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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了很多的人!
这真是一件令人痛心棘手的事,不是荆棘打错了字,真的是“痛心棘手”。活生生的人变成了一具具尸体,当然令人痛心,棘手,是因为这是一场瘟病,来势汹的疫情掠得有些人野心又起,流言在朝野之中开始漫延。
流言中说,今次这场大雪带来的瘟疫,便是武旦平叛杀孽造得太重造到了老天的惩罚,觉得武旦应该上疏罪己。刚开始还只是说武旦该承认错误,后来有人越说越大胆,开始直言让武旦还政于皇帝。
想武旦是怎么坐上摄政太子这个位置的?那是国破山河碎的时候,是他出来力挽狂澜救民于水火,然后被众文武大臣共同推举上去的!现在,只是出了一场小小的瘟疫,他们又说要他下来!
简直是一群无耻的小人!
武旦怒不可竭,将刚进上来的瓷器砸了一地。
“惹你生气的又不是这些瓷器,你砸它们做什么?”李成秀一边捡着瓷片,一边道:“这回砸了,还得重新上,传出去他们又要说你奢靡,何苦来哉!”
武旦喘着粗气,沉沉地坐在了榻上生着闷气。
李成秀轻手轻脚地将瓷片放在一边,挨着武旦坐了下来:“生什么气嘛!坐在你这个位置上,有什么气好生的嘛!”
“我怎么能不生气!”武旦恼道:“他们怎么可以这样?”
“他们怎么不可以这样?”李成秀说:“死了人是事实,总得有人承担责任!皇帝现在退居了二线不管事了,他们赖不到皇帝头上,当然得赖到你的头上。”
“所以我才生气啊!”武旦恨道。
李成秀却说:“要我我才不生气呢!”
“你不生气?”武旦的语气一挑,斜眼看着李成秀,好似在说:“就你这小脾气,还会不生气?”
“我真不生气!”李成秀郑重地说,武旦当然不信,于是李成秀便道:“他们赖你头上,你不知道赖他们头上啊!”
“赖到他们头上?”武旦怔了怔,没有明白李成秀的意思。
“是啊,赖到他们头上。”李成秀说:“老百姓有一句话,意思是县官不如现管。你是主理朝政的,但是具体办事的却是他们。用一个比较形象的比喻,那便是他们是你的脚和手,眼和口,出现了这么大的灾情他们没有看到,没有告诉你,还没有伸出手去帮助那些可怜的人,不怪他们怪谁?”
听得李成秀的话,武旦的眼睛嗖地就是一亮,却是随即又是一暗,叹道:“可是他们扯到了天谴!”
“天谴就天谴呗!”李成秀无所谓地道:“现在是他们与你共治天下,就是天谴也是一起谴。他们想干嘛?让你上疏罪己是吗?那好啊!那就罪己,大家一起罪,嗯,比如说弄个跪罚之类的!”
“跪罚?”武旦的嘴角抽了抽,他感觉李成秀是给他出了个馊主意。
果不其然,当武旦把李成秀出的主意跟幕僚们一说,幕僚们大呼“妙哉!”然后又将其延伸。
也不知道是武旦刻意安排,还是事情已经酝酿到时候了,第二天早朝上便有官员直接上疏武旦,让武旦罪己。一番唇枪舌剑后,武旦败落同意罪己,但是朝臣们也没有跑脱,得和武旦一起去罪己。
皇亲国戚,文武大臣,数百人浩浩荡荡地进了仙居殿,仙居殿虽然大却也容不下这许多人,于是只好区别对待了。品阶高的,爵位高的就进殿里罚跪,品阶和爵位次等的就在外面廊下发罚,最低阶品的便在院中罚跪。数百人跪着,委实壮观得很呢。
武旦现在的幕僚班子是以柳杨、龚四五和齐泰为首,这三主儿都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更何况,这次本就是要给朝臣们一些颜色,他们又如何不搞事?
