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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忆见人徙在众目睽睽之下拉自己的手,脸涨红了,抽手道:“放肆!见了本娘娘也不问好,这是做什么?”
人徙这时才方觉刚才忘情,只得一个千儿打了,腰几乎弯到膝盖下去道:“请娘娘安,本王有要事要和娘娘商量,可否请娘娘在本殿稍等片刻。”
众人都眼巴巴的望着,陈忆本不想留,无奈怕硬走了更被人觉得有事藏着似的,只得冷着脸进了殿。人徙一笑,将跟着的人都遣散道:“你们各回各的地方去,跟着我做什么!”说着也进了殿命曹绅上茶,自己上楼自去换衣。
那几个侍从是从大门起看见她回来,就跟着高高兴兴进得殿来,没想到看到这一奇景,不由暗自唏嘘,几个人出了院子门就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你们说,这六皇子和咱们的陈娘娘是不是有什么?”一个说。
“别胡说,不一定有什么缘故,若说错了,要掉脑袋的罢。”另一个说。
“别管了,各自回去就跟各自的主子说昱王回来了就完了。”第三个说。
一路上还议论纷纷,不得消停,只发觉木格在他们后头朝他们扔石头子,才打住,各自回去。
且说陈忆坐在大堂里喝茶,片刻人徙在楼顶上招手叫她,她皱了皱眉,只得上了楼梯,却死活不愿意进内室,“你还想让人有更大的笑话听?”
人徙想想也是,只得罢了,命曹绅叫下人全出去,两人站在狭窄的楼梯上对视。人徙心跳如擂鼓,不知道如何开口,也不知道说了以后会如何。陈忆只好先问道:“你走到哪里去了?还知道回来?”
人徙一听得这话虽口气不善,但透着关心,便笑道:“此事一言难尽,反正不是我自己要走的,慢慢的你就知道了。现在我倒庆幸这一走,你反而理我了,没白丢。”
陈忆一听这话透着打趣,转身就想下楼。人徙还是一把拉住,一只手就解自己脖间的纽扣。她去换衣,中衣都没穿,也故意不绑束带,纽扣一开,长衫就松了下来。
陈忆被她转过身正好看到长衫打开,眼睛猛地睁大,忙掩了口,半晌才往下退道:“这是真的?”
只想退一步,却忘了自己身处楼梯上,一步踏空往下跌过去。人徙不顾自己衣服敞着,急忙去扶,两个人一起摔在地板上。曹绅和木格闻声赶来,见这情景,都哑然失笑。曹绅命木格退下,急忙将两个人搀起来,见人徙这个样儿,忙闭眼推她“爷快去穿好衣服”自己慌张也退下了。人徙三步两步跳上楼梯,回头道:“娘娘别走,还未说完呢。”
陈忆拍拍土好容易才将心绪平定下来坐在椅子上,至人徙穿好衣服再下来时急道:“你不能用更平稳一些的方式来告诉我吗?”
人徙笑道:“只怕你更怕。”心内想到流月对她用的招数,实在觉得不可行。说着自己坐在她对面,轻声把许多事情都告诉了她,包括自己为什么这样进宫,为什么和墨儿那样,除了这次怎么丢的,都告诉了她。
陈娘娘呆呆的,不知如何答言。人徙站起来走至她面前,低头正色道:“本不想吓着你的,可你总是不理我,总是误会我,这要如何呢?从今往后,不要不理我了行么?”
陈忆看着那双紧盯着自己的眼睛,只觉心慌意乱,站起来往外走,走至门外才不回头道:“闲了派人来给我送信儿,我们可以去玩。”
人徙只听得她这一句话,其余皆不顾了,高兴的满脸是笑,走至外面叫曹绅命大家都各归各位,一边和木格打趣道:“我丢得可真值得了。”
正笑着,只见费长山跑进来鞠躬道:“王爷快到内东门小殿去,陛下停闻您回来了,急得了不得,叫小的快点叫您来。”
人徙连忙上东门小殿,一路上脑中准备了一路。一进门就见王黼立在皇上小桌旁,见她来了忙行礼道:“王爷可算回来了,下官听见您回来了,病都好了,连忙进宫来看看您。”
人徙冷眼瞥了他一眼,还是礼貌答道:“承蒙王大人担忧。”接着恭敬跪下道:“徙儿回宫迟了,请爹爹恕罪。”
无应答,抬头见徽宗仔细地打量着她,半晌才长叹一声道:“不争气的儿,你究竟跑哪里去了么!朝廷上下都以为出了千古奇闻,这么大的王爷还能丢了!快说谁把你唬走了?”
人徙用眼角扫了一眼王黼,带了些许委屈道:“孩儿被辽国的军人绑至边境,后被金人所救,好容易逃回来。”
陛下还未答言,王黼就急道:“被金人救回来了?那金人在何处?领他来好给他赏赐!”
