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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初八是庄妃的“千秋”岁,即生辰日,由于庄妃的特意嘱咐,宫内并没有大操大办千秋宴,五宫之中数西侧宫庄妃的地位最低,而她也在容颜的绽放之中始终隐忍。
她最喜读书,但凡身上能够散发出书卷气息的女子,大抵都是淑逸闲华,兰质蕙心吧,小窗凝坐独幽情,是以无意苦争春,过的是闲适的生活,没有过多的要求。
此时她正素服绣屏下,韶颜雅容,看着汉代枚乘的《七发》,苏茉儿端着新泡好的西湖龙井,踩着细细的碎步走了进来。
“主子,这是御茶膳房刚到的西湖龙井,奴才去要了一些过来,您要不要尝尝?”
说完将一个青花瓷杯端到庄妃面前,递将过去,庄妃坐起身子,双手捧过茶杯,只见杯中茶色澄江透亮,幽香如兰,轻啜一口,果然醇厚甘爽,清新怡人。
主仆二人正谈论茶道之时,姚黄走了进来,向庄妃请示道:“娘娘,司礼监刚刚派人送来皇上的赏赐,司礼监掌监此刻正在外头候着。”
“哦,快快请他进来,苏茉儿,去备好几两赏钱。”
“奴才这就去。”
姚黄又出去通传过后,司礼监掌监带着四个司礼太监抬着下拨的赏赐款步走了进来,见到庄妃后规规矩矩地行过了跪拜之礼,接着便是掌监摊开明黄谕旨高喊一声“永福宫庄妃接旨。”
庄妃一并苏茉儿、姚黄、卫紫一起跪下听旨,“万岁万岁万万岁岁。”
只见掌监念道:“奉天承运,宽温仁圣皇帝制曰,兹尔永福宫庄妃之千秋,朕特准赏赐上用缎四疋,官用缎四疋,春绸及绫各四疋,上用果桌一张,赏用果桌四张,钦此!”
“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庄妃和永福宫众婢女再次行叩拜之礼。
“娘娘,领赏吧。”司礼监掌监慈眉善目地笑着收起圣旨,恭恭敬敬地捧在双手上说道。
“谢公公。”
庄妃垂首恭敬地双手接过圣旨,用眼色示意苏茉儿将准备好的银两打赏司礼掌监,苏茉儿会意后便照办,司礼监一行人领过赏钱也都退了出去。
赏赐是按后宫等级给的,除中宫皇后外,其他四宫所赏赐的品类大同小异,只是在数量上有所不同,年年如此,庄妃早已习惯了,并没有过多的惊喜。
相对于皇后哲哲的千秋节,庄妃的生辰略显寒酸,农历三月十九日,是皇后哲哲四十一岁的诞辰,按照惯例,宫中要举行盛大的千秋宴,内八旗亲王、贝勒、贝子均要进宫朝贺献礼。
这一天,宫中一片万紫千红,清宁宫挂起了寿字门帘,除皇太极亲率的两黄旗外,其他六旗旗主、贝勒、贝子,每旗各献东珠一颗、金六两、黑貂皮七张、牛一头、羊六只以示朝贺,作为回礼,皇后给每位进献贺礼的亲王、贝勒、贝子各赏银二百五十两。
千秋宴在崇政殿举行,皇太极坐于殿中宝座上,皇后哲哲头戴天鹅绒熏貂皮吉服冠,身着绣金团龙明黄缎吉服袍,居于左上首,东西两侧分别是东宫宸妃、次东宫淑妃、西宫贵妃、次西贡庄妃,亦皆身着吉服。
下首东侧为两红旗旗主、礼亲王代善,两白旗旗主、睿亲王多尔衮,正蓝旗旗主、肃亲王豪格,镶蓝旗旗主、郑亲王济尔哈朗,下首西侧为豫亲王多铎、英亲王阿济格、郡王阿达礼、贝子硕讬。
而苏茉儿则垂首侍立于庄妃身后,与多尔衮遥遥相望,多尔衮一个眼神飘忽,便总是把目光落在苏茉儿身上,两个多月未见,仿佛心目中的美人儿更加娴静端庄、玉女品箫。
宗亲皆落座后,尚膳司预备酒肴,御茶膳房预备茶点,升平署司乐者预备乐悬及饰演承应戏,皇后哲哲首先向皇太极行礼,“臣妾恭祝皇上洪福齐天,大清兴国安邦。”