柳、龚、齐三货凑在一起商量,决定悄悄给武旦及支持武旦的人送吃的,那些闹得凶的别说吃的,水都是冰水。大冷的天,跪在冰天雪地里,喝得还是冷水!虽然这些人个个披着狐裘大氅,穿得兽皮羽衣,到这会儿却也个个都是透心凉。刚刚只跪了小半天,院中雪地里那些身体较差的便倒下了三四个。
“拖下去,拖下去!”魏老宦招呼着侍卫将冻晕了的官员拖出了仙居殿,然后扔到了洛西门外,命其家属抬回去。
也是巧了,当天夜里又下了一场雪,是以,等得天亮的时候,院子雪地里几乎没人了。一个个的全都给撂倒了,没有撂倒的见了这架式也自个儿把自个儿撂倒了。
等得第二天夜幕降临的时候,跪在廊下的也倒下了一半。
“太子,你要做什么?”御史台的御史王圭愤然地冲武旦喊道:“你这是在虐杀大臣!”
武旦抬了抬眼皮,没有吭声,因为不需要他说话,自有人替他讨公道:“王大人请慎言!什么虐杀大臣,那些人都是遭到了天谴!”
“你……”王圭一滞,险险地把那一句“什么天谴,他们是被冻坏的”咽在了肚子里。这话可不能说,如果那些大臣是被冻病了,那那些死了的百姓呢?若是也是冻死的,他们逼着太子来“罪己”岂不是错了?
“好了,都别说了。”武旦悠然道:“既是罪己自罚,该要诚心悔过,如此方能感动天地。为了我们曾经犯下的罪孽,诸位,咱们共勉吧!”
共勉个屁,他一个人偷偷地吃东西,还塞了装了热水的羊皮囊在怀里,连垫在膝盖下的垫子也都安了放了热炭的炉子!
这一次罪己自罚,一共时长五天,到最后还能勉强支撑着的官员不到五分之一。据说,冻晕过去拖回家死了的就有二十几个!武旦,这次算是大开杀戒了。
听得回报,李成秀心里打了一个哆嗦,但很快在又镇定下来,他也是被逼无奈,迫不得已。
但是没有过多久,又出事了。
魏老宦偷偷地派人送信来给李成秀,说是武旦发大火了,谁都拦不住,请李成秀赶紧去,要不然就要出大事了!李成秀急急地赶到大仪殿时,只见得所有的宫人和太监都瑟瑟地跪在殿外,殿门紧闭,魏老宦紧贴着殿门站立,时不时地朝殿里偷瞄一眼,时不时地又朝遵仪门的方向张望。
“娘娘,你可来了。”李成秀刚从遵仪门进来,魏老宦便看到了,连忙迎了过来。
“怎么了?”李成秀看魏老宦的神色不对,于是问道。
“今天王圭纠结了十几个御史闹事。”魏老宦言简意骇地先说了中点:“太子给气坏了。”
“御史?御史又闹什么事?”李成秀一愣。
“还能是什么!”魏老宦撇撇嘴,说:“领头的是王圭呢!”
王圭,姓王,好像有些耳熟。
李成秀:“王家的人?”
“算是吧。”魏老宦说:“其实他本不是王家什么人,只是为了巴结王家才将自己改姓王。现在王家大房和二房都倒了,他现在便冒出来充当王家的掌门人。”
“哦。”李成秀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说话间便上了殿门口,魏老宦站门边不动了。
“开门啊!”李成秀瞪了眼魏老宦,魏老宦眨着眼睛讨好地笑。
这个没胆的老阉货!
暗骂一声,李成秀到底没有逼魏老宦去开门。
伸手使劲一推,厚重的红漆描金的大门吱嘎嘎地开启。
“滚!”李成秀刚把大门推开了一条缝,一暗器便随一声怒喝声直直地飞来,躲避不及,啪地一声砸到了李成秀的肩头。
“啊!”李成秀将肩头一按,大叫一声倒在地上。
这可把魏老宦给吓坏了,脸都白了,忙来扶李成秀,一低头却见得李成秀一个劲儿地在给他做鬼脸,老家伙顿时就明白了,很到位地嚎了起来:“娘娘,娘娘你怎么了?娘娘你醒醒啊!”
“阿秀?”殿里昏暗之处有一个人慢慢地站起,怔忪地朝这里望了一眼,立即便像受了什么刺激似地奔了过来:“阿秀怎么了?”
这个人正是当朝的摄政太子,武旦是也。
“殿下,您刚才把娘娘打中了!”魏老宦哭嚎道。
听得魏老宦的话,武旦的脸色便是一白,但更多的却是不解:“不过是一本奏疏,我就那么随便地一扔,怎么的就打晕了呢?”
