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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朗云已经把自己关在书房内好几个时辰了,自打从柳觅初那里出来就是这副样子,飞扬约莫着也能猜到他说了些什么,可是拿不准柳姑娘给了什么回应,想必就算没有直接拒绝,也不会是什么好话。
去了一趟京城,又攒下几日的事务没有处理,账本和信件堆得老高,甄朗云正埋首坐在案前,一件一件的翻看。飞扬在一旁也站了有一会儿了,此刻踟蹰着,不知道是否该开口。
“说”
他仿佛能读懂人心思似的,轻描淡写的命道。
飞扬把话掂量了一番,把方才柳觅初在厢房内同入画说的话一字不落的背了下来,甄朗云捏笔的指尖果然顿了顿,说:“安排一下,按她的要求去做。”
飞扬转身,正准备下去吩咐,甄朗云又补了一句:“这几日把入画怜年的行踪都报给我。”
他应了是,突然想起一件事:“爷,明日可还要去蓝月寺?”
甄朗云自回了孟德镇起,便有了这个习惯,每月固定去一次蓝月寺,见一见莲生方丈。
“明日我自己去,你就不必跟着了。”他想了想,继续:“你跟着她,弄清楚她究竟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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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觅初不曾想事情会进展的如此顺利,入画方一出门便遇上个卖玉饰的老头,不仅如此,这老头还是个哑巴,入画打着手势与他说明了要求,那老头也很是爽快的应下了。
日子很快就过去,柳觅初也顺利的赶在与周乡绅会面前拿到了玉佩。
入画拿着成品回来时她不由啧啧惊奇:“果真是民间多藏高手,这样的手艺当真难得,便是这孟德第一金楼里的师傅怕是也比不上。”
那玉佩色泽温润,正是上好的玉器,上面雕刻的图案更是与柳觅初给出的画像分毫不差,瞧着这玉佩,倒是与柳觅初印象里纪雅云那块重叠在了一起,糊弄本人不行,骗骗周乡绅这种游离于权力中心之外的人却足够了。
“你可把银子给足了?”
“放心吧姑娘,那师傅是个仁善的,又是云游商贩,必不会有问题的。”
柳觅初笑着夸她:“我们入画做事果真是最最妥善的。”
入画知道柳觅初在打趣她,哼了一声没有接话。
很快就到了与周乡绅约定的时间,柳觅初换了一身行装,只带了怜年一人出门。然则出门却不算方便,因着百味楼离甄府并不算近,而柳觅初也不好意思同门房要车,柳觅初本打算提早走步行去,谁知一出门却看到了飞扬站在院门前,百无聊赖的叼着叶子玩儿,两匹骏马并一辆朴实的马车正候在一旁。
飞扬一眼就看到了柳觅初,立马来了精神,“柳姑娘可是要出门?”
柳觅初点点头,还未来得及说话,飞扬又说:“正巧我也要出门,不若一道走吧。”
柳觅初沉默了……方才他在那副不紧不慢地样子可实在不像是有要出门的打算啊。
入画跟在柳觅初身后,本打算将人送至大门口就回去,此刻见到飞扬也不动了,有些羞赧的低下头,拽了拽她的袖子,说道:“姑娘,就跟着飞扬一起去吧,安全些,我也放心。”
飞扬全听到了,见有人帮着自己,自然一个劲儿的点头附和:“对啊柳姑娘,不碍事的,总归我也是要出门。”
自家出了这么个“叛徒”,柳觅初还能说什么好呢,暗暗横了入画一眼,无奈应下了。
甄朗云的事才过去没几天,飞扬可是甄朗云身边最信任的人,他的态度就代表了甄朗云的态度。若是放在往常,他还没有表明心态,这样的小恩惠柳觅初定会毫不犹豫的接下,可是如今出了这档子事,他的示好又岂是那么容易接下的?
