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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身就往回返。宇清平抱起红衣随后紧跟。合欢在收拾客人剩下的碗碟,独孤幽在一帮调新买的琴弦。玄荆低头在柜台后算账。子虚一阵风似的跑进来,几人皆是一阵意外。子虚很少这样着急过。
子虚顾不上和谁解释,几步就上了楼梯。
玄荆把算盘一推,就跟了上去。合欢看了看独孤幽,两人也先后跟了上去。
子虚上了楼,推开钱美娘的房门就闯了进去。只见茵茵愣怔在当地,呆呆的看着上方。那里的横梁上垂下一根丝绦。钱美娘的脖子就挂在丝绦下方。
而她的魂魄早不知了去向。
“这……”合欢有些不知所措。他是几人中阅历最浅薄的,钱美娘的自杀,对他来说实在太意外了。
最后跟来的宇清平,一见这情景,急忙捂住红衣的眼睛,抱着她往别的房间去了。
“啊……”茵茵忽然大叫一声,‘哇……’的大哭出来:“娘啊,娘……”向钱美娘的尸身扑去,抱着钱美娘的双腿:“我错了,我错了。娘,你不要吓唬我。你快醒醒,快看看茵茵……”
玄荆向子虚望去,钱美娘为什么自杀,除了钱没娘自己,估计只有茵茵和子虚清楚了。
子虚缓缓转身,下楼。心里说不出的难过。
玄荆看了合欢一眼,两人相继跟着子虚下楼去了。独孤幽看见了,又看了一眼哭得肝肠寸断的茵茵,也跟着下楼去了。所有人都跟着风一样跑进来的子虚冲上楼,然后又相继离开。期间谁都没有开口。
子虚坐到自己以前常坐的位置,呆呆的看着门外。合欢陪她坐在一侧,玄荆坐在另一侧。
独孤幽看了看三人,回自己的角落继续调琴,却无论如何不能静心。钱美娘自杀的太突然了。
许久,宇清平从楼上下来,走到子虚身后。他也不坐,就在那里站着。问道:“怎么回事?”
子虚双手扶额,摇了摇头。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想说。向合欢道:“给我倒碗寂灭之水来。”
合欢不解:“为什么呢?”
“给我。”子虚的声音陡然提高。
合欢摇头:“我不会给你的。”
宇清平一下子揪住合欢:“给她。”
合欢固执的摇头:“不给。”
子虚忽然趴在桌子上,放声大哭。
玄荆有些手忙脚乱,望向眼看就要动起手的二人:“你们这是干什么,不见阿虚心情不好。”又劝合欢:“那寂灭之水,本来就是阿虚的,让你给一碗怎么了?”
合欢道:“寂灭之岁并不是什么好东西,任由阿虚一直喝下去,早晚有一天,她会归于这虚空之中,烟消云散。”
三人面面相觑,宇清平道:“散就散了,总好过这样难过。”
合欢只是不给。
“铮……”的一声响,犹如摧金断玉。紧跟着又是‘铮铮’几声。三人顺着发音的方向望去。只见独孤幽双手放在琴弦上,忽然往起一抬,手指拨动琴弦。一曲流泻而出。
子虚在着琴声中,渐渐止住了哭泣。死人静静的听独孤幽弹琴。不,应该是六人。
还有大榕树下的风四季,和客栈门口乞讨的鬼姥。
独孤幽一曲弹罢,众人久久不能回神。
“唉……”鬼姥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这琴的意境是有了,可技法还是生疏了些。不过,年轻人,能弹成这样已经不错了。”
风四季闻言:“说的好像你会弹琴似得?”
鬼姥落寞道:“会不会有什么关系呢,知音难觅啊!”
子虚听见二人的谈话,走出去站在鬼姥面前:“鬼姥,你这样执着,总会等到你想等的那个人的吧?”
鬼姥笑了笑,肮脏的脸上竟然有几分姿容:“谁知道呢?总是个念想罢了。”
子虚问道:“鬼姥,你会难过吗?”
鬼姥点头:“曾经会,后来也就渐渐的淡了。”
子虚忽然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钱美娘死了。”
鬼姥一怔,随即点头:“是了。我看见她往轮回处去了,心里还奇怪。原来如此。”
子虚道:“钱美娘是心先死的,而后人在死的吧?”
鬼姥摇头:“上神啊,你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呢?只是,往常有魂魄经过轮回路口,总是会有业火烧起来。今日钱美娘经过,却没有一点儿动静呢。”
子虚道:“她丈夫一而再的伤她,负她。唯一的女儿,为了修行突飞猛进,走上了邪路。你说她还有什么可牵挂,可执着的呢?一个人未死,心就先死透了的人。还有什么是放不下的呢?”
“不,你错了。”
子虚回头,不知何时,茵茵抱着钱美娘出现在身后。
“她不是心死了才自杀。她是因为爱她的女儿,用生命劝诫她的女儿回归正途。”
子虚吃惊的看着茵茵。她那一头乌黑的秀发,此时早已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和小和尚一样光溜溜的脑门儿。
茵茵向前走了几步,轻轻的把钱美娘的尸身放到了不归路上。仔细的帮她把衣角抚平。忍不住眼圈又红了。可她并没有让眼泪落下来。而是站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一直走到不归路的尽头,身影消失在中间那条路的滚滚红尘之中。
子虚走到钱美娘的尸身边。钱美娘虽然是投缳而死,可死后面容并不狰狞。轻阖双眼,就跟睡着了一般。子虚蹲下身,伸出手去,想要抚摸一下她花白的头发。但是,指尖刚刚触及钱美娘的发丝。钱美娘就跟所有放在不归路上的躯壳一样,化成流沙,簌簌滑落。到最后,和不归路上的黄沙混为一体,再也分不清彼此。
子虚抱着膝盖,将自己缩成一团。看着路面上的黄沙发呆。
钱美娘是和所有人都不一样的。她住在客房,却更像一个家人,或者说,更像一个母亲。她照顾红衣,同时也关爱子虚。那种母亲般的感觉,子虚并没有察觉。却在她死后难过的不能自拔。然而,她不是茵茵。茵茵可以名正言顺的因为这份爱去做任何自己认为对的事。她不能。
其实,仔细想想。从出生到现在。千万年也好,万万年也好。她只是遵从天道,从没有做过真正的自己。
日月如梭,用在须弥之虚再合适不过。就在子虚还没有从钱美娘的死的难过中解脱出来。红衣已经在不知觉见长大成人。青春靓丽,明媚照人。风四季取笑子虚:“如果你有红衣一半的美貌,也不至于许多年嫁不出去。”
红衣听见了,反驳:“姐姐没嫁人,是没有遇到那个可以配得上姐姐的人。”
风四季嗤笑:“我这样貌美如花的都不行,也不知你姐姐要嫁个什么人?”
红衣笑道:“你那不叫貌美如花,那叫不男不女。别说我姐姐了,就是我都看不上你。”
风四季咬牙:“你这小丫头,找打是不是?”
却听一人鼓掌:“这姑娘倒是难得的会说话,甚得我心。”