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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没有风,寂静的夜,窗户那边是暗沉沉的黑,沈楚起身,压了压窗沿。
“你说,你叫什么?”他小声问道。
“我叫李月如。”魅略显疑惑的望着他。
白木眯着眼睛,轻蹙眉心,“你还记得自己长的什么样子吗?”
“我如果记得,又怎么会带着面具?”魅反问道。
“魅的怨念,只能勉强凝神成形,是记不起自己的样貌的,不只是她,所有的魅都是一样,那面具是生来就戴着的。”沈楚道。
“那你说说你记得的事儿吧!”白木往椅背上靠着,抬眼看着她。
魅侧着身坐着,两只手攥成拳放在膝盖上,轻声说道:“我叫李月如,我这箱子里有一把胡琴,我从前,可能是个卖唱的歌女吧!”
“可能?”白木疑惑道。
“我不记得了,只是我会弹,会唱,这琴又跟着我,想来是一门生计。”她望了望脚边的木箱,“我飘在这里,是想找到一个人,看她是不是还活着。”
“是谁?”
“我不知道,我想我要是见到她,一定能知道就是她。”
难道这就是魅存在的理由,只为了一个并不知道也不确定的念想?
“死前一碗孟婆汤,能记住自己的名字,已实属不易。”沈楚道。
“你要找的人,就住在那间宅子里吗?”白木又问道。
“是,清远市落花胡同壹号院,就是这个地方。”她果决的说着。
“可是。”白木明显有些迟疑,“可是这里,是梧州啊!”
魅猛地站了起来,“你说什么?”她又看了看沈楚,伸出手指着他,复捏成拳头,“沈六少,原来,怪不得,我找不到,居然不是清远。”
她有些颤抖,“怪不得,我找不到。”
“怪不得。”
她颓然的坐在自己的木箱上,喃喃的摇着头,好半晌,“我为什么,会在梧州?”
她抬起头,拉住白木的手,声音不再含混,又问了一遍,“我为什么,会在梧州?”
白木侧过头,看着沈楚。
沈楚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白木便站了起来,顺势将魅也带了起来,又让她在椅子上坐着,站在她身旁,柔嫩的手搭在她的肩上。
“李月如,接下来,我来给你讲一个故事。”她说完又绕回魅的对面,坐了下来。
“前些日子,我认识了一个姑娘,勾栏院巷里,卖唱的一个艺伎,名字叫做,李月如。”
魅的肩膀微微抽动了一下,瞳孔急剧的收缩,一瞬不瞬的盯着白木。
“和你一样,她也是从清远过来的,刚好,我在清远认识了一个舞厅老板,他告诉我说,李月如从前是在他那里做事的,并且在清远极富盛名。可是一年前,不知什么原因,合约还没到期,李月如却突然失踪了,从此就再也没有出现在他们凤城酒店的舞台上了。说到这里,你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成一只魅的吗?”白木问道。
“她是我吗?”魅小心翼翼的说着。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她,个中缘由,我后面会讲到,你先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成为魅的?”
“我有意识总有两三个月了。”她又低下了头,仍然是将手指攥成拳头,紧紧的搭在膝盖上。
那边沈楚低声念道,“两三个月,八九个月,是差不多的。”
白木侧过身回应着他,“我也认为,是差不多的。”她又将目光转了回来,“我不确认你是不是她,有一个重要的原因,约莫七八个月前,洗脂胡同里的一家暗娼,收留了一个叫做李月如的歌妓,而她,和清远凤城舞厅的墙壁上张贴的海报上的李月如,一模一样。”
魅低沉道,“那么,就不是我了。”
“是,世上叫李月如的人恐怕很多,梧州城里也说不定还有几个,可是,真的这么巧吗?两个人都叫做李月如,都从清远来,都是卖唱为生,你真的认为,这些,都是巧合吗?”白木盯着她脸上的面具,一步步的问道。
魅没有说话,她没有记忆,没有灵魂,她不知道自己的脸究竟是什么样子,她连自己是谁,都没有一丁点儿的把握。
沈楚倚在柱子上,双手抱臂,抬了眼睛,“至少,我不认为。”
魅抬起头,迷离的望着沈楚。
“清远的陈老板和我说,李月如消失之前,也不是没留一点痕迹的,她母亲为了养活她,做了许多劳累的工作,终于一病不起,她想将母亲送进医院,可是没有钱,这才进了凤城,做了歌女。”沈楚讲到这里停了停,走到了桌前,“可是一年前,她母亲的病情突然恶化,医生已经判定无药可医了,她整日在后台哭哭啼啼,总有半个月,状态也不好。这时,来了一个人,清远的任允恺司令,频繁的给她送花,表示好感,所以陈老板猜测,她是被任司令带走了。”
“可是,一年后,梧州的洗脂胡同里,任允恺却在和柳原为了李月如竞价。”白木插嘴道,她冲沈楚微微一笑,继续道,“如果一年前是任允恺带走了她,那为什么一年后任允恺又要再次买走她?这样,不合理吧。”
魅想了想,道:“从你的话里,任允恺既然是司令,那么要是想买走她,一年前就可以买,怎么会暗地里带走?”
“是,这也是破绽之一,所以,陈老板的猜测,只能是猜测。”
沈楚坐在了凳子上,手肘拄着桌面,“那场竞价,最后是柳原赢了,他买下了歌妓李月如,将她,藏在了一间院子里,而这个院子,就在……”他反手指了指门外,“隔壁。”
魅有些吃惊,眼睛睁得滚圆。
“我们偷听了几次,确认了她确实应该是当年凤城的李月如,而且还知道了些别的消息,她说一年前,她同一个女孩儿做了交易。”白木的眼神中似乎别有深意。
魅垂了眼睫,“那既然已经确认了她的身份,又有我什么事情呢?”
“确实,她应该是,可是,我不相信。”白木站了起来,一双眼睛里盈盈的盛着的,是果毅和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