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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这么折腾了一通,方赫显约莫是以为自己已经不可能再跑了,故而门口也没有留着侍卫把守,她很顺利的就带着跟着飞扬一起回来的怜年和入画走出了凝欢馆的大门,坐上甄府的马车,扬长而去。
方赫显这么一闹,柳觅初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又如同被搅乱的湖水,心里乱糟糟的,有些埋怨,埋怨方赫显不能放手,她都已经学着忘记他,他却还来她眼前扰乱她不得安宁。
怜年本忧心她,此刻见姑娘毫发无损的出来,心中略安心了一些。见她沉思的模样,以为是还在为方才的事不高兴,便开口劝解道:“姑娘,那方大人一看便是爱寻欢作乐的官家子弟,见到个有颜色良家女子,总要玩弄一番,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此番甄大人特意赶来为姑娘解围,姑娘要好生感谢才是,万万不要把这种事放在心上,免得惹了自己不痛快。”
柳觅初笑了:“方大人么,圣上亲封的朝廷正三品大员,你果真认为他是个什么都不懂的纨绔?”
怜年一愣,“这……”
柳觅初不是普通女子,怜年也不是普通丫鬟,在柳家呆了这么多年,耳濡目染也知道些外面的事,听柳觅初这么一说,也旋即明白过来事情没有她想象的那样简单,便立马有些犹豫了。
入画在一旁听着二人打哑谜一般的对话,此刻有些迷糊,拽着柳觅初的袖子问道:“姑娘,那方大人到底想做什么呀?我瞧着他也不像个坏人啊,衣冠楚楚的,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哎呦!”
怜年伸出手指狠狠的戳了戳入画的额头,“你知道些什么,让你一个人留在姑娘身边,我才是不放心!”
入画看两人都是一副严肃的神情,也不问了,有些委屈的瘪了瘪嘴,不再开口讲话。
比起这个,柳觅初心里其实已然有些憋不住了,她不知道自己在方赫显面前还能撑多久,与此同时自己重新回来这么长时间,事实上一点进展都没有。牵着紫桃搭了条线,直到现在都没套出一点儿有用的东西来;抱上了甄家的大腿,然而她却把自己和甄家目前实际掌权人的关系搞得扑朔迷离;甚至于说最简单的,她想要不再和方赫显有交集,却三番两次被他遇到……
如此简单的事都做不好,莫要说日后越来越艰险的路了……
情况就是如此,怎能让她不心急?一件一件来吧……先从周乡绅那边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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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扬隔着门窗,远远地站在回廊外,不知怎的就是能感受到一股剑拔弩张的意味,心里不停地祈求自家二爷能冷静些。
然则确实是飞扬多想了,厢房内的两人非但没有发生争执,反倒是相谈甚欢。听闻英雄总是惺惺相惜,卓越之人也差不离。上次在京内,方赫显对此甄朗云的映像就异常深刻,那股淡定从容的气质,深不可测的双眸,以及从他内心深处感受到的莫名危机感,都在提醒自己此人不简单。
但是能交友就不树敌,能把甄朗云这样的人拉拢来为自己做事,总比放任他日后与不辨敌友的人为伍要好得多。
这么想着,方赫显也就不甚在意方才他把柳觅初放走的事了,亲自上前去为甄朗云斟了茶,开口道:“我素来欣赏甄公子,只是一直无缘结识,京内一别没多久,今日当真赶巧了。”
甄朗云也笑,说:“方大人抬举在下了,不过守着祖业蒙混日子罢了,提不上台面。”
方赫显笑意更深了:“甄公子也过于谦逊,听闻十四岁就接手了家业,能力过人,族中的长辈更是人人称赞,怎会是蒙混日子?”方赫显抿了一口茶,继续道:“况且此次依着甄大人的意思进京,想必也不是来旁听学习的吧。”
方赫显此话说的坦率,没有那么些弯弯绕绕,甄朗云则目光注视在眼前的茶杯上,金骏眉的香气袅袅升起,这不是她喜欢的茶……他进来的时候厢房内没有人伺候,就连门口都被侍卫把守着,那么他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这是她亲自为他沏的茶呢?想到这里,他心里的不快就成倍的增长,只是面上仍旧不动声色。
“族中长辈俱在,在下身为晚辈确然没有做主的权利。”
方赫显倒是不甚意外,示好要慢慢来,投诚也要慢慢来,总要给人机会评估一下对象是否靠谱,才好往深入合作。只是他几乎胜券在握,甄朗云若不傻,就该知道在官盐这事上,还是与方家站在一起要好的多。曲英叡老谋深算,眼看着要年纪大了要下台,这次是无数不多的机会,怎么可能甘心白白放过?便是圣上有意偏向于甄家,曲老贼也不会轻易就此退步,宝座上的那位年纪大了,这几年安逸的日子过得多,渐渐在有些事上不太明智了,诸如过度放纵和信任曲英叡,而这对于非曲党来说并非是个好现象。
又闲谈了几句,甄朗云便准备告辞了,柳觅初不在这了,方赫显自然也没有理由多逗留,便同甄朗云一同出去。临行前他状似无意的问了一句:“冒昧问一句,不知柳姑娘与贵府小姐有何干系?”