“怎的就不能打晕?”被打“晕”了的人自己给出了解释:“我还是一个病人呢!”
“噗!”魏老宦终于绷不住,赶紧退开跑远了去。
“你啊,你啊,你怎么又胡闹起来?”武旦哭笑不得地将李成秀扶起,到底还是把她那一句“我还是一个病人呢”放在了心上,伸手在李成秀的肩头轻轻地摸了摸:“疼不疼?不会是真的打伤了吧?”
李成秀没有用语言回答,只是捡起那个“暗器”使劲地朝武旦的身上一扔,然后才问:“你说疼不疼?”
武旦默默地回答:“疼!”
……
虽说大周朝的太子妃有参知政事的权利,但是大仪殿李成秀倒还是第一次来。比不得含元殿的气势磅礴,也比不得紫宸殿的巍峨壮丽,更不如贞观殿的神秘而威严,但大仪殿有着一种独有的味道,一种皇宫外面的味道。整座大殿,除了殿外是红漆描金,殿内便是朱漆,没有描金绘彩,亦没有奢华的陈设,咋一看,倒像是步入了哪个高门大宅的厅堂。墙角那枝桂花开得正盛,幽香扑鼻,真是想立即变出一把摇椅坐下,静静地靠着门边,闻着桂花的香味轻轻地摇晃着入睡。
只是,满地的狼籍破坏了这份美丽。
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到处都是散落的奏疏,还有被武旦砸碎的瓷器。
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瓷器,李成秀将就近的一封奏疏捡起来,上面写道:“夫闻圣明天子以孝治天下……”讲的是孝道,说凡是圣明的天子都是以自己孝顺父母做为榜样来教化百姓的,凡不这样做得再好也当不了圣明天子的,这位劝太子殿下也做一个孝顺父母的好孩子。
再捡起另一封,上面写的是:“天生万物,鸟飞于天,兽走于地,鱼游于水……”
讲的是天地化物,有循可遵,实则说得也是皇后。连鸟儿都有在天空中自由飞翔的权利,走兽有在地上奔跑的权利,皇后娘娘也该有她自己应得的权利。
又捡起一封,这个更直接,上面说:“殷因于夏礼,所损益可知也?所因,谓三纲五常也……”
什么是三纲五常?三纲者:君为臣纲,父为之纲,夫为妻纲;五常者:仁、仪、理、智、信也。作为子女需要绝对服务父母,作为儿臣要绝对服从父皇、母后,若不做到这点便不必谈什么仁,什么仪了,至于后面的理智信也势必没有了。如此一个人,又怎么做一个合格的君王呢?再说了,圣人云,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太子殿下本该是臣,现在却是行的君权,很显然这是很不合适的。
随皇帝北巡的遭遇给李成秀打击很大,它剥开了原主封存得很好的假象,让李成秀看到了那假象下的肮脏,使得她连生活在这里的勇气都没有了。这一切的开始,都是皇后突然发难而起的。
所以,要依着李成秀心头的那些子恨,真的是刀不得将皇后倒吊起来,拿个小刀片儿将她身上的肉一片一片地刮下来才解恨。
是以,当听说武旦只是请皇后王氏在上阳宫“静养”时,李成长有心里是特别地不痛快。但是,当她看到过了这三封奏疏后,心里对武旦的怨立马消弥了许多。——作为一个上位者,虽然高高在上,看似无光无限,却也不是想做什么都能做的。
“你不用管它们。”武旦的声音有些干哑,他有些颓地坐在台阶上,拍拍自己的身边:“来,陪我坐一会儿。”
“好。”李成秀将手头的奏疏放到了长案上,轻轻地坐在了武旦的身边。
一时之间,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就那么肩并着肩静静地坐在那里发呆。
许久许久之后,武旦才长叹了一声:“好累啊!”
