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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与人类同住在人间,所以,这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中。可能方才同你擦肩而过的,亦或者摊前大声吆喝着的小贩,便是妖。
自然,这是骗你的。
人有人的法度,妖自然有妖的规矩。
青蕲的这家青楼,虽挂着青楼名号,实际上并不是情\色交易,月月亏损,早就入不敷出了。青蕲曾笑着同柳梦遥说道,日后,这楼里的姑娘,我便全都包下了。
柳梦遥是这青楼名义上的老板,平时爱好便是带着各路姑娘在街上晃悠,刚刚开业的时候,许多人以为这不过是平常的青楼。难得见老板这么年轻漂亮,看起来不过二十七八,比起那些四五十岁还铺着白粉化着浓妆的老鸨来说,简直比那些楼里的姑娘还要吸引人。对于这些日日循规蹈矩的人来说,换种口味,简直美妙极了。
可是,自打那日有个出头鸟忍不住上前拦路被打的修养半年后,整个云都便都传了开,这青楼不能惹,楼里的妈妈更不能惹。
也有些小年轻对此不屑一顾,可是无论是后台多硬,底子多厚,第二天保准灰溜溜的抬着箱子赔礼道歉。
柳梦遥为此还在拍着箱子同青蕲显摆,你看,我自个也能养活这楼里的姑娘们。
楼里的姑娘大多数是一些无处可去的小妖,也有些是街上流浪的姑娘。后来觉得整日这样跟着柳梦遥除了白吃白喝就是出去瞎逛甚是不妥。
最后集体抛弃了柳梦遥不再出门到处瞎逛,学琴的学琴,练舞的练舞,张罗着干些乐坊什么的。
为此柳梦遥还在屋里抹了好几天的眼泪,嘟囔着姑娘们都懂事了,知道挣钱养家了,还是青蕲泼了一盆冷水,难道不是因着日后没人同你去街上到处勾搭了么?
柳梦遥气呼呼的挥着拳头晃悠了好些时日,俗话说得好,人艰不拆。
此番青蕲带着星宿回来,只是因着这是于他们来说最美好的回忆,战争一触即发,而这里,有着难得的平静。
若是日后不得不分离,总归是不会留下什么遗憾了吧。
刚刚逗了自家媳妇的青蕲表示心情良好,悠悠的抱着花狸出来遛弯,以防小兔子急了要咬人。只是方才走到后厢房,便被挥舞着手帕的柳梦遥给拦了去路,那帕子随着动作来回挥舞,浓烈的香味扑面而来,熏的青蕲连连后退。
“呦,大人这可算是回来了。”
“你怎么又玩起香来,几年前把自个熏的晕死过去的时候都忘记了么?”青蕲皱了皱眉头,把怀中的花狸捂的更紧了些,这要是叫它落到了柳梦遥手中,啧啧啧,那小兔子还不来同他拼命?后果惨重啊。
“嘁,我那时候是为了谁?有没有点良心。”柳梦遥翻了个白眼“我是见你前段时候日日对着空气莫名其妙的笑,笑便算了,还总是对着空气说一些乱七八糟的话。你是没看见,可怜的小君诺被你吓成什么样子,我是看他可怜,想着去为你调些安神香,叫你正常一点。”
“好好好,你说的都对。”青蕲无奈的应到,那时星宿还只是一缕魂魄,唯有她看的见,所以,看在君诺他们眼里,便是一个人对着空气傻笑言语。
“切,小没良心的。”柳梦遥幽幽的看着青蕲,那神色,活脱脱的像是被青蕲始乱终弃了似得,看的青蕲头皮发麻。
“话说你看隔壁巷子,又来了家叫做薄幸名的铺子哎。”
“嗯,那又如何?”青蕲歪了下头。
柳梦遥上前:“薄幸名哎!!!”
青蕲面无表情的把头歪了回来:“嗯,你无需重复,我听的懂,且不聋。”
“听重点好不好!!!”
“嗯,重点。”
柳梦遥有些抓狂,眼前这人明显就是在装傻。
“无事我便先走了。”小兔子被丢在屋里怕是有些急了,青蕲思索着。
“那是青楼!青楼!抢生意的懂不懂!”柳梦遥怒了,“这么光明正大的抢生意,你这老板怎么当的!”
“抢不抢~”青蕲拖长了尾音,随后反问道:“有区别么?”
