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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她悠悠转醒,第一个感觉就是浑身疼痛。
此时太阳刚刚打卡上班,还没捡起朝气的斜阳隐隐透入室内。可能昨儿半夜受了惊,好不容易又睡下的小鸟此刻还贪睡地赖在窝里。
“丝……”稍稍动了一下,她立即倒抽了一口凉气。
在如此安静的环境下,她甚至被自己的抽气声吓了一跳。这是个好事,她混沌的脑子清醒了许多。僵着脖子,她只能困难地检视到视线正前方的景物。
第一入目的是一整片大红。好在初阳和煦并不刺眼。指尖稍稍恢复了一些知觉,她摸出自己身下是一片略感粗糙的地毯。视线延伸出去,地毯涵盖之外露出的似乎是石灰拼接的石块地板。大块的青灰色岩石,表面并不十分平整,很像是旅游点名胜古迹,尤其是宗庙的那种古朴地板。
视线向下,她隐隐看到了一个红木桌脚。思绪瞬间回笼,惊得她猛地支起了上半身,视线仍牢牢地盯着那红木桌脚,随着不断起身,视线也不断上升,她看清了那整张古朴的红木圆桌。
“咚!”“丝——”她一个踉跄踢到了脚边横卧的矮凳,脚疼的同时再次唤醒了她对全身疼痛的感知。
她在冰冷的石地上昏睡了半夜,即使隔着一张地毯,寒气和坚硬的地面依然让她的身体吃了不少苦。刚才她能站起来全是受到惊吓的功劳,现在感知回笼,她除了疼,浑身上下就只剩下了僵硬,阿不,还有难耐的燥热。
她郁闷地闭了闭眼睛,这感觉分明是发高烧了啊。
红果的脚底板适时地感受到了一抹惬意的凉气。这更加验证了她的判断。冷啊!但好舒服啊。
她已经看清了,这里,是间确确实实的古屋。不算华丽,但也不算简陋。
她看到了对面那张铜镜,但她暂时没有勇气再去照一照自己。
小心地避开脚边的圆凳和几片瓷杯的碎片,她丝丝抽着凉气困难地向不是很远的那张古床走去。真的不远,也就一两米,正常也就是几个大跨步就到了。然而,她此时只能一小步一小步地挪蹭,每一步全身都在向她发出抗议。身体的僵疼就不说了,脑子才清醒没几秒就又开始混浆浆的,视线也跟着模糊。
不行!她一定要坚持到躺回床上。已经发着高烧了,这要是再在石地上昏睡一次,她还能醒过来么?
她已经死过一次了,好不容易发生了奇迹,即使,即使是……
她猛地用双手抓住近在咫尺的床沿,任务达成的喜悦让她的视线又清明了片刻。然后她郁闷地紧闭了双眼用最后的一丝力气翻身上床,再没睁开眼睛。
可是,即使闭着眼睛,她的脑海中还是清晰地烙印着刚刚‘她自己’那双肥猪手。肥猪手相连的,她不可避免地还瞄到了‘她自己’那双肥猪臂。
三秒,她曾经盯住了三秒的那张铜镜中映出的‘她自己’那张大饼脸也紧跟在后闪进了她的脑海。
她默默动了动手,紧闭的双眼上两条粗眉毛间更加纠结地挤出了一层褶皱。而她手中正捏着自己一团肚腩。
该死!真的是只肥猪啊!胖到极致的那种,肚子上已经不是三层游泳圈,而是整整一团大肥肉。肉多得挤在一起都分不出层次来了。
“唉——”她长叹了一口气,眉头间的褶皱却舒展开来。也多亏了这一身脂肪,她发着高烧在石地上睡了半夜也才不甚大碍的吧。
在床上躺了片刻,除了高烧影响下全身的酸痛感,僵疼感已经去了大半。头依然很昏,但她哪里睡得着。
她是穿越了吧?
虽然没吃过猪肉,但她听说过猪跑。高中的时候她一心扑在学业上,并不曾看过任何小说或者是电视剧,但那个时候班上其他女同学,甚至有些男同学都经常在探讨一些穿越剧情的小说或者是电视剧。
此刻她的状况是多么地符合魂穿的情景啊。说不惊讶,说不害怕,说不慌张……那统统都是骗人的。但她更惊喜,更庆幸,更高兴,天亡了她一次,但又给了她第二次机会不是吗?
