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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媳妇娘家躲了将近半年的时间,日子并不好过。自家农活一大片靠别人帮忙,自己却天天帮丈人和舅兄弟们干活,一分钱得不着不说,还要看白眼,怨道他们一大家子吃白食。舅嫂们冷不丁就冷嘲热讽几句,然后自家女人就哭着要死要活。就连丈母娘、老丈人都埋怨他当初不该跑了,应该让刘家人打一顿,一打还一打,不用花钱就能一笔勾销来的划算。
他自己伯伯妈几个兄弟也是埋怨他,不该跑路躲起来,应该让刘家人打一顿,说不定不用给钱,还能再要点钱过来。他这次回来,就是要了结这事的。他最多就只愿意拿出三百块钱,要不就跟老丈人和自家人说的那样,让他们打一顿,两两抵消。
老海看看他家灰尘积了厚厚一层,还能闻到一股浓厚的霉味。比起自家什么都是新的,里里外外干干净净,几净窗明,相差的实在太远,心里的怨气突然就没了。冲着亲堂弟点点头,自己转身带头走了。他的亲堂弟看三堂哥走了,立马明白他的意思,攥着钱也跟着一起出了门,其他两个也跟着出来。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老海堂弟要把钱给老海,老海没收:“你们三个一个人一百,分了吧!这钱拿回去,你嫂子肯定会感觉不舒服,我就不要了。”
他堂弟嘿嘿一笑,这话三堂哥倒是没说错,三堂嫂现在越来越爱吃醋了。听说看到女人路过堰塆沟的时候,她都要看到人家走远了,才会进屋。一旦人家跨过那个堰塆沟唯一的小桥,她都要追上去问问人家过去干嘛。要是买藕、茭瓜或是牲口、蛋类什么的,她都会跟上去陪着招呼,一直到忙完,再跟着人家一起走。不过十几天的时间,就被他们生产组的人笑话,老海娶了个醋坛子回来了。
事实情况是:到了年底,总有人要去刘余金家买东西过年吃,尤其是鸭子(淹咸货)、鸡蛋、莲藕和茭白。人数多了,一天都要跑好些趟,刘百全不耐烦来来回回的跑,王洪英也忙着没有时间跑,就让人家自己直接去堰塆沟找老海买去。
在农村买东西的大多都是家里女人,她们嫌弃男人买东西不知道挑拣、不知道讨价还价,因此都不让男人出面。而老海之前出的那事,又让很多女人不愿意单独过去堰塆沟买东西,这才每次经过老海家的时候,都喊着老海媳妇跟着一起去一起回。
这事原本很正常,谁知道被哪个促狭鬼拿来捉弄老海媳妇,添油加醋说的不成样儿。
老海倒不是因为这传言才不带这钱回家,主要还是想着与赵传翠的事从此隔绝,再不给他这个小家带来半点涟漪。
三个堂兄弟都没想到跟着走一趟,老海就要给他们一人一百块钱。心里高兴老海这么做,却也没打算要。
大堂哥摇着头:“你还欠着账呢!拿回去还账,我们不能要你的钱。”
二堂哥见大哥摇头,也跟着摆手。他堂弟见两个哥哥都说不要,就直接把钱塞给老海:“你自己拿着吧!要是我们弟兄三分了,还不得被人笑话死。”
见他们仨是真的不想要,老海接过钱,一起去了亲叔家,把钱塞给了亲叔。他亲叔这回也傻眼了,不知道侄子是什么意思。
这个侄子当初自家收留不起,他死活不愿接来家。别人都说,这侄子大了自己有田能干活养活自己,不用他给什么,只要有个住处就能安顿。可他们怎么不想想:男孩子大了,就要讲媳妇、就要盖房子、就要养孙子。他自己还有儿子闺女都没娶亲出嫁呢!哪里能够顾得上侄子?
原本侄子是应该恨着自己的,这段时间,自家主动靠上去帮忙,侄子似乎跟自家也亲近了一些。只是这请吃饭、喝杯酒都是正常的事,突然一下子给这么多钱,确实吓着他了。
“海子!你这是?”
老海有些难为情的说道:“这是从许家拿回来的,我不想让邢菊看着不舒服,就想给大哥他们,他们不要,就交给您处理。我还要回家帮着做年饭,就不在您这耽搁了。”
说完不等亲叔推辞,就转身跑了。回到家又跟媳妇解释了一遍:“我们去了许家,没想到那姓许的一句话没说,直接拿了三百块钱出来。强子嫌少,姓许的就说要么就是三百块钱,要不就是打他一顿两消。我不想跟他家再纠缠,就让强子拿着钱一起走了。那钱不干净,不想让你看着不高兴,就留给了我叔,也算是强子他们大年三十还愿意跟我跑这一趟的辛苦钱。你不生气吧?”
邢菊当然舍不得那么多的钱一下子就没了,可是老海说的也让她听着舒服。的确,在她心中,那钱还真就是脏的,拿回来确实会让她感觉别扭。用着难受不用也难受,还真不如做了人情好看。
刘余金也知道了老海跟许家这事算是彻底了结了,当他听说老海一分钱没留都给了亲叔,直说这事做得好。那钱老海要是自己留下了,可真就烫手了。厚道的人会说是许家赔给老海的医药钱和营养费,遇上不厚道的人,就会闲话老海,占了人家女人的便宜,还把给出去的钱要回来。这话怎么听怎么恶心,还不如一分不留。
或许是一年比一年日子好过,今年春节比去年更加热闹起来。大年三十吃年饭的炮仗,一家家都放了老长的时间,一万响的炮仗就有好几家。接着就是大年初一了,竟然有了舞狮子的队伍,每个村庄每一家的舞动。后面跟着长长的看热闹的孩子们,每到一个庄子,就会造成一个庄子的轰动。
为了让舞狮子的队伍可以多跑几家,家家都早早的在大门口钱摆好的桌子,将长板凳竖着架起,再把准备好的红包,挂到长板凳板凳的最高处。舞狮子看到红包,也不急着捞,基本的抢球、翻滚等一系列动作做完才会顺着攀登的惊险动作,顺势把红包拿到手。红包拿到手,也不会立马就走。藏在里面玩狮子的人,会打开看看。要是红包给的多,他们还会接着在这户人家的门口增加几个特别的节目。例如:吐出红灿灿的对联、红灯笼、对着主家叩首、作揖、耍萌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