皇上亦是龙颜大悦,下旨赏赐,“皇后平身,今日是你的诞辰,尔平日操劳内廷,朕理应重重有赏,来人,赏黄金九十两、白银九百两,另上用缎纱四十五疋、蟒缎九疋、缎九疋、宁绸九疋、宫绸九疋、纱九疋、春绸九疋、绫九疋、玉如意九柄。”
“臣妾谢主隆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后就于宝座后,中和韶乐奏起“淑平之章”,乐止,贵妃以下众人各就位次行一拜礼,接着丹陛大乐奏“正平之章”,礼毕乐止,筵席才开始,伴随着丹陛清乐奏“海宇升平之章”,乐止便是上演承应戏,众人一边饮酒,一边看戏,言笑晏晏。
殿中华服锦簇,繁华笙歌,众人无不沉浸在歌舞升平之中,唯有多尔衮的目光始终追随在一个人身上,她就是立于庄妃身后的苏茉儿。
此时的苏茉儿并未抬头,只见她蛾眉微蹙,长颦减翠,瘦绿消红,美味佳肴于她而言竟是这般油腻恶心,她只觉腹中一阵翻江倒海,似要倾吐出秽物,却碍于庙堂礼仪只好偷偷用手捂住娇唇,心中只盼宴会能早点结束,于是努力克制着想要熬下去。
这一微妙的变化却被多尔衮全都看在了眼里,他那鹰隼般的目光早就洞察出苏茉儿异于常人的不适感,趁着大家注意力都集中在戏乐之中时,他借故如厕的空隙,到外面把苏茉儿悄悄传了出来。
二人相视而立,苏茉儿仍然低眉垂首,秀眸微嗔,多尔衮冷冷地望着她。
“睿王爷吉祥,不知睿王爷召唤奴才有何吩咐?”刚说完又是一阵胃中泛酸,苏茉儿急忙捂住了嘴巴。
“身体不适,为何不告病休息?”
“奴才并无大碍,无需……”话未说完,苏茉儿极力克制着胃中翻江倒海的酸意,不敢再张嘴,生怕一个控制不住就要失态。
多尔衮早就看不下去了,他直接托起苏茉儿的一只手,便扯着她往外面走,苏茉儿定是不从,因为她不知道多尔衮此番又有何意,多尔衮见她如此倔强,终于抑制不住将她揽入怀中,用阴冷沉静的声音说道:“自上次之后是否没来过月事?”
苏茉儿表情惊恐,此刻她才恍然大悟,自己已有两个月没来月事,她竟大意到以为是阴虚紊乱导致的偶尔中断,万万没往深处去想过。
“想自救,那就听本王的。”
苏茉儿不再挣扎了,多尔衮从侍卫处牵来一匹马,将她抱上马背,然后自己翻身上马,用力一扯缰绳,两人骑着一匹马朝宫外疾驰而去。
苏茉儿在马背上一路忐忑,她仔细回味了多尔衮的话,自上次之后是否没来月事?上次是指哪次?自从多尔衮元宵节大婚后,他们就没再见过面了,他是怎么知道自己没来月事的?越想越惶恐,唯有且看多尔衮意欲何如。
这条路怎的如此熟悉,莫不是去睿亲王府?果真到了睿亲王府门前,多尔衮停下了马,下马后,多尔衮不容苏茉儿拒绝,便抱着她往药房走,那拉达看到主子回来后匆忙的脚步,也疾步跟在了他的后面,听候差遣。
“那拉达。”
“奴才在,爷请吩咐。”
“去把十里药铺的丁大夫叫来府中就诊。”
“可是爷,我们府上并无患者,把丁大夫找来这是要给谁看病呢?”那拉达跟在后面不解地问道。
多尔衮转身冷冷地看着他,也不回答他的问题,那拉达看到他手里抱着的苏茉儿时,突然明白了过来,这才赶紧住口退了下去。
“奴才多嘴,奴才这就去请丁大夫。”
说完便急匆匆地往王府门外赶去。
多尔衮抱着苏茉儿转身继续往药房方向走去,此时,躲在假山后面的嫡福晋淑璧格格一直冷眼旁观着多尔衮的一举一动,等他们走远后她也悄悄跟在了后面尾随而来,多尔衮一心念着苏茉儿,竟也未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