她陈珍儿,一向是乐观坚强的。
那就正视她目前的处境吧。
因为发着高烧而混浆浆的脑海中却再次浮现起她临死前的一瞬。
当时飞机已经到达太平洋上美国的领空边界。预定航班原本再有个一个半小时就可以到达了。他们却好像在原地徘徊了好久。她不清楚,因为客座上的小电视不知道多久之前就不能再切换到航班行程的画面了,甚至都不能切换了。因为她之前就在看一部电影,那部电影倒是继续放着。透过窗子向外望去,下面始终是浓密的云层,和透过云层一望无际的蔚蓝大海。
旅客中已经有不少人闹了起来。
她的位置是经济舱的前排,很轻易就听到了前方航务仓和高等仓传来的吵闹。听起来,是有位男士开会要迟到了,问空姐得不到究竟几时能到达的准确答复,便推搡着空姐想要挤去机长室,亲自跟机长理论。
她原本即将重新踏上美国土地心中的欢愉也因为前方的嘈杂带起了心中的疑惑而起了些慌乱。有问题!
也是在座位上坐了太久,她起身悄悄地也往前面走去。她不是跟着来闹的,只是想远远地,也尽量靠近一些,亲耳听一听究竟是发生了什么,让飞机迟迟不继续前进。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
那位西装革履年逾四十的男性乘客轻松地推开了两三个拦着他的空姐,几个大踏步就站在了机长室门口。“哐!哐!哐!”地砸着机长室的大门,越砸越用力,越大声。
那敲击声砸得她心里更加慌乱,也起了些烦躁。
她都烦躁起来了,那机长室内的人必然是更烦躁。
机长室的门开了。没想到,那第一个路露面的不是机长,也不是任何人,居然是一管黑洞洞的枪口!
是改装的枪吧?她不太懂,也只来得及远远瞄了这么一眼。
“砰!”下一刻,枪响了。
那砸门的男子猛然仰面栽倒在地上,倒是没死,下一刻就浑身颤抖着也没法再重新站起来,就四肢并用地转身向后爬去。
“啊!”接二连三有人反应过来而起的尖叫。人群慌乱间都向后跑来。
隔着慌乱的人群,她还僵在原地,隐约中看到。机长室内应该是只有一个匪徒。机长趁着那人转身的空隙,没有中庸保命,而是选择了勇敢地偷袭。那第一枪,就是匪徒突然被机长从背后偷袭而擦枪走火的。
然而,那匪徒很强壮。
很快,枪声就再次响起。扭打中的两个人,一个人不动了。是那个机长不动了。他的胸口准确地中了一枪,临死前只是惯性地向后倒去,好死不死地撞上了控制台。
长时间飞行的客机在中途本是自动航行。机长这一撞,却是取消了自动驾驶。而且她看不太清,机长最后从控制面板上滑脱的时候,一条高高扬起的手臂似乎抓着一个操纵杆,随着他的体重全部下沉,那操纵杆便被拉了下来。
那匪徒顿时也是慌了,然而他胡乱地在控制面板上敲打了几下,并不懂得如何操作飞机。他身旁另一个座位上,副机长早就被他打晕了。
瞬间响起了警报声。浮空的人很难确定,但她就是觉得飞机突然向一边倾斜了一些。而且耳朵里鼓膜的难受,让她知道飞机正在急速地下垂。
她恍惚中回头,不远处她座位上已经垂下了呼吸器。旁边所有人的头顶上都垂下了呼吸器。
这还是她第一次亲眼看到这东西掉下来。不是在电影里,而是她就在这架飞机上!
那个时候她脑子里在想什么呢?是一片空白吧。
下一瞬,她只记得飞机瞬间爆炸……
“疼!疼疼疼……”发着高烧的身体还真是疼。发着高烧的身体都这样疼,那换成是身体瞬间被火舌吞噬的话……
不记得感受过那样的疼痛,她应该是,瞬间就……死了吧。
再次睁开眼,太阳已经正式上工了。
侧头看去,她再次检视了一遍目前所处的房间。怎么看都不像是贫苦之家或者是佣人的房间,‘她’似乎是位小姐?
可是奇怪了,如果她是位小姐,为何她发着高烧,甚至在地上躺了半夜都没有人发现,来悉心地照料她?
‘她’是位不受宠的小姐吧?
