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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颗第一百零六章颗粒火药粒火药
王小春手里捧着小半筒子火药,心中荡漾起一层层的疑惑。这就是惯性思维了。
王小春熟悉作院里的火药,基本了解其威力,也清楚其用途。而对公输念槐三人躲在屋子里鼓捣出来的火药就有些迷糊了。
他看得很清楚,这些火药的色泽与作院里的不一样,而且形状上差异更大,这些火药是颗粒状,而作院里的是粉末。
对于技术人员来说,发现不同是他们的职业敏感,而这份敏感促使他们不断探索,曲折前进,多数人倒在通往彼岸的河流中,成为后来者的踏脚石。
王小春注定不会成为别人的踏脚石,因为身边有一个从彼岸回头接引的公输念槐。
颗粒状的火药与粉末状的火药,两者除了这些显性的差异外,到底还有哪些不同,为何会有这些不同,而这些不同对火药意味着什么,王小春一头雾水。
王小春作熟了,很快就把纸筒滑进了竹筒。
这次更多的人怀着不同的心情期待着那一声爆响。
在众人的屏气凝神中,“呯”的一声,白烟缭绕,火光迸现,从竹筒口喷出一道青幽的火焰。
公输念槐的注意力比上次多了几个关注点。一个是声音,第二就是火焰的颜色,其三就是抱着竹筒的谭洪。
在场众人,凡是不聋的都听出了两次爆响声音的不同。上一次是嗵的一声,声音闷而粗且缓。而这次是呯的一声,声音脆而细且疾。
从竹筒里喷出来的火焰也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尤其像谭洪,本身就与火打交道,自然清楚不同颜色的火焰代表了什么。
作院里的火药喷出来的是赤红色,而这次的火焰是青红色,火焰中心更亮更透。
铁匠不仅对火的颜色敏感,对声音同样有着习惯性的关注,听听敲打铁板的声音,就能听出铁的好坏。
但让谭洪最为不解的是:纸筒里的药量明明只有三分之一的量,为何自己感受到的震动比上几次都强烈得多呢?
竹筒前端最后一缕白烟袅袅飞升之后,周围依然一边寂静。在场的人除了孟之经之外,都是各行各业的手艺人,不是有一些巧手,就是有一双灵耳,再不就长着一双火眼金睛,对外界的感知程度与细腻程度远胜于普通人。
寂静,就说明这些人感受到了不同,而且是强于他们以前认知的不同。
“呵呵,”陡然间,偌大的空间里传出一波轰击耳膜的笑声,震得众人一个激灵。
严实笑了两声,赶紧收声,因为他的笑声太突兀,太震耳欲聋了,在众人环伺之下,如同当众脱掉了裤子一样尴尬。
随着严实敲破寂静的笑声,众人不由得长吁一口气,不少人向严实投来感激的目光,原先石化的身体,也动了起来,如同冰冻的人被烤活了也似。
“嘿嘿,咳,来,小春,谭匠头也过来,谁,你,拿把镐头过来,在这里,”严实朝甬路走去,离着大约一丈处停了下来,指着脚下说道,“用镐头在这里刨个一尺深的坑。”
严实一回头,又吩咐谭洪道,“谭匠头,小春拿来两块铁皮,劳你驾,把两块铁皮箍在竹筒上,先生,怎么箍?”严实一看铁皮,宽度不够把整个竹筒箍起来,只好求助他的小先生了。
“噢,箍在底部即可。”公输念槐大声喊道。
“谭匠头,往底部箍。”严实安排完谭匠头,又把王小春从人群里扯出来,“小春,去安排人,再做八个同样的竹筒,噢,不叫竹筒了,是突火枪,明白不,叫错了让人耻笑了去。”
“噢!”王小春自打半筒子火药打出去之后,就有些懵懂了。现在严实吩咐起他来,很轻松。
严实看着王小春沿着甬路跑走了,才收回目光,不由得轻吁出一口气,尼玛的,还挺耗神呀。
叮叮当当,作院上空弥漫着谭匠头箍竹筒的敲打声。锤子一声声敲打,乌云一块块撕裂,随着风儿破开散去,青湛湛的天空原色露了出来,道道霞光穿过破碎的云层,泼喇喇地洒了下来。辉映着大地原野。
不片刻,谭匠头的活儿就做得了,抱起来送到严实面前,“作头,验收吧。”
“别逗了,谭匠头,李珍啊,帮谭匠头收了。”严实咧着嘴,“谭匠头,你那根管子可要抓紧啊,你看小春,一根竹筒子,省了多少年呀。”严实感慨了一番,“机会难得,难得呀。”
“作头啊,我老了,不贪那些没用的了。”谭洪把箍好的竹筒递给李珍,拍了拍手,“你们年轻,该走的路还得走,呵呵,我老谭也不是糊涂人,不会拦你们的路的。”
