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三十七)

霏霏小坏蛋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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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晚扶着墙颤颤巍巍站起来,对女子深深地施了一礼,道:“多谢女侠救命之恩。”

    女子温声道:“不必谢我。”

    宋晚苍白的脸上带了些赧色,道:“十二都天的名号,宋晚也有所耳闻。今日受此大恩,本应结草以报。不过,不过,女侠也看到了,宋晚落魄至此,是半分酬金也出不起了,还望女侠担待。”她凄凉地笑了笑,“他日,若宋晚还有他日,再来报女侠的救命之恩,可好?”

    这女子正是易了容的谢成韫。

    谢成韫愕然地看着宋晚,只见她面容憔悴,青丝凌乱,衣衫也破了几处,再不复当初在虚若门前见到的初发芙蓉模样,不禁问道:“宋姑娘,你为何会落到如此田地?”

    宋晚垂下双眸。

    谢成韫柔声道:“我只是随口一问,你若是有难言之隐,不说也不要紧。酬金之事,你无需担心。我救你并非是为了酬金,自然不会收你一文钱。”

    宋晚诧异地抬眸。

    谢成韫问道:“宋姑娘可有何不适之处?”

    “多谢姑娘关怀,宋晚还好,姑娘去忙自己的事罢。”

    谢成韫转身对那孩子道,“小亥,给我一锭银子。”

    小亥听话地从随身携带的布兜中取出一锭银子交给了谢成韫。

    谢成韫将银子放到宋晚手上,“那么,宋姑娘多保重。”

    宋晚慌忙推辞,“这怎么可以?我与姑娘素不相识,怎可……怎可……”忽然眼前一黑,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谢成韫眼疾手快,一把抱住宋晚。

    小亥歪着头,一脸懵懂地看着倒在谢成韫怀里的宋晚,“老大,她怎么了?”

    谢成韫一直从容不迫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无措,与小亥面面相觑,“我也不知道。”

    听得身后传来呼呼风声,谢成韫和小亥双双回眸,便见到一人凌空而来,翩翩然落在两人面前。

    谢成韫在心里叹了口气,还是躲不开啊。其实,之前在酒楼,她就已看到他了,所以才会带着小亥匆匆离开。只是,他为何要尾随自己?

    唐楼走到谢成韫面前,道:“在下姓唐,略懂医术。救死扶伤乃医者天职,可否让在下替这位姑娘把脉?”

    看他神色,应该是未曾认出自己来。谢成韫对自己的易容术还是信心十足的,对唐楼淡淡一笑,沙哑着嗓音道:“多谢公子,请。”

    唐楼抬起宋晚的手,三指搭在她的脉上,凝神切了一会儿,松开她的手,眉心蹙起。

    谢成韫问道:“很严重么?”

    唐楼道:“她已有两个月身孕。”

    “有身孕?”谢成韫愕然,想起在大山剑会上听到的,宋晚嫁的是个天残之人。

    唐楼点头,“身怀有孕,加之长时间流离失所,食不果腹和忧结于心,身体虚弱至极才会晕了过去。”他从皮囊中取出一颗药丸,交给谢成韫,“先让她服下此药。”

    宋晚服下药丸后没过多久便缓缓睁开了眼。

    唐楼对谢成韫道:“先带她去吃点东西罢。”

    谢成韫温声对宋晚道:“宋姑娘,你的身子太虚弱了,先跟我去吃些东西可好?”

    宋晚难为情道:“怎么敢当?宋晚已经受了姑娘如此大的恩情了。”

    “那姐姐就让我们好人做到底嘛!”小亥将宋晚的手一拉,“走罢走罢!”

    几人寻了一处酒楼坐了进去,谢成韫给宋晚点了些清淡的饭菜。

    周围不时有人朝他们这桌看过来,所有人的目光中都流露出轻蔑。渐渐有人小声地交头接耳,坐在他们邻桌的两位妇人毫无顾忌地议论开来。

    “那女的不是赵家的大少奶奶么?”

    “是她啊,啧啧啧,出了这种事,她还有脸出来丢人现眼?”

    “现在可不是要不要脸的事了,她怎么有胆子公然露面?我听说呀,赵家家主为此勃然大怒,赵家可是悬赏黄金百两要将她抓回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放着好好的大少奶奶不做,做下与人私通的事,她是怎么想的?”

    “怎么想的,还不是骚么?听说她男人是个天残!”

    “那可真是活该!不守妇道,怪不得她娘家也不管她了,多丢人啊!”

    “是啊,夫家要杀了她,娘家也不管她,有家不能回,简直就像是一条丧家之犬!”

    “这种不贞不洁的女人杀了她都是便宜她了!”

    宋晚低垂着头,佝偻着背,默默地吃着碗里的饭。

    “啪”的一声,谢成韫将一锭金子往桌上一拍,高声喊道:“掌柜的!”

    掌柜赶紧跑了过来,“客官有何吩咐?”

    “你这里这么多苍蝇嗡嗡作响,烦死人了!”谢成韫冷声道,“这里我包了,你把这些苍蝇给我赶走!”

