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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rong>这个局面是他始料未及的。
他的身体似乎已经不是他自己的了,体内的酒精仿佛带着罂粟的芬芳,正诱发着它悄悄发生改变,他极力要控制它,可它丝毫不听他的使唤。
某一种东西正在横冲直撞,**似被关在一个并不密封的牢笼里,要从各个缝隙汩汩地流出来。
他微微蹙眉,极力地压抑着自己,以至于他丝毫不敢动,似在与自己进行一场无言的角力。
重贞的脸依然靠在他的胸前,两只手臂环住了他的腰。半晌,她似乎终于感受到了他的僵硬,有些茫然地抬起头来,伸手抚上他的脸,“你怎么了?”
邵斯云的额角已经出了汗,一双红唇在微微颤抖。
他望了一眼窗外,瓢泼大雨已至。
这应该是今年入冬前的最后一场雷雨,只需要一滴,就可以葬送整个秋天。
见他不说话,她又将他搂得紧了些,“外面下雨了。”
他不自然地喘了一口气,“冷吗?”
她点点头,“冷。”
这一声落,邵斯云再也控制不了自己,以双臂紧紧搂住了重贞。
重贞在他的怀中有些羞涩,却并没有反抗。她喜欢他,他做的一切她都喜欢。
他再也忍不住,打横抱起了她,往屋内的竹塌走去。
他垂下头看着她,一双桃花眼中满是温柔,纠缠着几缕说不清的情愫。重贞有些害臊,慌忙闭上了眼睛。
他把她轻轻地放到竹塌上,坐到她的身边,然后俯下身压住她的身体,怀着他自己也无法想象的仿若行走在悬崖边的紧张和渴望,快速封住了她的双唇。
啊。
重贞没有反抗。她早已被这种表面抗拒内心渴望的矛盾感冲昏了头脑,等他吻上她的时候,罂粟绽放了,是无比的诱人和芬芳。
他们气息紊乱,唇舌/交缠,濡湿而灵动的舌头边探索着甜蜜的源泉,边撩拨着彼此的心底,让他们忍不住发出呻/吟,忍不住搂紧对方的身体。
殊不知,令人心醉的甜蜜这才刚刚开始。
等吻得快喘不过气来的时候,邵斯云体内的欲/望已被彻底点燃,一场吞噬一切的洪水宣泄在即,无人可挡。他的双手不听使唤地去解她的衣裳,得到了她的配合,他因为更加无法自持。
很快,衣衫褪尽。
他覆在她的身上,用他极致的温柔,从满足她先开始……
此时,身在邵斯云房中的丫鬟红菱还不知道,她给邵斯云下的药此刻发作了,成全了邵斯云与重贞的相融。
*
春语被打了三十板子并赶出府后,重府内开始置办林姨娘的后事。
重府近日接二连三遭逢大事,老太太连日操心,已是累得身子又不好了,又挂心着重锦退婚之事,便吩咐了姜氏来操持丧事。
林姨娘是妾,姜氏早就乐见她的归西。加之重弘向来对林姨娘也不管不问,是以她更加由着自己的私心,将丧事办的是又敷衍又草率。该有的不该有的为重视和往生而设的礼节,基本上都没有给林姨娘,只帮她梳洗了一番换了身新衣,从街口匆匆买来一具棺材,当天便将人仓促地入了殓。像姜氏这样的正室,通常是七日才入殓的,妾命实贱,多留一天都不行。
重府内众人除了换了身素服,其它的与往常也并无什么不同。一个在府中可有可无的人,一个早就该走的人,拖到了如今自然已激不起什么同情和眼泪。
整件丧事仿佛只有重敏一个人在参与。
她抱着林姨娘的身子死活不让她入殓,几个婆子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把她拉开。多看一眼的意义,只有痛心人能懂,旁人自是无法体会。当下,她又哭得死去活来,叫人不忍细听,仿佛五脏六腑都要化做了血水,叫她一次都哭出来。
这个时候,重萱踏着悠闲的步伐,来到了林姨娘的屋里。
她挥手打发了屋内的下人,只独留了重敏一个。对着林姨娘的棺椁,看着几乎要哭断气的重敏,她冷笑了一声,道:“敏妹妹节哀吧。人死了不能复生,你再也见不到你的亲娘了。”
不说还好,一说又是直戳重敏的内心。她原是伏在棺椁前,听了这番话禁不住跌坐在地,抽泣不止。
“你娘是被毒死的。我听说毒发而亡的人到了地府,面貌会变得很是骇人,七窍流血不止,眼珠子和舌头都会突出来……这般丑陋,便是连黑白无常都看不下去,只怕轮回时难免要被打入畜道了。到转了世,就变成了畜生,便是回来找你,你也再认不得了。”
重锦才十二岁,哪里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心中本来就哀戚,只听得她这样说,又惊惧又悲恸,心里仿佛是受着极刑般的难受。
重萱继续道:“只哭有什么用,若要哭,不如对着猪圈里那些母猪哭去,说不定哪日下了猪仔,你娘就是其中一个。如今只去赶个早。”
明明是失去了至亲,正在难过当头,还被人如此无情奚落,一颗心仿佛是被人用锥子在死命地戳,变得千疮百孔,血流汩汩。
“萱姐姐……”她艰难地开了口,声音嘶哑。
“你也别怪我说的难听。我也不过是好意提醒你。林姨娘是如何死的,你已是知道了。那春语素日里与你们母女无仇,断不至害了你们。你只要肯动脑想想就知道,那春语行事谨慎,对主子向来忠心,非她本意做的事,必是有人授意了的。你可别以为有的人对你们好,就会一辈子对你们好,那是因为没有利害冲突。”
重敏一面抽泣,一面听着,她不知道重萱怀了什么心思,但对春语的认罪是怀着疑问的。饶是她也看得出,春语必是在维护别人。
“我就直说了吧。重锦如今被退了婚,她做不成邵府的大奶奶了。嫁不得斯云表哥那么好的人了,你以为她恨不恨?害她变成这样的人是谁?是你屋子里的丫鬟轻罗啊!”重萱越说越起劲,“轻罗那日所言,自然是她自己的意思,与你无关,但谁知道?重锦会这样想吗?她只会想她素来对你们这么好,可你的轻罗却如此待她。她如何能不恨?”