人徙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道:“走了。”
和流月一行一路又走了七、八天,路上差点到了露宿街头的地步,无奈流月只得重操旧业,在郊外劫行人东西。人徙想拦,却没有能说服人的理由,只得由着他们去,无奈自己还得靠抢来的东西接济。抢了几次还遇到了危险,一些来历不明的人冲着流月去,几次下来动了手。好在流月带着他们跑得快,没被抓住。直到走到了中原才安全些,无人打扰。可到了汴梁流月怎么也不肯进宫接受谢意,自顾自拍拍她的肩膀便走了,一背影的潇洒劲儿。王黼还想也拿这个做助力,使陛下更倾向金国。
徽宗怔怔地瞧着人徙,重复道:“什么叫被辽国人绑走了?你好生给我说清楚。”
人徙还未答言,王黼忙道:“王爷是在梁大人和你上街的时候被绑走的罢?”
人徙听了此话,就接着答道:“是。”顿了顿,在脑中将思绪整理一番,接着将大概编造的经过讲了一遍,王黼在旁附和,直说到日头偏西,陛下命她回宫好生养着,便紧急召见各重臣在集英殿议事。
梁师成、童贯、余深、李仁、曹勋等都来了,王黼更是随着陛下也来到了集英殿。议事中,听闻辽人早已听得朝中有结金的意向,便先下手意掠皇子为质的行为,反辽派的梁师成等人更是煽风点火,竭力赞成结金灭辽。李仁等起先十分反对,但因昱王被劫一事也渐渐松了口。再加之朝中本就无几个反对童、王一派的人,虽也争论到晚间,可势头一看便知。
至出了集英殿,梁、王二人急匆匆各回各家,但片刻王黼就出现在梁府,见梁师成皱着眉头,就附和道:“果然义父也有些不放心不是?那孩子说的时候我听着呢,确实把该说的说了,但陛下听完只是吃了一惊,有些生气,但并不是意料之中的模样。”
“也不对,也在咱们意料之中。”梁师成眉头舒展开些,“早先我就说了,陛下多疑,虽听了那孩子说的辽人逼他扮作青楼女子欲加羞辱一事,但本来陛下就没有彻底相信这一面之词。所以才表现得不冷不热。我只是因为事情还没有完,而些许忧虑而已。”
“按我说,义父且不必忧虑。”王黼拍手道,“本以为这事情要黄了,没想到金人帮着我们把王爷送回来了,这不是老天也在帮着我们么?再说,边境那边酝酿了两个月了,挑衅滋事,让辽人见识完了我们的不讲理和颠倒是非。就算对证不是完全对上的,辽人也会以为我们因为王爷被他们所劫更加搬弄是非诬陷他们,这下子火更旺了,我们不打他们估计也要打呢。”
梁师成被这一番话弄得有些许笑意,拍拍王黼道:“你倒想让我宽心,倒比那过继来做儿子的外甥还好些。”
本是夸奖的话,不知为何那王黼听了脸色顿时不自然起来,手攥了个拳头,好半天才故作自然地告辞。
第二日早朝,徽宗毫不提皇子被劫一事,只说昱王被贼人所迷后来得救。各知事的大臣也都心领神会不去提起,更加印证了梁师成的话——陛下不信。在不信的底子上那自然是派人调查取信,在另一方面,也惟恐自己判断错误,不几日就向辽国派出了信使,信上写得明明白白,‘关于传闻我朝昱王被贵*人所劫一事,请彻查边境军人并押至我朝对证。’辽朝天祚帝耶律延禧一看此信,吃惊不小。因和宋结盟已久,并无战事,只一直和金国有大大小小的战争,宋辽边境一向和平,怎么会突然出来这样的传闻?当下又生气又觉得冤枉,连忙派人去宋辽边境调查,以求快快将冤屈平反。
宋辽边境的辽军虽说近几月都与宋军有不少摩擦,但根本算不上战争,所以根本没有上报。因此边境军一迎来朝廷派来的调查官兵,也是摸不住头脑,回说毫无此事。枢密院来的使臣不依,因即便带不回确切的事情结果,也要带人回去让其自己回话方可交代。无法,又继续分派调查边境各个地区各个营,查至李合管辖区域时,李合随口答道:“抢的又不是什么皇子,不过几个女人。”那使臣一听便来了精神,因几乎快调查尽,也无线索,好说歹说将李合并其几个心腹将士一同送上了京师,面了圣。
在皇帝面前,李合自然也是那一套说辞,言辞也十分恳切,说自己确实抢了宋人,但只是几个女人,并没有什么皇子。天祚帝闻言也放心下来,遂修书一封至徽宗,说了调查的结果,表明道此事大概纯属传言。
徽宗看了那书子,心里沉了沉,将人徙叫来,将书子与她看,盯着她要看她如何作答。人徙因这几日见过王黼,所以对此心有准备,但真要一次又一次当着陛下的面说慌,那身份的欺君之罪便跳入脑中,使她迟疑了片刻。
在接到陛下的传唤之前正在御花园里头逛着,约了陈娘娘一起放风筝,曹绅和木格也均在。可娘娘人还没到,陛下的谕先到了。接到谕后和曹绅商议了几句,说到了心里的矛盾。曹绅不答言只叹气,再问时,只见他随手拣一片叶子扔进河中,说道:“回王爷,这叶子已漂远了。王爷当是还回得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