说不得飞扬的意思就是甄朗云示下的呢,倘使他不多想还不打紧,若是让他以为自己有了欲拒还迎的念头,那才是跳进河里也洗不清。
殷勤的伺候着柳觅初上了车,又从暗格里翻出一本书来给她解闷,二爷出门一般是自行骑马,若要出行也只用这辆马车,故而车上有几本书。飞扬的文化水平只及识字的程度,那些个文绉绉的书他素来不爱看,只是柳姑娘同少爷一样,都是文人,想来也是愿意念一念的,抱着这样的心态他把书给了她,没想成却意外的做了一回助攻。
柳觅初没想到是一本晦涩难懂的经书,随手翻开都是批注,字迹潇洒恣意又内敛深沉,几乎毫不犹豫的,她立马便认定了这是甄朗云的字……她微微诧异,没想到那样的男人会读经书。
翻开的扉页上正写着四个字:“贪欲之患。”
贪欲之患……她把这四个字放在舌尖上读了又读,不明白对于像甄朗云这样看上去无欲无求的人来说,有什么东西足以让他欲罢不能到称之为贪欲的。
钱?权?
只怕他坐拥这些而没有丝毫不舍。
情爱?
柳觅初的脸颊又染上了绯色。
她摇摇头,觉得自己想法太过世俗,还是不要乱猜为妙。
正想着,马车突然停下了,处于闹市街头,外面乱哄哄一片,各种嘈杂的声音都有,想必人也不在少数,柳觅初不好直接掀开帘子看发生了什么,于是问道:“飞扬,可是有什么事?”
飞扬来不及答话,便被一个女子抢了白,她喊道:“柳姑娘!救救我啊柳姑娘!”
飞扬声音有些恼怒,呵斥道:“乱说什么,这里没有你认识的人,快走!”又回头来低声安抚她:“不是什么大事,一个疯疯癫癫的女子拦车罢了。”
柳觅初一顿,这女子叫自己柳姑娘,想必是认识自己的,只是一时想不起来这声音是谁?并且她为何要说“救救我?”,难不成她的事与她有关?
她微微掀开帘子一角,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孔,长相平庸穿着普通,甚至可以说很是破旧。柳觅初几乎可以肯定自己不认识她,又和怜年对视了一眼,怜年摇了摇头,示意没有见过。
“走吧,我不认识她。”闲事还是少管为妙。何况她此次出门只有身边的几个婢女知道,这女子能跪在车前阻拦她,想必是对自己的行踪了解的,而她又是通过什么样的方式了解的?这一点尚不得而知,可见行迹着实可疑。
飞扬哼了一声,正打算避开那女子绕道走,又听她着急忙慌的说道:“等一下!我有信物给姑娘看!”
说着便从袖口中取出一样东西来,是一方白色的手帕,上面没什么特别的,只单单绣了一个字在左下角。
飞扬迟疑着接过,又拿在鼻尖嗅了一下,确认没有任何刺鼻的气味,也没有感到任何不适。
“姑娘,是一块帕子。”
帕子?柳觅初想了想,“与我看看。”
十分简单的样式,边角处却绣了一个“单”字……这手帕柳觅初见的多了,家中单嬷嬷的手帕多是这样的,难不成此人与单嬷嬷是旧识?
不过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兴许是自己想多了。
想到这一点,她稍稍安下些心,开口说:“飞扬,麻烦你了,请这位女子上车来吧。”
飞扬没辙,只得让人上车,大街上确实不好做事,于是掀开帘子前警告了一声便作罢。
那女子感激的笑了笑,走进去。
见她梳了妇人发髻,柳觅初有些疑惑的开口:“这位嫂子,我们认识吗?”
妇人笑了笑,上前来抓住柳觅初的手:“我呀……”
那笑容突然变成了厉笑,她不知从哪里抽出了一把短刀,猛地就往柳觅初身上扎,柳觅初在她握住自己手的时候就感觉到不对了,哪有人套近乎用这样不容挣脱的力道的?只是等她意识到这一点已经晚了,泛着寒光的刀尖直直冲着自己而来。
怜年本就一直注意着这边的情况,见状连忙尖声叫着往柳觅初身前躲,柳觅初哪里会让她为自己挡刀?她一使力推开了怜年,却无法分出手来对付那妇人,眼看着袭面而来,那刀锋却忽的转了方向,狠狠的划在了她的右手手腕上。
飞扬凝神听着,几乎是听到声响不对的瞬间就掀开帘子闯进去,只是到底还是刀子快,一入眼就是柳觅初身上触目惊心的血迹以及那柄沾染了鲜血的短刀。
飞扬双腿发软,庆幸自己理智还在,猛地上前擒住那妇人,一个手刀利索的将人劈晕,随后颤着声吩咐前头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车夫:“去最近的医馆,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