怨气,非常容易招致祸事。
近江夏帆其实很清楚,自己的做法是错误的,不但让渡部和市村春奈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也牵连了无辜的人——所以她会变成怨灵、被业火日夜烧灼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有谁能把她救出去吗?没有,如果用法律来宣告,她也是从犯。
她伸出了手,捧住渡部的脸颊,脸上挂着微笑:“可是,就算知道我有多危险,长谷川老师还是愿意相信我,把身体借给我。我应该还有赎罪的机会吧?所以,老师,你和姐姐也有的。”
属于长谷川的白皙修长的手指上,忽然浮出了属于近江夏帆的灵体,那上面缠绕着不吉的业火,光是接触到,渡部就发出了刺耳的嚎叫声,那股灵魂被烧灼殆尽的感觉,比死亡要痛苦万分。
近江夏帆脱离了长谷川的身体,后者直接昏了过去,被早有准备的久我稳稳接住。她还捧着渡部的脸,怨灵青白的脸庞上带着如生前一般的微笑:“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不会再迷茫了,我会陪在老师和姐姐身边的,不会再让你们伤害别人了。被你们杀死的人的痛苦和你们应受到的惩罚,在死亡来临之前,我都会告诉你们的。然后,我会在的地狱里等着你们。”
怨灵恢复了原本黑气缭绕的模样,化作一团黑雾,包裹住了渡部和还昏迷着的市村春奈,仿佛融进了他们的骨子里、灵魂里。渡部再次发出了嚎叫,直接晕死过去。
纲吉低头看了眼手腕上象征着诅咒的手表,它轻易就碎成了消失不见的黑屑。与此同时,旧校舍里也响起了人类无法用言语描述的声音——那是一直被近江夏帆压抑着的怨灵们的狂笑。
白兰当机立断收回了脚,离地上躺着的两人远远的,几乎是在瞬间,他们就被怨灵们包围住了,争先恐后地附着在他们身上,以后他们会遇到怎样的折磨,显而易见。
即使是秋濑或,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然后拍拍纲吉的肩膀:“我去报警。”虽说这么一来这两个愉快犯也算是遭到了应有的报应,但还不够,监狱和死刑才是他们还活着时最好的归宿。同时也要还那些冤死的人一个公道,让他们的亲人得知真相,这才是侦探的做法。
纲吉点了点头,他现在不知道说什么好,语言的能力在此刻似乎派不上用场,只觉得心里压抑得厉害。他走出旧校舍,想要呼吸一点新鲜的空气,先前从渡部和身上搜出来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屏幕上清楚地显示着风间的名字,就像是被施展了魔法一样,他压抑的心情都缓解了不少。纲吉迟疑了一下,接通了电话,想要用往常的语气说话,电话那头的风间抢先开了口。
“纲吉!”听到她叫出自己的名字,纲吉都忍不住弯起了嘴角:“砂糖。”
这个称呼成功地阻断了风间接下来的话,纲吉完全能想象得到她在瞬间红了脸的表情,隔了几秒她才结结巴巴地说:“那个,就是手表,它突然消失了,你们解决了吗?”
“是的,解决了,砂糖想知道真相吗?”纲吉说着,思考起要怎么和风间解释。
真要说起来,其实很简单,就是当年近江夏帆遭到霸凌,因为渡部的帮助喜欢上他。市村春奈在阻碍时,渡部借机让她把近江夏帆推下楼死亡,伪造成自杀,之后两人又杀了好几个人。
这一系列过程中,诞生了樱章的七大不可思议,直到现在被他们解决。近江夏帆在长谷川的帮助下不再迷茫,做出了选择,有怨灵们在,那两个人到死前都会饱受折磨吧?
证据的收集上,秋濑或很有把握的样子,不过想想也是,诅咒解决后,那些昏迷着的人醒来就是最好的证人了。纲吉隐隐觉得秋濑或还隐瞒着什么,但是等之后再问也不迟。
头脑里想了这么多,其实也只是转瞬间的事,纲吉问完就听到风间说道:“不用了,现在重要的是好好休息,真相我随时都可以问你啊。”她说着又紧张起来,“解决的时候没出事吧?”
“没有。”纲吉的心情愈发轻松起来,“砂糖很担心我吗?”
那头又是一阵沉默,半晌风间才气急败坏般甩出一句:“我挂了!”“等等!”纲吉连忙叫停,又反思了一下自己的行为,这才认真地说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风间没好气地说,“里包恩刚给我扔了一个特别繁重的训练表。”
那么短时间里,她大概都回不来了。纲吉心里叹气,又默默盘算了下,很快拿定主意:“再见面的时候,可以听我说一句话吗?”他抬起头,看着雨后拨开乌云出现在夜空中的皎皎白月。
“当面说比较好吧?所以在那之前,我会好好保管这句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