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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晴文被对面的少女盯着不太自在。
他想了想，自己今天出门穿的衣服应该没问题，室友还问他打扮得那么潮是做什么。
黑色薄外套搭干净的白ㄒ恤，一头黑短发也梳得整齐服贴，他记得和少女在火车上遇见时就是这么打扮的。
他看着少女从菜单后头露出的一双秀目，不知是为了一会要说的事，还是对方的眼神有些奇怪，
忐忑了一下，他还是礼貌道：“恩……你想吃什么？”
许觅把程晴文浑身上下都扫瞄了一遍，打着静观其变的主意，把菜单推过去。
她一笑：“你推荐吧。”
程晴文本来还想着快些点菜进入话题，突然被许觅这么一说，不禁一愣，只能打开菜单认真看起来。
“你吃辣吗？”
许觅漫不经心：“恩~一点点吧。”
“通心粉呢？”
“昨天吃过了。”
“焗烤饭呢？”
“焗烤要等很久吧？”
程晴文接着问了几个，都被许觅三言两语推掉了。随着时间流逝，他心头有事，不禁越加烦躁，但少女不是说吃过了就是说怕热量，一本正经地删掉了快一页的菜单。
偏偏他有事求人，还不能发火。
最后，他不抱什么希望：“不然和我吃一样的？”
“好阿。”
程晴文后知后觉，这才察觉疑似被耍，不禁有些气愤地抬头，却恰好对上女孩带着笑意的眼眸。
她两手支腮，露出的手腕纤细柔滑，眼睛根本从头到尾没看菜单，只是一直盯着自己，也不知道盯了多久，眼珠子乌溜溜转着，好像他脸上才是菜单似。
想到自己认真帮对方看菜单，对方却一直盯着自己看，程晴文脸上微热，不知是气出来还是……
女孩喧宾夺主：“点好了？”
程晴文这次是真的气得脸热了。
“好了。”他把菜单交给过来倒水的服务生，顺手拿起水杯，喝了几口柠檬水消气。
她在火车上明明很好的。
程晴文这么想，一边偷瞄少女，对方还有心情让服务生加一杯冰奶茶，白皙的小指扭着彩色的吸管，自己喝得很开心。
许是和记忆中那个蛮横霸道的小身影有些重迭了，程晴文莫名其妙便消了气。
果然是她吗？
对面人眼眸狡黠流转，同时那道记忆也跟着明亮起来，少年看着看着不禁勾唇一笑。
许觅本来就在暗暗观察程晴文，就见面容冷峻的少年嘴角突然绽开一抹浅笑，彷佛宣纸瞬间点上一朵墨梅，端丽清俊的五官被点亮，很是惊艳。
程晴雯不常笑，不然就不叫冰山美人了，偶而那一笑就显得特别惊艳，自带着冰山融雪、春暖花开的美光效果，所以许觅印象很深。
本来还有些怀疑，但看到那一笑，许觅就想起来了，那女人的五官，眨眼，再睁开，就这么无声无息和对面的少年完美吻合。
浅眉细长，凤眸秀丽，气质典雅清冷，白皙无暇的五官只需要浅浅打底，唇膏和眼线都比不上她偶而一笑，是道地道地从画上走出来的古典美人。
记得还有追求她的中文系同学用“北方有佳人”做了首告白诗，许觅当时就看着她礼貌接下了情诗，回头就冷笑丢进了厕所的垃圾桶。
娘的，还真的是她阿，这北扬市也是够小了。许觅在心底骂人。
程晴文见少女直盯着自己，模样有些憨傻。
他知道自己长得好，在女生群很吃香，虽然平常他会排斥这样的凝视，但现在坐在他对桌的女孩有些独特，以后可能还会变得更特别。
他竟是有些得意，抿笑道：“这次我可没晕车了，气色不错吧。”
“是阿、是阿，气色不错、气色不错。”许觅不免俗是颜控没错，但一知道对方的底细，她便自动得了抗体，还有空喝几口柠檬水缓缓情绪。
出门前就想过最坏的情况了，心底也渐渐稳了，对方和唐迁不同，自己另有一套手段对付。
别怪她小人，唐迁那是天生的软绵可欺，但根据她对程晴雯的了解，女人外表清雅脱俗，但内底却是实打实的功利主义，朋友在她眼中只分成有用的和没用的，当初许觅碍到她路不就被一脚踹了。
如今只是染色体少了一条腿，如若灵魂没变，个性也一样，那这种人是不可能无缘无故请一个只见过一面的女孩吃饭。
许姥姥心如澄镜。
她扭着奶茶吸管，心底闪过无数可能，当然，都没有切合到真相。
程晴文主动发问：“妳在郑本大学念什么？”
“广播系。”许觅配合，就想看对方打什么主意