“嗨,谭匠头,谁贪谁不贪?你呀,就你这脾气,怪不得打铁打了一辈子,从江陵府打到了枣阳军,再打就打土里去了。行了,跟你说了四五年了,还这德性,不说了,我也省些唾沫。”
严实狠狠地瞪了谭匠头两眼,觉着还不舍气,扭回头去又剜了一大眼。
“哈哈,”谭匠头仰天大笑两声,“严实,你弄这些,我明白你想作什么,可是这么多年了,能管用吗?嘿,我老谭再熬几年也就到头了,你们想做啥,我老谭别的帮不上,就有一把力气和手中的大锤。”
“你呀,你就认得大锤。我做的这些,不还是为了作院里这些手艺人?机会难得呀,难得呀。”严实斜睨着谭洪,像念经一样,又念叨了一遍。
“啥机会?机会轮得到你,还是轮得到我?严实,作院的正头还在江陵府候着呢,你呢,做多做少,都是往别人脸上贴金,你连点金粉都沾不到手上。”
“嘿嘿,谭匠头,你咋知道机会落不到咱们的头上?这次不同了,看到没,明天,明天之后就大不同了。”严实指了指放晴的天空。
“明天咋的了?严实,你是不是听到什么消息了?”谭洪顺着严实的手指抬头看了看天,凑近了压低声音问道。
“我让你快快把管子铸好,铸好了,什么都有了,铸不好,嘿嘿,你就在这里养老吧。我呀,不奉陪了。”严实很牛逼地抬起下巴,下眼皮都不瞭谭洪。
谭洪嘎巴嘎巴嘴,低头不语。
“作头,坑挖好了。”
“噢,李珍,去,把竹筒埋进坑里,角度跟谭匠头抱着时的角度一样,方向,朝西北,对着后院墙。”严实与谭洪一前一后,赶到土坑前,瞧着李珍往坑里埋竹筒。
“为啥?”谭匠头瞧得一脸雾水,扭头问严实。
“我要知道为啥,就不会在这里憋屈四年了。”
“是那小子?”谭洪朝公输俯念槐呶呶嘴,两眼盯着严实。
“啥那小子,谭洪,你老大不小了,怎么跟个孩子一般见识,咳,不,那孩子,不是,他不是孩子,是我,咳,合着我叫了半天,你楞没听明白是不?”
严实有些急了,虽然拜师礼还没举行,但自己已经认了公输念槐这个先生,并且公输念槐也没反对,而且就在刚才,当着自己的面配制了火药,明人还用明说嘛,秃子头上的虱子,不明摆着吗?
你谭洪,当着我的面,竟然称呼公输念槐为那小子,那先生为那小子,自己岂不成了那孙子,合着谭洪转着圈的骂自己,占自己的便宜呢。
严实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谭洪,你年纪活狗肚子里去了。怎么说话呢。”
“我咋了?”谭洪也把眼珠子瞪了起来,盯着严实,目光像大铁锤,一锤一锤地敲打在严实的身上。
“我---”严实一甩袖子,嘿了一声,背着手绕过谭洪走到另一边,把谭洪撩在那里独自欣赏。
严实找到公输念槐,笑呵呵地先拱拱手,而后凑上前来,眼睛瞧着李珍埋竹筒,“先生,为何是埋进土里?”
“我说严作头,上次的事情还记得不?”公输念槐一皱眉,这也太烦人了,刚刚给孟之经启了蒙,现在严实又凑过来了,问的还是同一个问题。
“上一次的事情?”严实扭回头看着公输念槐,“先生说的是哪一次?”
“咱俩有过几次那事情?嘿,我呸,什么话呀这是,怎么越说越不对味啊。”公输念槐满脸的晦气,眼珠子瞪着严实,“严实,你是不是成心的,你多大年纪了,还玩这样的游戏。”
“我,先生,元直玩啥游戏了?上次那事情,元直不记得咱俩有啥事情了。”
“喛~这就对了嘛,咱俩上次哪有什么事情,不就是比试了一番嘛。”
“噢,先生,我记起来了,就是那次呀。”严实一拍大腿,“呵呵,火药,火药,啊,不好,”严实笑着笑着,笑容就僵在脸上了,“先生,孟公子,元直去去就来。”
严实火烧屁股也似,拔拉开人群,去找王贵去了。
“念槐,严作头急什么?”孟之经瞧着严实匆匆而去的背影,不解地问道。
“他当然急了,按说你也应该急。不过,有严实急,你就不用急了。”公输念槐憋着笑,绕口令似的说出一段话。
果然,孟之经的眉头就皱了起来,“打什么哑谜?有话好好说。为何严作头急了我就不用急了,你看他急了,我,我本来就没急。”
公输念槐抬起下巴,指了指严实,“孟兄,你看,严作头去找谁去了?”
“找王贵,哈哈,拿橹盾去了。”孟之经笑着笑着,跟刚才严实一样,笑容就僵在脸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