看这房间的摆设,她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测。
“吱嘎——”突然,不远处传来了门扉开启的响动。她下意识赶紧闭上了双眼。
极轻的脚步声由远至近,但并没有来到她的床前,似乎止步于不远处的圆桌。
“哒。哒。”的几声也是极轻微的落桌响动,似乎是什么碗盘被放置在了桌上。
“小姐。小姐?”不同于脚步声,似乎是个丫鬟拉着大粗嗓子豪迈地喊了她两声。
她强忍着没去应声。她虽然接受了自己已经魂穿的现实,但她暂时还不知道怎么去应对。明知道那丫鬟在唤她,但‘小姐’这个称谓依然十分地陌生。
“她还没醒吗?”更远处传来了另一个丫鬟的声音,似乎她只等在门边并没有进来。
“小姐?”桌边的丫鬟又大声唤了她一声,然后同样大声地回复门边的丫鬟道,“应该是还没醒。”
“那你还不赶快出来?”门边的丫鬟虽然语调比起桌边的丫鬟细声细气了许多,但这句话却嚷得有些尖锐。
“这就出来了呀。”桌边的丫鬟静默了片刻,凭感觉,她感到那丫鬟向她的方向探了探头。
“呀!你别吃啊。”门边的丫鬟惊叫起来。
“没事,张大夫不是说了么,她只是得了风寒,并没染上疫症。这可是燕窝粥,反正她这两天都没吃过一次,太浪费了……吸噜呼噜……吸噜呼噜……”
“唉!你……就这么吃完了?”门边的丫鬟语气里多了一丝可惜,低低地念叨,“也不分我一口。”
“啊?你也想吃啊?早说啊。”桌边的丫鬟拾起空碗,向门边走去。
“算了,其实就算你真分给我我也不敢吃。张大夫说的不是她只得了风寒,并没有染上疫症,而是说她可能只是得了风寒,不像是染上了疫症。谁知道……”
后面的话她听不清了,那两个丫鬟已经合上门走远了。
她这才敢又睁开眼睛,向着圆桌的方向望了望。
桌上还有一个碗,正氤氲地冒着热气。她想,那应该是汤药吧。
又静躺了片刻,直到桌上碗中热气几乎消散,她才勉力撑起身体,然后举步维艰地踱到桌前。果然是汤药啊。看着碗中姜黄色的液体,她皱了皱眉头,但还是端起碗一口喝下。
还好,病得重了,味觉很迟钝。
“咕噜噜……”
“唉——”她叹了口气,可惜啊!
燕窝粥神马的,她好饿。
她望了望门口的方向,但最后还是一声不吭地回到了床上。罢了,睡吧,一觉睡到中午就好,那两个丫鬟应该还会来给她送饭。
但她一时还是睡不着。她心中又疑惑了起来。
她病了,所以丫鬟送来了汤药,早饭也是容易下咽又营养的热粥,还是燕窝粥。燕窝这东西,一定是富人家才有的,这确实了她是一个富人家小姐的身份。可是她是不受宠的小姐没错吧?
她在地上昏睡半夜没人发现。刚刚那两个丫鬟居然还偷喝了她的粥,喝完就走了,也没来伺候她喝药,这么无礼,怎么看都是不受宠的小姐才有的对待。
但问题还是出在那碗燕窝粥上。一个不受宠的小姐,会有燕窝粥喝?
难道是因为那劳什子的疫症?她没猜错的话,那应该是那种古代人避之唯恐不及的瘟疫病症。如果她可能得了那种病,此时她被孤立在这屋中,也没人想要近她的身就有了解释。
也不对啊,那个大嗓门的丫鬟还不是喝了她的粥。
看来她只是被强行疑是疫症,实际上大家都知道她只是得了重风寒。该有的待遇,丫鬟啊,燕窝粥啊的她都有,但其中的浑水摸鱼轻忽对待才是真。没有上头的没指令才是真指令,丫鬟敢这么对待小姐?
所以她想,她是个有身份却不受宠的小姐吧?
此外,凭她的直觉,她可能又成了个没娘的孩子,但应该还有爹,只是爹不在家。现在家里那个上头人则是后妈。
古代富贵人家妻妾成群她不难猜。这么久了她都没见有爹娘来看望‘她’,她相信只要是亲爹亲娘都不至于对重病的‘她’不闻不问。
凭那碗燕窝粥的待遇,她已经判定‘她’是个有身份的小姐,那么‘她’亲娘就不可能是个身份低微的不受宠小妾。而如果‘她’娘是个名正言顺的在世夫人,那‘她’一定会被前呼后拥地照顾得无微不至。如果‘她’娘是个受宠的在世小妾,‘她’的待遇也会差不多。都不是的话,‘她’那可怜的不受宠小妾亲娘也一定会亲自来偷偷照顾她才是。
最后一个已经被推翻了。第二个也被推翻了。‘她’是个有身份却不受宠的小姐,那么‘她’娘就一定是有身份的,至于受不受宠,反正‘她’不受宠,‘她’亲娘十有八九是已经不在世了。
而她不受宠也是相对的。还是凭那碗燕窝粥,古代人男人是家中最大,‘她’爹好歹还是在乎‘她’的,所以‘她’的待遇还在那里。一个能保住‘她’基本待遇的亲爹,不可能真的不爱‘她’,只是没有空闲来宠‘她’,因为他不在家。
于是,山中无老虎,猴子……咳咳……‘她’爹的其他妻妾就开始明里照顾,暗里欺负‘她’了。
不是她脑洞太大。她确定她的分析是正确的。还是凭那碗燕窝粥。如果‘她’是个在世在家亲爹不疼,在世在家亲娘不爱的可怜小姐,哪来的燕窝粥喝?
