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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俩挺逍遥的。”古淼看着急急忙忙跑过来的索炎和木子依,说,“看我们忙得心慌意乱的,都不来帮帮忙。”
“你就是因为这个叫我们回来的呀?”索炎问。
“可不是嘛,快把后备箱里的茶具拿出来,我们准备煮水泡茶呢。”古淼说。
索炎拍了拍口袋,说:“我没带车钥匙啊,我把钥匙扔在地垫上了。”
古淼无语地看看垫子上躺在蛋糕旁边的车钥匙,与此同时,小强已经走上前去打开了车厢,拎出了那个箱子。将茶具从箱子里取出来,箱子倒扣在地垫上,就是一个简单的榻榻米茶台,点起炉火烧着水,缓缓慢慢全是荏苒时光。
“你们这是在搞笑吗?”方朵儿说。
古淼“哈哈”大笑,说:“哥们,我真不是故意的啊,刚刚的确没有看到你的车钥匙,认定是被你随身带着了,还让大家都以为是你待在身上了,真不好意思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了。”
木子依耸耸鼻子,瞪着古淼,说:“就你话多。”
茶壶、茶杯、茶叶、沸水、茶道组等等,都已备好,木子依绕开索炎和古淼,走过去盘腿坐在茶台前,温杯、洁具、投茶、醒茶、闻香、品饮,任凭风吹天凉,温热的茶汤滑进咽喉的时候,全身都是暖暖的。
木子依不再那么排斥做这种安静得恐慌的事情,只是会在泡茶的过程中,紧张得手抖,一不小心茶汤就溅了一桌子。
“你的手怎么在抖啊?”古淼直勾勾地看着木子依握杯分茶的手,还不忘问上一句。
木子依看一眼古淼,说:“还不是因为昨天跟人动手了,现在还没缓过来呢。”
早上出门的时候,木子依吃过药,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现在头痛也没那么厉害,喝点茶还是可以的。一杯茶下肚,满口生津齿颊留香,简直让人欲罢不能。
“我发现了一个问题。”刚饮下一杯茶汤的索炎,放下手中的杯子,一本正经地说。
说得那么认真,便也引起了在座的人的注意,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等着索炎所说的那个问题。
木子依给索炎添了一杯热茶,问道:“什么问题啊?说说呗,我还是你可以参考参考的。”
“刚那一口茶好浓啊。”索炎说。
叶晓说:“这很正常啊,刚冲出第三泡,是滋味物质渗出最多的时候,味道也是最霸道的时候,自然会有很浓郁激烈的口感。”
索炎看着木子依,说:“你还不能喝浓茶,出汤再快些。”
“也对哦。”叶晓恍然大悟,说,“吃过药虽然已经过了药效,浓茶会刺激体液循环,还是喝淡些好,只要滋味显现就行了。”
“我很喜欢这个味道啊,没关系的,在冲两泡滋味就淡下来了。”木子依说。
方朵儿在一旁一杯接一杯地喝着茶,一言不发。古淼吧嗒吧嗒嘴,朝着方朵儿使眼色,可是方朵儿并不理睬古淼,看他一眼,又埋头盯着杯中茶汤发起呆来。
“你们对茶还真讲究。”萧强一边喝着茶,一边说着。
叶晓看一眼萧强,说:“你别忘了,我们可是‘茶学’专业的。”
“肯定没忘啊,只是觉得,你们也没那么不学无术嘛。”萧强说。
这一句话,典型地拉仇恨来了。木椅子和叶晓齐刷刷地投去了鄙夷的目光,看得萧强将茶杯举起来挡住,从茶杯边缘偷偷来看叶晓的眼神,直到叶晓转过头去,萧强才将茶杯放下来。
方朵儿终于说话了。她感慨着,说道:“即使子依和阿晓完全不去上茶艺课,她们的表现能力也会强过很多人。”