“还能撑吗?”李成秀歪着头笑问。
“嗯?”看着李成秀笑武旦也莫明的扯开了笑容,眉毛一挑:“能撑如何?不能撑又如何?”虽是笑着的,语气中却掩不住的疲惫和没落。
“那就要看你怎么选择了。”李成秀眨了眨眼睛:“要依我,干脆咱撂挑子得了。这破差事,爱谁干谁干,咱们挑几匹好马,一个牵几匹,一口气冲出洛阳,逃得海角天涯去逍遥自在。”
武旦瞪着眼睛看着李成秀,表情有些微妙。
李成秀说:“这个世界特别地大,除了咱们知道的中原、南海和西域、东瀛诸地,还有美洲、澳州等等。现在估计那些地方都还是些原怒森林,就算有人肯定也都是连衣服都不知道为何物地光着身子满山‘哦哦哦’呢,跟猴子差不多,凭着咱们两个的武艺,轻轻松松地把他们征服,到时候咱们再教他们耕种纺织之术……哇,到时候我们可就开创一个世界的文明了!天啊,那可是非常了不起的!说不定会被人当神一样供奉起来呢!”
武旦被李成秀的语弄得哭笑不得:“你这个脑瓜子都在想些什么呢!”
胸腹间的阴郁之气却是随着笑声一扫而光。
眨了眨眼睛,李成秀无比认真地说:“我说的都是真的,也都是认真话,你可以考虑考虑。”
拨了拨吊在李成秀腮边的耳坠,武旦笑着问:“这个是撑不了的,那撑得住的呢?”
“撑得住,就好好地撑着。”李成秀没好气地道:“别整天弄得人心惶惶的打扰我休息。”
“生气了?”武旦一把将要起身离开的李成秀拉住,然后扯进怀里抱着:“阿秀,我就是觉得烦。”
李成秀抿了抿嘴,没有吭声。
不是李成秀不帮武旦,而是她也帮不了他。现在的情况有些像“安史之乱”之后的唐朝,武旦握平叛大功摄朝政,但是他并没有居帝位,皇帝虽是退居了后宫却还是皇帝,还不是太上皇。总的来说,武旦现在天天上朝听政,还有批阅奏疏,多少还是有些名不正言不顺。尤其是前不久皇帝强行进入了幽禁皇后的上阳宫,给朝臣们发送了一个很不好的信号。
要解决这个问题其实也容易,只需要武旦能够狠得下心,找一个夜黑风高之夜把皇后给解决掉,以此威逼皇帝让位于他就行了。但是……武旦要是有这狠劲来,皇帝也就回不了洛阳城了,这会儿他怕是早就到了他那个建了十几年的“璋陵”了。
而李成秀,比武旦更怂。——偶尔想起死在她手中的方喻,当天晚上都会做噩梦。
李成秀有些怒其不争,不仅是对武旦,还有对她自己。
实不知该怎么安慰武旦,李成秀只好坐在他的腿上,静静的陪着他。
“不理它们便是了。”想了许久,李成秀也只想出这么一句话。
“怕是越不理他们,他们越是觉得我怕了他们。”武旦冷笑道。
李成秀很清楚地理解到,武旦所说的“它们”指的是人,而并非她所说的“奏疏”。
“那你打算怎么做?”李成秀问,不过也只是随口一问。
武旦再次冷笑:“我动不得他们,我还动不得他们?”
很显然,这一次的两个“他们”有着不同的意义,李成秀猜测,第一个他们应该指的是皇帝,第二个他们,应该指的是那些倒乱的御史。
果不其然,第二天一大早李成秀便听到六生来报:“太子命人把这几日和王圭一同上疏的御史家给抄了!”
动作倒是挺快。
还有更快的呢!
第三天便又有消息传来,说:“从王圭几人的家里抄了许多不明财物,其中王圭家还抄出大量的兵器,朝臣震惊言声不诛王圭九族不足以平天怒,太子念上天有好生之德,决定只是将王圭等人的本家男丁诸杀,女眷充掖廷为奴,三族家产充公,其未涉案之人发配极南。三族之外,若不涉案其中便不受牵累,原来居什么官位以后还是居什么官位。首犯王圭等人判了个凌迟之刑,明天就行刑了呢,太子要求所有朝臣去观刑。”
私藏大量兵器,这对刚刚经历战乱浩劫的大周来说实在是太敏感,太致命了。如此大罪,竟只办其本人一家,这真的是慈悲心肠了。
虽是慈悲心肠,可扔在刑场上的尸首也有三百多具。三百多具尸体被扔在刑场上风吹日晒,整整七日方准收尸,等其族人去收尸的时候尸体都发黑了,亏得是大冬天,如若是夏天估计早就烂了。
武旦两次挥剑期间只隔了不到一个月,压去了近千条人命!