虽然其实她并没有喝到那碗燕窝粥。燕窝粥啊,燕窝粥……
“咕噜噜……”
“小姐?”还是那个大得出奇的嗓门。
“恩?”她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
“呀,小姐你醒了啊?”大嗓门丫鬟倒是还算厚道,知道她醒了,便过来扶她起了身。
“小姐我扶您到桌边食中饭吧。”大嗓门丫鬟说着撑起了她一边手臂。
“中饭?……好!”不知何时她稀里糊涂地睡了过去,此时听到中饭二字才真正清醒过来。借着粗嗓门丫鬟的手臂,她想起身,但一阵眩晕传来,她跌坐回了床上,带得那丫鬟也是一个踉跄。
“静儿,你快来帮忙呀!”
“啊?哦。”
不多时另一侧手臂也被人搀扶住。她这才打眼左右看了看那两个丫鬟。
两个丫鬟约莫都才只有十四五岁。小脸儿都很干净整洁,只是一个表情端正,另一个看起来有丝不情愿。她俩身材板看起来十分清瘦。四只瘦弱的手臂搀着她两条肥猪臂,更显得她手臂粗壮不堪。
别说,这两个丫鬟看着瘦是瘦,手还算有力。正巧那大嗓门丫鬟的一只手搀扶着她的手臂,另一只手,手心接触到了她裸露在外的手腕,那触感有些粗糙。这两个丫鬟之前她就猜测了,可能是厨房的粗使丫鬟,并不是专门负责照顾她的。
她咬了咬牙,自己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才在两个丫鬟的搀扶下站了起来。这一站起来就发现那两个丫鬟都矮了她大半个头。为了扶她起来,两个丫鬟顷刻间已经憋红了小脸。
厨房的活说轻不轻,说重倒也不至于太重。这两个丫鬟臂力不错,错就错在她太胖了。
唉。苦了这两个丫头还要扶着她到桌边坐下。实在是她刚刚起身已经用了全力了,现在再想自己走路实在是有心无力。
“咕噜噜!”发高烧头晕目眩的,肚子也是饿扁了。
桌上摆放着一碗清粥、两样小菜,还有一碗汤药。
她啥也没说,抬起粥碗“吸噜呼噜”三两口就吞尽了,“还有吗?再来一碗呗。”
“啊?哦!”粗嗓门丫鬟愣了一下,接过了空碗又给她添了一碗。
她追着粗嗓门丫鬟的身影发现旁边案台上放着一个砂锅,里面还有不少白粥。隐约她还看到砂锅后方藏着另一个盘子,上面似乎有些糕点?
她暂时没去管那盘糕点,愉快地又喝了一碗粥,又一碗,就着把那两盘小菜也吃光了。
“咯!”她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粗嗓门丫鬟明目张胆地笑出了声来,道:“小姐,药摆在这里了,您可以过会儿再喝。那我和静儿就先走了。”
她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在两个丫鬟收拾了碗盘,藏着掖着想把那盘糕点一起带走的时候她才出声道:“粗嗓……静儿,你真贴心,把那盘糕点直接帮我端过来吧,省得我还得自己走过去取。”
糕点本是拿在粗嗓门丫鬟的手中。两个丫鬟愣了一下,静儿才赶紧从粗嗓门丫鬟的手中接过糕点盘子,端过来放到了她的面前。然后两个丫鬟就飞也似地逃跑了。
呦!还知道怕她?
她笑笑地端起药碗。虽然刚吃完饭,本应隔个半小时再吃药才好,但她实在很想尽快回到床上躺着,也就直接喝了吧。
恩,挺好,已经能品出酸苦味儿了,证明她好点了。
其实刚才她吃饭的时候就已经品出了已经很清淡小菜的咸鲜味,也是真饿了,所以食欲大好。已经吃那么饱了,她也不是存心去戏弄那两个丫鬟,想要留下糕点只是为了吃完苦药清嘴用。
中药这东西,猛地一口喝完不难,那回味才真叫恶心。来了!来了!
“恶!”强烈的呕吐感袭来,她赶紧抓起糕点往嘴里塞。
恩,还真不错唉。甜而不腻,还有一股子淡淡的梅花香。怪不得那两个丫鬟会觊觎这盘看起来其实不怎么样的糕点了。真挺好吃的。
吃完一块,她贪吃地又抓起了一块,结果不小心一回头又正脸照上那张万恶的铜镜。
她愣了三秒,然后默默地放下了手中的糕点,然后郁闷地回到了床上,然后郁闷地闭上了眼睛。
那张脸,真是怎么看怎么猪头!
吃吃吃,还有脸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