话里话外,方朵儿流露出了些许的不满。学习的过程中,不只是用功和认真做笔记就能够成为一个真正优秀的学生的,考试成绩只是用来同情那一部分不知道如何用力的人,也是为了帮助一部分没有潜移默化的影响性教育的学生。方朵儿两者都占据了,选择了这么一个专业,即使她努力地去学习书本理论知识,在理解、表达和运用上永远都跟不上木子依和叶晓。
叶晓的家里,有着一间儒雅静谧的私人茶室,家人会经常一起喝茶聊天。在木子依的家中,如是喝茶聊天更是家常便饭。在这种情况下,即使不读书,都能够一眼看出茶叶所属分类,以及分辨茶叶的用料、产地、年份等信息,这种从日常生活中积累来的知识是没法被取代的,也是书本上学不来的。
在来黎斯兰特大学之前,方朵儿连茶台、茶具、水盂都不认识,这种巨大的悬殊,自然让她产生了强烈的自卑感,经常一个人躲在宿舍腐着,又或者出去找一份兼职,很少跟其他人交流来往。
还好她遇见了木子依,这么一个没心没肺更没有心眼的富家女,两个人彼此欣赏,这让方朵儿自信了许多,她总算是觉得自己并不是一无是处被人嫌弃的乡野村姑。
木子依喜欢方朵儿的简单纯粹,更喜欢方朵儿自然而然地流露在眼神里的清明。在方朵儿眼里,一切都是美好的,在木子依身边,只有方朵儿会开心地从地上捡起一片落叶或者一朵落花。行走在落叶纷飞的行道树下,木子依还在烦躁地嫌弃落叶影响市容,而方朵儿却会感慨地说“落叶归根”。
“有那么夸张吗?”古淼说道,“你好好想想,朵儿你才学一年多,这两个人都被手把手言传身教了十几年,相比之下,谁更厉害?”
古淼可是掏着心窝子说了这么些中肯的话,听得方朵儿心里也舒展了很多。
木子依看着古淼,说:“那你是说我反应迟钝,学了十几年都还这样拖泥带水的是不是?”
古淼看着木子依,连忙摆手说:“不是,我可不敢这么说,是你自己说的啊。”
“我总有一天会让你刮目相看。”木子依说。
古淼说:“你干嘛要让我刮目相看啊,这可跟我没关系啊。”
木子依的那股子执着劲儿上来了,就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将冲泡技艺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要不然就枉为“木子依”。
“不管怎么样,子依泡茶比我好多了,至少她泡茶的感觉比我要好很多。”方朵儿说。
“什么是感觉?”古淼问。
方朵儿被问得有些错愕,顿了一顿,说:“就是,你看泡茶的人,看着她的每一个而动作,以及她的神色,你就会产生一些体会和感悟,这就是泡茶的感觉。”
“泡茶的感觉难道不应该是泡茶的人的感觉吗,怎么你说的事喝茶的人的体会呀?”古淼问。
方朵儿不知道怎么解释了,愣愣地端起茶杯送到嘴边。
叶晓说:“泡茶的感觉,当然不能是泡茶的人自身的感觉,泡茶的人是为在座的人泡的,所以就要注意在泡茶的过程中给观赏品饮的人带来的现场体悟,不同的品饮场合还会有不同的要求,甚至还会讲品鉴与表演结合,这对茶艺师有着很高的要求的。”
“好吧,还能不能让我好好泡泡茶了,虽然我泡得不怎么样吧,至少没有毁掉这一道茶吧,你们就将就着喝吧。”木子依说。
“我感觉子依泡茶挺好的。”萧强说。
叶晓看了萧强一眼,说:“那是因为你没见我泡过茶。”
萧强无奈地耸耸肩,说:“那你什么时候专门为我泡一道茶?”
“不着急,以后有的是机会。”叶晓眼含着笑,低头端起茶杯,饮尽杯中橙红透亮的茶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