    唐楼不动声色地瞥了谢成韫一眼。

    宋晚慌忙对谢成韫道:“姑娘不必为我如此!我……”

    谢成韫柔声道:“宋姑娘,不关你的事,你无须不安。”

    掌柜眉开眼笑地收了那锭金子,连连点头道:“好嘞!客官请稍等,我这就给您清场。”清了清嗓子,扬声对其余吃客道,“诸位客官不好意思,小店今日有人包场,大家也看到了,这位女侠出手阔绰,想必功夫也是十分了得,求大家给小人个薄面,吃喝都算这位姑娘的,大家散了罢,吃不完的可以打包带走!”

    其余吃客闻言,本来有些不情不愿,听闻不用付钱还可以打包,便也没有了异议,陆陆续续地走了出去,本来闹哄哄的酒楼静了下来。

    小亥对宋晚道:“这下可好了,再没有讨厌的人在耳边叽叽喳喳了,姐姐你安心吃饭罢。”

    宋晚的眼泪哗的就流了下来。在此之前,她曾受尽冷眼,也曾历尽磨难,更遭逢了亲近之人的背叛,都没能让她掉过一滴眼泪。泪水一旦夺眶而出,就再也止不住,宋晚猛地放下手中的筷子,捂住嘴,泣不成声。

    谢成韫等她哭了一会儿,才递给她一张丝帕,道:“宋姑娘,莫动了胎气。”

    此话一出,却是及时地止住了宋晚的泪水,她下意识地将手轻轻放在腹部,接过丝帕,将泪水拭干,道了声“多谢”。

    谢成韫看着她放在腹部的手,明白过来,她对这个小生命的重视。既如此,孩子的父亲应当是她甘愿为之身败名裂之人,只是,此人到底是何人?谢成韫想起她当初痴痴站在虚若禅院外伤心欲绝的模样,一时有些迷惘。

    怔忪间,忽然砰地一声巨响,酒楼紧闭着的大门被人一掌推开,一伙持刀执剑的人从门口冲了进来。

    为首之人年纪轻轻,面容清秀,一眼见到坐在桌后的宋晚,清隽的双眸骤然紧缩,眼中迸出森森恨意,冷斥道:“贱人,你还有脸活着!”提剑就刺了过来。

    谢成韫抓起桌上的剑一挡,那人一剑砍到她的剑鞘上,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

    “滚开,敢挡我清理门户,连你一起杀了!”那人喝道。

    谢成韫认出此人,正是大山剑会上见过一面的赵缓之,赵君庭的长子,宋晚的夫君。

    谢成韫举剑一推,将赵缓之推得一个踉跄退后几步,拔出剑指着赵缓之道:“想要人?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这一推让赵缓之明白了对手的实力,他振臂一呼,“都给我进来!”

    霎时间,从门外又涌进来十几个人,将出路堵得严严实实。

    “贱人,今日让你插翅也难逃!给我上!”

    赵缓之一声令下,所有人都齐齐朝他们杀了过来。

    谢成韫挡在宋晚身前,一剑格开朝她腹部刺来的剑。

    唐楼一把将小亥抱起,游刃有余地在刀林剑雨中闪避。

    “唐公子!”谢成韫一脚踹开一人,对唐楼道,“麻烦先带小亥和宋姑娘先走!”又对小亥道:“小亥,你为唐公子指路,带他们回家!”

    小亥问道:“老大,那你呢?你一个人行不?”

    谢成韫将宋晚往唐楼的方向一送,道:“我不要紧,你们在这里反而碍事!我随后就来,就这些人,我还不放在眼里!”

    唐楼接住宋晚,犹豫了一瞬,对谢成韫道:“你自己小心!”说完,一手抱起小亥,一手携着宋晚,从窗口一跃而出。

    赵缓之命令道:“给我追!”

    有几人也跟着跳窗而出,追出去一看,傻了眼,茫茫人海,哪里还看得到他们的身影,只得悻悻而回。

    谢成韫松了口气,心无旁骛地抻剑冲入那一众人之中,手中之剑迅疾频闪,剑光熠熠,在空中划出数道银弧。在每一道银弧之后,是飞溅的鲜血。一道银弧,倒下一人。

    顷刻间,满屋子的人仅剩下几人,露出些许怯色,持剑与谢成韫对峙,不敢上前。

    赵缓之面色狰狞,“你有种!蜀中赵家也敢惹,哪门哪派的,报上名来,你给我等着!”

    谢成韫眉峰轻挑,下颚微微扬起,嘲讽道:“要跑快跑,别找借口!”

    “连名字都不敢报,莫非是怕了我赵家?”

    谢成韫动了动手中的剑,“再不跑,我可就改主意了。”

    剩下的几人纷纷劝道:“赵公子,识时务者为俊杰,赶紧跑罢!”

    赵缓之狠狠盯着谢成韫,终于还是心有不甘地撤了。

    谢成韫收剑回鞘,镇定从容地走出酒楼,一路朝十二都天狂奔而去。

    酒楼内,掌柜哆哆嗦嗦地从柜台下探出头来,四下张望,再三确认两伙人都已离去,才颤颤巍巍地钻了出来。入眼一片狼藉,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哎,这给我砸的!还以为赚大发了,得了,还不够我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