重敏听着这一番话,脑子里忽然回想起重锦说过的话。
那个时候,重贞问她喜欢不喜欢邵斯云,重锦直言不讳地回答了“喜欢”。若非是极喜欢的人,又怎么肯那么干脆毫不掩饰地说出口。
如此,不能嫁给喜欢的人,是不是真的会让人变得疯狂……
“况且,她如今变得那么贪财,你娘又总是病着,为了全了她的名声,她得花多少银子给你们治病?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毒死你娘也便罢了。她自是有春语为她顶罪,一个丫鬟而已,没了也就没了,你呢,你的亲娘就这样去了。”重萱停顿了一下,抚了抚林姨娘的棺椁,慢悠悠道:“你难道就不恨?”
听完这一番话,重敏的内心犹如翻江倒海,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埋头大哭不止。
曾经林姨娘和重锦是她在这府里仅有的倚靠,如今林姨娘去了,重锦又变成了仇人,她霎时尽数失去了依靠,整个世界已是天翻地覆,在这偌大的府邸里,她的灵魂竟无处安放。
人心起了贪欲,欲壑便难填。重萱一再陷害重锦成功,一颗心早已被复仇的甜果裹挟了。
春语受的罪并不能让她满意,重锦还在祠堂里好好的。她要利用一切能利用的人,将他们变成匕首,一把一把地插入重锦的心。她挑起重敏与重锦的矛盾,就是想把重敏拉到自己的身边,把她变成自己对付重锦的利器。
重敏虽然性子懦弱,但素来与重锦走得近。越是亲近之人冷不丁的背叛,就越是叫人难以防备。
见重敏这好骗的终于上当了,重萱很高兴,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了一句:“你好好想想,为你娘报仇吧。”
重萱走后,婆子们复又进了屋。待入殓妥当后,下人们去回禀姜氏,询问出殡之日。
姜氏翻了翻黄历,一看今日正宜入土,便道:“择日不如撞日,索性今日就埋了罢。”
堂堂侯门丧事,办的比街上买颗白菜还要随意,入殓、出殡、下葬等旁人要花费十数日甚至数十日的流程,均挤在一日之内完成,重府送的仿佛不是亲人,而是瘟神。
一切准备妥当后,林姨娘的棺材便打南面角门而出,上了路。林姨娘膝下无子,是不能入重家族墓的,只能择一块单独的地给葬了。旁人入葬,都得先请了堪舆,对下葬之地堪一堪风水。
姜氏这回连请堪舆的钱都省了,只在印象中重家的地里择了一块偏僻的,便命人把棺材抬去了。为做些表面功夫,倒是也请了送葬的哀乐,只是这些人吹打得也不尽心,一张张脸哭得像笑一样难看。
这个时候,老太太还在屋里歇着,不知道林姨娘的棺木已经走了。她知道重锦与林姨娘素来亲近,不忍叫重锦错过了林姨娘的后事,虽还是没有想好怎么同重锦说退婚的事,还是差人将重锦打祠堂放了出来。同时交待下去,谁也不能与重锦说起退婚之事。
一个林姨娘去世已足叫重锦伤心的了,若再多一桩退婚……
得了老太太的吩咐,秋思立刻到祠堂寻了重锦。重锦乍见她还有些高兴,张嘴便问:“可是老太太终于心软了,将我放出来了?怎么不见春语?”
秋思因春语之事心中还难过万分,只是在重锦面前也不敢表现出来,视线只好转向了别处,道:“姑娘先回屋吧。”
重锦看出了些不寻常,追问:“你怎么了?怎么看着有些不对劲?”
秋思摇摇头,不肯说话,只埋头就在前面走。春语挨了三十板子被赶出了府,林姨娘死了,邵家又退了婚,一连三个大坎摆在重锦的面前,她真的不知如何开口,不知从哪说起。她是个丫鬟,性子软弱,惯来是躲在春语身后,听主意的那个。如今春语不在了,她虽勉强自己打起精神坚强起来,可还是一点主意都没有,她特别想哭,又强忍着不许自己掉泪。
重锦心头此时已有了不好的预感,加快脚步紧跟上了秋思的步伐。
等回到屋里,秋思取出一身素服,“姑娘快换上吧,再迟些,就来不及了。”
“为何要换这素服,究竟是出了什么事?”重锦急得摇晃着秋思的双肩,“春语那丫头又到哪里去了?你快说啊。”
秋思这时再也忍不住,心里头筑起的堤坝仿佛突然塌了,眼泪汹涌道:“姑娘……林姨娘她,去了。如今已是入了殓就要出殡了,姑娘快换了衣裳,去送她最后一程吧。”
重锦脑袋里嗡的一声,心中仿佛有座冰山忽然倒塌。
“林姨娘……去了?”她难以置信地望着秋思,目光怔忪。
秋思哆哆嗦嗦地替她换素服,系腰带,一张小脸哭着道,“昨日夜里突然就没了。老太太让大太太操持丧事,只大太太也不怎么上心,今日就入了殓,马上就要出殡下葬了……”
重锦回过神来,来不及穿好衣裳,慌忙拔腿就冲出了门,秋思在后面抹着眼泪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