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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六一早,杨寿雁便派人来传,让荆词和杨薇娍准备一下,太平公主邀约赴府做客。
过年期间各府走动属正常,此行杨寿雁带了荆词和杨薇娍二人,以及一干侍婢。
马车内,荆词和杨薇娍挨着坐。
“三姐近日做什么呢?”
“我还能作甚,整日缩在屋里看看书、作作画罢了。”
“三姐就该多出来走走,成天闷在屋里小心憋坏。”
“你以为我是你啊,”杨薇娍笑着瞥了眼她,“我最怕冷了,若不是今日要去太平公主府赴邀,说什么我都不出门。”
荆词这才发现杨薇娍还带了个手炉,身子微微缩着。这俩日冰雪融化,冷得很。荆词遂解开身上的披风为杨薇娍披上。
“这是作甚?不冷么。”
“我身子就是个小暖炉,要不是出门时青女非要我穿上,我才懒得穿呢。”
片刻。
马车在太平公主府门前停下。
下车后,杨薇娍将披风接下来递回给荆词,荆词推回给她,“三姐穿吧,我真的不冷。”
“不成,若是冻坏了整个筎院的人都该怪我了。”杨薇娍固执,硬是将披风披回了荆词身上。
“哎呀,三姐你可真是……”荆词抬了抬胳膊欲推让,岂料一个措手不及,披风一下便掉落到雪地里,瞬间湿了些边角。
杨薇娍赶忙拾起来,神色颇为严肃,“穿好,再热都得穿着,省得到时候生病了还要我费心照料。”
“好吧。”
管家将杨家三位娘子引入内。
据说太平公主已候多时,果不其然,富丽堂皇的屋内早煮好了酒水、备好了各式点心。
正座的太平公主见着来人,起身相迎,精致的步摇随一袭华服轻轻摇动,轻笑道:“可算来了。”
“太平公主安好,祝公主新年如意。”
杨家娘子们福身行礼。
“来来来,快入座。”太平公主热情地招呼。
这时荆词才发现,屋内还有薛崇简、武崇行、武韵、武维儿四人。
“这是我的二郎、四郎、小女儿,以及这位是方城县主。”
“母亲,不必介绍了,她们都认得我们呢。”武崇行心情甚好。
“不得无礼。”
“公主的一干儿女这般出色,我们都早有目睹。”杨寿雁笑道。
座位上的薛崇简自然而然将目光都放在荆词身上,突然眼神一紧,“荆词,你衣裳怎么湿了?管家,快取一件干净的披风来。”
“只是不小心被雪水沾湿了,无碍。”
“我那还有一件绣娘刚送来的新披风,去取来给杨四娘吧。”武韵当着众人的面对身后的丫鬟道。
“多谢方城县主。”
武韵扯着嘴角笑道,“杨四娘多日不见竟变得这般客气。”
“杨三娘可是嫌冷?怎这般缩着,来人,给杨三娘个暖炉。”武崇行的目光则一直锁定在杨薇娍身上。
杨薇娍伸了伸身子,“武四郎多虑了,我不冷。”
太平公主瞥了眼面无表情的杨薇娍,又看了看气色甚好的荆词,嘴角不禁上翘,“还是杨四娘身子好,我就喜这样的娘子,多动多闹,活泼些,整个人都能神清气爽。”
“四娘本来就爱走动,听公主这般说,她不得更有底气闹腾了。”杨寿雁笑。
“爱走动就多来我这公主府走走,和维儿作伴,我也省心。”
荆词下意识看了眼身旁的长姐,见长姐眼神有旁的意味,便垂首回到,“长姐可真会冤枉我,我哪有长姐说的那般顽皮,近来祖母身子不好,我不时要去陪着她老人家,已经许久未出门了呢。”
“杨四娘果真孝顺。”太平公主点头。
杨寿雁眼角的笑加深了些,这孩子果然聪明。
谁料太平公主话锋一转,“我家二郎若能早日将四娘娶回来就好了。”
屋内之人神色皆微变。
荆词愣住了。
薛崇简不觉抬了抬眉毛,亦是讶异。
武韵更甚,竟险些失手打翻酒杯。
唯有杨寿雁,一副平静,宛若凝脂的面容依旧保持着平静宁和的笑意,仿若一切尽在她意料之中。
“公主说笑呢,薛二郎和四娘的婚事不是早作废了吗?”
“作废?何时作废?我怎不知?”
杨寿雁垂首道:“武四郎和二娘的婚事定下来后,薛二郎和四娘的婚约就自动解除了啊,口头承诺罢了,还未提亲下聘,哪作得数。”
“你——”太平公主抬头看着杨寿雁,被她呛得无话可说。
杨寿雁继续道:“往后的事咱们可以再聊啊,当着孩子们的面,叫孩子们怪害羞的。”
“也对,”太平公主瞬间恢复笑容,“是我莽撞了,太喜欢杨四娘的缘故。”
座下几人的表情不觉稍稍松了些。
太平公主又随意和杨寿雁扯了些家常,便道由得几个年轻人去玩吧,在这里也坐不住。言下之意要同杨寿雁私下说事。
众人遂起身告退。
天冷,几人倒也没走多远。
刚出门,武崇行凑到杨薇娍身旁,颇为讨好地道:“杨三娘,去偏厅吧,那里暖和。”
“不必了。”
“这么固执作甚……”武崇行无奈,遇到这样的性子他也是没辙了,转身吩咐婢仆,“给杨三娘端杯热茶来。”
荆词想说些什么,却不好开口,显然到偏厅取暖于怕冻的三姐而言再好不过,可她现在开口会拂了三姐的面。
正当荆词犹豫之时,一旁的薛崇简适时开口,“荆词冷吗?”
“有点儿。”
“去偏厅取暖吧。”
“好啊。”荆词欣然同意,对薛崇简感激一笑,转身冲杨薇娍说,“三姐就当陪我去吧。”
一旁的武韵和武维儿将此情景看在眼中。
随着他们的身影消失眼帘,武韵拽着襦裙的手愈来愈紧,似要将手中之物捏碎般。恰巧丫鬟送了个新的暖炉过来,正要开口,武韵猛地一挥手,哐当一声,暖炉被摔在地上,随之而来滚烫的炭掉了出来,掉在武韵脚上。
“啊——”丫鬟花容失色,连忙下跪认错,“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崭新的鞋子迅速被烫出黑又焦的洞来。
“韵儿,快将鞋脱了。”武维儿急忙道,却不见武韵的反应,发现她目光游走,神色紧绷,对脚上传来的疼痛全无感觉。
“韵儿。”武维儿扯了扯她,一缕担忧浮上面容。
“无碍。”她冷冷道,转身快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