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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贾母问黛玉带的东西可都收拾了,琴语上前回道:“姑娘日常惯用的都备齐了。”
黛玉道:“我不过是住上几日罢了,倒不必麻烦太过。”
贾母道:“这话差了,大家子小姐出门,略差一点儿也是不行的。你母亲那时候,比你这还要金贵的多呢。好在你姑母也疼你,家常的东西必也是备着的。”
下首那媳妇子是见过黛玉的,此时忙道:“正是的,太太在家里色色都备着了,姑娘若是嫌麻烦,少带些也使得的。”
黛玉只抿了嘴不说话,贾母便拍了拍她手道:“到你姑母家顽些日子,我便派你凤姐姐接了你回来。”
黛玉这厢带了琴语弦音别了贾母,那边贾琏也送了韩承泽出来,径直回了韩府。黛玉车子直进了内院,在垂花门前方下了车换了小轿,又走了片刻便到了韩林氏院子处。
又是白露迎了出来,笑道:“姑娘可来了,太太正说二爷靠不得,办事磨蹭呢。”琴语与她熟了,也笑道,“可怜二爷辛苦接了姑娘来,还要落埋怨。”
黛玉抿着嘴儿笑,一面任琴语解了斗篷,一面道:“正是这个话呢,我只替泽哥儿委屈了。”
说完进了门去,又给韩林氏请安。韩林氏笑道:“外面就听你说委屈,可是又怎么了?”
“竟不是我委屈呢。”黛玉笑着说了原委,韩林氏也道:“这么着竟是真委屈他了?也罢,今儿便免了他学功夫罢了。”
白露奉了茶点来,笑道:“那二爷必是要重谢姑娘的了。”
众人都笑了一场,韩林氏携了黛玉手道:“你是不曾见过你姑父的。你不知道,我当时生了这两个魔王,你姑父只盼着能有个女儿呢。好在如今你来了,不知把他高兴成什么样子。”
一时有管事媳妇来回事,韩林氏便叫白露送了黛玉回院子。这里院子也是小巧,迎面是三间正房,里面收拾的仍和扬州时相似,只不过换了几个摆件,床帐被褥也全都换了新的,黛玉便安心住下不提。
不日韩奇奉旨入京,先是进宫交旨谢恩,拜了上司,同去兵部交接;长子韩承宗因着圣人洪恩,点了龙禁尉一职,也进宫谢恩,呈上履历起了执照来,好一通忙乱安置。
待到回了府中,合家给老爷大爷请了安,又收拾了,一家人才又坐下。韩林氏只说姑侄至亲,倒不须回避,因此黛玉并不曾走。韩林氏先引着黛玉,拜见了丈夫韩奇,韩奇免了她礼,笑道:“侄女儿只好好住着,缺了少了什么只找你姑母就是,权当这里是自己家罢。你姑母一向喜欢女孩儿,有你在这里陪着,最好不过。”
黛玉恭敬应了,又重新与姑父作贺,又与韩承宗同辈见礼,方回了自己院子。两个儿子与父亲母亲说了些话,韩林氏便命丫头们伺候了二人各自回屋安置。
只剩夫妻二人,韩奇方道:“这些时日,辛苦夫人打点。”
韩林氏温和笑道:“我不过管些后宅家事,能有几分辛苦?只是不知老爷这一次,可是长在的了?”
韩林氏也不用丫鬟,亲自为丈夫换了家常的衣服,韩奇舒服坐下,才道:“这却不好说了。只两三年的安生,总是有的。”
原来这韩奇虽则出身书香门第,却是个爱武的。当年他家道中落,投奔无门,便进了军中,一应官职俱是军中所得,与韩林氏夫妻数载也是聚少离多。这一次今上收他兵权,也是为着免了上皇猜忌,必还有再用的时候,因此只说有两三年功夫。
“那宗哥儿呢?”比起丈夫,韩林氏还是更关心儿子前程,便道,“我听你说圣人遣他进了龙禁尉,只不知是不是个好去处呢。”
“龙禁尉中大半是勋贵子弟,家中俱得上皇看中的。圣人此举,大有深意。”韩琦捋着颌下短须,似有所悟:“宗哥儿若得用,只怕是他的一段大造化呢。”
韩林氏听到此处,便放下心来,忽又道:“前些日子我在扬州家里,将你跟我说的都告诉给哥哥,也不知如今他有什么章法。玉儿那外祖家,瞧着外头还好,只不在自家身边,总担心让人轻慢了去。”
韩琦听夫人之语,知道那荣国公府必是有些个不妥的,便安慰道:“内兄之才远在我之上,那盐政上是再乱不过的,多少家子都盘根错节,内兄竟坐的稳,手段可见一斑。你莫担心,内兄既听了你的,便是明白的了,况他只这一个女儿,必能谋划妥当安稳脱身的,你只安心等着罢!”
韩林氏道:“你说的是,如今也只得如此。只是我与玉儿来京之时,哥哥大发了玉儿的乳母,只说并不妥当,要托我在京里寻个好些的教养嬷嬷,放在玉儿身边也放心。只我自小长在南边,京里并没有什么知心可交的夫人,这可让我到哪里寻去?少不得还是你费些心思,与我打点一个给玉儿送去。”
韩奇也道:“内兄考虑的极是,女孩儿家若是教养的好,家中子孙都受益,这事马虎不得。且等咱们安顿下来,平素来往多多在意着,宁肯慢些,也不能胡乱找上一个,坏了侄女儿的终身。”
韩林氏点头道:“正是这个话。”夫妻两个论完大事,又说了些夫妻间话,才叫了丫头收拾,好生安置了。
此后,韩奇日日上朝,韩承宗也隔三差五去了任上点卯,韩林氏如今是新鲜出炉的兵部侍郎夫人,不免有各家内眷下了各色名目的帖子来邀。韩林氏细细挑拣了,只寻着那可交的人家回了帖子,又带了黛玉出去应酬,一来二去,倒也认识了不少官家夫人,更兼得了一两个说得来的,今日来访的孙夫人便是其中一位。
这孙夫人说来也是一个妙人儿,她父亲因是武职,所谓将门虎女,她也是极爱武的,不过女儿家该会的也都学了,夫君家里也是武将出身,规矩并不严苛,倒让她如今也还是一副爽朗性子,韩林氏与她甚是说得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