飞扬一直在外守着,见甄朗云出来,立马就迎了上去,恰好听到方赫显问的这句话,心瞬间被吊起来,额头上冷汗都冒出来了,他屏住呼吸,抑住了正准备喊出口的那声“二爷”。
甄朗云顿住了脚步,轻轻颔首,随后笑了笑,说道:“不瞒方大人,在下倾心于柳姑娘,不日便要迎娶回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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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羽纱坐在屋内,心情还算不错,近日柳欢心那个女人都不在府上,就连周身的空气都好闻了许多。
只是眼下她又有了新的愁事,月余前,她收到了一份匿名信件,上书她母亲与当今平云候之妻乌氏乃是手帕交,若是自己不想在这烟花地耗尽光阴,大可拿着信物上京去寻平云候夫人,她定会为她安排一门好出路。随信而来的,是一块色泽上好的玉佩。
自打收到那封信起,陆羽纱便是喜忧参半,喜的是终于挨到了出头这一日,忧的却是如何上京投靠。这事说起来简单,做起来确是极难的,先不说孙妈妈手里还捏着她的契子,她如今正是为凝欢馆捞金的时候,以自己平日里的对孙妈妈的态度,就算是跪下来求她,怕是她也不会放自己走。再者说这些年她虽说赚的不少,却因着之前的十几年在陆家养成了挥金如土的习惯,至今也没能收敛多少,手中确实没多少能拿出来的现银。
京城在北,孟德镇却在南,两地相距甚远,她一介女子,路上会不会遇到劫匪之流暂且不提,少说两月的路程,盘缠都是问题,剩下的更不必多想。
故而眼下也顾不上把心思放在柳欢心身上了,待日后重新在京城站稳了脚,要收拾一个她还不是捏死一只蚂蚁的事?
最近一段时日她一直在思虑这件事,凝欢馆没有与她交好之人,这地方几乎可以说人生地不熟,其实她匍匐于此,一方面是安身立命,另一方面是等待父亲的旧部来联系自己。
目下三年过去了,没有等到父亲的旧部,她几乎都已经无望,却在这时收到了这样一封信,宛如溺水之人抓到了救命的稻草,若是生生放弃岂不可笑?正在她准备好生筹谋之际,她却听到了这样的消息,方家的独子来了孟德镇,果真是天助她也……
想到那日在知府府上,她埋着头,听得到他声音低沉悦耳,那时就引得她一阵心动,后来他称赞她琴音叫人心生愉悦,她更是在心里偷偷念了不知多久,只是后来……他的注意力却全叫柳欢心那个贱人抢了去!丝毫注意不到自己!
再就是到了晚上,她本以为就这样惊鸿一瞥,她再也见不到他,谁知他却带着人闯进了凝欢馆。逆着光,站在角落里,她终于得以光明正大的窥见他的真颜,那样一副眉眼啊,比她想象中还要俊逸上几分,傲然之气尽露,眉飞入鬓,眼神明亮黝黑,仿佛有无穷无尽的魔力,叫人只看上一眼就被吸了进去,再也不能自拔。
陆羽纱脸色一沉,心里突然溢出一股压也压不下去的怒气。他来找柳欢心,不过白日见了一眼,甚至没有看到她的脸,他就对她念念不忘,竟然上赶着追到这里来!也不知柳欢心那个贱人给他下了什么迷药,让他对她如此与众不同!偏她还是个不识趣的,几次三番躲着人走,明眼人谁不知道是欲擒故纵?
为何属于她的东西柳欢心次次都要夺走?!她才是有资格站在方赫显身边的人,她才是应该被方赫显倾心之人!
至于柳觅初,对付这种心机深沉又自以为是的女子,她有的是法子,定不会叫她好过。
陆羽纱冷笑了一声,听得门外一阵吵嚷,她不耐烦的皱了皱眉,打发婢女书琴道:“你出去看看,发生了何事?还让不让人休息。”
书琴诺诺应下,快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