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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望无垠的巨大湖泊,湖水是血液一般诡异的红。
不,不是血液一般,它们就是血液,粘稠腥臭,水底之下是厚厚的腐肉淤泥,淤泥中森森白骨堆积,如同山峦一般起伏,无边无际。
大概这就是传说中的地狱吧。
安茹感觉自己的意识被剖成两半,一半是人类,一半是种子。
属于人类灵魂的那一半,不受控制的落入血水,被无形的压力碾进淤泥中,周身被粘稠泥泞的肉泥包裹,腐臭味道熏得人头昏目眩恶心作呕,千万人临死前的怨念无孔不入的钻入脑海,想要冲散安茹的意识。
而属于种子的那一半,却在不适中逐渐调整自己,化为实质的杀戮毁灭气息也无法动摇它心中对生的渴望,它在一点点改变自己体内的细胞结构,来者不拒将所有进入体内的能量过滤净化,转化成养分,用来促进自己生根发芽,以及成长开花……
当红莲花瓣绽放,露出粉嫩莲蓬,里面莲子金黄。
安茹猛地一震,灵魂被抛出了这方世界,回到身体,记忆中灵魂飞在半空看到的最后画面令她映像深刻。
——血色的湖中开出一朵血色的红莲,虽然都是红色,但红莲却充满了圣洁的光辉,在它的照耀下,似乎连湖水的都变得浅淡了些。
安茹灵魂归位,再看到手中的《雨中红莲》扇面,情绪非常复杂。
她没办法将刚才发生的一切当成梦境幻觉,湖水的腥臭那么真实,根系穿透白骨的感觉也那么清晰,连净化能量的要诀都镂刻在脑海里,随时能拿出来用在自己身上。
“画里有一个世界。”安茹手指抚摸画面上的红莲,指腹传来保护膜光滑而具有轻微弹性的触感,她抬起头,看向君莫问:“对不对?”
“是,不过那个世界并不完整,你是你,红莲是红莲,只是你依附在红莲身上感受它的一生而已。”君莫问说着,又道:“我给你说个故事。”
诸天万界中有这么一个小世界,世界的名字已经不可考,故事发生的时间也不可考。
这个世界的主宰非常残酷无情,他修为高强,不将凡人的性命放在眼里,为了立地成神,他宣布在最繁华的星球上举办盛宴,邀请无数强者,并宣布盛宴期间所有人在这个星球的消费全免,于是星际中数不清的人赶来。
在盛会开始之时,主宰却开启了描绘在星球内部的献祭之阵。
上百亿的生命,被同时献祭,他们的血肉化成湖泊大海,白骨堆积如山,血煞之气冲天而起,主宰却没能成神。
因为在众神公约里,依靠献祭生命成神的都是邪神,神神见而诛之,刚好有个慈悲的女神在小世界游历,发现了血煞之气,然后一巴掌拍死了乐极生悲的主宰。
女神拿出一颗莲子,灌注生机,然后丢进了尸山血海中。
莲子只是普通荷花的种子,但生机却造化神奇,所以莲子在血海中始终不死,内中生机蕴藏,逐渐适应环境,改造出能净化污秽邪恶之力的身体,并且生根发芽……
百年之后,血海中绽开一朵净世红莲。
“扇面上画的就是那朵净世红莲。”君莫问说着,指了指画中红莲:“画中蕴含生机和净化法则,这是心画的虚实相生之境。”
心画有四境,假境、虚境、虚实相生境,以及实境,最后的实境就等于创世——画中有着完整真实的世界。
安茹将扇子还给君莫问,刚才在画中的记忆对她冲击太大,导致她千头万绪,似乎想了很多,又好似什么也没想,顾不得正在外面,直接吩咐系统:‘金一,兑换学习幻境。’
现实一秒,幻境中一小时,安茹有着充足的时间拿来思考。
刚进入学习幻境,安茹没看旁边悬浮的电脑,而是具现出笔墨纸砚,在纸上作画。
安茹一直以为她的心画至今没能入门,是她情绪不够热烈,感情不够丰富,但在《雨中红莲》里一游后,她猛地理解了系统为什么说,情绪也好,感情也好,都只是心画的基础,最重要的应该是‘心意’。
说‘心意’听着玄乎,毕竟心脏无法思考,但换成意念安茹就能理解了。
意念是一种精神,当意念足够坚定凝实的时候,它也是一种类似灵力的能量。
不过灵力主要针对身体,而意念之力针对精神意识乃至灵魂。
安茹画的也是荷花,写意的荷叶,工笔的荷花,造型结构临摹雨中红莲,但付诸在画中的意念却不是净化生机洗涤心灵。
女神赐予的生机只是给红莲生存的机会,红莲的求生欲望利用这些改变体质,吸收外界邪恶污秽能量,净化为己用,让自己生根发芽长大开花。
从头至尾,红莲的欲望就是求生,哪怕变异成净世红莲,它心中所想的也依旧是活下去。
对安茹来说,成为红莲的一生,感触最深的不是生机,也不是净化,而是红莲始终不忘初心。
安茹细细的描绘花瓣上的纹路,全身心投入,将自己的意念化为实体,随着笔墨进入画中,意念的流失让脑海渐渐枯竭,就好似几天没睡般,大脑阵阵抽疼,每次安茹快要坚持不住了,就会有一道清凉的气流进入脑海,抚平那些不适,让开始萎靡精神恢复抖擞,让念力始终不觉。
短短的一个小时,对安茹来说,却好似一辈子那么长,她闭着眼睛描完最后一笔,脸上出现欢欣的微笑。
她看见自己打开了一扇门,那扇门的名字叫心画。
‘原来,这就是心画啊。’
安茹想着,睁开了眼,看向眼前的画,她从画中看到了自己踩着自行车的影子,从南江到这里,一路上洒下的汗水用桶子也装不尽,真的只是为了刷地图?
不,刷地图只是借口,心中真正想要的,是无拘无束的生活,是自由。
不止是身体的自由,更是灵魂的自由,所以爱上追风的感觉,爱上超越自我。
突然想起幼儿园里稚气的誓言,安茹轻声呢喃:“我要成为站在星星上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