“呃……”柳梦遥顿时语塞:“哎呀我不管,你去也带去,不去也带去,哦,记得若是有漂亮姑娘带几个回来”
青蕲一个踉跄,这才是你叫我去的目的吧。。。
柳梦遥可是这楼里明上的老板,入了同行的铺子,的确是有些不妥,可怜的青蕲啊。她终究踏进了那家所谓的竞争对手,不得不承认,这装修还是极好的。青蕲也并未避讳什么,只一袭白色长裙,腰间系着墨绿色腰带,下坠淡色青。一头青丝闲闲的披在脑后,素色发带系起部分,面色淡然,丝毫不顾忌自己女子的身份。
闲闲的打量了一眼四周来往的人群,寻的厅内一张空闲的椅子坐下,手上给怀中受惊的小猫顺着毛,一旁自打青蕲进门便傻傻看着的妈妈在青蕲坐下以后犹豫了许久还是挥舞着那带着劣质刺鼻香味的手帕迎了上来。
她做妈妈这么久,这一行里形形色色的人约么也见了个全,在他们这里,女子磨镜之事多多少少也是晓得的,不过她入这行来见得也不多,哪怕是有,也是会顾忌世俗的眼光装扮成男子的模样。
做他们这行的眼力劲自然不差,进门便可分得清男女与来此目的,只是头一次见青蕲这种未曾打扮,闲散的抱着猫来的。不过良好的职业素质还是告诉她眼前人的一身打扮非富即贵,做生意的,谁会跟银子过不去。连忙挂上笑脸迎上去。
只是这笑意还未来得及入眼底,面前坐着的姑娘在她凑过去前伸出了雪白藕臂横在她面前,这腕上系着一根红绳,上面穿着一颗相思红豆,素雅淡然。而那芊芊玉指上,一块黄金静静的躺在那里,这下,那妈妈的笑意更浓了。
妈妈自然是明白青蕲的意思,一般这种行为的都是目的不在姑娘身上的,恰好今日楼里庆周年,听上头说,一位她都没有见过的神秘姑娘要献上琴曲,想必这才是这位姑娘的目的。
那妈妈美滋滋的接过黄金笑道:“姑娘这腕子上红豆好看极了。”毕竟收了人家的银两,说点好话什么的都是必须的。
青蕲原本绷着的一张脸再听到这句话后嘴角忍不住勾了勾,那灿若繁星的双眸此刻也被笑意浸染。妈妈那里知道,于她不过是一句无关紧要的客套话,在青蕲这里竟是这么受用,只见青蕲唇角的弧度越来越高,最后忍不住掩面低笑两声轻声道:“你说得,对极了。”说罢,那妈妈的手上又多了一淀黄金,青蕲却一个转身。随后便不见了人影。这厢的妈妈还沉醉在方才的那一笑里,待反应过来时,早已没了青蕲的身影,那妈妈幽幽的低叹了一声,
可惜了这么漂亮的姑娘,怎么说磨镜就磨镜了。
这边的青蕲打算离去了,怀中的的花狸突然冲着左边低低的叫了两声。随着叫声看去,两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底。
青蕲只需一眼便认出了朱雀身侧的星宿,心下好奇她来此作甚。星宿却突然扭头看向这边,只是刚好一阵人流涌了进来,刚好挡住了青蕲,随后便是进了内厅,青蕲也跟了进去。
她看见了一名白衣女子,冲着星宿走了过去,看模样,亲密的紧。
青蕲抱着花狸扭头就走,待她逛了一圈回来,那女子便出现在了她家前院,直觉告诉青蕲,眼前这女子对她有着不小的敌意,好不容易打发走,刚想问问星宿缘由,谁知这人竟又吃了起来,气的青蕲一把抢过食盒,回了屋。待青蕲消了气出来时,院中早已空无一人,青蕲气不过,咬牙要把星宿拎回来,找到她时,这两人竟做贼似的扒拉在别人的墙头下,青蕲心中好奇,便匿了气息躲在星宿身后不远处,青蕲心中叹道,若她是坏人,这两人早便没命了,亏得还是神仙。
直到最后,青蕲也不晓得她到底不是应该庆幸自己跟了上来。
晃别万年,她再次听到那个名字。
她的星宿泪眼模糊的对着楼上下来的女子唤着:“闽卿。”
她听的出那嘶哑嗓音中的情意。
而她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却是与之恰恰相反,那只被她用爪子按到地上的小兔子,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声音虽然同样是发抖,但,那却是被她吓得。
这两个字恍惚消不散的魔咒,一直再她的脑海中不断的回响。
她终究没有勇气继续看下去,紧紧的抱着怀中花狸,也不去顾忌身旁是否有人,直接捏了个诀施法回了家。
而本该是寂静的小院现在却是异常的热闹,后院里是许久不见的白芷和碎了一地的门。
青蕲强压下心底翻涌的不安,静静的立在那里不说一句话,直到星宿归来。
心底所有的烦躁在看到那张失魂落魄的脸时化为灰烬,原本的质问再开口时变成:“方才我回来听着楼里的姑娘说,家中好似进了贼,那贼人笨的紧,约摸跑的时候不曾看路,把这门,撞的粉碎。”
白芷一脸懵的表示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对于青蕲而言,不过都是因为爱罢了。
星宿的不配合状态终究是惹怒了青蕲,明面上看起来平静淡然,实则内里面早已气的浑身发抖。
而星宿却是一反常态的淡淡道:“隔壁的花巷,云都的市集,都是好去处。”
这句话,彻底的击溃了青蕲那道脆弱无比的防线。她低下头,隐去了盈满眼眶的泪水。
哈,她竟然不肯同他说实话!
千万年前的分离,熊耳山上的赴死,还有亲手将她赶回九重天的时候,她都未曾如现在这般绝望过。
无人晓得闽卿这两个字,亦或者这个名字。对于青蕲来说,是怎样的伤害。
就犹如心脏里早已愈合的伤口,如今胸口那块还有着疤的皮肤被利刃划开,眼睁睁的看着胸前涌出的鲜血,从台上,流到台下,如清晨的露水,滴答、滴答。虽是一滴一滴的,却是源源不断。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颗还在跳动心脏被一双手握住,毫不留情的撕扯着,如凌迟一般的痛楚,窒息的疼痛。叫人喘不过气来,除了用力大口呼吸,什么都做不了,这种感觉真的是受够了。
她恨闽卿这个名字,恨到了骨子里。
如今这个人再次回来了,会不会同千万年前一样,把她的星宿再次夺走。
她怕啊。
怀中的花狸轻轻的叫了两声,打破了这死一般的沉寂,青蕲开始转身,脚下踏着虚浮的步子,没有人看的见,她闭上眼睛时脸颊划过的两行清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