众人方知“兔子惹急了也会咬人”是真的了!朝野上下顿时消停了不少。
许是觉得自己复出无望,皇帝开始放出话来,说是要提前禅位于武旦。皇后的反应很大,从上阳宫传出话来给李成秀,说是想见她。
“别理她!”武旦这样跟李成秀说。
既然武旦都这样说,李成秀脑子抽了才会自己送上门。
可是,没两天皇帝又传来话,说是想喝李成秀泡的菜了。皇后是后妈,又是犯了大罪的后妈,所以可以不理,可公公……一个孝字大出天,不理不行啊!
收拾一番,李成秀只得到上阳宫走上一趟了。
可是到了上阳宫,见李成秀的并非皇帝,而是皇后。既然来了上阳宫,见到皇后自然是不足为奇,但是皇帝不露面,这个就有些说不过去了。这不是骗人么!
但是很显然皇后并不这么认为,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李成秀,眼含鄙夷。
“皇上呢?”李成秀没有搭理皇后,而是转身问侍立宫门口的宦官。
宦官唯唯回答:“不知!”
“哼!”听得这话,李成秀甩袖子便走。
皇后给气坏了,大声嚷嚷道:“你给我站住!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皇后?”
“没有!”李成秀回答。
皇后气得直哆嗦,拍着几案地嘶声大喊:“皇帝,皇帝,皇帝!”皇帝从金玉屏风后面走了出来,满脸责备地看着李成秀,皇后扑到皇帝的身上,指着李成秀吼道:“你看看,你看看他们两口子!现在你还活着呢他们就这样!”
“你是不是总盼着皇上死?”李成秀截断皇后的话,转头看着皇上说:“您知道施弥勒为什么会被您误会是刺客吗?”
“为什么?”皇帝一怔问道。
“你问问皇后娘娘吧。”李成秀冷声道。
“什么误会,他就是刺客!”皇后西斯底里地吼着。
“我告诉你,施弥勒他没有死!”李成秀也冲皇后吼了起来。
皇后被李成秀吼懵了,呆呆地看着她。
李成秀也同样看着皇后,一字一顿地说:“皇后娘娘,人在做,天在看,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当时和王亭说些什么?你知,王亭知,天知,地知,还有施弥勒也知。”
“胡说,你胡说!”皇后有些紧张地吼着。
“姑母,父亲的意思是,你虽为一国之皇后万万人之上一人之下,可到底是身居人下,其身家性命都系于他人。自古帝王薄情寡义,皇帝又好得了哪里去?他还不是娶了别的女人,生了别的儿女……如若不是他弄了那么的女人,太子表哥又岂会早早地殁了?如今,他是铁了心要扶那个老六了。老六是什么人,你以前不知道,现在该是知道了吧?还没有怎么样呢,就把我们王家弄得鸡犬不宁,若是真让他上了位……我等性命倒是小事,只是冤了姑母你,那个丽妃就是害死太子表哥的罪魁祸害,让她的儿上位,你能心甘吗?不如,一不做,二不休……你若做皇帝,那么你便是第二个武则天!那武后不过是一个木材商人的女儿,姑母咱们王家可是七宗五姓之一,千年的门阀,若你做皇帝必将成为开万世的圣明之君!”
李成秀学着那王亭的语气和声音,将这些话说了出来,这些,正是当日施弥勒为追逐潜入大营的黑衣人而偷听到的内容。
随着李成秀双唇一张一合,皇后的身体抖动起来,脸色也变得惨白。
就在皇后要崩溃了的时候,李成秀又吐出了一句话:“那丹药还得让皇帝吃,不能停,不仅不能停,还要让多吃些!务必……他不是喜欢北都吗?那便让他永远留在北都吧!”
接着便又是皇后的声音和语调:“一日夫妻百日恩,三十几年的夫妻我又何曾忍心害他!可是,不是他是便是我亡。五郎啊五郎,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你却总是不听。我对你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你别怪我心恨!”
“你别怪我心恨!”是咬着牙根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几个字,音调不高,却是字字如雷,皇后终于崩溃了:“胡说!你胡说!没有这么回事!没有这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