程晴文听了颇为满意，郑本最有名的便是传播学院，不少当红主播都是从里头毕业，包括自己的继母王莉，想来程父对许觅应该不会有太多意见。
很完美。
许觅这次是真的感觉到那种被估量惦价的目光，心底不禁冷笑，狗改不了吃/屎，这辈子还敢在她身上打主意，不好好折腾对方几下可就对不起妈祖娘娘的厚爱了。
她打着坏主意，无意识挽挽发，露出圆润白嫩的耳垂，程晴文本来就在打量她，这回眼睛不禁跟着她的动作。
女孩手臂纤细端直，眼眸秀圆清澈，虽说气质不算文静，但一举一动漂亮利落，看得出是一个勤快机伶的孩子，在长辈面前定是讨喜，
程晴文头次认真打量起一个女孩，心下竟没有恶心，而是真的觉得赏心悦目起来。
“我是设计双主修企管系。”
许觅不意外，便笑道：“果然是商学院的。”
“恩？”
“那时候在火车上，你脸都白了还是紧捉着一本商业杂志，明明在车上看书容易晕的。”
可惜没真的看到他吐了，不然一定要用手机快照，再印出来贴满学校，要他做个“呕吐美人”。
许觅被自己的幻想爽到了，忍不住翘起嘴角，微露虎牙一笑，落在少年眼底自然又是一段美丽的误会。
被女孩说起之前的事，程晴文心下一暖，他没忘记那片芳香怡人的桔皮和酥脆可口的方块酥。
眼前的少女越发和小时候的身影重迭在一起，调皮记仇，喜欢拿食物塞人嘴，这样的人可不多，还是来自同一个地方。
程晴文越发肯定，但生性多疑的他还是留了一些待查证的怀疑，不过不管是不是，他已经选定了许觅，这个大概是他这辈子唯一产生些许好感的女孩子。
两人你来我往，气氛愉快，但与其说在聊天，试探的成分居多，不时为自己收集到情报各自得意。
程晴文不忘说起永平市，说起家乡的事，许觅也挺怀念多聊了几句，不可避免说到了吃食。
“要做蟹酿橙很简单阿，只要先把橙子的果肉挖出来….”
程晴文看着对方比手划脚，一手握拳，一手在上头作势挖的动作，认真的模样意外可爱，他不禁有些可惜，离开前没去那家早餐店拜访一下，说不定还能有幸尝到女孩的手艺。
菜送来了，这是一家义式餐厅，程晴文点的是白酒蛤蜊海鲜面，许觅最爱吃海鲜，这下眼睛发光。
方才和少年说了那么多正饿着，拿起叉子便兴高采烈吃起来。
程晴文吃得缓慢，不时抬头看少女，见她三两下就吃了半盘的面，丝毫不像季琴那些女孩在自己面前扭捏做作，只吃几口就说饱。
他有些想笑，又觉得越发心痒，最后一丁点犹豫也没有了。
他哪知道，现在自己在对方眼底已经不是个男性，自然便敞开肚子大吃特吃了。
突然电话响了，许觅看程晴文，对方接起手机，看了一下屏幕，眉宇微皱，向她歉意地点点头，便去外边接电话。
许觅吃得正开心，也不在意，等对方回来，她已经在拍肚子等消食了。
程晴文用叉子挑了挑面条，又放下，似乎是没什么食欲，俊脸愁眉不展，许觅就这样看着对方故意用叉子敲盘边，才假意关切道：“怎么了吗？”
程晴文等得便是这句，立刻抬头，露出苦笑道：“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只是…..”
“方才那是我父亲朋友的女儿，她很喜欢我，三不五时就要找我出去玩，我尊重伯父也不好拒绝……只是她越来越变本加厉，最近几次直接跑到宿舍下等人……”
听着程晴文抱怨那位女性跟踪狂，许觅在中北大学时的记忆也就越发清晰，脑中浮现了除了程晴雯，还有另一个模模糊糊的人物。
许觅看着程晴文在那边蹙眉装忧伤少年，听着那女孩对程晴文如何死缠烂打，心中有些波动。
她直觉问道：“也是中北大学的？她叫什么名字？”
“季琴，季是季节的季，琴是钢琴的琴。”
许觅听了突然肩膀一松，这样的结果在意料之中，又讽刺得令人想发笑。
季秦阿季秦，没想到这辈子你还是看上程晴雯了，可惜对方这世也一样将你视为鸡肋阿，这次可没有傻蛋许觅能让你拿去做殷勤了。
她还在心底嘲弄，程晴文终于说到了重点。
“我对季伯父很是尊敬，不好真的和季琴说开，伤了他女儿的心，所以就想……”
他垂睫，略有似无地打量着面色茫然的少女。
“如果我有女朋友，她会不会死心，自动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